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北堂夜夜人如月下

三十六、北堂夜夜人如月(下)

薛崇簡去柳芊芊家踐行,一干舊友見了難免飲酒玩耍,歸來已到月上時。他揭開簾子進得內室,見李成器正跽坐在鋪席上伏案畫畫,案上的纏枝蓮花香爐中散發出味道極淡的九和香。薛崇簡喝多了酒,腳步未免有些不聽使喚,他踉蹌兩步上前,順勢坐倒在李成器身邊,偎上去道:“你的腿還沒好呢,別這樣坐。”

李成器擡起頭,見薛崇簡雙頰酡然醉態可掬,心中一酸又是一鬆。他雖在一筆一筆描着山石草樹,心中卻在隨着無聲滑落的沙漏默默計算,他與花奴相聚的時候,少了一分,又少了一分。他盼着他立刻歸來,卻又恨不得將時光與這沙漏一起堵上,若是能永遠這樣等下去,該多麼好。現在花奴回來,並且醉了,就看不出他神情的異樣,可以免了被花奴窺探出了真相、淚眼相對的結局。

李成器笑得一笑,將畫筆放在筆山上,緩緩伸直痠麻的雙腿,道:“小時候跟着先生學畫,他們便教我跽坐,現在若是胡坐,就畫不出。我這等呆板無趣的脾性已經長在骨頭裡,趕不去了,這些年讓你也受了許多侷促委屈。”

薛崇簡爲李成器捏着膝骨,笑道:“除了那姓宋的老頭打我屁股,別的倒沒什麼。”李成器望着薛崇簡茫茫然的醉容,想起他方來東宮上學時,尚是稚齡童子模樣,頭髮覆額扎個小揪兒,肉呼呼的小臂小腿上繫着金鈴,張開臂膀叮叮噹噹朝他跑來,那聲音還在耳旁,卻原來已經隔了十載青春。這十年來,雖有種種愛別離求不得,但有這個人在身邊,還是讓他有勇氣能活下去,今後的十年、二十年該是怎麼過的?是不是每一日都如在推事院中一般,天地爲爐,陰陽爲炭?

他拿出巾帕來給薛崇簡擦了擦臉,又將自己的手爐加了兩顆香球,放進薛崇簡袖中,爲他驅除身上酒氣。又問他:“要不要拿醒酒石來?”薛崇簡道:“我嘴裡乾渴,想喝一點酸梅湯。”李成器忙吩咐宮女去取。

薛崇簡看了一眼案上的圖畫,尚有幾棵柳樹只勾了樹幹位置,未添枝葉,光禿禿地與背後青山綠水相襯,甚是突兀彆扭,笑道:“你這麼五日畫一樹,十日畫一人,今年這畫屏左右是等不得。不如過些日子,我們去長安轉轉吧,你不是一直想去麼?”李成器一呆,嘴脣囁嚅兩下,不知道該如何答他,薛崇簡道:“我知道,你還要爲舅母守孝,我們去長安也睡地鋪不行麼?天上就這一片月,在哪裡守孝不是一樣的?何況現在至尊說不定還生我們的氣,我們離開一陣,等她氣消了再回來。”

李成器澀然一笑,點頭道:“也好。”

薛崇簡立刻高興起來,笑道:“太好了,我們先去驪山湯泉宮,那裡的溫泉可以治你的腿傷,等天氣熱了,就到玉華宮避暑去。你把這幅畫帶着,到驪山照着樣子慢慢地畫。我們還可以在馬鞍上掛着酒壺酒杯,在崇山峻嶺之地,茂林修竹之間,清流激湍之側,曲水流觴作詩……”

李成器一直含笑聽着,待薛崇簡遐想到“風流”處,他還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薛崇簡惱道:“你笑我不會作詩麼?”李成器忙道:“不是……”薛崇簡氣道:“你分明就是!我這就做一首給你看!”他張口就吟道:

