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昭有些調笑的意味:“想來這門親事你期待已久了?”
“是……是啊。”這倩兒也不是個藏着掖着的性子,雖然羞赧,卻也願意說起往日。
“對方是奴婢同村的秀才,虛長奴婢幾歲,人高而白淨,性子很是好相與……奴婢雖與他交集不多,但這幾次他都十分溫柔……”倩兒的眸色都柔和了幾分。
“看來是你記掛在心上多年的人兒了。”花昭笑笑。
倩兒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低下頭來:“叫郡主看笑話了,奴婢都是些難登大雅之堂的小女子心思……”
“無妨,也談不上登不登得了堂,你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她從善如流道。
按理說花昭對於這種旁人私事,尤其是對於一個與她幾乎可以稱作是陌生人的小丫鬟,是不會過問太多的。
只是她心裡惦記着這是太后身邊的小丫鬟,一路上若是本就各自安靜也就罷了,現在話頭已起,若不繼續下去,怕事有些不妥。
花昭索性接着問了:“也不知夫家與你家是如何商談嫁娶事宜的?彩禮預備了多少?”
“其他的地方都如常,就是相八字、下聘之類,就奴婢回去之後籌備婚禮。但是他家中也算不得富裕,彩禮也便給得少了些。”
“彩禮給得少了些?”花昭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是啊,在奴婢來家,彩禮都是定額的,無論貧窮還是富貴都是那個數目。但奴婢夫家實在是供他讀書花費太多,掏不出那麼多錢了……不過也無大礙。”
花昭心想,這彩禮無論窮人家還是富貴人家都是定額,怎麼到了她這兒就平白無故少了一些?這彩禮的數目,在封建社會可謂是,夫家對女子的重視程度象徵。這書生家再窮,也不至於連面子上的東西都不做足吧?
這就間接反應了這夫家對倩兒的不重視。
這倩兒也是對書生欽慕已久,所以才說服家人不要過分在意彩禮吧。
她忍不住將心中想法道出,點醒倩兒。
倩兒聞言面色卻有些爲難:“倒也不是婆家不甚重視奴婢,只是婆家念在奴婢已經是個老姑娘了,想讓奴婢快快嫁過去,彩禮準備的倉促了些,這才……”
瞧瞧,這已經從心底將自己划進夫家了,還替夫家辯解了起來。
聽了這番話花昭心中倒是更警惕了,這家人急着叫她嫁過去這件事實在可疑,她出於好心還是再提醒一下。
“倩兒姑娘,你與夫家畢竟相處不多,知人知面不知心!終身大事還是慎重爲妙,萬萬不可擔心自己是個老姑娘就匆匆忙忙出家。這樣容易引得無數的麻煩和下半輩子的苦痛。”
她的語氣甚至有些諱莫如深。
倩兒點點頭,神色有些複雜,也不知道她是聽進了沒有。
很快二人就到了華清宮。
許靜婉正巧收拾好預備出宮去探望皇后,花昭索性與她一同出行了。
那倩兒倒是十分乖巧地走在後方,距離花昭也遠了些,想來是沉湎於思索花昭方纔的話了。
“公主,你預備何時向皇上提出請求啊?”
許靜婉看了花昭一眼,明白她這是在提醒自己要儘快處理此事了。
“這兩日遇上了合適的時機就會說了。”
“也是,若是過於刻意地提出來,反倒會令他起疑。”花昭點頭道。
“多虧公主配合着演戲了,不過還害得公主臉被撓花,看着心疼。”花昭用手指遠遠地輕撫了一下許靜婉已經結痂的傷疤。
公主一張白淨細嫩的臉蛋上平添傷疤,就像嬌花上的破洞,令人生憐。
許靜婉搖搖頭:“不,還得多謝郡主和駱公子,替我出謀劃策。要不然的話,只怕本宮現在就要坐上和親的馬車了!”
這一句話卻是把氛圍活躍起來了,花昭和許靜婉一路說說笑笑的,很快的就到達了皇后寢宮。
一踏進室內,花昭便嗅到濃郁到甚至有些刺鼻的氣味,似乎是熬製某種中藥的味道。
循着味道源頭走去,便走到了小廚房,看到一屋子忙忙碌碌的小丫鬟。
幾乎每個小丫鬟面前都擺着一個砂鍋,她們神色十分嚴肅緊張,都在盯着眼前鍋中的藥液。
無需說明,這顯然是大家都在忙於給皇后熬製藥湯,看來皇后的情況並沒有完全好轉。
只是二人的到來似乎是異端闖入,那些小丫鬟的神色都愈發緊張了,花昭甚至捕捉到一些小丫鬟臉上戒備的神色。
這究竟是爲何呢?
從廚房退出來,許靜婉忍不住嘆了口氣:“太可怕了,這兒可漫天都是一股藥味!光是聞一聞就叫人頭暈眼花了!這要是都喝下去,那得多難受啊。”
“是啊,這樣劑量的藥,還真是聞者心疼啊。”
花昭心裡想的是,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能坐上這樣的位置,生起病來規模也是與旁人不同的。
但是講究排場倒也無妨,畢竟她有病在身。但是這些小丫鬟如此戒備,是爲了防何人何物呢?
皇后宮中的大嬤嬤也不知去忙了些什麼,這才匆匆忙忙跑來迎接二人。
她明明白白看到二人是從小廚房方向出來的,眼神先是閃爍了一下,隨後立刻臉上堆滿笑容:“公主,郡主,老奴有事纏身,來遲了,還望二位莫要怪罪纔是。”
花昭顯然沒有錯過大嬤嬤的眼神,她是個老而圓滑的角色,這樣的情緒露餡旁人很難察覺,但花昭可不會放過這樣的細節。
她幾乎要篤定心中所想了。
看來這個小廚房有些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否則這宮中的人怎麼會一個一個都如此緊張。
花昭眼眸中閃過一絲光芒。
許靜婉一笑:“無妨,這個算不得怠慢,畢竟本宮和郡此行是來探望皇后娘娘的,也不是來喝茶遊玩的,嬤嬤不必太過自責。”
也是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是,公主大度,郡主大度。”那老奴臉上笑容滿溢,皺紋都堆成了一堆,頗有討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