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裡一片混亂,那些土匪因爲吃了半天的酒大都丟失了戰鬥力,所以很快就砍倒了一大片,只除了那個土匪頭子。
此人是這裡的頭頭,武功極高,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熟悉這裡的地形。
月娘看他被很多人圍攻也完全沒有壓力,有點兒動心,只要是把這件人解決了,她也許就能逃掉這個秦九了。
人羣裡都是男人,刀光火光慘叫,都是打打殺殺的激烈場面,唯有她被秦九拉着,組合起來有點兒怪異。
月娘和秦九距離那土匪頭子還有好幾丈的距離,中間又隔着部分人,因此那個人暫時還發現不了他們。
秦九手下的人都無法拉下那個人,可是他一旦出手這臭丫頭就有可能溜走。
月娘知道秦九的心思,於是道,“你放心,我不走。現在家裡人只怕都要瘋了,我怎麼都要跟着你回去看看的。你去抓他,我幫你,這樣不就跑不了了?”
說的也是。
秦九也擔心那個頭子跑了,那樣他這一行就白來了。
跑幾個小魚不要僅,可是跑了老大,那麼他們就不好交待了。
這裡四周都是他的人,月娘想跑只怕是不容易的。
他點了點頭,拉着月娘一起騰躍而起,幾步跑進那些人的包圍圈中。
“你跑不掉的,乖乖束手就秦吧。”秦九和月娘一起對立着他,見些那些手下便也紛紛地退後,給三個人留出空間。
秦九手裡拿着劍,月娘也拿着軟劍,兩人俱是以一種傲然之姿對着那位頭子。
那個人看着這兩個年紀比自己小了一輪的年輕人,十分冷漠,“小子,你是什麼人,出來混帶着個小妞,這是你馬子?”
馬子這兩個字可難聽了,可是秦九倒是覺得十分奈聽,這起碼說明這個死丫頭是自己人。哈哈。
他滿意地看着那個人,“雖然你說話讓人舒服,但是我們是不同陣營的人,所以我今天必須要抓住你。”
那個土匪是個中年人,一身的標準粗衣打扮。臉上一圈鬍子,只不過這個人臉上的那個傷口,倒是挺嚇人的,居然從眼睛一直伸長到嘴角。
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會造成那樣的傷口。
月娘皺眉,她怎麼感覺這個人把他們看成是調皮的小孩子呢,她擡高手臂,眉眼森冷,“不要跟她這麼多廢話。”
這個人是這裡長期盤據的,所以一定對這個地方的環境瞭如指掌,萬一其中有什麼機關,那便麻煩了。
她是想要擺脫秦九,卻並不是想從狼爪手裡跳進土匪窩。
秦九到底還是年輕了些,跟着別人走也看清楚。
那人見她清醒又防備地對着自己,倒是頗爲意外地對月娘多看了兩。
月娘不想再生事,執劍朝他刺過去。她的手十分快,所以秦九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然與那土匪掐起來。
那個人的武功明顯在月娘之上,可那姑娘勝在年紀小身體靈活,幾回下來那個人倒還沒能傷到她。
秦九也加入戰局,二對一,四周之人只聞劍氣碰撞發出的聲響,還有四周的石子起落髮出的巨烈撞擊聲,竟然都不能完全看清楚兩方人的動作。
這個人的武功很高,起初秦九確實輕敵了,只認爲他們有備而來,而且個個都有着那麼高的武功,應該足夠拿下一夥放鬆的土匪。
可是兩下對陣他就已經知道這個人的武功在他們之上了,纏鬥絕非聰明之法,所以他收了劍找機會退開,“月娘,不要與他纏鬥,快走。”
四周都是他們的人,他逃不掉的,秦九計劃以弓箭對付她。
月娘聽出秦九話裡的話,卻沒有準備要離開,而是一劍刺向那個土匪頭子,勇猛有往,勁力不足。
十成十的就是想要找死。
那個頭子何等精明之人,一下子就看出來月娘的用意。
他左手上擡,將月娘的軟劍借力往下壓,並且利用右手重重扣住月娘的脖子,將她一下子拉到身前,“都他媽給老子後退。”
本來是要抓土匪,結果月娘卻落到了他土匪手裡,這件事情要是鬧大的話,會很麻煩。
月娘這丫頭不僅是付睿淵的掌中寶,還是謝家內定的少夫人,太子喜歡她,柯家那小子喜歡她,趙明祁那傢伙喜歡他。
就連皇帝也喜歡這姑娘,這其中的哪一方都不是他想要與他們發生正面衝突的,至少現在還不想。
所以秦九立即放下了手裡的劍,“你幹什麼,放了她。”
那人似乎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有那麼大的能量,能讓這個一身傲氣的公子哥放下劍。能讓他放下劍,她就有價值。
所以那個土匪頭子用力掐着月娘的脖子,“放了她?放了她我還能活着離開?小子,我不管你會是什麼來路,反正都給老子讓開,要不然我要是死了也要讓這小妞陪葬。”
