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片片行雲着蟬翼中

五十三、片片行雲着蟬翼(中)

迴心院的名字是當日廢后王氏取的。高宗廢王氏蕭氏後,將她們囚禁在一處冷宮禁院。卻不知那日高宗爲何憶起故人來,就如同他被惻隱之心趨勢,曾經踏入感業寺去尋找先帝的才人的武媚娘一樣,這仁柔的帝王獨自摸索到了禁院中探望他的結髮之妻。當他看到土牆頹垣之內,囚禁的蓬頭垢面的王氏與蕭氏時,不禁悲從中來,喚了聲,皇后,淑妃。也許這忘情的呼喚給了王氏與蕭氏重見天日的希望,王氏在囚禁中依然維持着世家女子的從容氣度,她向高宗叩首泣道:“若宅家還念昔日夫妻情分,就把此院改名爲迴心院,把妾貶爲奴婢服侍宅家吧。”

高宗悲泣着離去,他向兩個女子許下諾言,同當日對感業寺的武媚孃的諾言一模一樣,他的傷感多情一手締造了自己後宮中血腥而可笑的輪迴。這一次皇后卻沒有給皇帝的多情留任何的餘地,她果斷地將王氏與蕭氏各杖一百後,斬斷了手足投入了酒缸中。皇后聽宦官稟告了那日皇帝與兩個罪人的對答後,卻意外地保留了“迴心院”這個名字,這名字也就成了勝利者對宿敵亡魂的一抹淡然揶揄。

對這段往事,李成器也是從宮女宦寺的閒談中得知,這數月間他多次遊歷大明宮,卻從未得知那處飄蕩着冤魂的冷宮禁院,究竟存在於這龍樓鳳闕下某個陰翳的角落。

李成器兩腿已經行走不得,是被內侍用藤牀擡出萬春殿的,他昏昏沉沉中,聞見夏夜裡沉在空氣中的馥郁的花草幽香,聽見高柳鳴蟬,以及不知從何處悠悠隨風而來的管絃。夜色模糊了白日裡殿閣的威嚴與特有的意義,星星點點的宮燈如同天河中的繁星紛紛墜落人間,映出崇樓峨殿金碧相射,映出粉牆彩繪錦繡交輝,李成器如同沉入一場連綿不絕的繁華夢境。

他費力地擡起頭來,望見此時方升起的一輪暖黃明月,就懸掛在宮牆邊所植的楊柳之外。長長的枝條在晚風中怡蕩,皓月清光將楊柳的影子映入御溝的溶溶流水之中,深綠的光影在時時皴起的漣漪中輕輕閃爍。李成器臀上已痛得有些發木,心中空空蕩蕩,反倒不甚懼怕他們要將自己帶往何方,只是本能覺得這朦朧清幽情景裡融了無限柔情蜜意。這本該是兩個人一起來看的明月楊柳,可是花奴進不來,自己回不去。此時花奴一定在他府中望着明月,計算着時刻等他回來,或許他還擺了酒,等候同自己一起度過這連風裡都含着甜香的夏夜,自己卻又負了他的願望。他此生總是一次次地看見人間最美好的勝景,卻又一次次無可奈何擦肩而過。

也不知在一重重垣牆迴廊中行了多久,燈光漸漸稀少,只能靠着素月清輝看到花木蕭疏山石傾塌。行到一處小院門前,前面張易之的肩輿停了下來,有內侍去開了院門,這杳無人跡的所在驟然響起叮叮噹噹的鐵鏈聲,倒是讓李成器渾身一顫。太熟悉的恐懼浮上心頭來,原來從洛陽換到了長安,等待他的卻絲毫沒有改變。

內侍將李成器從藤牀上架起來,張易之也下了肩輿,跟隨着進入院中。因這院落久未使用,內侍們匆忙間還未點起火把來,李成器看不清院中物事,只先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濃重的黴氣腐臭,讓剛從花木清香中出來的他幾欲作嘔。張易之也微微蹙眉,取出薰香的帕子掩住口鼻。

