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嬤嬤這一番話,又是一陣子的鬨笑聲,章氏拉了王熙鳳叫委屈,道,
“罷了罷了,璐姐兒既然有了老太太和各位媽媽們做靠山,咱們也討不到她的銀子了。那些走街串巷的人說得好,有錢的捧個錢場,有人的捧個人場,你妹妹既然出不了錢,那麼我便拉着她一起給你做生日,橫豎她也該學起來了!”
章氏這番話也引得衆人笑了,只是這歡笑聲中帶着些許的凝滯,有那些個聰明的瞧瞧拿眼去覷老太太和太太,這章氏說的這話雖然隱晦,但在這羣內宅子裡打滾的人精子來說,可以說是再明白不過的了,她分明就是在代表寧府對榮府教養四姑娘表示着不滿或者提點,大太太和二太太兩人端坐着,穩如泰山,又不是自個兒的女兒,也不是自己擔的教養的名聲,且看老太太怎麼說罷!
賈璐是老太太特特去東府叫過來的,賈璐的教養便是她的事情了,這也是她躲不過去的,沉思片刻,慈愛得看了賈璐,又瞧了眼自己另外三個孫女,她們都暗含期望得瞧着自己。
相比較賈璐而言,她們年紀更大,對於這些家事中饋得學習慾望也更強一些,賈璐回了家,好歹還有章氏一邊教導,她們呢,黛玉不用說了,父母雙亡,全部得依靠就是賈母了。
二姑娘迎春,她的嫡母陳氏對她倒是不錯,但陳氏本身管家的能耐就不比王熙鳳等人,一向是重規矩輕人情的,加上多年不曾觸碰家事了,如今不過勉強自保罷了,哪有這個閒情逸致來教導這個便宜閨女。
至於三姑娘探春,王氏和她能維持着表面上的母慈女孝已是萬幸了,哪裡能求更多呢?
賈母便道,
“也是這個時候了,一晃眼,她們小姊妹也大了,也該學起這些活來了,也是我老糊塗,忘了這一回了!”
這一招以退爲進真是贊啊,賈璐在心中豎起了大拇指,她老人家可以說自己錯了,但別人可不能說她錯了,反而還得自己自己擔了這個錯。
這不大太太、二太太都站起來,連忙道罪,“老太太,都是兒媳的不是。”等等雲。
賈母也不是爲了追究她們的問題,便道了,“罷了,我知道你們兩個都是佛爺一般的人,本身就不理俗事的,也求不到你們身上,鳳丫頭!”
“欸!”王熙鳳應着。
賈母想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道,“近日是你的好日子,也不勞煩你了,等過了這段時間,你管事的時候帶着點你妹妹們,好教導一二!”
王熙鳳應下了道,“好嘞,老太太只管放心就是,妹妹們都是個頂個的聰明,別人家的姑娘得學個三年五載得才能出師,咱們家這幾個,不過三五個月就能頂十個我了!”
王熙鳳還是一貫得會說話,幾個姑娘被她說得都十分熨帖,老太太也十分欣慰。
賈母又對章氏道,“你也別厚此薄彼了,迎春、探春、玉兒也是你的妹妹,讓她們也跟着一塊版一回生日,你既能鬆快一二,也算是她們幾個對鳳丫頭平日的照顧的報答了!”
章氏道,“瞧老太太說的什麼話,有人幫我,我樂意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同意呢?”
又對衆姐妹道,“走吧,姑娘們,你們腦子活,可要幫嫂子想想怎樣才能讓你們鳳姐姐滿意!”
說着眼神掃過薛寶釵,她是個周全的,便復又道,“寶姑娘也跟着一塊來罷,我知道寶姑娘是個有本事的,上回史大姑娘請的螃蟹宴,多虧了你,你也跟着幫襯一二吧!”
薛寶釵倒是沒有想到還有自己的事情,她也不敢擅自做主,看向了薛姨媽,薛姨媽還未曾說話,那邊王夫人道,
“寶丫頭也一起去吧,都是你們小姐妹慣了的,你又細心,照顧着點你妹妹們!”
薛姨媽也在一旁點了點頭,道,“那你便去吧!”
薛寶釵這才應下了,幾個姑娘們跟着章氏一塊出門,就見寶玉也在她們屁股後頭走着,王夫人瞧見了,忙喊道,
“寶玉,你去做甚!快到娘這裡來!”
賈寶玉有些遲疑,道,“太太,我也要跟着一起去給鳳姐姐做生日去!”
王熙鳳瞧着他懵懂的樣子首先掌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道,“這哪裡是你一個男人該做得活,就是孝敬我也不在這個上頭,老太太,您瞧他這個蒙的!”
賈母揮手道,“寶玉,別去,讓你姐妹們弄去好了,不用你的!”
賈寶玉就這樣被強留了下來。
那邊姐妹們商量這正熱鬧,說是怎麼坐,用什麼碟子,吃什麼菜,聽什麼戲,請什麼說書人等等,漸漸就有人過來交一份子錢了,探春書法好,便讓她在一邊記着,到了晚間的時候多數都送了過來,不過少了兩份,一份是李紈的,一份是趙姨娘的,探春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了去,忙道,
“姨娘那份便由我來出吧!”
見着她眼眶都有些紅了,姐妹們也是十分不忍心,章氏嘆了口氣,攬着探春得肩膀道,
“瞧你當真的似的,這不過是哄老太太高興的,趙姨娘那一處長年病着,哪有這個閒錢來做這一份子,定然是鳳丫頭在那搗鬼,我便來做主了,將姨娘的那分子都去了,不過你們得答應我,可別說了出去纔是!”
賈探春站了起來,忙道,“這可如何是好,那不就是全虧在嫂子身上了嗎?”
章氏見着她着急的樣子,除了薛寶釵面色如常,似乎早預料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大讚同的模樣。
章氏搖了搖頭,暗道,怪不得老太太說幾個姑娘都比不上薛家姑娘,如今看來,在這人情世故上頭卻是差得遠了,但到底自個兒家的姑娘,一筆畫寫不出一個賈字來,有心指點一二,便道,
“你們啊,別總想着釘是釘鉚是鉚的,這人情往來可不在這個上頭,這個所謂的湊份子也不過是哄着老太太、太太她們高興罷了,除了姨娘們,像是鴛鴦、彩雲、平兒等人的也是要還的,她們丫鬟身子的,也不容易,何必去要她們的錢來?”
探春照着章氏的說法算了一下,秀眉微蹙,道,“那不就是隻有一百兩銀子了嗎?那能辦一場體面的生日了嗎?”
章氏道,“若說夠,二十兩銀子就能辦成一回,若是不夠,兩千兩銀子都打不住。”
迎春問道,“這是有什麼說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