月娘的脖子被他掐的狠,秦九看在眼裡,眼睛冒火,“你知不知道你手下的人是誰?你要是碰了她,我保證你會被挫骨揚灰。”
“哈哈,我只知道你要是不讓開,我現在就讓她死在這兒。”
月娘忽然尖叫,原是土匪頭子忽然在月娘的脖子上劃了一下。
秦九暗暗皺眉,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他自出生以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秦家做爲京城裡的大門閥,而他而是嫡少爺,誰見了都必須要敬三分。
從來沒有人敢掐着他的脖子,也沒有人敢威脅他。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秦九是想要讓人直接射死那兩個人的。
月娘既然離京了,死在這地方就不會有人知道。只要他毀了屍體……
然而秦九也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倘若這件事情被人知道,他必然會招來很多的麻煩。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沒什麼用處,月娘死了就是屍體而已,可是月娘只有活着,纔是有用有人。
所以他讓人給那土匪開了一條路,“我可以放你走,你不要傷害她。”
那土匪倒是也十分乾脆,掐着月娘的脖子一邊走一邊觀察情況。他熟悉地型,又有着十分高深的武功,哪怕拖着一個月娘也步履如飛。
兩個人走的飛快,很快就消失在了秦九等人的視線裡。
月娘被那個人控制着,沿小道很快下山,再次回到了那片桃花林。
“你還要抓着我多久,快放了我。”
月娘忍不住開口,那個土匪頭子眼睛一眯,伸手點了月娘身體裡的穴道封了她的武功,“小姑娘,你這一身武功倒是不錯,誰教的。”
“自然是夫子教的。”月娘被他的手指弄的很痛,皺眉,不過好歹是不用再被掐脖子了,“你要一直把我留在身邊?”
大刀疤臉色難看,他是那種氣勢十分兇狠的人,也許是壞事幹的太多了,所以身上自然而然地會帶着戾氣。
這個人和江湖上那些殺手又不一樣,他不是以殺人爲生的人,卻是那種莫名會讓人害怕的人。
“你那麼看着我幹什麼。”月娘被他看的毛骨悚然的,“我已經沒有價值了,你抓着我只不過是多了一個拖累而已。”
那大刀疤面無表情地看着月娘,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小丫頭,收起你那點兒花花腸子。我在江湖上混的時間可比你長的多,你眼睛一轉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
月娘:“……”
月娘覺得自己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從一個狼窩進虎口了,看這土匪的架式,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好在不用被秦九弄回京城裡去,暫時落在這個人手裡似乎也沒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小九。”月娘不情不願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你呢,大刀疤。”
“小九?那剛纔那個小子呢?他叫什麼名字?”
“秦九。”月娘跟秦九沒關係,也不用保護他,“你以後要找人報復雜折話,直接去秦家找秦九,跟我沒關係。”
大刀疤十分冷漠,“秦九?京城秦家的少爺?哈,有點兒意思。剛纔那小子能爲了你放我走,看來你對他來說很重要。你也不是一般人吧。“
這個……“你覺得我有多特別?你看看我這個樣子,頂多就是一個武力值不錯的美女而已,能有什麼背景。”
月娘的不屑一顧,引起了大刀疤的猜疑,可是月娘的臉上一直都是那種不痛不怕,完全不像一般的女孩子。
他忽然冷笑,“無妨,小九就小九。左右我也不會報復你家裡。”
那就是說會去報復秦家了?月娘眼睛一亮,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跟大刀疤科普一下秦家人的背景。
她不怕髒水變渾,越渾越好。
桃花林裡,月亮寒冷,粉色的桃花被一層淡色的光暈照着。月娘跟大刀疤一個人坐在一個方向,兩個人即不急着逃走,也不再互相對掐。
安靜的夜晚,擡頭去看這滿林子的桃花,透過寒色月光,那粉色的花辯別有一番景色。
半輪月亮,天色一片,也不知道爹爹是否會放棄繼續找她,還有謝白怎麼會受傷的?
