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壹他們十個,顧衛卿愛養就養,橫豎也花不了多少費用,但小囡囡的花費憑什麼她負擔?他養不起?
他只是憤怒顧衛卿這種撇清的態度:不就是養幾個孩子麼?本王養不起是怎麼的?
個混帳玩意,她有幾個臭錢,沒地兒花了是不?擱他這炫耀什麼?
顧衛卿低頭悵悵的道:“草民能有多少家底?何敢跟王爺炫耀?還不是……呵,草民縱然再窮,寧願委屈自己,也絕不會委屈了小囡囡,她畢竟……畢竟只是草民的女兒……”她一咬牙道:“別說多點一盞油燈,便是點着夜明珠又如何?”
賀琮還怔愣呢:“什麼油燈?”
顧衛卿十分委屈又十分鄙薄的看着他,分明一副“王爺你居然敢做不敢當”的模樣。
賀琮腦子一轉個兒,想起那盞燈油錢來,氣得他兩肋下生疼,揚聲道:“方源,你給本王滾進來。”
方源不知道有自己什麼事,不敢不進,賀琮劈頭蓋臉的罵道:“你這個總管就是這麼當的?虧待誰不好,你敢虧待她?”他一指顧衛卿:“是什麼逼得你自己花銀子養崽子?本王是吃閒飯的?什麼燈油錢?本王說不讓你點了?本王是什麼吝嗇的人?你不問青紅皁白就自作主張,你就這麼看待本王?”
方源腦袋嗡一聲,都快哭了:王爺,不待你這麼玩兒的,明明是你自己摳,親自吩咐奴才府里正在搞開源節流……怎麼轉過身來一副大義凜然,受了委屈陷害的模樣,輕巧巧就栽贓到奴才頭上了?
顧衛卿一臉震驚的望望方源,又望望賀琮,意思是:方公公你當着我的面那麼熱心、大方,敢情都是假的?
方源這個委屈:奴才要是假的,能自己掏銀票嗎?
顧衛卿又望望賀琮:方源是他的近身總管,他做了什麼賀琮會真不知情?要真這樣,他這做王爺的也太失敗了吧?
賀琮陪笑:“卿卿還不信本王不成?你也知道,底下人魚龍混雜,什麼人沒有?尤其是這些近身奴才,欺上瞞下,無惡不作,本王就算是三頭六臂,也難免被他們矇蔽。“
方源心道:王爺你說這話虧不虧心?這府裡就沒誰敢欺上瞞下,看着您任事不管,可您那手段駭人啊?是有貪腐受賄的,但頂多是小打小鬧,還不都是礙着您的威風?
在賀琮的虎視眈眈下,方源只能磕頭認錯:“小的油脂蒙了心,一時信口胡說,還請女公子大人大量,別和奴才計較。”
顧衛卿多少明白他是冤枉的,但不是給他翻案的時候,因此大度的道:“沒關係。”
賀琮卻不幹了,對方源怒目以視,道:“賠罪就這麼賠?也太便宜你了?”
方源立刻明白了自家王爺的意思,當着賀琮的面,又添了二百兩銀票,對顧衛卿道:“女公子喜得麟女,這點兒心意算是奴才恭賀女公子的。”
肉疼啊,自己的銀子也不是大風旋來的,就因爲聽信了王爺的話,轉臉就賠了好幾百兩出去了,回頭還兩面不是人,王爺怪自己辦事不力,玉公子恨自己陰奉陰違,好不容易樹立起來善良形象都成了虛僞。
這都什麼事?
他心裡暗暗下狠心:以後就不能聽王爺的。
王爺如今越發沒定性了,自己吩咐的事,轉過頭來就矢口否認,哪有這樣兒的人?這回自己搭了的銀子,務必以後狠狠的貪回來,不定以後還有多少這樣的事兒呢,回回自己都擔罵名,不能不討點損失費。
顧衛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倒是不在乎這點兒銀子:“方公公太客氣了……”
賀琮攔住她:“他給你你就收着,這府裡蠹蟲多,三不五時總有人昧點銀兩,花到你這兒也算他積德了。”
方源恨不得在心裡扎小人:王爺你就冤枉奴才吧,小的迄今爲止,賺得可都是光明正大的錢,幾時小的成蠹蟲了?
可他也只敢在心裡腹誹,臉上還要陪出笑來,對顧衛卿道:“奴才沒兒沒女,沒什麼牽掛,這銀子攢不攢的也沒什麼要緊的用處,女公子拿着吧,權當是奴才對小小姐的一番心意了。”
顧衛卿也就爽快收起銀票,道:“我替小囡囡多謝方總管,以後等她大了,讓她好好孝敬方公公。”
方源忙說不敢,笑得和一朵花似的:“那奴才就等着了。”能得小郡主孝敬,多大的福分?回頭一眼瞅見賀琮,嚇得把舌頭咬住,忙退出去。
顧衛卿還是很領賀琮的情的。
他肯養小囡囡已是在意料之中,如今連她的義子也肯養……她從榻上掙扎着要起身,賀琮還心裡一陣歡喜:她終於肯主動示好了?
哪成想顧衛卿跪下道:“草民多謝王爺……”
這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賀琮現在最恨的就是顧衛卿張嘴閉嘴跟他說“謝”。說謝一字,不是她知禮、感恩,而是她始終把她自己與他放在兩個對立的位置。
他對她好,是情份,他對她壞,是本份。
賀琮心底是說不出來的巨大的失望和悲哀。可他什麼都不能做。
只見顧衛卿擡起頭來,道:“如今草民已經生下小囡囡,再無掛礙,還請王爺……放行。”
賀琮將手裡的東西扔到顧衛卿懷裡,惡狠狠的道:“給你。”特麼的你要是想走你就走吧。
顧衛卿抓住了,才發現是被他沒收的玉牌。他這東西是他賞賜的,自然他有收回的權利。她從來就身不由己,失去之時也沒想着還會有失而復得的機會。
如今重新拿回玉牌,便明白他有放她自由的意思。
顧衛卿是真的歡喜了。
賀琮道:“你走可以,孩子留下。”
顧衛卿猶豫了一瞬,恭順的道:“草民曉得。”這也是當初說好的,她的孩子要留在王府做人質。顧衛卿雖然捨不得,卻也只能無聲的嘆息。
就算他不留小囡囡,她出門也不可能帶着她,反倒是留在王府,小囡囡有專人照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賀琮卻忍不住陰陽怪氣的道:“你當初倒是處心積慮,不擇手段,非要給顧家留個後,現在有後了,本王瞧你也不過如此耳耳。”
說白了,她就是嫌棄生的是個女兒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