待火把點燃,李成器纔看到這院落也不過丈許見方,被一道牢門一分爲二,內侍拉開門,將李成器放在一堆稻草上,將火把插在了門上,李成器這纔看到在監牢的另一側,竟然還拋着一顆骷髏。他腹內一陣劇烈地**,也顧不得地上溼膩骯髒,黃土堆鑄成的牆壁結滿青苔與蛛網,只是下意識地盡力向牆角挪去。

張易之在院內停了一刻,稍稍適應了氣息,才放下帕子走近李成器。他小心地提起長袍的下襟,在李成器身邊蹲下去,笑道:“殿下若是怕了,只需一句話,臣立刻送您出去。殿下這等金枝玉葉,只合生於玉宇華堂之上,又何必在這斷壁頹垣中自苦?”李成器強忍着胸口的煩惡閉目不言,張易之笑道:“殿下執意拒婚的緣由,可是念着那句‘父母仇,不共天’,因爲厭疾樑王?”李成器咬了咬牙,他到此刻唯願不連累父親,低聲道:“該說的,我已對宅家說了。”張易之笑道:“此刻只有殿下與易之兩人,易之不妨爲殿下直言,殿下便真的厭棄縣主家世,娶進門束之高閣便可,宅家要的是李武聯姻,殿下又何必觸怒聖顏,自取刑辱?”李成器沉默一刻道:“縣主無辜,欺之於前爲不信,負之於後爲不義。”

張易之凝望李成器片刻,忽然咯咯一笑,只笑得李成器身上涌起一陣寒意,他道:“讓我來猜猜,殿下是否心中真有一人,上不可告天地,下不可對父母呢?”李成器毛骨悚然下驟然掙開眼睛,失聲道:“你、你莫要妄言!”張易之心中愈發明白,笑道:“易之雖然不敏,但殿下心中之人,也可約略猜度一二。”李成器渾身發顫中強行支撐起身子,張易之俊美妖冶的面容在火光的撲朔迷離,離他如許之近,竟比那骷髏更近似鬼魅。他喘息着低聲道:“我不知張大人所道何人。”

張易之噗嗤一笑道:“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我輩,殿下這點癡念,倒是讓易之感佩。我只想奉勸殿下一句,殿下是天下臣民衆目所矚的貴人,風流罪過無傷大雅,若性命以之,便無以爲繼。此處月白風清,正宜靜思,殿下想通了,遣人來喚我便是。”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又一笑對內侍道:“把火把熄了,免得夜裡走水傷着殿下。”

隨着張易之和內侍們出了院門,便聽見噹啷的落鎖之聲,繼而整個院落又陷入黑暗沉寂。李成器虛脫地俯臥在那堆黴爛的稻草上,他方纔受杖時汗透重衣,此時口中乾渴難耐,想索一口水喝,院中卻又無人。他見牢門外地上放着一隻殘破瓷碗,勉強將手臂伸過木欄,拖得盡些,卻見碗內乾結着些暗褐色之物,月色朦朧下野辨不清是血是泥。他想到王皇后蕭淑妃,還有那腳下的骷髏,失驚地縮回了手,在衣衫上用力擦拭了幾下,又用尚算乾淨的中衣袖子,揩了揩面頰,將臉挪到手臂上,強咬着牙關抑制住陣陣想要嘔吐的衝動。

儘管已到初夏,地下的陰溼潮氣依然森森然地滲透進他的骨髓中去,浸得他渾身骨頭髮木。臀上是火燒火燎的痛,料來褲子已經和傷處粘連,他知道這樣拖下去,來日料理傷處受的痛楚更大,卻實在無力去將衣衫揭開,也就只得自暴自棄地任由那疼痛延續下去。

他想起方纔張易之寥寥幾句話,仍是禁不住膽戰心驚地顫抖。他與張氏兄弟並無往來,宮中見面雖然無可避免,卻從未有過交談,不知那雙邪魅的眼睛,爲何能如此明晰地洞察自己的心底。若自己執意不肯娶方城縣主,張易之會怎麼做?就這樣幽禁他到死,還是會用花奴脅迫他?