他那個人那麼倔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擔心她。
趙明辰一至在暗中盯着所有人,就等着一有機會就咬死所有的人,他會不會對謝白不利?
月娘離京兩日,從一開始的猶豫到現在,那種堅決要走的心已經淡了很多。冷靜下來,她纔開始有些猶豫,是不是真的沒做錯呢。
她還要不要離開……
忽然,一陣風輕輕地吹過來,滿樹的桃花紛紛揚揚飄落。
她忍不住伸手,接住一片落花,花瓣在她手心裡靜靜地躺着,沒有生氣可依然十分漂亮。
當月娘在看着這些花的時候,大刀疤也在看着這些花,落花迷眼。
月娘不知道他們爲什麼來到這桃花林裡以後就不再繼續逃了,可是他知道,因爲這裡是按照五行八卦布排的。
秦九等人能夠過去,但是一旦被人摧動了這五行八卦,就不可能再闖過來。
他不擔心秦九,也不在意他毀了自己的山寨,反正只要他還活着,就有機會弄死那個臭小子。他一個亡命之徒又沒什麼顧忌,做什麼都易如反掌。
大刀疤在想,接下來要怎麼去搞些錢。
這一次掙回來的只怕是都讓秦九那幫人給弄走了,他得再想個法子弄得點兒錢,然後還要出去躲一陣。
……
兩個人就這麼在桃花林裡休息了一夜,其間月娘也考慮過要逃走,可是呢,她的武功被這個人給封了。
她試過要衝開穴道,卻沒有成功。
敵強我弱的情況下,月娘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只要這個大刀疤並不打算殺了她,那麼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第二天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大刀疤已經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弄來了一套衣服給她穿上,“拿上你的傢伙,跟我走。“
他給她的衣服是一套土匪的日常款式,月娘知道自己要去打劫,有點兒不情願。
“不情願也可能,我現在就砍了你的手,這樣也就用不着跟我去了。小九你給老子放聰明點兒,我現在並不想殺了你,要是一會兒弄到的銀子多我也許還可以分你一點兒。“
這個人是個並不太在意金銀的人,他過的是刀口甜血的生活,信奉的也是快意江湖,可是月娘不一樣,她不是土匪。
不過……偶爾做一回土匪,還是挺有趣的。
在江宜城或者是周邊要想打劫都十分容易,因爲這裡即不是京城又靠近京城,來往的人要麼是富商要麼就是身帶重物之人。
都是大肥羊,要找到獵物太容易了,可是在出發之前,月娘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點兒意見。
“我餓了。“
“大刀疤,你要看清楚,我已經一日都沒吃東西了。昨天跟秦九去你的山寨我們在山下等了一日,現在又要跟你去打劫,不吃東西的話怎麼行。沒力氣……哎,你要是砍死我我也沒有力氣了。”
那個大刀疤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真是麻煩。”
對於在江湖上的人而言,在野外生存是最基本的技能,所以大刀疤很快就替月娘抓回來兩條魚。
反正桃花林旁就是小溪,所以烤魚是很容易的,“吃吧。”
從剛纔到現在,時間不過眨眼。
月娘看着一條大肥魚變成烤魚,“謝謝。”
落在旁人手裡,所以她也沒什麼好挑的。只不過大早上吃烤魚,還是一種考驗啊。
那個人和月娘一樣手裡都握着一條肥魚,一邊吃一邊笑,”小九,怎麼,吃不下?“
這個時代,普通人是不會有資格挑食的,能夠吃一頓飽飯,已是百姓們最大的幸事。
月娘看那個大刀疤正一臉冷漠地打量她,也露出一模一樣的冷漠來,“怎麼會,餓了以後怎麼會吃不下。“
肚子空了太長時間,一口烤魚啃下去月娘差點兒就吐出來,可她還是在那個大刀疤的注視下一口一口地啃下去。
兩個人在桃花林裡吃了東西,便上路了。
大刀疤熟悉這一帶的情況,所以根本不用去挑地方,便知道在哪裡能夠容易打劫到肥羊。
月娘一方面是受制於人,一方面也因爲她確實很好奇,所以便跟着他。
兩個人找了一顆大樹然後在樹旁蹲下去,“我們就在這兒等着?這樣真的可以嗎?”
