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沒有說話,心裡卻是百般念頭扭轉着。
“千萬年的落寞於吾而言都無關了,只是吾沉睡了千萬年,也終於等到你的降臨了,說到底,吾不過是一道本體上傳來的意志罷了。這個意志在今天看見了你,也終於可以完成他的使命了。”東皇太一的執念緩緩說道。
“什麼?”流雲皺了皺眉,淡淡說道。說到底,他對於妖界一直存着最深處的憤怒,不僅是他,粉黛和花舞此刻的面色也是異常冰冷。
“就是你的妖界,用那所謂的大局,讓九龍神土毀爲一旦,讓雲哥哥徹底地沒有了記憶!這個世界上我最厭惡的一個是無極宗,一個就是妖界!”花舞也是指着前方那飄渺的墳墓,眼眸裡露出少有的火花,只有在她真正生氣的時候,這些火花纔會迸發出來。
“……你不明白,九龍神土的覆滅又豈能是吾一己之力造成的?命運註定要掩藏的事情就一定不會再現世間,只有九龍神土覆滅,那些隱藏在深處的東西纔會浮出水面,你們才能真正獲得新生。”那個聲音依然如此滄桑。
“哼!你以爲我會信你的話!終有一天,我會把妖界和無極宗強加給九龍神土和天道閣的罪孽都返還給你們!哪怕妖界覆滅了,雲哥哥也會完成他的復仇的!”花舞咬牙說道,那語氣格外的堅定。
“無論如何,哪怕就像你說的那樣,或許你也應該最先將憤怒轉移到天道閣上,轉移到你那位黛姐姐,而不是妖界上,妖界只是完成了一次命運的牽引罷了。若是流雲他不失去記憶,他就會真的陷入無盡的漩渦之中。”那聲音又是有些飄渺了。
“你在說什麼!天道閣是我長大的地方,黛姐姐是我那時唯一的夥伴,也是我永遠的姐姐。九龍神土的覆滅和天道閣和黛姐姐又有什麼關係!要知道,黛姐姐在知道這件事後都做了什麼!”花舞越來越怒了,那美麗的眸子似乎也要被憤怒衝破一般。彷彿隨時可能變成一朵刺破鮮血的黃色花朵。
粉黛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那神色卻是第一次變得有些複雜了。彷彿一些失去不願被勾起,那是隱藏在那清冷麪孔下的黑暗與落寞。
流雲朝着粉黛望了望,那嘴角卻是微微揚了揚:“東皇太一,無論這件事最終牽扯到了誰,又或許是這個世界全部,但那些我所相信的人我就一定會相信。那些我所憎惡的人就一定會憎惡,這纔是我的本心。我堅信光明,光明之中不可能滋生黑暗,而黑暗之中卻可以迎來光明。”
粉黛的手再次微微顫了一下,那目光依然望向前方,可是卻有些溫柔了,因爲那是最深處記憶的力量啊!
“嗯,無論這個世界如何變換,那些我所相信的人,黛姐姐,雲哥哥,那些年少的夥伴們,我都一直會相信着!”花舞也是露出了一絲純真的笑容,那眸子卻依然冰冷地看着面前的黑色墳墓。
“人,都是大世界下的一抹灰塵,你們無法領悟這個世界的黑暗,也就無法領悟這個世界的光明。無論你們相信吾與否,亦或是憎恨吾也罷,這都是宿命的指引。不過唯一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接下來的話吾必須說出,這些都是我在這裡存在的唯一意義,說完以後,吾的這抹執念就會消失在天地之間。”那聲音彷彿對於這些事情毫不在意,沒有一絲屬於塵世的感情。
“是關於幽雪的事情麼?”流雲淡淡開口。
“是,也不是。”東皇太一的虛影幽幽說道,“幽雪神城,本就是一方幻境而已,既然虛幻,那麼這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哪怕是現在的幽雪神城城主暮雪。真正的妖后早在妖衰的那一年就已經死去,現在的暮雪也不過是一抹執念而已。”
“在吾的世界裡,本就是凡煙瀰漫,只是吾到了開始懂得取捨的時候,它就遠遠不像心中所期待的那樣了,生命好似一條路,每個人都必須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吾也不例外,爲了這條路,吾已經失去了一切,不過吾終是得到了一些不存在於世上的東西,吾已經不可以回頭,那一刻,吾必須仰望這片天空。”一種飄渺蘊含萬千的話語從那虛空之中緩緩傳了出來。