東方的滿月明晃晃地臨照下土,毫不吝惜地將清光投射在他身上,李成器心中涌上焦灼的無力感,這月光也是照着花奴的。花奴此時在做什麼?父親出了宮,想必花奴也會知道他的訊息,一定在爲他擔憂吧?他答應了花奴有事會同他商量再做決斷,卻又一次失約了。

每次都是他讓花奴擔憂,這麼多年,他等着花奴來看他,等着花奴來救他,他享受着花奴的付出與美好,卻無法爲花奴做一點點的事。他知道花奴和自己將來終需走進紅塵俗世的婚姻中去,卻自欺欺人地以爲這半年來的歡愉光陰,能持續地久些,再久些。他無數次夜裡在戰慄的幸福與恐懼中驚醒,望着身旁那張俊美含笑的面龐,在心中默默向天禱祝:他願用他此後三十年陽壽,來交換三年無風波煙雨的相伴。誰料他的時間,也被毫不留情地分割到了避無可避。

滿院的雜草中傳來唧唧蟲鳴,成爲這荒院中唯一的聲響。李成器靜聽了一會兒,心中默唸道:“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他只有在見到花奴之時,心中平安喜樂,他卻不知道自己該拿花奴怎麼辦。

次日一早,太平公主便進宮來,她在蓬萊池中的遊船中等了許久,才見張易之一襲白色夏衫,分花拂柳而來。岸邊侍奉的內侍忙向張易之跪拜,接他上了一條小船,張易之笑道:“這船我自己就劃得,你且去。”那內侍不敢違拗,便自行上岸,張易之在近岸之處,折了一朵早開的小小睡蓮,放在船頭,一點長槁,口中放歌唱道:“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

小船與太平的遊船相接時,他將蓮花拾起上了太平畫舫,恰歌到:“海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他偎依上前,將那朵蓮花簪在太平的驚鵠髻上。太平冷冷回頭望他一眼,忽而一擡手,一記耳光甩上張易之冠玉般的面頰。

張易之嘴角微微一動,擡手摸摸臉頰,卻仍是往常一副笑容,笑道:“公主要打,也換個地方,這樣帶出幌子去,怎麼見至尊?”太平冷笑道:“你自去告訴至尊,我對你無禮了,讓至尊處置我。”張易之笑道:“公主是易之的恩主,雷霆雨露,易之皆甘之如飴。公主可是爲了壽春郡王殿下的事,來興師問罪的?”太平怒道:“敢動鳳奴,你定是活膩了!我警告過你要安分守己,我李家家事,豈有你置喙之處!”

張易之在船中踱了幾步,走到水晶簾邊,伸手將珠簾撥拉一下,便是一陣悅耳叮咚聲。他輕笑道:“公主心中有兒郎夫君,有兄長宗族,有明日的萬里山河。在易之心中,卻只有宅家。宅家所喜之事,易之當傾力爲之,此便是易之當安之分,當守之己。”太平眼中劃過一道怒色,肩頭微微一動,卻又沉了下來,淡笑道:“我知道,如今宅家對你兄弟二人言聽計從,我哪裡還在你的眼中。”

張易之笑道:“公主是要警告我,莫忘了所來之處。但是公主,我張易之是北平定公嫡孫,宰相門第簪纓世族。我不是街頭無賴馮小寶,也不是煉製□□的沈南廖,若公主只拿易之做家奴,也就莫怪易之失禮了。”他向太平長揖到地,毅然拂開水晶簾,跳上小舟,點槁將船盪開,這次唱的卻是他自己所做的一首橫吹曲:“俠客重恩光,驄馬飾金裝。瞥聞傳羽檄,馳突救邊荒。 轉戰磨笄地,橫行戴鬥鄉。將軍佔太白,小婦怨流黃……”