“這裡是進出京城的必經之路,又不走馬車,所以大部分的人要抄近路都會走這兒。”大刀疤靠着樹坐下來,給她解釋,“一會兒你出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我就從背後襲擊。”
“那……你會殺人嗎。”
月娘並不覺得這個大刀疤是個善意的人,但是他這個人似乎也不太以善人爲樂。要不要殺一個人,應該只在乎自己是不是高興了。
“不殺。”他閉着眼睛,冷漠地抖了下嘴巴。
“哦。”
月娘不說話了,學着他也閉上眼睛休息。
本來沒想過真的會有人從這裡經過,而且還來的這麼快,可是等到看那個一身都是破衣服的人時她又泄氣了,等了半天就等到這個衣着破爛的窮鬼,真是沒勁。
那個大刀疤倒是看出了月娘的心思,知道這位姑娘看着成熟,其實是個完全沒有江湖經驗的菜鳥。
他心情不錯,昨晚也休息的挺好,因此給她上了一課,“你覺得那是個窮鬼?“
那個此時正在路上路行的男子穿着十分破爛,背上揹着個小包,看着走路都十分費事。
這個人不是窮鬼麼?有錢人誰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沒錢。
月娘點點頭,“自然。”
“你可看仔細了,那個人雖然穿着破料,然而他長的肥頭大耳,這麼胖的人要是家裡生活不好是怎麼養出這一身肥肉的。他一走在邊走邊擦汗,說明身體並不是長年勞作之人,而且十分體虛。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個窮人。”
月娘揉揉眼睛,十分驚訝,“你說他裝窮?”
大刀疤根本不給她機會,已經把她給推了出去。
月娘冷不丁從角落裡鑽出來,那個胖子嚇了一跳,一下子跪到地下,“大俠,我是個窮鬼。”
那胖子已經被人打劫怕了,所以裝了一路的窮自然也受了一路的罪。據說這條路不太平,可他也沒想到自己一來就攤上事兒了,因此二話不說先跪下去。
“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你放我一條命啊。”
月娘被他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聲音給嚇到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當真是臭不可聞。這麼一個又臭又膽小還衣着破爛的人,怎麼會是個有錢人。
月娘不相信,又厭惡這個人這麼碰着自己,所以推開他,“滾滾滾。”
胖子一直低着腦袋,聽到聲音才發現是個姑娘,還是個身體纖弱看上去沒什麼武力值的姑娘,所以他當時就發了狠心。
胖子懷裡的刀子被他摸出來,正要往月娘身上扎,在一旁看着一切的大刀疤一下子跳出來,伸手就奪了他手裡的刀子。
月娘這才知道此人竟對她起了殺心,於是也拔出劍來,“原來以爲你是窮鬼,沒想到竟心存歹心,呸,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
她的善良,可不是用爲被人利用的。
這個死胖子敢這樣子,今天非弄死他不可。
那胖子見還有同伴,便知道自己的財寶都保不住了。十分悽慘地把自己背上的包裹取下來,“我就這麼多東西了,兩位好漢,東西給你們,放了我的小命吧。”
那胖子哭的很慘,一張臉上又是灰又是汗,而且還混雜着鼻涕和眼淚。
月娘看的一陣乾嘔,卻還是忍住自己的噁心,打開了那個包裹。
包裹裡,果然是珠寶,而且還有一顆拳頭一樣大的珍珠。
“我的天,你是個土豪啊。”月娘驚呼。
那胖子哭的更慘了。
確認了珠寶,她將東西收起來,忽然惡狠狠地握着劍走到那胖子面前。
“我這個人最痛恨的就是被人陰,死胖子,我今天就要讓你變成乾柴。”
剛纔月娘問他是否準備要殺了這個胖子,大刀疤其實是不打算對這些人下手的,他這個人快意江湖,並不想若麻煩。
他正準備把他放了,結果月娘忽然從旁鑽出來,一把劍在他身上不住地比劃,那模樣是真的打算把他給弄死。
小姑娘看着善良單純,結果竟然還有這樣的狠辣,他還真是看走了眼。
“你要殺了他?“
他不想殺人,可是要是有熱鬧可看的話,他也是很樂意的。
月娘站到那個胖子面前,雖然她現在沒有武功,可是這個胖子不比剛纔。他已經嚇破了膽,要收拾她可太容易了,“死胖子,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就是別人對我動刀子。你本來只要把珠寶交出來,我們就會放了你,現在……你死寶了。“
那胖子一開始確實是覺得月娘一個小姑娘好對付,現在不僅多了一個同夥,這小姑娘也被她激怒了。
他是真的害怕了,所以一邊往後退一邊不停地叩頭,“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月娘冷哼,卻輕輕地往前走,慢慢地伸手往前用力。她的內力被封,可是簡單的武功招式絕無問題。
她的劍式很簡單,卻輕易就在那胖子的手上劃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