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
“你能幫我,而且你比起長孫寶士來說,是個好人。”
陸若金點了點頭,堅定地說道。
就像是崖間有棵鬆,始終堅定着自己的挺拔與孤獨。
“我可不是什麼神醫,也更不是什麼大人物,我也只是個從王朝來的普通人,我幫不上你,”許長安婉言說道。
“我不需要你親手醫治我母親,更不需要你去找神醫爲我醫治,我只需要你給我錢去購買神醫所開藥方的藥材。”
“很貴,我買不起。”
“我看起來像個有錢人嗎?”許長安疑惑地問道。
從衣着上來看,許長安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個有錢人,但其實許長安真的是個有錢人。
先不說先前搶來的納戒中的錢財,單單是長安界內現在長有的靈花靈草,就是一筆無價之物,準確地說就是許長安雖然沒有現金,但他本身就是個現金的製造機,身價無可限量。
“不像,但我的感覺告訴我你可以幫我,我的感覺一向很準,”陸若金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可以幫你,可是,爲什麼呢?”
許長安拍了拍衣袍,與陸若金站在一起,但並沒有看向陸若金,而是從長安界內取出一些魚餌,拋灑到小湖中,引得數十尾的錦鯉躍出湖面,前來爭食。
對啊,爲什麼呢?
之前陸若金還在幫着長孫寶士對付許長安,甚至要廢掉許長安的大腿,現在僅僅憑着一個悲慘的故事和一個虛無縹緲的感覺就想讓許長安幫助他,怎麼可能。
所以他說出了許長安將會獲得的好處。
“我可以幫助你成爲最終的觀景十人之一。”
成爲最終的觀景十人之一,也便意味着可以去觀景崖觀景,也就可以從中獲得益處,也便是沒有辜負妹妹的好意。
這對目前的許長安來說,確實是最大的好處。
既是好處,也是誘惑。
陸若金準確地把握到了許長安的內心。
因爲,許長安確實沒有把握能夠成爲最終的觀景十人。
世雄皇朝天才無數,況且還有另外兩大皇朝的弟子,現在許長安又成爲了衆矢之的,難度自然會翻上幾番。
僅僅憑藉着他四重靈轉境的修爲就想成爲觀景十人,無異於白日做夢。
也許突破至靈海境還會有着一絲的可能,但可能性也不會特別大。
“你雖然是靈海境修士,但也只是一重靈海境,你又如何能有把握幫助我成爲觀景十人?”許長安不解問道。
“我的年齡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小,”陸若金笑了笑,說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話。
但許長安聽懂了。
“你不是十六歲?”許長安猜測問道。
“今年十八歲。”
“那你的修爲也不是一重靈海境?”
時間永遠是修士變得強大的一個重要因素,除非天賦太差,而像陸若金天賦這般強大的修士,時間尤爲重要,因爲年齡越大,修行的時間便會越長,修爲自然也就會越高。
當然,這條標準對許長安不起作用。
“八重。”
陸若金淡淡地說道。
果不其然,先前他隱藏了修爲。
八重靈海境,十八歲八重靈海境的陸若金,天賦當真恐怖。
“可是參加瓊林宴的弟子只要在二十五歲以下就是可以的吧,那年齡比你大的人修爲豈不是比你還高,你又能如何幫助我?”
許長安想了想,提出心中最大的困惑。
“三大皇朝的弟子,天賦和我一樣高並且比我大的不超過五人,那些年齡比我大天賦比我低,或是天賦和我一樣高年齡卻比我小的,自然不足爲慮。”
“所以我只是能幫助你成爲觀景十人之一,而不是觀景十人的第一。”
“難道你不想去觀景崖?”許長安平靜地問道,好似想到了陸若金的答案。
“母親比觀景崖重要得多,以後我還有機會,但母親的病不能再拖了。”
確實和許長安所猜測的答案一樣。
陸若金是個孝子。
許長安沒有立即作答,仍然安靜地餵食錦鯉,眉頭確實微皺,應當是在思索着其中的利害關係。
水花不斷因爲錦鯉的爭食而濺起,似是戰鼓密集的敲擊,不斷地敲擊着許長安的心靈。
終於,鼓點漸疏漸逝。
許長安也投下了最後一粒魚餌。
數十尾錦鯉爭完最後一粒食物,又各自躍起,而後便一頭扎進了小湖中,不再露面。
許長安也下了決定。
“好,我答應你。”
許長安拍了拍手,轉頭望向陸若金。
四目相對,目光中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堅持,各有各的情緒。
趴伏在香木棧道上睡得正香的金獅忽而擡起了頭,望向前方,不知在看些什麼,其實金獅的注意力一直在許長安和陸若金的身上。
宛心則是好奇地看着許長安和陸若金兩人,懵懂地看着。
隔湖的一羣人雖然一直緊盯着許長安和陸若金兩人,但卻聽不到二人的對話,只是一臉地迷惘,不知發生了什麼。
因爲都是從鄉下而來,所以也不會聊天,更不會與人交際。
兩人便相對無言。
空氣仿若突然安靜了下來,清風亭中只有微風拂過時,黑白棋子響起的清響。
見着沒有後話,金獅又是趴伏了下來繼續睡覺,嘴角還做出了極其人性化的拉扯,似是在鄙視着許長安和陸若金兩人的無趣。
過了許久,也似是過了一瞬,尷尬安靜的氣氛終於在兩人同時哼哼唧唧的聲音中宣告結束。
兩人面色有些尷尬地坐回到了原位,看着棋局又是無言。
或許是兩人都沒有做過類似的交易,也或許是兩人都沒有將這件交易當成是一件交易,所以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許長安畢竟經歷得多些,也不像陸若金一樣只是個窮苦百姓。
所以許長安率先說起了話。
“你先幫我把這羣人趕走吧。”
“你在命令我?”