“離歌聲駐人環顧。[1]”

李成器倒是一驚,讚道:“這句好!有情有景。”薛崇簡面現得色,轉頭沉吟不語,李成器問:“後頭呢?”薛崇簡扳着指頭道:“別吵,我算平仄呢,還差一個字。”李成器笑着鼓勵他道:“只要有好句子,平仄一概可以不論。”薛崇簡喜道:“真的?”便接着吟道:

“醉袖歸來倩君扶。”

這句果真第六字平仄未安,意思也平常,李成器便只笑得一笑。薛崇簡卻又沒了詞兒,眼睛滿屋子亂踅摸,李成器笑問:“你找什麼?韻譜麼?”薛崇簡的目光忽然落在那幅未竟的畫障上,笑道:“有了,非但有情有景,有虛有實,還化腐朽爲神奇。”李成器見他先吹了起來,笑道:“我洗耳恭聽。”薛崇簡飲了一口酸梅湯,清清喉嚨道:

“生憎長條攀愁思,特留畫障幾樹枯。”

李成器倒是欽佩他的巧思,原本噗嗤一笑,目光卻也下意識被那畫障勾引,落在那幾株光禿禿的樹木上,脣角的笑意終於漸漸支撐不住,一絲一縷消於無形。他急切中趕了一下午的工,還是難以完成,就如同無論他做了多少努力,卻只能面對一次次的別離。

薛崇簡詫異道:“不好麼?”李成器忙笑道:“極好,我給你抄下來,明天拿給姑母看。”薛崇簡笑道:“別抄了,反正又不會忘。今日正是十五,我剛纔回來,看見月亮極好,你陪我出去看看吧,上元的月亮都錯過去了。”李成器想起一月前之事,心中又是一痛,微笑道:“好。”二人攜着手出來,宮女將蒲席就鋪在廊下,因夜中春風尚寒,在席子上加了一層棉被,又拿來一塊棉褥蓋住李成器的雙腿。李成器不喝酒,兩人只將酸梅湯慢慢咂着。

薛崇簡笑道:“今日席上柳姐姐的郎君[2]作詩了,詞句甚是清健,我喝得有些暈,只記得一段,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李成器驚道:“這人才調不在王楊盧駱之下。”薛崇簡笑道:“要不柳姐姐命都不要了要跟他?我知道你喜歡,向他要全稿,他說稍稍潤色一下,明日就給我送來。”

李成器細細思索那詩中之意,擡頭間天清似水,一輪明月照耀得院中皎如霜雪,素色溶漾,柳影輕搖,月色如水般傾瀉入懷抱,恰似是做了這首詩的註腳。他身上忽然有些發冷,稍稍一顫,明日陪花奴看詩的人就不是自己了,明年陪花奴望月的人也不是自己了,以前看鮑照的賦,有“急景凋年”四字,那時尚未對這個“急”字有何感觸。真被離別逼到眼前,才知道時間的殘酷,真連一日一刻都寬容不得。

薛崇簡見他身子一縮,問道:“你冷麼?”他坐到李成器身邊去,將自己的手爐又放入他懷中。李成器眼中一酸幾乎要下淚,掩飾笑道:“這人叫什麼名字?怎麼從不曾聽說過?”薛崇簡笑道:“我只知道他叫張若虛,有個秀才功名。他和柳姐姐是一路人,很是灑脫,說聲想去長安遊歷,柳姐姐扔下神都數年經營就跟他走了。”他本有了幾分酒意,當此風月清朗夜,只覺一顆心都扔進了浩瀚海天,再不由自己轄制一般。含着一粒櫻桃脯,順口笑道:“我今日看他們的樣子,很是羨慕,我長這麼大,頭一回清楚知道羨慕是什麼滋味。就想,若是也能和你這樣,該多好。”

他說出這句話,畢竟有些忐忑,拿眼偷覷李成器的臉,偏生李成器垂着頭,月色只微微照亮他半邊臉頰。忽然他手上一熱,是李成器被手爐煨得暖軟的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的手。李成器微笑道:“你知道麼,表哥此生最好之時,便是此刻與花奴在廊下望月。”薛崇簡只覺那溫暖從手上一直傳向心間,歡喜太甚下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有些訥訥道:“真的?”李成器沉吟道:“嗯,不對,這必然不是最好的。”薛崇簡道:“那最好的是什麼?”

