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霍紅苕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嘴角不知什麼時候微微向上挑了一點,雖然只有兩毫米左右的幅度,卻讓流露出了一種祥藹的、欣慰的,有如蒙娜利莎畫像裡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
就因爲這個小小的微笑,那張本來讓人看着膽顫心驚的臉孔,一下子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勇敢、堅定、慈愛、包容。
一個對孩子充滿憐愛、對弱小充滿同情、對不公充滿憤怒的霍紅苕,活生生的展現在王劍面前。
“王劍,千萬不能相信他!”腦海裡又響起了小魚兒的聲音。
王劍心中突然大怒,這種表情、這個噙在嘴角的笑,他是再熟悉不過。他的心中,現在已經毫無疑問——面前的就是她真正的媽媽!
小魚兒就是要抹殺他憶、騙他喝下迷魂水的人,現在又拼命控制他的身體,自己怎麼會糊塗到相信她的話呢?!
王劍不再細想,突然間默【太乙金光神咒】!
轟!
剎那間,王劍眉心精光炫閃,全身上下滲出淡淡光華……
“啊!”
王劍腦海中小魚兒一聲異樣慘叫,如傍晚村莊的炊煙,嫋嫋散去。
“劍兒!”微笑凝滯在臉上,嘴脣看不到一絲翕合,霍紅苕的聲音再次傳到王劍的大腦,“你終於還是相信媽媽了!”
王劍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媽,你、你、你……”
連說了三個“你”字,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即便他已經相信面前就是他真正的媽媽,但是他怎麼也不能接受,媽媽和一家被人害死的事實!
“劍兒啊,其實死並沒有那麼可怕。我們本就是從虛無中來,註定還要到虛無中去。人的壽命就算能與日月同壽,恐怕日月有一天也要死亡。所不同的是,早死和晚死、死的有沒有價值,死後有沒有牽掛。
我是爲了保護小王戈死的。
雖然小戈最後也沒有逃出毒手,但是如果那一刻重現,當歹徒舉起寒光閃閃的尖刀刺向她的時候,看着小戈那無辜的、憤怒的、愕然失措的表情的時候,我依然會奮不顧身撲上去!
雖然最後我們都死了,但是我們是在互相救助、互相愛憐中死去的,當我們躺在血泊中互相凝望殘喘鼓勵的時候、當我們吐盡體內最後一絲氣息閉上眼睛撒手人寰的時候,我們死而無憾……”
霍紅苕說得很慢,她並沒有描述歹徒行兇的過程,但是特殊的語句卻把現場的慘景一幕幕投進王劍的大腦!
假如事情沒有發生過,她怎麼會說得這麼逼真;假如她不是真的霍紅苕,她怎麼能把媽媽的思想完全複製!
天吶!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媽媽,我的弟弟妹妹們真的都已永遠離我而去了嗎?!
霍紅苕繼續說:“俗語說【人的命,天註定,胡思亂想沒有用】。小劍,那個歹徒最後肯定會落入法網,所以你不用想所謂‘報仇’的事。你的兄妹們就在我身的這扇白漆木門內,我們今天能夠有緣在地府相見,實是天意所爲!來吧,讓我們一家在這裡最後一次團聚!”
霍紅苕的話音剛落,胸前燭光閃動,僵直在胸前的胳膊竟然動了一下,接着一點點直起身,緩緩地從椅上站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媽媽不是死了嗎?
“孩子,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嗎?”
穿着一襲白色睡衣,胸口一團洇透的血漬中露着寸長的刀尖,霍紅苕手端蠟燭,直挺挺地站着,表情一直沒有變,嘴脣不動,更看不出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卻彷彿能看穿王劍的思想。
“我剛纔說過了,這是地府,你所有熟悉的故人都會在這裡。不過你放心,等咱們一家吃完了最後的晚餐,我會告訴你怎麼出去的!來吧,跟我來!”
