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汀中央坐着的,正是桓殊。杯子裡的茶水隱隱有些蒸汽浮上來,桓殊手心裡浸滿了汗水。
皇宮裡的九尺高牆擋住了大半的陽光,躲在陰影下的荷塘更甚清涼。容桓殊的手有些汗殷殷的,他在蠻荒立了大功,皇帝連傳三道旨意封他爲護國大將軍,並下旨將九公主晴蘊下嫁將軍府。他心裡是頗高興的,又有些困惑。因着他從未見過這位公主。
接了旨意後,他從戰利品裡挑了一件琉璃簪子,他瞧着這簪子上刻了桃花,晴蘊帶上一定甚美。
“你就是容詢?”晴蘊道,她一進園子便瞧着前面的白衣公子正逆着光站着。
容詢回頭,一個身着少女般粉嫩宮服的女子正瞧着她。“參見公主殿下,”容桓殊正要行禮,便被晴蘊攔住了“往後既是本公主的夫君,便不必行禮了。”晴蘊看着他,他的臉輪廓清晰,因隨軍征戰風吹日曬膚色有些黑,卻是骨子裡透出的剛毅果敢。
“不可,你我既還未成婚,禮數便不能捨。”容桓殊道。晴蘊聽完噗嗤一笑。“不想你這翩翩公子日日在戰場上揮汗,思想卻如此頑固。”
“初次相見,我也不會挑什麼禮物,這桃花簪子是我在蠻荒的戰利品,想着你帶上好看,便拿了。”容桓殊道,尷尬的將簪子向前遞了遞。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晴蘊輕聲道。
說罷,將頭上的簪子扯了下來。屢屢青絲散落,容桓殊從未見過這樣活潑美麗的女子。“容詢,幫我梳頭。”晴蘊道。
容詢羞澀的不知該如何下手。
後來,成親過後,他才知,她喜歡的是荷。
“大爺,您在想什麼如此入神?”說話的是盛書虞。
桓殊回神,盛書虞已坐在了身邊。
“無事,便是想些從前之事想出了神”桓殊道,嘴角露出些許笑意。“那定是高興事了,妾身聽說,蕙姑娘去了靜持寺。大姐姐修行了這許久,許是得悟。如今,也該是回來幫扶着蕙姑娘一把。”盛書虞道。說的不差,如今容蕙承家主之位,便是些許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除了自家院子裡的,還有二房府上的,不止如此,如今前朝風雲顛覆,桓殊雖有兵符在握,卻正是成了塊燙手的山芋,無論前朝還是後院,處處都是陷阱。
正說着,冬兒從外頭進來。
“大爺,四夫人。二夫人帶着陳家姑娘求見,說是來請安。”冬兒道。
容詢聽罷臉色一陣陰沉,“都已過了半月才道請安,到底是不把我將軍府放在眼裡,在外頭候着吧,省的掃人興致。”“是,大爺。”冬兒正要回稟,被盛書虞攔了下來。
“大爺,便是請個安,不會掃了興致。妾身聽說陳家姑娘是一直病者,怕染了晦氣,冬兒,請二位進來吧。”盛書虞道。容詢瞧着她,由得冬兒去回稟。
“茵茵見過大爺,原是四妹妹也在。”陳茵茵柔聲作揖,望着容詢的眸子滿目柔情,容詢瞧着陳盈盈的面色冷了冷。
“小女陳盈盈見過大爺,見過四夫人。從前盈盈一直病着,怕給大爺和夫人們染了晦氣,拖沓着到了現在纔來請安,還請大爺恕罪。”陳盈盈作揖輕聲道。她們姑侄,倒真像是一個模子裡的。盛書虞淺笑,眼底卻看不出波瀾。
“盈姑娘免禮罷,既是病着,便不當罪。”盛書虞道。
“盈盈謝過大爺,謝過四夫人。”陳盈盈作揖。盛書虞昨日便聽兩個姑娘回院子裡說了菡萏亭裡的那檔子事,盛書虞從前便是瞧不上這二夫人的,如今來了個侄女兒,竟是比她這姑姑還上不得檯面。只是礙着面子,做些個表面功夫,不讓大家難看便是了。“昨日聽蕙兒說,盈姑娘染着病需要在院子裡靜養,怎麼,今日這病便好全了?”盛書虞淺笑道。這一席話可把陳盈盈問得無地自容,她倒是不覺着那個容蕙有何忌怕,只是姑姑才與她說了那一席話,她怕的是容詢覺着她心計頗多了些,往後的日子,她便不好過。
容詢倒是聽明白了盛書虞的這一番話,對陳盈盈這廂的不知禮數更爲厭惡,竟連家主都不放在眼裡。
“回四夫人,盈盈想着下地走動着能好的快些,便自作主張尋着姑姑來請安了。”陳盈盈道,對盛書虞的厭惡,不覺間又增長了幾分。這廂正說着話,二院子裡的霍氏便帶着觀月來請安。
“見過大伯。”霍氏作揖。“恩,弟媳今日怎麼有空來府上。”容詢道,霍氏瞧着陳盈盈,一屁股坐在了陳盈盈前頭。“還不是觀月,吵着要見蕙姑娘,妾身這便帶着他自作主張地來了。”霍氏道,盛書虞從霍氏手中接過了觀月,便一番逗弄,三人全然忘了坐在一旁的陳茵茵姑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