“你不是說要幫助我成爲觀景十人之一嗎?”
“管他們什麼事?”
“你不把他們趕走,我怎麼安心修行,只有我能夠安心修行,才能成爲觀景十人。”
“無賴。”
“你也可以換個角度來想,我們可以做朋友的,這是你作爲朋友的義務。”
“那我寧願不做。”
“……”
……
……
光線充足,湖風拂過。
清風亭中的灰塵似是飄走遠方,也像是被斬斷落地。
陸若金起身挽袖,拿起七分斷劍,徑直走向欄杆,如鬆站直,望向隔湖而望的那一羣人。
可還未來得及說出些狠話,也似乎是狠話還在醞釀之中,總之他不用說話了。
因爲從遠方天際,倏爾傳來一聲鶴唳。
繼而,衆人便看到一道紅色的光點拖着一點絢麗的尾焰從遠方天際衝撞了下來。
金獅也似是感受到紅色光點的氣息,猛然站立了起來,望向遠方天際。
宛心更是滿臉的驚喜,似是已經看清了紅色光點的模樣,而且是熟悉且喜歡的事物。
紅色光點的速度非常快,眨眼即到。
瞬間便落到了清風亭隔湖湖畔的草地上。
落點出的青草,往外蕩了蕩,便化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燼,那處也便禿了一塊,露出表層微微焦黑的黃色土壤。
來物體形如鶴,毛髮如鶴,鳴聲如鶴。
只是顏色不同。
來物是妖獸,是澹臺鶴掌門的妻子,紅鶴。
好似有風不知好歹地湊到了紅鶴的身上,紅鶴昂首清唳,周圍空間的溫度猛然上升,就連湊來的微風也好似被灼燒殆盡。
本來就很酷熱的天氣,似是又多出了一個太陽。
離得最近的隔湖一羣人,額頭上又是冒出了些許的熱汗,即便是樹蔭的陰涼也無法抹除。
紅鶴像是朝着清風亭方向點了點頭。
不知是朝着澹臺宛心點頭還是朝着金獅點頭,但總之不會是朝着許長安和陸若金點頭。
而後,紅鶴緩緩轉過身來,不喜不悲,沒有任何情緒地望向躲在樹蔭下的隔湖一羣人,繼而往前走了幾步。
就像是位高權重的將軍,面對着一羣膽戰心驚的俘虜。
鶴嘴微張,一股肉眼無法看見的熱流便從空氣中流竄到了隔湖一羣人的附近,將隔湖一羣人盡皆籠罩。
頓時,汗如雨下。
不過三個呼吸的時間,衆人所穿的衣衫便盡皆被打成了一塊泥濘沼澤。
緊接着,紅鶴又是一聲清唳。
無形的威壓頓時像是一座大山朝着衆人壓去。
撐不過五個呼吸,衆人便步履蹣跚地,像極了遲暮的衰敗老人,艱難地逃出了清院,狼狽十足。
見鶴如見人。
其實在隔湖一羣人見到紅鶴的身影之時,便就應當自覺離去。
因爲紅鶴代表的是澹臺鶴掌門的意志。
既然紅鶴來了,便是要趕走他們。
可他們卻不識趣,那麼紅鶴只好代替澹臺鶴掌門動手。
也幸好只是紅鶴動了動嘴,如果是澹臺鶴掌門親自動手,他們就別想走出清院的大門了。
趕走了隔湖一羣人,紅鶴再度轉過身來。
忽而紅色的羽翅突然扇了一下,而後便如翩翩仙子一般,鶴足微微點水,便輕飄飄地踏水來到了清風亭內。
金獅也於此時走了進來。
清風亭內頓時更顯擁擠,更顯燥熱。
可沒有人煩悶。
金獅朝着紅鶴低吼了幾聲,似是在打趣着紅鶴在欺負其他弟子,紅鶴則是昂首清唳,似是在不屑金獅的嘲諷。
宛心則欣喜地摸了摸紅鶴的細巧腦袋,紅鶴反之親暱地蹭了蹭。
看來宛心與澹臺鶴掌門的三大妖獸都很熟悉。
就在許長安和陸若金正在驚訝地望着眼前的紅鶴,以至於連碰觸一下的勇氣都沒有的時候,紅鶴忽而轉向了他們。
未語,卻是張翅。
兩隻紅色的翅膀之下各縛着一個物品。
想必,是澹臺鶴掌門所贈予兩人的信物。
兩人也很驚訝。
相互對視一眼,便走上兩側,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何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