濛濛細雨依舊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佈滿陰霾的天氣再一次帶來了令人絕望的消息。
“多少人想進宮,而你,竟然……”楚莊主生氣的指着楚夢蝶,“而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他狠狠的瞪着這個不爭氣的女兒。
不管多少人想進宮,總之,她,楚夢蝶就是死,也不願意!
一入宮門深似海,得不到寵愛,孤獨鬱悶而死。就算萬千寵愛在一身又能怎樣,沒有手段,還不是要化成深宮中的一縷冤魂。
夢蝶毫不示弱的盯着滿臉怒氣的父親,冷淡的哼道:“這麼說,蝶兒還要謝謝爹爹咯!”
自從母親死後,眼前這個自稱是自己父親的男人,什麼時候真正關心過她這個女兒,現如今需要自己爲這個家做出犧牲時,他纔出現,以父親的姿態出現。
一句話噎的楚莊主微微一愣,隨即他像被人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容不得你說‘不’,自古以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讓你進宮做太子妃,這是幾世修來的福。再說了,這也是靜貴妃的懿旨,容不得你拒絕!”
靜貴妃是楚莊主的堂妹,也是當今太子的母親,如今太子久病不愈,那些太子黨們也是各懷心事,紛紛秉持觀望的態度靜觀事態的變化,而在這隨時有變數的朝堂之上,靜貴妃迫切需要孃家的支持,於是便想到了聯姻。
“哼!那個病懨懨的太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歿了,哪有福可言!”
如此大不敬的話,氣的楚莊主渾身發抖,“你,你這個……逆子!”,咬牙罵完,揚起巴掌狠狠的甩了下去。
“啪……!”清脆的聲音在房裡突兀的響起,讓人聽的心中一顫。
夢蝶捂着火辣辣的臉頰,佈滿水汽的靈眸中,怨恨,頃刻間排山倒海的涌出。
看着夢蝶白皙的俏臉上那紫紅的掌印,楚莊主對自己的這一巴掌,很明顯是感到後悔了,他抽搐着嘴角,心疼了起來。“對不起,爹爹不想的,你原諒爹爹吧!”這話,他始終沒勇氣說出口。可眼底滑過的懊悔已經出賣了他的驕傲與自尊。爲了隱藏自己的失態,他連忙甩袖離去。
看着父親怒氣衝衝的背影,夢蝶悲傷的心,就這麼一直懸浮在陰冷潮溼的空氣之中,從此,找不到依靠,找不到可以寄託的溫暖!
其實夢蝶心裡清楚,自己沒有說‘不’的權利,之所以會如此頂撞父親,那是因爲她不想看到自己的父親竟然用那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但凡父親能給她一點點的光亮,她都會感到溫暖的。可是,爲什麼,對於自己這個從小就失去母親的孩子來說,父親就不能對自己好點呢,哪怕是用對小動物般的憐憫之心也可以啊~!
罷了,就連死去的母親,都不曾見他想念過,如此鐵石心腸的人,他又怎麼會對自己心生憐愛呢?在他的眼裡,永遠只有‘利益’兩個字。
悲傷地楚夢蝶輕移淚眼,呆呆的望着牆上自己的畫像,臘梅樹下的甜蜜與溫馨催化了絕望的滋生與蔓延!自己已然沒了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陽光終於衝破了迷離的晨霧,世間萬物漸漸恢復了原本的色彩。
擡頭,望了眼窗外,一片白茫茫的光亮使得眼球有些微微的刺痛!我用力的眨了眨眼!
林寒靠在牀
頭,沉默不語,一隻搭在我肩上的手臂,無力的垂着。悲傷地陰影重疊在他臉上,使得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他似乎正在吃力的回憶着什麼痛苦的往事,或者,想讓過去的時間在自己眼前的某一個視點凝固或重現。
此刻,這個悲傷地年輕人糾纏住了我的全部思緒,望着他,我竟然有些不忍再繼續說下去。
可故事必然不會如此就結束……!
夢蝶死了,在進宮的前一夜,絕望的她,抱着來世能與愛人白頭偕老的願望,在孤獨中死去。
“她愛的人到底是誰?”林寒看向我,再一次的追問。
我沒有回答!
人,也許只有在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才能真正的看清很多事情,當然,也包括自己愛的人到底是誰!
數秒鐘後,林寒抓着我雙肩的手,稍稍用力,並且幽幽的問道:“楓,……可以留下來嗎?”言語間探問的意思顯而易見。
我下意識的搖頭,當然不可以,我做了那麼多,就是想要今生可以和他白頭偕老啊!所以,哪怕是再一次失去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林寒望着我,深邃的眼眸,光亮漸漸黯淡,“我明白了!”清冷的語氣一出,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別過頭,躲開他的注視。
他修長的手指捏緊我的下頜。
我哀傷的目光又從新回到他的臉上。
他俊朗的臉上隨之掠過一絲負氣的微笑。再次握緊我的肩,帶着複雜的情愫和難言的心境,慢慢將臉貼近……!
火熱的氣息就在我的脣上徘徊!
