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元神笑問翁羽。
“現在，你還想找到那羅盤麼？”
翁羽狼狽極了，滿頭秀髮亂如雜草，奢侈的風衣也被鋒刃割得七零八落，比乞丐的布條還要悽慘。她臉色蒼白，深深望了契魔一眼，以沉默應對。
她知道多人在看着自己。
更知道這數不清的目光裡有嘲笑、有譏諷、還有難以置信和幸災樂禍。她輸的一敗塗地，社會賦予她的身份地位在此強權面前毫無意義。
玉林臺集團的經理？
小民而已。
匹境下位的儒門修士？
更是笑話。
翁羽拖着疲憊身軀掙扎站起，她緊捂手臂傷口，汩汩鮮血從手指縫隙滲出。她面無表情地環顧四周，望着每一張臉。千奇百怪，如旋渦猙獰欲噬，目光眩暈。
許久。
她沙啞問：“瓊華，究竟是什麼來頭……”
鬼元神依舊淡笑如花。
“沒名頭的小門小派罷了，提它做什麼。我又不會用這名頭來逼人就範，沒必要，也不需要。你很有天分，也蠻有潛力，就是太蠢了點，看不清局勢、更搞不懂是非。”
不再理會翁羽。
鬼元神邁步點着空氣走向卜華阡，經過艾乘風旁邊時，這男人一動不敢動。它對卜華阡說：“我今天想求您幫忙卜一卦，算個位置。”
卜華阡緩緩點頭，道：“您說就是，但卜卦測位，最好有關聯的事物作爲輔助。”
鬼元神取出一塊廉價的國產機械手錶，交給卜華阡，是張海潮平時上學帶着的東西。連城本來沒想搞出這番場面，但聽玉林臺二人的話，他們對自己手中的羅盤勢在必得。
連城這些舉動不是做給玉林臺的人，而是給天目派的衆人示威。
他要讓卜華阡等人明白，得罪所謂瓊華劍派的代價。他不知道卜算之術究竟有多大威能，但仔細想來，憑藉對羅盤的熟悉，想要測算出鎮派法寶的位置應該不是太苦難的事情。
機緣巧合，連城以絕對的實力警告去天目派，不要輕舉妄動。
同時他大致摸清楚了鬼元神的實力。
最起碼，匹境下位不會是鬼元神以及蛇腹劍的對手。他還沒使出更多劍招，倘若全力施爲，先天之下所向披靡。
卜華阡沒敢搞其他小心思。他當即接過手錶，盤腿席地而坐，沒拿木籤羅盤等算命標準道具，而是讓弟子把手機拿過來，然後捧着唸唸有詞。
連城甚至以爲他在用手機算命APP。
“有了！”
卜華阡猛擡頭，問鬼元神說：“前輩，您可有微信和企鵝號？我把詳細地址給您發過去。或者掃碼關注昭平算命大師公衆號也可以，輸入口令就能獲取相應信息……”
這天目派真TM與時俱進！
連城可沒忘，他讀過的第一本修煉科普文章，就是掃的戚薇留下的二維碼。看來天目派的弟子大學都沒白上，傳統產業信息化路線實施得很順利啊。
“都沒有。”鬼元神黑着臉回答。
卜華阡突然有點心疼契魔前輩。
八成又是半輩子都在深山老林裡修煉，才入世不久，不懂互聯網也不明白互聯網的樂趣。卜華阡非常與時俱進，他可是經歷過“暈死”、“你也在網上衝浪啊”、“你是GG還是MM”那一時代的老網民。
“那……我幫您註冊一個？您有手機嗎？”
連城總不能現場變個手機出來，他只能繼續黑着臉：“也沒有。”
他甚至聽見了天目派有些年輕人發出了似乎可憐的嘆氣聲。
你們可憐誰呢你們！
最後，卜華阡派人找來了張昭平市的旅遊地圖，用中性筆在地圖上勾了個圈。然後把地圖和手錶交還給鬼元神，說：“就是這了。”
他又想起件事，往手心上哈了口氣，在白紙上一拍，用靈氣雕出來個微信公衆號的二維碼，雙手呈上。
“這是天目派的算命公衆號。您只要輸入7355608就可以享受無限期的免費諮詢……”
鬼元神帶着錯愕表情，接過了卜華阡遞來的東西。
卜華阡又說：“關注微信公衆號，昭平市環保文化協會還會定期贈送果苗，都是天目派精心培育出來的特種樹苗，不僅抗旱抗蟲病能力強，而且樹紋天然成陣，能滋養土地讓土壤更加肥沃……”
連城很是不理解。
通過鬼元神的嘴巴，問出了他的疑惑：“天目派很缺錢，是吧？”
這句話在所有天目派門人心中都得到了強烈共鳴，他們拼命點頭，紛紛承認說：“前輩您說的是……”
“對啊，窮得食堂都憑票供應……”
“春節都沒發福利！而且還不放假！”
卜華阡臉上很掛不住，他老臉微紅解釋說：“***說了，資本獲取的難度取決於生產力和流通水平，我們的樹苗產量不高，而且賣得很艱難。”
艾乘風扶着心頭受傷的翁羽坐到邊上，他聽見這話樂了。
玉林臺最不缺的就是錢。
連城問：“你們有政府的門路嗎？”
天目派等人搖頭。
艾乘風點頭，玉林臺有！
連城再問：“你們有上層推廣的渠道嗎？”
卜華阡再次尷尬搖頭。
艾乘風恨不得大聲喊出來，這個我們玉林臺也有啊！找我們玉林臺啊！
連城很費解：“那你們爲什麼不自己搞特種果樹，承包大果園賣水果呢？靈氣種出來的水果，味道應該很暢銷纔是。搞抗旱樹苗，又沒政府門路和推廣渠道，難道要去撒哈拉搞公益嗎？”
卜華阡愣住了。
他張張嘴，又咽下去。老臉一紅，轉而又青紫發白。原地跺着腳，拳頭狠狠錘大腿，哎哎哎了好幾聲，誇嚓給自己一個嘴巴子，然後自己罵自己。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馬上搞，立刻搞！種樹是大功德，種菜種果子又何嘗不是？！”
天目派衆人也跟着愣了，交頭接耳一番，發現這很有搞頭。
王師叔低聲對小蘭說：“瞧見沒，我們天目派能結識瓊華高人，真是大機緣！那黑煙老魔教我們修身劍法，這契魔上仙又指引我們發財大道，這是什麼？是卜宗主一直在追求的國際GC主義的無私精神啊！”
他們心中對瓊華劍派的仰慕不禁更盛。
大仙就是大仙，先天果然不同！
艾乘風看傻了眼，天目派這是什麼操作？集體奔小康？
隨着一聲“恭送契魔上仙”，鬼元神飄然離去。
卜華阡這回硬氣得很，把支票本甩給艾乘風，道：“咱們天目派不要你玉林臺的錢，回去吧。羅盤的事，也休要再提。”
艾乘風沒轍了。
他臉上帶着王師叔的饋贈，摻着慘遭SM的翁羽，離開了天目溫泉山莊。臨走前，他忍不住感慨道。
“先天真是爲所欲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