李成器望着他正色道:“有一條炙羊腿,一壺酒,與花奴在廊下望月。”薛崇簡撐不住,抱着李成器的手臂笑個不住。李成器亦笑起來,他知道自己喪中這樣歡愉是不對的,可是他沒有機會了。他們能共同怡悅的只剩今宵這一晚,他寧可讓花奴多些歡樂,讓花奴明日知道實情,能少一分怨恨。他異常感謝這月白風清的春夜,黑暗暫時包裹了光天化日下的所有悲哀,僅存的一片光明,照亮人間最美好的勝景。這是欺騙亦是恩慈,讓人有一個瞬間一個角落,得以躲藏喘息。

薛崇簡本是有酒意的,說笑一會兒就雙眼發酸言語不清,李成器扶了他回屋休息,剛爲了他脫了外衣蓋上衾被,就聽見他平穩均勻的呼吸。李成器笑得一笑,他起身重點了一爐安息香,將自己的席子移到薛崇簡旁邊,偎着他躺下。他藉着香爐鏤空花蓋中透出的點點微光,極力凝視着薛崇簡睡夢中的容顏,昏暗中那修挺鼻樑的與眉骨、俊秀臉頰如同玉雕一樣精緻。他心中有不能置信的驚喜,日日與花奴相對,竟沒覺得,他忽然間就長成大人了,倒像初次相見,懷着讚歎來看他如圭如璧的面容。

李成器想,樂莫樂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別離。可是,新相知之喜,又怎能填補生離別之悲於萬一,人生便只能在思念和悲傷的泥淖中越陷越深。

那天晚上薛崇簡倒是睡得極是香甜,他夢見一輪大大的月亮掛在柳樹上,近得觸手可及。他對那月亮笑起來,那月亮竟也變成了一張帶着靦腆的笑臉。

第二日一早,太平進宮向薛崇簡道:“你上次要的汗血馬,娘給你尋來了,這裡不能進馬,已經讓人拉到馬場去了。”薛崇簡歡呼一聲,拉李成器道:“表哥快跟我去看看。”李成器雖已做好準備,卻不料竟是如此迫在眉睫,一時身子微微發顫,道:“我……我不去了……”

薛崇簡詫異道:“表哥,你怎麼了?”李成器深吸口氣,穩住心神,道:“我腿有些疼,就不去了。”薛崇簡立時擔憂起來:“可是昨天受了涼?叫太醫來吧,我也不去了。”李成器道:“不要緊,想是昨日坐久了,拿熏籠暖一會兒就好。你去玩吧。”太平也道:“你去吧,娘在這裡陪鳳奴說話。”薛崇簡笑道:“那我試試它就回來。”

李成器望着薛崇簡掀起簾子,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他捏着拳,身體每一個骨節都因爲強行的壓制在格格作痛,脫口喚道:“花奴!”薛崇簡回頭道:“怎麼?”在他轉身那一瞬,李成器覺得自己的心忽然空了,十數載光陰在其中寂靜無聲地傾瀉而下,他反倒平靜下來,微笑道:“生馬不知性情,你多加小心。”

薛崇簡所見的,是他此生最愛的兩人都抱膝坐在席上,以嫺雅的姿態望着他微笑,只覺得安心無比,也衝他們報以一笑,道:“無妨。”李成器點點頭,望着薛崇簡的白衫轉出竹簾,轉到門外,轉過了一棵垂柳,那長長的嫩綠枝條還在他肩頭溫柔一拂。

