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兒?”感受着屁股上不斷傳來的顛簸感,蘇柏眼睛慢慢眯開了一條縫。
看着天際邊的初日他有些沒緩過勁兒。
“我記得那老嫗用神念給了我一擊後,我就失去了意識。”正在尋思着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蘇柏,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這才用力地眨了眨眼,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他此時雙手被綁住,兩臂環住了顧凡霜的腰際。她隨風盈動的三千青絲輕拂自己的面龐,長時間的風沙吹刮已經將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氣褪去,但背對着蘇柏的身形變得越發堅毅。
此時一陣狂風席捲而來,漫天風沙在幷州大地上肆虐無忌。
顧凡霜一隻手緊抓着繮繩穩住胯下馬匹,另一隻手緊握住蘇柏的雙手。
低聲說道:“快了,就快到了。蘇……
蘇柏的手反握住顧凡霜的那一刻讓她說不出半個字來。激動得她雙眼被淚水瞬間覆蓋。
五天了,終於醒過來了!
可是風沙太大,兩人沒辦法對視說話,只能這樣緊緊抓住對方的手傳遞着心中無限的情感。
感受到顧凡霜抽動的身軀,蘇柏輕輕將頭靠在她的背部,輕輕的摩擦安慰着滿臉委屈的顧凡霜。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風沙才漸漸退去,蘇柏剛準備開口問顧凡霜,在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卻被顧凡霜轉身緊緊摟住。
話語中帶着哭腔,雙手輕輕捶打蘇柏的胸口:“擔心死我了你!下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要再衝上去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話。”
蘇柏被綁着的雙手輕拍着顧凡霜的後背,略帶笑意地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嘛,生下來算命的就給我佔了一卦說我是王八命,沒那麼容易死。你看看我。”
顧凡霜擡起頭看向他,沒想到蘇柏扮了個鬼臉。一副“大聰明”的樣子惹得顧凡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蘇柏微笑着對顧凡霜說道。
後者玉面微微發紅,低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那還不是你每次都讓我提心吊膽的。”顧凡霜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想讓我多對你笑,就不要再冒這麼多險。”
“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後肯定聽你的話。”蘇柏摟緊了顧凡霜柔聲說道。
“哼!你就嘴上說的好聽,下一次還不是照樣。”
“這是你說的啊,那我下一次還犯。”
“哎呀,煩死了你!”
“哈哈哈!”
蘇柏沒有向顧凡霜問自己昏迷後發生什麼,從她躲閃的眼神中蘇柏看出了顧凡霜有意隱瞞。自己如果強行問出來的話反倒會讓兩人徒增傷感,想來想去還是這樣糊弄過去。
突然他想起來了一件事:“她剛剛是不是喊了一個蘇字?當時風沙聲音太大,沒太聽清,難不成是我聽錯了?她應該不知道我真名纔對……"
…………......
青州月音門
一個身上滿是補丁的中年婦女快步走向山門口。
“來人止步!”
果不其然她剛要進去,就被左右四位守山弟子拔劍攔住去路。
“你是何人!沒有令牌趁早滾得遠遠的。”
那中年婦女正是撕下易容後面容的千碧曼,她本就被顧凡霜的拒絕氣得怒火中燒,到現在還沒有散下去這股火氣反倒是讓這幾個弟子激得怒火更盛。
她隻字不說,站在原地回憶着五天前被顧凡霜拒絕的情形,越想越氣,口中低聲吼道:“現在的小輩都敢對老身這麼說話了!”
“她在說什麼呢?”
