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青山蹙眉道:“什麼事?”那人搖搖頭。景青山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
“怎麼了?”晚歌看他一副沉思的模樣,不禁擔憂地問到。
“沒什麼,待會我要出去一下,可能有點事要處理。你傷沒好,就不要亂動。待會我會吩咐榮記酒樓的人給你送飯過來,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他匆匆換上軍裝,臨走前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門關上,小院安靜無聲。以前環境再陌生,都有秋禾陪着,如今只剩她一人,難免有些落寞。不知秋禾他們到底在哪裡,這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
一個人總是難免胡思亂想,她剛想去門栓上,便聽到屋外有人敲門。
“小姐,這是景先生讓我送過來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提着一個食盒,那眉眼間,跟秋禾還有幾分相似。
晚歌不由而來的親切感。她接過食盒道:“多謝!你好像我一個姐妹,只是我和她走散了。看到你,就覺得好想她。”
小姑娘笑道:“我小時候有道士給我算過命,他說我的面相是有福氣之人。既然小姐的姐妹又和我又幾分相似,那她也一定也是個有福氣之人!”
晚歌微微一笑:“瞧我,光顧着說話,進來坐坐吧!”
小姑娘搖搖頭:“不了,我還要回店裡去。我瞧這小姐也是個有福氣之人,少帥可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過。”
晚歌一愣:“你知道他是少帥?”
小姑娘笑着點頭道:“當然知道了,說起來,他還救過我一命呢!他對你真好,我看他對歐陽小姐都沒這麼好。”小姑娘說完才發覺不對,吐吐舌頭道,“我叫鍾玲玲,中午我再給小姐送飯過來,那先走了!”
晚歌微微一笑:“玲玲,這個名字很配你。我叫慕晚歌,以後別叫我小姐了,我比你大,叫我姐姐吧。”
鍾玲玲點點頭:“好啊,那我以後就叫你慕姐姐了。”
食之無味,一碗牛肉麪吃了一小半就已經涼了。晚歌滿腦子都在想着那位隔在他們之間的歐陽小姐,她多害怕她是第二個白婉心。
未免自己老胡思亂想,晚歌翻出了他衣服,剛好有一件外套掉了釦子。庭院裡曬着太陽,可她卻補着釦子依然是心不在焉。纔多久一會,手指上已經被針紮了三回。
她嘆了一口氣,放下衣服,門口又傳來敲門聲。這還沒到飯點,應該不是鍾玲玲,她疑惑地問道:“誰?”
沒有回答,敲門聲繼續。晚歌又問道:“是誰?”依舊不回答。
晚歌有些小心翼翼,但一想這大白天的,江北治下應該不會有什麼不軌之徒,這麼大膽在大白天就犯案吧!
於是她開了門。門外的人手剛到半空中於是又收了回去。
是一個很亮眼的女子,一身幹練的洋裝,一頭捲髮披在身後。皮膚雖不算白,但一看長相就是那種特別直爽的女子。兩人互相打量了一番,晚歌問道:“請問你找誰?”
那女子微微一笑:“我找你。你應該就是姑姑口中的慕小姐吧!”
姑姑?晚歌反應了過來,防備之心立刻就上來了:“原來是歐陽小姐。我與小姐素昧謀面,不知歐陽小姐找我何事?”
歐陽雨菲偏頭一笑:“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她既開口,晚歌也只好迎她進去。歐陽雨菲一眼就看到小院的凳子上,那件景青山的軍衣。她拿起來捏着針頭笑道,“早聽聞雲州的女子個個女工了得,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晚歌向來敏感,歐陽雨菲來者不善,她也只能小心應付:“歐陽小姐謬讚了。外面太陽大,裡面請!”歐陽雨菲點點頭環顧四周,這裡她纔來過一次。上次來的時候,整個屋裡一點人氣都沒有。可現再一看,簡直就是一個小家庭,這讓她有些不打來氣。
房間的門沒有關上,坐在客廳裡剛好可以看到牀。牀鋪整理得整整齊齊,只是那兩枕頭讓她手掌握成了拳。可她表面上依舊毫無異常,笑着接過晚歌的茶杯飲了一口。她輕笑問道:“這是什麼茶呀,味道挺特別的。”
晚歌回道:“這叫接骨茶,不過是窮人家平日煮的。家裡沒有好茶葉,歐陽小姐多擔待。”
歐陽雨菲似有意瞟了一眼她的腳,點點頭道:“這茶不錯,表哥真是有心了。”
晚歌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再說話,氣氛安靜了下來。晚歌轉頭道:“歐陽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歐陽雨菲放下茶杯,望着她微微一笑:“你鳩佔鵲巢,搶了我的男人,你說我來這裡所爲何事?”她說着又嘆了一聲,“抱歉,我忘了雲州人都喜歡拐彎抹角,不似我們江北人喜歡直來直往。我心直口快,你可別介意啊!”