太平見他們這般形容,嘆道:“其實你早些告訴他,還好些。”李成器澀然道:“我不敢說。”這是他第二次騙花奴了,他始終不敢正視花奴的傷心,便只能讓花奴一個人面對所有離別,他忽然異常痛恨自己的怯懦與殘忍。

太平問:“你王府的東西,我已讓人收拾好送去了,這裡可還有什麼要帶的?”李成器環顧左右,搖了搖頭,他緩緩將那幅畫障展開,道:“姑母可能稍候片刻?”他提起筆來,雖然已經沒有時間了,他還是想要給花奴留下點什麼,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他在接受花奴的情誼,他所能報償的,僅有這一點點。

李成器隨着皇帝派來的內侍直向洛陽宮深處走去,在他身後還跟着由太平公主特意派遣的五名宮女、五名閹奴,太平雖然無法勸得至尊回心轉意,還是盡最大可能照拂着自己的侄兒們。

李成器在皇宮中生長了十二年,許多宮廷院落他仍未曾有機會履足,當他們在一處大門緊閉的院落前停下時,他只能依稀憑方位判斷,這座院子鄰近冷宮掖庭。這裡距離花奴跑馬之處,距離皇帝悠遊泛舟之處,距離父親幽閉之處,都不算太遠。一道道宮牆將每個人的悲歡離合嚴密安穩地隔絕開,比洛陽到長安的距離更加不可企及。

那內侍上前與守衛交談兩句,又將腰牌拿出,那守衛忙進去通稟。不一時走出一個宦官,一身綠色袍服,踱着步子緩緩走近,上下打量李成器一眼。李成器難以形容他這一望含義,有些像推事院的金吾,有些像東宮那些舊侍,那目光包含着輕賤、憐憫與嘲諷,是站在岸上的人望向溺水之人時,睥睨的得意。李成器想到此生都將在這樣的目光下苟活,身上陣陣發冷。

那宦官上前道:“臣內侍省寺伯張林,叩見殿下。”他口中雖說叩見,卻也只是略一躬身就起,道:“此處比不得王府,起居有委屈處,還望殿下多多見諒。”他一伸手道:“殿下請吧。”李成器默默點頭,隨着他進去,那方小小院子正北還有一道門,卻是一條鐵鏈緊鎖,張林取出鑰匙將鎖打開,他先聽到一聲歡呼:“大哥,大哥來了!”

院中幾個弟弟想來也都在等候,一擁而上,將李成器圍在當心,李成器攬住李隆業,望向李隆基,見他也是素色麻衣,心下一酸,道:“是大哥帶累你們了。”

張林向身後跟的小內侍道:“殿下來了,去傳杖子來。”李成器身子驟然一抖,下意識去望張林,張林見這少年郡王面色霎時慘白,眼中也浮現出驚懼之色,心下嗤笑一聲,笑道:“殿下勿慌,宅家口詔讓幾位殿下觀刑,殿下跪在這裡就好。”李成器心中又懼又疑,不知他究竟要打誰,卻是不敢違拗,依言跪下叩拜道:“臣謹奉詔。”

李隆業就跪在李成器身邊,低聲道:“他們是打守禮哥哥,昨天我們就看了,打得好慘……”張林一眼橫過來,李隆業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向李成器身後挪了一挪。

也不知那內侍去哪裡傳杖,只這說話功夫就帶着幾個人回來,手上拿着木杖木牀,倒像是早排佈下等候一般。張林一揮手道:“帶武守禮[3]出來。”李成器心下一顫,他聽說過二伯的兒子李守禮多次受皇帝鞭撲,卻不料進來第一件事,就是看他受杖。