剛剛諷刺千碧曼的那個女弟子嫌棄的看了看如今穿着破舊的千碧曼,裝作不解的反問旁邊的師姐妹們道:“現在的老東西仗着自己歲數大就賴在這裡不走,還想讓我們像請神一樣給她們送走。我看吶……“
第二句話才說出三個字,一個巴掌就深深的印在了她白嫩的臉龐。力道過大,她直接被扇得後仰倒了過去。
“你!”那女弟子捂着臉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中年婦女,氣得面部抽搐扭曲。
身爲大派的弟子自然是有股傲氣,尤其是那種自命不凡的人,這點傲氣在她那裡更是得到擴充。
身邊的師姐妹都發現了眼前這中年婦女的出手之快是他們難以企及的,可是被扇了一巴掌的她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從地上爬起來指着千碧曼的臉剛要出言謾罵,可千碧曼的實力怎麼可能讓她一個黃毛丫頭還手。
還沒等這女弟子開口,一個巴掌再一次扇在了另一邊的臉蛋上。
“你再敢說一個字,我把你舌頭割了。”千碧曼留下這句話後,拂袖大踏步走進山門。
其餘弟子低着頭。連擡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開玩笑!這老女人一看就是門派內的長老,捏死自己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不是所有人都像第一個人那樣傻愣。
衆人見千碧曼已走,終於是鬆了口氣。
“師姐,郭師妹該怎麼辦。”其中一個女弟子上前幾步問道,同時眼睛若有若無的看向她口中的郭師妹。
看着已經暈過去的郭師妹,那師姐臉上露出一絲不快:“心中毫無尊師重道的逆徒怎麼可能是我們月音門的弟子,趕緊把她擡得遠遠的。”
“是!”那女子得令後低頭陰沉一笑。
擡起頭對另外一人說道:“沒聽到師姐說的嗎?跟我一起把這個賤貨扔走。”
“哦哦哦。”
兩人將郭怊扔到了二里外的叢林中,碧悠對另一個女弟子說道:“你先回去吧,我肚子疼得厲害找個地方解決一下。”
“好的,師姐你早點回來。”
“嗯嗯。”
待那女子走後,碧悠從拔出腰間長劍,走到了郭怊身邊。
“看看你平時拍師姐的馬屁多麼得意,可現在呢?哈哈哈!”看着郭怊高高脹起的臉頰,碧悠眼神中閃過一絲快感。
說着碧悠舉劍逐漸逼近郭怊……
…….......
千碧曼不知道自己只是心情不好扇了那弟子兩巴掌,就讓她再無翻身之地。不過她就算是知道也不會因爲這種人的死活心生憐憫。
突然一聲沁人心扉的柔和之聲出現在千碧曼耳畔:“師姐,你回來了?”
話音剛落,一位宮裝貴婦出現在了千碧曼的眼前。接着伸出雙手對她深深一禮。
“六師妹。”千碧曼禮貌性的回了一禮後,率先開口問道:“不知門內這幾年出了什麼事情?”
“門內倒是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倒是有一個大衍宗的長老來咱們這裡借住幾天養傷。”
“哦?大衍宗在祁州那裡,怎麼會跑到青州來。難不成是有什麼重要事務?”
“這個師妹就不得而知了,師姐若想了解直接尋他便是,就在後山的內室中,左數第八個房間就是了。”
“不必了,這是他門內的事情,我等還是少打聽爲好。”
“不知道師姐這幾年在大明境內可否找到合適的弟子呢?”
聽聞倪天菱此言,千碧曼沉默不語。
見千碧曼如此狀態,倪天菱伸手輕撫她的肩膀溫聲勸慰道:“沒事的,師姐您還有的是時間,不必急於一時。合適的徒弟說不定還在孃胎裡沒出世,過不了多少年就會主動拜入山門了。師姐切勿因此煩擾。”
沁人心脾的聲音帶着若有若無的神念波動,千碧曼自然知道倪天菱對自己沒有敵意,只是想讓自己不再糾結於此事。
於是點頭悶聲嗯了一下,接着說道:“這種事情的確是強求不得。”
只不過心中卻多了一些別的心思。
見千碧曼神情稍緩,倪天菱拱手一禮帶着些許歉意道:“宗主師姐吩咐了我一些事情,我先去了,回頭有時間我們姐妹再敘。”
千碧曼點了點頭半開玩笑道:“好。我正好也要先回去一下,換身衣服。我那宅院經年累月沒收拾的,只怕到時候都怕沒茶水招待你了。”
倪天菱掩嘴輕笑道:“咯咯,師姐玩笑了,師妹先行告退。”
“左數第八個房間嘛……口中喃喃道,同時眼睛朝着後山望去。
…………..........
在一間暗室之中一個滿頭銀髮一臉蒼老的男人盤坐在蒲團之上,周身內力綿綿不斷、循環不止。一個小週天循環過後,他停下內力流動,整個人彷彿老僧入定般木然不動。
突然他睜開雙眼,像是黑夜中閃爍的夜明珠一般,可那眼神中閃爍的兇光讓人不禁膽寒。此人正是來月音門療傷的奚孟河。
他先是察探了一下肩膀的箭傷,而後低聲怒罵道:“可惡!可惡!可惡!!都是那蠻狗毀了我的計劃!我真恨不得寢其皮,抽其筋!”