晚歌神色不變,只是淡淡道:“既然歐燕小姐喜歡直來直往,那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歐陽雨菲笑道:“看來慕小姐還是性情中人,我很欣賞,說不好我表哥也是喜歡你這樣。只不過……表哥是打江山的人,打仗你知道最需要什麼嗎?是錢,是軍火,是醫藥。而這些,歐陽家都可以幫到他。”
晚歌依舊淡淡道:“感情不用這些來衡量。”
歐陽雨菲搖搖頭笑道:“你可真是太天真。你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生,應該明白世家之間的關係網,哪個不是層層疊疊的。你難道真的以爲,這些東西都比不過一個你嗎?我跟表哥從小青梅竹馬長大,我們的婚事似乎從出生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晚歌微微笑道:“然風有他自己的思想,他不會任人擺佈。”
歐陽雨菲皺起眉頭:“然風?看來他真的都對你很上心。不過,你也不用把話說得太滿,男人多是愛新鮮,等這新鮮勁過了,你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從小,不管表哥有什麼心願我都會努力爲他達成。他說他要娶你,其實我並不反對。男人嘛,多幾個姨太太又何妨。”
晚歌搖搖頭道:“他說他這一生,只會娶一個他愛的女子。”
歐陽雨菲有些可憐地望着她:“男人的誓言,你也敢信。特別是在枕邊的話,就更加信不得。你別不相信,過十天便可見分曉。十天後,歐陽家有個宴會。除了江北高層官員,社會名流還有些國內外的富商。這一天,你就會知道,利益與你在他心中到底誰更重一些!”
晚歌道:“我相信他。”
歐陽雨菲點頭道:“我還沒說完,揭曉謎底的前提是……他願意帶你去才行!特別說明一下,宴會是西式宴會,大家穿的都是洋裝。慕小姐要去的話,可千萬要記住穿洋裝。”
晚歌不語,歐陽雨菲終於有些得意地笑道:“時間不早,那麼慕小姐,我們十天後見。”
即使是把話攤在臺面上,禮數上卻還是要繼續。晚歌一瘸一拐地送她出門,剛好碰到鍾玲玲送午餐過來。
鍾玲玲一時沒看到她身後的歐陽雨菲,只是笑道跟晚歌打招呼。歐陽雨菲繞出她身後皺起眉頭道:“鍾玲玲,你來這裡做什麼?”
鍾玲玲頷首道:“歐陽小姐,我是來給慕姐姐送飯。”
歐陽雨菲有些怒氣道:“是表哥讓你送來的?”鍾玲玲點點頭。歐陽雨菲冷哼一聲,走過鍾玲玲身邊時,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食盒裡的飯菜全都灑了出來,最糟糕的是一碗滾燙的排骨湯全都潑到了晚歌身上。歐陽雨菲冷哼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弄傷了慕小姐,看錶哥怎麼收拾你!”她說完,上了車,揚長而去。
鍾玲玲慌忙拉過晚歌:“我去拿水,姐姐你別動在這等我。”又是水又是醋又鹽能用上的,鍾玲玲都恨不得給晚歌敷上一層。“姐姐,除了手上是不是腰上也被燙到?我扶你回房去,先稍稍處理一下,待會我再給你燒水泡個澡。”
晚歌點點頭,扶着她回了房間。脫下旗袍一看,腰上果然一塊紅印。雖然鍾玲玲也是個女子,但她還是有些難爲情。除了秋禾以爲,她還不習慣有其他人與她這樣親密。蘸了醋的毛巾敷上後,晚歌拉過被子,把自己遮了起來。
鍾玲玲也沒想那麼多,只管趕着去給她燒水。等晚歌洗完澡出來,鍾玲玲還在客廳裡坐着。晚歌笑道:“玲玲,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對了,耽誤了你這麼久,要不要緊呀?”
鍾玲玲擺擺手道:“慕姐姐你可千萬不要這樣說,我真是過意不去。飯菜灑了就算了,還把你給燙傷了。不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歐陽……”
鍾玲玲止住口,這年頭她這種身份說什麼話都沒人信,何況對方還是千金大小姐。就算被她算計了,也只能算自己倒黴。
晚歌點點頭道:“我都知道,這事不怪你。只是耽誤了你這麼久,不知道老闆會不會爲難你。要不,我跟你去解釋一下。”
鍾玲玲擺擺手道:“不用了,只要慕姐姐沒事就行了。我先回去了,待會再重新給姐姐送飯菜過來。”
晚歌搖搖頭:“不用了,我也沒胃口。你快回去吧,真的不用送過來了,我待會想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