太平坐在船上目送小船劃開水波,張易之立在船頭且歌且行,真如翩翩謫仙一般。侍立一旁的貼身女官憤然道:“若非公主,他此刻還不知在那裡做食客,竟敢如此無禮!”太平輕聲一笑道:“宅家讓他掌着控鶴府,這雛兒便真以爲自己羽翼漸成,可以鳴於九皋聲聞於天了。”那女官憂心道:“他們現在聖眷正隆,公主此時和他們反目,會不會吃虧?”太平擡手輕輕撫摸鬢邊蓮花,淡笑道:“我一人之力自然不足,他們若真步步緊逼,我那兩位兄長,也未必肯坐以待斃。”

張易之回到宮中,張昌宗迎上來,一見張易之面容吃了一驚:“誰打的?”張易之揮揮手遣退宮女,笑道:“這宮中除了她,還有何人有這膽量?”張昌宗更是驚詫:“太平公主?可是因爲壽春郡王的事?唉,昨日在席上我就對你使眼色,奈何你全不理會,壽春郡王愛娶不娶,關我們什麼事?”

張易之笑道:“讓李武聯姻是眼下宅家最大心願,卻被這不識擡舉的小郡王給攪了。且先餓他幾日,若是他乖乖娶了樑王之女,宅家和樑王都會記得我們的功勞。若是他不答應……”他一雙桃花目中忽而閃過一線兇光,冷然道:“便讓他死在迴心院好了,宅家在諸子孫中最厭棄他,便死了也沒甚可惜。”

張昌宗急道:“太平公主向來待李成器若親子,他死了太平公主豈能善罷甘休?先前我們爲了立太子的事得罪了武家,這下連這唯一的靠山也得罪了,你我如何在宮中自處?”張易之在鏡臺前坐下,仔細照了一番,道:“下午還要陪宅家遊湖,沒法子,只好敷些粉了。”張昌宗嘆了口氣,便拿出粉盒來,彎腰爲兄長在面上撲些胡粉。

張易之望望弟弟尚帶着幾分稚氣的臉,笑道:“你拿太平公主做靠山?自你我進宮的那一刻起,我們的靠山便只有宅家一人。先前那步棋是我走錯,總以爲扶立李顯,他會對我們心存感念。哼,現在我看明白了,李顯孱弱無能尤勝李旦,他心中只有自己的妻兒弟妹,他日登基,你我必死在武三思之前!”

張昌宗手一顫,手中粉撲便墜在妝臺上,簌簌香粉恰如下了一場細雪。張易之笑道:“你怕什麼,只要有宅家在,他們就奈何我們不得。”張昌宗急道:“可是,她畢竟已是七十老婦了……”張易之斜睨他一眼,道:“你夜夜同她被翻紅浪,她像是七十老婦?有這幾年,已足夠你我做事。”張昌宗驚駭道:“做事……你、你要作甚?五哥,你是瘋了麼!你要同李家人去爭?人家是名正言順的鳳子龍孫,我們拿什麼跟人家爭?”

張易之在掌心化開一點胭脂,在另一側臉頰上輕拍幾下,冷笑道:“你也是讀過書的,楚霸王少年時,尚曰彼可取而代之。何況眼下大周江山便在你我手邊,我們不放,他李顯李旦一概沾不到邊。我這次囚了李成器,便是要試試李家人,李成器真要死了,太平李旦都會方寸大亂,亂了就會怨望,就會有破綻,我們正好趁着宅家權柄未放之時,一舉剪除了他們!”

張昌宗被他嚇得眼中含淚,顫聲道:“疏不間親,宅家怎會爲了我們,對自己的子女兒孫下手?”張易之取出帕子擦去掌心殘紅,笑道:“子女兒孫,也不過是爲了奪宅家的天下罷了。宅家疏遠太子疏遠朝臣,唯獨寵信你我,你道只是因爲你牀上功夫好麼?你放心,她是離不得我們的。”張昌宗望着兄長那張紅若渥丹的面容,竟是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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