“我看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在那裡放狠話有什麼用?”一陣詭異的女聲出現在他的耳畔,讓奚孟河頓時運起內力,隨時準備動手。
同時對黑暗之處低聲喝道:“是誰!”
奚孟河神念一掃竟然沒有半點發現,他立刻知道此人的實力遠高於自己。立刻低聲服軟道:“哪位前輩在此,若是我剛剛說的話讓前輩不悅,那晚輩深表歉意,還請前輩勿要怪罪。”
“收收你那副樣子吧,好歹也是一百多歲的人了。另外我年紀沒你大,別叫我前輩。”
千碧曼這時候一身淡藍宮裝長裙,髮髻高高盤起,兩縷散發遮住耳垂披落在肩。
素手輕輕一揮,暗室瞬間被燈火照亮,奚孟河眯着眼睛看向千碧曼。
兩人對視良久後,奚孟河率先開口道:“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閣下莫非就是江湖人稱紅塵琴魔的月音門太上長老千碧曼?”
千碧曼嘴角微挑:“還算你有點眼力見兒,不過猜對了也沒有什麼獎賞。”
“不知道閣下找我有什麼事?”
見其承認了身份,奚孟河這才散去渾身充斥的內力,恢復盤坐狀態。
這千碧曼雖然在江湖上沒什麼好名聲,不過自己在月音門療傷她定然不會乘人之危對自己下手。
千碧曼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我要你幫我殺個人。”
“誰?”奚孟河面色不變問道。
千碧曼沒辦法出手殺的人,卻讓自己去殺。那肯定不是自己實力不夠,估計是江湖小輩她自己怕動手跌份兒。奚孟河對此倒是滿不在乎,能讓紅塵琴魔欠自己一個人情厚點臉皮又能怎麼樣。
“一個護心境的小子,他身邊還有一個穿着素衣的女子,那女子萬不可殺掉我有用。”千碧曼說道這裡想了想有些奇怪地說道:“那男子不知爲何丹田處被人用特殊方法鎖住,導致他無法動用半分………
還沒等千碧曼完全交代完,奚孟河雙拳緊緊攥住,急切地問道:“那女子是不是十七八歲的樣子,擅使暗器?”
“你遇見過她?”千碧曼見奚孟河如此緊張,挑了挑眉試探着問道。
奚孟河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開口問道:“她身邊的男人是不是胸口上帶着一枚獸印,還會說蒙語?”
“對,你莫非和他們有仇?”千碧曼遲疑了一下問道。
緊接着語氣中滿是警告意味道:“你想殺那個小子隨你的便,可是那丫頭你若是膽敢動她一根汗毛,我絕對把你挫骨揚灰。”
奚孟河深吸一口氣,低着頭回憶着蘇柏假扮成蠻人在自己身邊的樣子,他恨得牙根直癢。
心中的憤怒已經衝破天際:“沒想到你學會了這麼多東西,連我都能騙過去了。好!好!真是好得很吶!”
肩部傳來的陣陣痛感,讓奚孟河的憤怒更是難以自持。尤其是想着自己騎驢找驢這麼久,那副乾瘦的身軀不斷顫動。
這讓一旁的千碧曼都有些疑惑好奇:“那小子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事情,能讓這老傢伙氣成這樣?”
擡起頭對千碧曼恨聲道:“我來此地就是爲了那小子,我和他有舊仇沒了結,他還裝作蠻族指揮軍隊偷襲於我。我恨不得將他食肉寢皮!”
“既如此,那我們的目標倒是出奇的一致啊。”千碧曼笑容玩味道。
“確實如此。”奚孟河也陰森一笑道:“你可知道兩人如今的大概位置?”
“按照正常速度的話應該是過了青並交界處,不過那男人被我用神念擊暈,沒有十天半個月無法清醒過來。這樣一算的話,他們應該還在幷州東南靠近青州的位置。”
得知蘇柏位置的奚孟河一拍大腿,雙眼散發陣陣綠光看起來瘮人極了:“好,我之前在那男人身上留下一個印記,只要在十里之內我的神念就會感知到他。”
“那就再好不過了。”千碧曼雙臂環抱於胸前輕笑道:“我就在此靜候佳音咯?”
奚孟河低聲桀笑道:“明黎,我這次不會讓你正在從我手中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