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怎麼，只是有些累了。秦雪，你們先出去吧。”劉璇煩心地擺了擺手，趟倒大被蒙過頭。
沁雪公主見此，和段大將軍面面相覷一陣也不好勉強了。
只是李友亮眼神依舊沉暗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段兄，你這是……”回到客棧與展如會合，李友亮纔打算收拾幾件衣服去醫館陪劉璇，就見段大將軍一臉凝重之色，手裡拿着一卷羊皮紙放到竹筒裡由白鴿帶着飛向遠方。
段大將軍回過頭來見他看着，有些驚訝，不過隨後就道：“李兄？你抱着這些衣服是想去醫館陪劉璇麼？”
李友亮沒有否認，點點頭。
段大將軍看着他，欲言又止。
“段兄有什麼想說的，但講無妨。”李友亮看出他心有顧忌，索性爽快道。
段大將軍嘆了聲，當先領着李友亮前往客棧後院，一處寧靜的石桌邊相對而坐。恰好這個時候沁雪公主在醫館陪護，他也能面對面和這個他一直感到愧疚的男人好好談談了。
“李兄，我想冒昧問一句，你當劉璇是什麼？請不要誤會，我不是質問你的語氣，就只是疑惑罷了。”
李友亮一怔，隨即道：“劉璇是我的妻。不知段兄因何有此一問？”
“不瞞李兄，自從上次在立善城遇到你們，賤內一直對你和劉璇之間的生疏關係頗有微詞。沁雪和劉璇是好友，自然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而李兄你卻帶着劉璇不遠萬里來到邊疆尋人，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李友亮苦笑一聲，嘆道：“段兄自是不知其中曲折。身爲男兒，我被妻子玩弄於股掌，着實憋氣。其實我來邊疆尋人，不過是想討個公道，質問那個搶走我真正未婚妻的男人，讓他給我個交代。不過……現在我好像在不自覺時改變了初衷。”
“哦？這麼說來，李兄你是看開了？”段大將軍心中一喜，追問道。
李友亮點頭：“也算是吧。”
他想起劉璇命在旦夕的脆弱模樣，就心痛如絞。他現在已經無比確定自己不知在何時喜歡上她了，不然，他又如何會爲了一個欺騙過他的女人失態？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錯了。不交心，不溫柔體貼，或許不會像今日這般，一腔深情覆水難收。
而且看劉璇的樣子，似乎還很難接受他，這讓他如何不煩心？
李友亮是完全不知道劉璇喜歡他的，所以他才因此而煩惱。
段大將軍聽出李友亮話語中的迷茫，忍不住爲他出謀獻策：“即是如此，你何不與劉璇開誠佈公說清楚，講明你對她的心意？”
“不行的。”李友亮苦笑，目光幽幽毫無焦距。“你也看到了，在醫館的時候，劉璇對我根本不假辭色。而我，也不知該如何縮短我與她之間的距離。”
若是時光可以倒流，是不是一開始不尚公主，他就不會陷進這般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中？這是無解的劫。
就不知，這個劫是因劉璇而起，還是因自己的心魔而生。
段大將軍想起日常生活中這倆人糟心的相處模式，頓時爲李友亮鞠把同情淚。拍拍他的肩膀，“李兄，你的苦我理解。”
“說說我和沁雪之間的事吧。曾經，我只是一根筋的沙場將領，除了爲國效忠，爲君效死，其他的兒女情長一概不知。可自從沁雪對我表現出那般明顯的青睞戀慕時，我一度不敢置信，也感到自卑，甚至害怕自己哪一天性命斷送在沙場上，會讓沁雪爲了孤獨守身一輩子。”
“所以我忍痛拒絕了她，在朝廷徵命來邊疆的將領中，我算是多餘的一個。爲的，也不過是希望這段兩難的感情淡去
。不過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像沁雪那樣柔弱的女子，竟有膽量冒着被家裡人發現會被懲罰的危險，孤身一人跑到了邊疆來。”
“自那以後，我就再也不敢質疑我們之間的感情。連沁雪都說，有朝一日就算我馬革裹屍，她也會殉情而去，不離不棄……”
段大將軍樸實的敘述，讓李友亮聽了不由得十分羨慕。
他嘆道：“原來段兄和段夫人還有這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唉，與你們比起來，我和劉璇……不提也罷。”
“如何能不提？兄弟，不要氣餒。無論何時都不要質疑自己，你有情，如果也撩撥起她的意，你們何愁不能在一起？”段大將軍語重心長地勸道。
李友亮慘笑一聲：“呵，日久生情兩情相悅確實簡單。可是過後的事呢？唉，不足爲外人道也。我不希望因爲我的一時錯念，讓劉璇受人唾罵，被人戳脊梁骨。她很驕傲，也從來不用依靠任何人而活，我不希望自己的愛會成爲束縛她的鎖鏈。”
“愛，本就是自私的。”沁雪公主不知何時也回到客棧來了，她回到房間沒見到段大將軍時還十分驚怕，等一問掌櫃的知道自家男人和李友亮去後院談心的時候，她忍不住也過來聽聽。
誰知就正趕上李友亮痛苦的內心剖白。
沁雪公主嘆息之餘，也起了幫幫這個可憐男人的心思。
畢竟是她和春坤欠人家的。
於是這纔有了之後的激勵，“你若是不說出來，璇璇永遠不會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到時候你諸般糾結，換來的只是璇璇的疏離，甚至投入他人懷抱，你不會不甘心嗎？”
“會！”李友亮沉聲道，“誰若是搶走劉璇，我定會不顧一切再將她搶回來！”