“難道,你!”流雲一驚,似是已經想到了什麼。
“沒錯,吾果然沒有看錯你,虛無之子,也一定蘊藏着虛無全部的智慧。蒼茫之中,你必將揭開宿命的面紗,來到真正的虛無之中。”那聲音頓了頓,彷彿從宇宙蒼空之巔傳到這個世界上一般,“在吾決定了要超脫的時候,爲了感應宿命,吾毫不猶豫地殺了我的妻子,也就是暮雪,她一直支持着吾,爲了吾的夢將所有都給了吾。或許我若是一個凡塵之人會痛不欲生,可是吾已經超越了凡俗,超越了凡俗,心也會不受一切世事擾亂。”
“你居然殺了自己的妻子作爲超脫的代價,你現在居然已經真正領悟了超脫。”流星也是目光閃過一絲震驚,輕聲喃喃道。
“你,你怎麼能如此無情!暮雪對你如此癡情,你卻因爲所謂的宿命和超脫執念,親手結果了她的性命!難道爲了超脫就必須斬斷塵世中的一切嗎?那麼只要斬斷就可以,又何必葬送呢?”花舞輕咬着嘴脣,那眸子裡面流露出凡人才有的無盡憂傷和氣憤。
“作爲凡人,你沒有真的達到那個高度,也不會理解吾,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等你真的達到那個高度……”那聲音緩緩說道,蘊含無盡音韻。
“那我也不會爲了走下去而葬送身邊的一切,那些都是我最爲珍貴的東西!我的心還在跳動,它不會如此無情!它還有一種可以叫做義和底線的東西!”花舞卻是因爲氣憤立刻打斷了東皇太一虛影的話。
“你這麼做,包括後面葬送整個妖界,都是爲了自己的超脫麼?”流雲皺着眉頭,淡淡問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但是吾終是完成了自己的一切,吾沒有付出太大的代價,這些代價都是可以挽回的,這麼多年,爲了挽救塵世之中的自己,吾甚至忘記了超脫的本意,直到千年以前,吾才真正的從傷痛中悟透大道,達到一個新的高度。”那聲音低聲說道,“若是一開始我就不去傷痛,不去挽回,也就沒有九龍神土的這場大劫,歲月如煙,一瞬而過,若是這個蒼茫多一個超脫之人,蒼茫歌的執念就不會強行來到世間。”
“蒼茫歌……”流雲默默喃了喃,“無論這個世界的演變喝宿命究竟爲何,我只想知道,這幽雪神城就是你的挽救之舉吧。不然,也不會讓暮雪的執念孤獨地守護在這裡,億萬年間,每天都在無盡地幻夢之中守候着,在美麗而又淒涼的雪之間葬送着一個又一個幻境。”
“雪,本就是這個世界最爲美麗的事物,甚至於不帶宿命的痕跡了。但是越是美麗的東西,就越是在宿命的中心徘徊。無論她如何,吾都不能再現這個世界了,但終究她是找到了最後的可以寄託感情的歸宿。或許這樣活着還不如死去,但是,吾至少也有了一些可以值得留戀的東西。”東皇太一淡淡說着,那聲音越來越飄渺。
這個世界彷彿出現了一抹光,那光就在白茫茫的世界盡頭,那無盡的雪野上空,那光裡面有這個世界最爲燦爛的美麗,還有一張寬大的黑黃色衣袍,彷彿是黑暗,也是光明的化身,那是一個人的模樣,卻沒有人的一切特徵,就連臉也沉寂在黑袍之下了,可是他的身子在轉動的同時,卻是讓飛雪飄飛,那微微伸出的虛影手上,閃耀着一片如蝴蝶一般的雪影。
落寞,而又美麗。
“吾早就料到你會來,會來這裡尋找天漠和幽光,我會幫助你,她是一抹執念,是一抹冰冷得沒有任何感情的執念,若是你們硬闖進去只會被凍在冰冷的雪窟之中,哪怕那星光微塵的力量也無法使用出來,拿着這一片雪,你就可以來到幽雪神城最深處的地方,見到了她,也就見到了天漠和幽光。”那巨大的黑色身影似在緩緩開口,與此同時,那一片與衆不同的銀白色的雪竟真的變成了一隻蝴蝶慢慢飛舞向着流雲的手心。
“你爲什麼要幫我?難道僅僅是因爲對塵世還有留戀?”流雲的神色有些複雜了,此刻輕輕開口說道。
“吾對於這個塵世早就沒有留戀,那些曾經存在果記憶裡的人也已經煙消雲散。只是因爲你是虛無之子,才值得我用超脫後屬於塵世的最後一點力量來幫助你。等你超越凡俗的那一天,你也會看到一些從沒有看到的東西去,到時候,你就會明白吾所做的一切。”那黑袍身影緩緩說道。
“你有沒有對她說的話?”流雲嘆了口氣,終是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