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憑藉光頭漢子殺人如殺豬般的熟練程度,這一刀只要捅入女人胸口,然後再翻攪幾下,不出半分鐘就能要了這女人的性命。
但事實卻不盡如人願,倒不是說他一刀捅得偏了,或者是一刀不夠乾淨利落,而是他用了八成力氣的一刀,不知爲何,在距離女人胸前一公分處,極爲詭異地停了下來。
豆大雨珠噼裡啪啦,落在長刀上,四散飛濺。
幾個漢子沒聽到那長刀沒入肉體的噗嗤聲,不由有些狐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後,強忍着睜開了雙眼,可這一看過去,發現長刀在女人胸前停了下來。
方臉漢子當即說道:“老四,墨跡什麼呢,快點動手啊,淋死我了!”
“就是,四哥,你不向來殺人不眨眼的嘛,怎麼還停下來了?莫非還想在她死前爽一把?”精瘦男子嘴角勾着玩味笑意。
可他們兩個的問話,光頭漢子卻一句都沒有回答。
二人還以爲是雨太大了,自家兄弟聽不見,所以又稍微扯開了幾分喉嚨。
然而下一秒,讓他們呆若木雞的事情就發生了。
只聽到砰咚的一聲,自家兄弟身體毫無徵兆地往後仰去,重重摔在地上後,泥水濺了他們一身。
但這並不是他們呆若木雞的根本原因,真正讓他們呆愣住的,是那柄長刀。
明明都脫離了老四的控制,但長刀還是穩穩地懸在空中,雨水在刀身上打出砰咚響聲,濺射跳躍,像是精靈在刀口上舞蹈。
“怎、怎麼可能……”
精瘦男子眼珠子瞪得滾圓,原本的玩味眼神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對未知的驚恐。
恰巧此時又有一道驚雷炸響,嚇得他直接踉蹌摔倒在地。
方臉漢子的臉慘白無一絲血色,額頭有豆大水滴落下,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
他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唾沫,緩緩擡起手臂,嘴脣顫抖地指向那個不知何時出現在草叢裡的青年男人,結結巴巴道:“妖、妖、妖怪……”
爲何會驚呼妖怪?
只因在閃電劃出剎那白晝後,方臉漢子看到青年男子周身丈許方圓裡,自成天地,滴水不進。
變成人類模樣的陳立,面無表情地看着方臉漢子,道:“真正的妖怪,是你們。”
方臉漢子和精瘦男子,俱是臉色慘白,緩緩後退。
陳立看着面對死亡,都呈現絕對麻木的女人,語氣中不禁有些憤怒。
“我見過很多妖怪吃人,但我從來都沒見過人吃人,而且還是像你們一樣隨意自然,北俱蘆洲,真的讓我開了眼界。”
隨着他的話音落地,那柄長刀突然發出了一聲錚鳴,源源不斷往刀身落去的雨珠也隨之一滯,懸在了半空當中。
“跑!”
光頭漢子和精瘦男子毫不猶豫,返身朝厚厚疊疊的草叢裡鑽去,企圖藉助這些近乎人長的草叢逃走,但那顯然是癡心妄想。
陳立一手輕輕點在長刀上,長刀輕顫,懸在它上面的雨珠頓時連珠成線,共成兩條。
兩條連珠成線的雨刃遁射而去,剎那之間,只聽到噗嗤兩聲,隨後就是身體栽倒在地的聲音傳來。
陳立將目光看向那個女人,容貌很秀麗,但臉色很蒼白。
她的眼睛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不管看什麼人,不管看什麼事,都是絕對的空洞。
陳立揮手,有輕風揚起,將女人身上水珠卷得一滴不剩,再揮手,一件衣服憑空顯化,披掛在她身上。
陳立走到她身旁,方圓天地也跟着走去,無一滴雨水能落進二人方丈之內。
可即便他展現出如此神仙手段,女人還是那般麻木,無動於衷。
陳立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牽着她重新回到客棧。
當他推開門後,刀疤臉和其餘一人的眼神明顯變得古怪了起來。
“她……你?”
刀疤臉似乎猜到了什麼,臉色很凝重。
陳立沒有回答他,只是自顧自將女人牽到篝火旁,將她按在了凳子上,這才緩緩走到刀疤臉身旁。
刀疤臉見狀,強擠出笑容,問道:“小哥,我那幾位兄弟?”
啪!
回答他的是一記重重耳光,體重不低於一百八十斤的刀疤臉,直接被一巴掌掀出去四五米。
他身旁個頭近乎一米九的大漢見狀,瞬間站起身來,怒罵道:“你小子,找……”
砰!
陳立擡起一腳,將他直接從篝火旁踹到樓梯口,撞碎幾根木頭後才堪堪停下,捂着肚子大口吸氣呼氣,臉上豆大汗珠不停滴落。
“你******想幹嘛?”
一巴掌被拍碎幾顆牙的刀疤臉,從地上爬了起來後,立即臉色猙獰地怒罵了起來。
陳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突然伸手,身後篝火旁一塊火炭飛到他手中,緊接着他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刀疤臉身邊,將這火炭拍在他的腦門上。
“嗷!”
刀疤臉頓時發出一聲慘叫,身子踉蹌後退好幾步,雙手不停拍着插入額頭皮膚的碎木炭,臉上佈滿了痛苦神色。
“你個狗雜種,老子殺了你!”
被一腳踹飛的高個大漢,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柄長刀,大吼一聲過後,便快速朝陳立衝了過來。
然而當他一刀落在陳立腦袋上寸許距離處後,他整個人便無端端地倒飛出去,肚子像是被什麼重擊了一般,五臟六腑全都扭曲了起來。
高個大漢跪在地上,雙手捂着肚子,疼得直吸涼氣。
陳立腳步緩緩朝刀疤臉走去,那柄長刀像是活了一般,跟在他身旁懸空而行。
刀疤臉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是碰上了神通人物,心裡哪敢有半分反抗,只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饒道:“魔王饒命,魔王饒命啊,小的就是個普通人,在魔王眼裡就是個螞蟻,魔王莫要殺一隻螞蟻玷污了手啊!”
“魔王?呵呵……”
陳立忍不住冷笑了起來。
到底是北俱蘆洲,在這裡沒有仙,沒有佛,有的只是魔。
陳立看着跪在身前的刀疤臉,聲音冰冷道:“你不是普通人,或者說,你根本就不算人。”
鏗鏘!
話音落地,那長刀從上落下,將刀疤臉的脖子洞穿,插入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