沁雪公主趁勢就問道：“那搶回來之後呢？你們又當如何相處？你希望那個時候的璇璇恨你嗎？恨你拆散她們這對真正的有情人？”
“不——”李友亮捂住頭，顯得十分無助。“不要再說了。”
“我不說，你永遠會自欺欺人。”一個兩個，怎麼都不願意向對方坦白自己的心意呢？
對段大將軍使了個眼色，沁雪公主趁熱打鐵道：“就這樣了，現在醫館那邊沒有別人陪護，展如我也給打發走了。你去跟璇璇表白正合適，你可記住了，無論璇璇接不接受，你都不能強迫她！”
“我……”李友亮啞言。
沁雪公主又放柔了聲音溫言安慰：“去表白吧！她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你們總不能互相躲着對方一輩子。再說還有幾日的路程就能到邊疆了，你想必也不希望這個關頭跟璇璇離心吧？加油，無論成功與否，我希望你都不要放棄。”
因爲璇璇這個人，嘴硬心軟，最怕孤獨。
她在旁陪護的這段時間，幾次聽見璇璇說夢話，口口聲聲喊得都是駙馬的名字。
沁雪公主聽得心驚之餘，也由衷感到悵然。所以她驅使着李友亮現在去表白，也許在璇璇心神最脆弱的時候打動她會比較容易呢！
李友亮就聽了沁雪公主的話，渾渾噩噩離開了客棧，往醫館走去。
途徑集市的時候，李友亮偶然瞥到有人在賣同心結。
他莫名地來了一種衝動，主動掏錢買了兩隻，一個鬼使神差系在自己身上，另一個牢牢握在手裡，希望去了醫館表白時送給劉璇。
站在醫館外，等他鼓足勇氣走進去的時候，正好碰見劉璇蒼白着臉，脖頸間繫着一條白紗匆匆走了出來。
“你怎麼不好好養傷，還出來四處亂走呢？”李友亮見了，不由得心疼道。
口氣有些重，不過正擔心着劉璇的李友亮毫
無自知之明。
這也就導致劉璇聽了他的‘頤指氣使’，當即就忍不住要爆炸了。“我養不養傷關你何事？我一個人悶在醫館裡無聊，出來透透氣還不行嗎？你一個大男人管得真是多，神煩！”
“我這也是爲你好。”李友亮這才驚覺自己剛纔語氣太強硬了，定是讓劉璇起了逆反之心，不由得懊惱起來。放軟了口氣，李友亮半哄半勸道：“你要出去？我跟着你吧！別再出事了。”
“哼！”劉璇懶得搭理這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傢伙，轉頭就走，任由李友亮腳步凌亂跟在她身後，神思不屬。
半天后，劉璇實在忍無可忍：“喂，你要跟到什麼時候？難不成我去茅房，你也得跟着嗎？咳咳……”
情緒起伏稍大的關係，使得劉璇本就沒好全的咽喉又泛上了疼意，直把她折騰得眼淚含了滿眼圈，看起來好不可憐。
李友亮擔心地湊過去，“你沒事吧？用不用給你喝水緩緩？”
“李友亮，你沒病吧？”哪知他脫口而出的貼心話，聽在劉璇耳裡卻有格外驚悚的後果。
她不禁擡手去摸了摸李友亮的額頭，有些懷疑地道：“奇怪，不燒啊！我說你小子今天是怎麼了？說話風格都不像你了。”
“不像我，那像誰？”李友亮順口問道。
劉璇理所當然道：“像老媽子唄！”
李友亮瞠目結舌，好半天才一副‘被你打敗’的無奈神情，拉着劉璇一路走過街頭巷尾，往沙河城的一處風景怡人的小溪邊走去。
“喂！李友亮！李大頭！你幹什麼啊？”放開我的手啊，這一路走得好彆扭！咱倆可沒有這麼親近的關係，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李友亮神情堅定，忽然回首：“等等，再等下。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搞什麼神秘……”劉璇纔不承認她是真有些好奇了呢！
一路走來，沐浴在城中百姓各種豔羨的目光下，劉璇就是再厚臉皮也不好意思了。但是李友亮腳步始終未停，讓劉璇不知道他們二人這次的目的地到底在哪裡。
時間一長就難免有些不耐煩了。
只不過等到李友亮帶她來到這條名爲明月溪的小溪邊，衆目睽睽之下衝她表白的時候，劉璇是真震驚了。
“璇璇，我喜歡你！咱們重新開始吧，好嗎？”
喂，這是什麼情況？
笑話，你跟我說什麼重新開始？咱倆壓根就沒開始過！
像是看出劉璇壓抑至深的不敢置信，李友亮苦笑之餘也分外誠摯，他拿出了剛剛買的同心結，不由分說彎着身子給劉璇繫好，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可能現在還不太會接受我。不過我可以等，這回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再犯曾經的錯誤，讓你傷心了。”
“等等！”劉璇做出打斷的手勢。
“你說什麼？犯什麼錯誤？誰傷心了？還有，我就算不接受你，你等不等關我屁事啊！”劉璇火大道。
其實心裡還有些小甜蜜，她不否認自己愛這個男人。可是她絕不接受古人三妻四妾的那一套。
李友亮心裡一直裝着公主，這她不是不知道，正是因爲知道，她纔不可能接受李友亮這荒唐的求愛。
開什麼玩笑！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如果李友亮僅是因爲歉疚，遷愛等等成分來追求她，上趕着說喜歡，那跟敷衍有什麼區別？
她劉璇的愛情絕不廉價！
想追求？可以！起碼要拿出真正的誠意來！
可是爲什麼，拒絕之語卻遲遲說不出來？還是免不了軟化啊，李友亮這個混蛋，每一次都戳中她的軟肋，讓她無從抗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