霍紅苕轉身向白漆木門走去,本已暗淡的燭光更被她的身體擋住大半,睡衣下面看不清她的腳步在移動,但卻能清清楚楚看清她背心上插着的刀柄……
夜。
立原市。
四星賓館“凱撒皇宮”,豪華套房內,聚滿了人。
一個戴着大蛤蟆鏡男子,分開牀邊圍着的衆人,走到小魚兒面前:“小魚兒,發生了什麼事?”
“你是?”
馬漂亮、華梅、歐陽貴和歐陽若水,都是一驚,這麼多人,居然沒人注意到這個男子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是小魚兒的同事,王保成。”男子冷冷唸了一句,視線的根本沒有離開小魚兒那張,如同金紙般蠟黃的小臉兒。
“保成哥!”小魚兒嚥了口唾沫,吃力地說道:“剛纔,咳咳……剛纔王劍突然運用【太乙金光神咒】,他的咒訣比普通的道家八大神咒的金光咒還要強上一重,將我、將我元氣大傷!”
“倒底發生了什麼?”歐陽貴一開口,大夥耳朵都有提起來,馬漂亮也跑到了跟前。
什麼咒?
什麼法?
除了馬漂亮,歐陽貴、歐陽若水和華梅根本是一團霧水。
小魚兒沒有回答,而是猶豫地望着王保成的眼睛。
“沒關係,現在告訴他們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事後再用催眠術讓他們失去記憶就可以了。”
“催眠術,什麼催眠術?”歐陽若水、歐陽貴和華梅同時一怔。
馬漂亮則忍不住微微一顫,抹殺記憶嗎?
這個王保成,也是神秘的【龍組】成員?!
“嗯!”小魚兒點點頭,閉上眼睛喘了兩口氣,積攢了一些力氣,才重新把眼睛睜開:“利用馬漂亮提供的,和王劍留下的信息,我直接用他心通和王劍思想溝通,並、並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些情況……”
“他、他心通!”歐陽貴忍不住驚呼出聲。
“歐陽老先生,請安靜!”王保成冷冷說了一句。
“王劍他,現在在哪兒?”
馬漂亮已經對這些東西完全免疫了,沒等小魚兒把話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插嘴。
大家齊齊看了馬漂亮一眼,馬漂亮嘴巴一扁,緊緊注視着的小魚兒嘴巴,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小魚兒道:“將他囚禁的那個人功能之多、功能之高,另人難以想象,他不僅佈置了一個類似、類似無底樓的法陣,而且、而且不知用什麼方法,將王劍所有已經死去的熟人移進法陣內。咳、咳,並且、並且還將王劍媽媽的屍體也搬了進去……”
“王劍的媽媽……阿姨!”馬漂亮驚聲尖叫:“怎麼可能,阿姨就在立原,剛纔我們還通過電話,她不可能有事的啊!”
小魚兒又喘了兩口氣,慘淡地笑了笑說:“我猜、我猜那具屍體應該是假的。”
“不過,那個人一定複製得非常非常像,而且聲音也學得惟妙惟肖,故事、故事編得更是天、天衣無縫,否則王劍就不會那麼相信……相信他的話,以致於到最後運用太、乙、太乙金光神咒使出來,把我趕了出來!”
“那、那怎麼辦啊?”
馬漂亮嚇得小臉兒得跟塗了增****蜜似的,在旁邊一個勁兒跺腳兒。
小魚兒搖搖頭,又閉上了眼睛。
顯然,對手的功力比她高出太多,她已經完全力不從心了!
“試式【斗轉星移勘心陣】怎麼樣,”正在衆人一籌莫展,一箇中年男子推開進來,輕聲說道,“馬漂亮衝破了封印,重新開啓了【陰陽眼】的功能,應該是可以使用的。”
“你、你又是誰?”
歐陽貴聽了頭都大了,什麼【大陣】、【陰陽眼】、【他心通】,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我是小魚兒的同事,華夏龍組隊長郭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