兩個內侍從一間屋子中架着個人出來,也不過二十餘歲年紀,眉目倒清秀,一身浣洗地幾乎褪成白色的青布袍,與他臉色甚是相近。他頭上髮髻鬆散,一縷亂髮垂在臉側,越發顯得消瘦憔悴。李成器自記事起章懷太子李賢已經獲罪幽禁,他從未見過二伯一家,此時看着這位已被折磨地形銷骨立的堂兄,心下一陣悽然。他們都秉承了高宗皇帝的血脈,同氣連枝,此生的初次相見,卻是如此狼狽的情形,也許真的是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張林一樣下巴道:“奉宅家聖諭,將武守禮杖四十。”李守禮原本黯淡的神情掠過幾分絕望,他乾裂的嘴脣囁嚅幾下,艱難開口道:“阿翁,昨日——已打過四十了,阿翁能否上稟宅家,寬赦几杖……”張林冷淡一笑:“宅家的聖旨,豈是我能駁回的。宅家本也只預備打你一頓,誰讓壽春郡王晚來一日,你少不得就趁熱再回籠一遭兒吧!”

李守禮木然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幾位堂弟,卻也不再哀求,閉上眼睛任由幾個閹奴將自己架上木牀。一個閹奴將他袍子揭上去,其下的中衣上已浮着斑斑點點的褐色血跡,那閹奴解了他腰帶,將褲子胡亂向下擼到了膝彎處。李守禮伏在木牀上痛呼一聲,單薄身子瑟瑟顫抖,他臀腿上多處青紫破裂,血痂被硬生生撕離,殷殷膿血便流淌出來。

李成器被這傷痕觸動舊事,倒抽一口冷氣,忍不住道:“張大人!他……他究竟犯了何罪?”張林笑道:“宅家責罰他,是要以儆效尤,讓幾位殿下引以爲戒安分守己,殿下看着就是了。”他一揮手,乾脆利落道:“打!”

一名刑監當即舉起板子打下,李守禮雖是這些年來常受責打,可是這等接連兩日受重罰還是從未有過,疼得渾身亂抖。李成器眼見那血痂在大力笞打下一條條綻開,不過三四杖,李守禮臀上便已是膿血流離。李隆業只有十歲,見到此種情形害怕,牽着大哥的袖子,直想往大哥身上靠。李成器望着那刺目血痕,也不知是自己的傷還未痊癒,還是這場景太過熟悉,只覺憋悶地胸口陣陣難以呼吸,腿上也抽搐着痛起來,顫聲道:“住手!”

張林揹着手踱步到李成器面前,笑道:“殿下話卻多。”李成器低聲道:“既然是我來遲了,便不該讓他受責,陛下要打,打我就是。”李成義和李隆基都驚道:“大哥!”張林噗嗤一笑道:“殿下才進門,就要替人抱不平了?公主讓我照拂你,我就奉勸一句,雖是同院而居,也只掃門前雪便好,你不顧自己,也要顧底下幾個小的不是?”

他未說停,板子仍是一直下落,李守禮在萬念俱灰的痛楚中,恍惚聽見李成器的話,勉力擡起頭,朦朧中只望見那白衣少年跪在春泥中,滿眼痛惜悽然望着自己。這是與他血脈相連的弟弟,自五年前兄長死去,他再不曾見過一個親人。他想向李成器笑一笑,卻因爲太久不笑,劇痛中又咬牙咧嘴,讓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臉上的神情可稱爲笑容。

一時院中只剩下李守禮時有時無的微弱□□,和有條不紊的板子笞落聲,點點血跡濺落入院中雜草,似是開了數奪小花,爲這偏僻院落引來一分春色。李氏的幾位皇孫,在這一片三春最好處,在自家舊日宮苑的屋檐下,無言相逢。

作者有話要說:[1]老版的太極宗師片頭曲有句“歌聲駐,人環顧”,我很是喜歡,就用這句化了這首打油詩。

[2]柳姑娘是我最喜歡的一個醬油,一時私心,就給她找了個好人家。

[3]他同被奶奶改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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