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回 一個菸頭

工廠火起時,已是晚上近十點,那時候工廠除了醉酒的二師兄,已經只剩下在車間加班的寥寥幾個工人。

趙師傅是第一個察覺工廠出事的人,他在睡覺前有走到窗邊關窗簾的習慣,今晚也不例外。他的窗戶正對着工廠方向,當他走到窗邊,立刻發現了工廠那頭出現了一場濃濃的煙霧。他下意識地醒悟了過來——是一號烘房裡冒出的濃煙!

他心頭一緊,大喊起來:“不好!烘房出事了!”

第一嗓子只吵醒了隔壁宿舍的人,他趕忙拉開門,對着樓道大聲又喊:“不好啦!烘房燃火啦!大家快去救火啊!!!——”

工人們聽到聲音,紛紛從寢室裡跑出來,在車間里加班的工人聽到騷動後也紛紛往一號烘房跑去。

當大家趕到烘房前時,火勢已經相當猛烈,幸好烘房四周全是水泥封閉,只有進料口的鐵門被大火燒得通紅,火苗從門的縫隙裡往外猛竄出,濃濃的煙霧薰得人睜不開眼……這火勢大得讓人無法靠近。

令人慶幸的是,烘房四周沒有可燃物,火苗沒法竄到其它地方去,不過,由於緊挨着的辦公傢俱車間大約兩三米遠,看起來事態還是相當緊急——如果火勢控制不住,真的連帶燒到了廠房,這火燒連營造成的損失就難以估計了……

工人們開始上躥下跳地想辦法,有人試着用臉盆接水,隨之向烘房的火口潑去,然而不但沒有壓住火,反而讓火勢更大了……正在焦急飯分時,消防車趕到了。

第一輛消防車趕到後,毫不耽擱地迅速展開撲火,高壓水槍陣陣隆隆地向燃燒的烘房噴射而去,卻還是壓不住火勢。接着又來了四輛消防車,同時用高壓水槍朝進料口的鐵門噴去,才總算把火勢給壓住了,但烘房裡的木料仍然在熊熊燃燒,濃煙滾滾,救火現場指揮官見無法撲滅大火,立刻請求支援,派來了泡沫消防車。

大火燃燒時,華奮強正在回廠的半路上,當他趕到工廠時,進廠的小路已經被十幾輛消防車堵住了,路邊有許多看熱鬧的羣衆。工廠四周的天空被煙霧瀰漫,他只好把車停在離工廠較遠的地方,一路小跑往工廠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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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奮強匆匆趕回工廠時,只見一號烘房的四周擠滿了消防車,消防戰士正在奮力搶救,有幾家電視臺的記者在現場錄像,場面極其混亂……

奮強對守候在警戒線上的警察亮明他是這個工廠廠長的身份後,終於得以從攔着的警戒線上垮了過去,來到了救火的現場。

他一見到趙師傅就,皺緊眉頭問:“今天烘房是誰值守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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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師傅指着不遠處被嚇醒的二師兄說:“是二師兄——他在那兒呢,警察正在問他話呢。今晚……他好像喝了不少酒……”

奮強正想過去問明情況,一家電視臺的記者得知了他的廠長身份,鑽過人羣跑了過來想採訪他。奮強客套地應承了幾句,當被問到具體的起火原因時,被他婉言拒絕了回答。

正好,這時專門調查火災事故的警察叫奮強過去接受調查,爲他解了圍。

警察已經調查了一圈,輪到詢問他這個廠長時,重點還是關注在經濟損失這一塊。便在寥寥幾個問題後,問他道:“你估算下這次火災造成的財產損失是多少?”

奮強遲疑了一下,說:“現在還不好說,不知道能夠搶救多少木料回來。”

警察撇了一眼已經相當狼狽的現場,又問:“那這麼說吧,你這一烘房總共有多少木料?值多少錢?”

奮強粗略估計地說:“這些木材都是加工至半成品進入烘房的,大概是五十套辦公傢俱,價值約30萬左右。”

警察點點頭,隨即通知安排:“我們要將今晚值守烘房的田維亮帶走,繼續調查火災事故原因。”

警察說完拿出手銬把二師兄的雙手銬上,二師兄見着奮強出現,嘴裡不停地說:“五師兄,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嘍……我不該貪杯……喝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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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個小時消防官兵們的奮力搶救,一號烘房裡的大火終於撲滅了。此時,烘房四周到處是積水,一片狼藉。由於警察還需要對烘房和四周進行現場勘察,不能清理,華奮強還不能進去查看烘房裡的木料究竟被燒了多少,損失有多大。一號烘房在這場大火中,鐵門被燒壞了,厚實的水泥牆面出現了裂縫,看來要想繼續使用必須大修。

經過幾天的現場勘察,以及對有關人員的調查,警察終於得出結論——這場大火是人爲造成的。

奮強不禁感到震驚……不過要說到是誰對他們工廠有這樣的仇恨,他思來想去,認爲還是李東偉的嫌疑最大。誰讓這個喪門星每次出現,總會或多或少地出點兒事呢?