忽然,他手臂一緊,深深地、炙熱地、帶着一腔幾乎要將我燃燒成灰燼的感情,更深的吻了下來。我心裡不由得嘆息,卻順從的閉上眼睛,他的脣舌火熱,懷抱緊的幾乎讓我不能喘息,可我無力拒絕!
漣漪在清晨的曙光中盪漾,波光粼粼,晃得人眼疼,心疼!
淚,無聲的滑落,在彼此的口中融化!
林寒頓了頓,緩緩推開我,迷離的雙眸竟然蘊含着慍怒的神情!“明明不願意,爲什麼不拒絕?”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的。
爲什麼我沒有拒絕?
因爲欠他太多嗎?心如刀絞般的疼痛起來,想要繼續哭,眼淚卻突然乾涸,我慢慢低下頭,將所有的情緒統統隱藏!
沉默中……
林寒漸漸平靜下來,他搖搖頭,輕輕一笑,一字一句的,表情極其認真而又痛苦,“我要的是你的未來,不是歉意!”說完,他默然的站起身,連看也不看我一眼,緩步朝大門走去。
可在手觸及到門把時,卻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其實,在你的心裡,是有我的位置的,對嗎?”
語氣飄渺的彷彿來自另一個時空!可每一個字,卻實實在在的,重重的敲在了我的心坎上。
轉過臉,重新望向他。
門一開一關,他落寞的背影就只那麼的晃了一下,然後,我的瞳孔裡就只剩下一片白!
呆呆的望着那扇如骸骨般蒼白的門發出森冷的反光。
是這樣的嗎?腦中一片混亂。
須臾,我苦澀一笑!這個問題似乎不需要刻意的去思考吧!
於是,我閉上眼睛,捂着胸口,悉心
的感受心臟在胸腔裡跳躍的節奏!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
門,再次開了,有些雜亂的腳步聲在病房裡清晰地響起……!
“早呀,嚴楓!”好聽的男中音,宛如清晨的風,聽着令人通體舒暢!
睜開眼,看到周力偉正帶着三個陌生的年輕男醫生前來查房,大概是新來的實習生吧!我微笑着掃了他們一眼,“早!”
“嗯?”走至牀邊的周力偉盯着我看了幾秒鐘,繼而,濃濃的眉毛一挑,問道:“昨晚沒休息好嗎?”
“呵呵!”我頗爲尷尬的笑了笑。
“有哪裡不舒服的嗎?”
“沒,很好!”
“哦!”
周力偉點點頭,然後跟身邊的實習生說起了那個未知的制幻物質。實習生們一邊認真的聽着一邊在筆記本上做着筆記,時不時還看我幾眼。
我無聊的繞着手指,開始打量起那三個陌生的面孔。長的還行,有鼻子有眼睛的,啥也不缺。就是眼睛小了點,不過,也不關係,男人嘛!小眼睛更精神。
這鼻子?
仔細一對比,發現他們雖然長的形狀各不相同,但是,都有兩個鼻孔。
切,這不是廢話嗎?
除了那些先天畸形的和後天破相的,誰的鼻子不是兩個孔。看來研究這個問題有夠無聊的。
好,放棄。
目光再往下移,到了嘴巴……
咦?
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實習生的嘴巴在一張一合的說着什麼?
嗯……
好像是在跟我說話的吼?
我趕緊拉回跑遠的神思,認真聽。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出事前吃過什麼嗎?”他抱着筆記本,圓珠筆頂着下巴,嚴肅的再問了一遍。
“這個問題,我都不知道問過多少次了!”周力偉在一旁嘀咕。
我瞟了他們一眼,心虛的搖頭。這事兒,沒人會相信,所以不能說!
他們見從我這裡是問不出點有價值的線索來了,於是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後,就結束了每天早上例行公事般的查房,陸續離開。
房間又安靜了下來,我在牀上躺好,腦子裡依舊混亂一團,心更是不知道被丟在了哪個犄角旮旯裡嘆息。抱緊懷裡的被子,門外的吵雜,成了一支催眠的夜曲。
眼皮直打架……
可我不想睡,努力分開上下眼皮。
在恍惚與清晰的瞬息轉換之間,在白色與灰色不斷交替的光影之中!
一片白霧飄過,繚繞在峰巒迭起的羣山之間,視線像被蒙上了一層輕紗,所有的景象便在一片氤氳中搖曳。森林也更加突顯的陰森、神秘,這裡宛如成了一座正被惡魔和亡魂統治着的永恆的地獄之城。
須臾,白霧逐漸散去,開滿林間的鮮豔如血的奇怪花朵逐漸顯現,名字似乎就掛在嘴邊,卻怎麼也叫不出口。腦中極力的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或是聽說過這樣的花朵,腳步卻也不由自主的緩緩朝它走近。
蹲下、身,一股幽魅的花香,帶着某種神奇的彷彿會吞噬人靈魂的魔力,竄入肺部。將臉靠近,眼睛幾乎已貼在花瓣上了,宛如鮮血的紅色驟然佈滿整個視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