警察告訴他,李東偉他們已經找來盤問過了。根據李強的敘述和田維亮的口供,也曾懷疑過他,但李東偉始終不承認火是他放的,稱他與二師兄喝酒後出現這場火災純屬巧合。至於引起烘房起火源頭的那個菸頭,早已經燒成灰燼。雖然,警察在烘房前發現了中華牌香菸的菸頭,這個菸頭可以確認是李東偉扔的,但也只能證明李東偉曾經在那裡出現過,抽過香菸,找不到確切證據證明是他乾的。還有,火爐裡廢墟中查出來的一丟丟木廢料是誰放進去故意將溫度升高得,也是相當難查證……

根據調查,田維亮那時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癱在椅子上。在大火燃起來後,是被人用冷水潑醒的。雖然當時現場除了李東偉之外沒有別人,但他始終喊冤枉,採取死活不承認戰術。

華奮強這時只後悔沒有在烘房和工廠的大門口處安裝攝像頭,不然一定會把他的罪惡行徑拍的清清楚楚,讓他無法狡辯。

這場火災雖然是人爲放火,但也是因爲二師兄田維亮玩忽職守,與他上班時貪杯醉倒脫不了干係,於是公安機關給予了他行政拘留十五天的處罰。

這場大火,雖然經過消防武警奮力撲救,但烘房裡的木材還是被焚燒殆盡,對工廠來說是近30萬元的損失加上烘房的損壞需要大修,估算損失在40萬左右。最讓人不能原諒的是,這次烘房裡被燒掉的是需要趕工期的辦公傢俱,如果不能及時完成,不僅影響訂貨方的計劃,更損奮強傢俱廠的信譽。爲此,按照工廠的制度,經工廠小組長以上的負責人討論通過,開除田維亮,並要求他賠償經濟損失。

這40萬元的賠償可不是一個不小的數目,田維亮肯定是賠不起得……當他的行政拘留執行完被放回工廠,痛哭流涕地向小師妹懺悔,他不該貪杯,見到好酒就嘴饞,上了李東偉的當了,他願意今後在工廠裡做牛做馬一輩子也要把工廠的經濟損失賠償了。可是,這時車間領導卻執意要開除他了,這讓他上哪裡找這麼多的錢償還呀?

看在從小青梅竹馬的份上,小師妹心軟杵着柺杖領着二師兄來到廠長辦公室,見趙師傅等幾個工人師傅剛剛開會出來。師傅們與二師兄擦肩而過,紛紛氣憤地都不願搭理他。二師兄低着頭一臉慚愧地走進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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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廠長辦公室,華奮強仍然客氣地請二師兄坐下,小師妹憤憤不平高聲嚷嚷起來:

“這火又不是二師哥故意放的,爲啥經濟損失讓他一個人賠嘛?!”

奮強示意小師妹也坐下,這一段時間爲了工廠的這個火災,他不少操勞,上下打點,說了不少的話,現在嗓子都嘶啞了。

他用嘶啞的嗓子對坐在沙發上的師兄、師妹說:“二師兄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們不用操心了。”

小師妹一聽到強哥的話,就火了:“你們把他開除了,就一了百了嘍,啥子工廠嘛一點人性都沒有嗦……”

奮強用說示意小師妹停止說話:“你聽我說完,你再說行嗎?我說的解決是:一是二師兄的經濟損失,由我來賠,工廠沒有損失;二是工廠目前趕工期所需的辦公傢俱的木料,用工廠備用的一直存放在庫房裡的方料解決;三是,二師兄被工廠開除了,我給他找了一個去處,讓他暫時當天園傢俬商場擴建工程的監工,看他今後的表現再安排到其他工作崗位上去。我的解決方法,你們滿意吧?”

二師兄聽了之後,立刻給華奮強跪下:“華廠長,哦,五師弟,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回報,只能給你磕頭……”

奮強立刻把他拉起來:“我要的不是你的磕頭,我是要你吸取教訓,今後努力工作,把損失補償回來。”

二師兄手握成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這個李東偉太壞了……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傢伙……”

奮強卻搖頭,一臉平淡地用他那嘶啞的嗓子說:

“我們沒有必要樹敵,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把你的工作做好,其他的都不要去想。至於李東偉這種人,你不去理他,他自然覺得無趣,今後我們提防他就是了,你沒有必要爲犯不着的人去犯法。我相信天理循環,壞事做多了的人,遲早會遭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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