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密碼10
莫金繼續擺弄牆磚,卓木強巴側步滑移,單手提刀猛揮,“哧啦”一聲將肉膜劃開一道大口子,可這樣的結果卻反而使那螳螂臂更加靈活了。卓木強巴手腕一翻,又斬在螳螂臂上,沒想到那堪比螃蟹鉗子的骨殼,比預估的要硬,卓木強巴這一刀竟然沒能斬進去,同時另一隻手的槍聲不斷,也沒能給那東西造成太大傷害。
那怪物太靈活,纏鬥太緊,卓木強巴幾次想騰手扔手雷都沒找到時機,忽然牆洞裡有光線透過來,卻是莫金將孔明磚移開一塊。卓木強巴
就地滾了兩滾,看清牆洞內的情況,莫金又移開兩塊磚,將牆上的洞口打開到三十釐米見方。那怪物的蟒軀纏過來,卓木強巴一個魚躍跳出包圍,在空中把刀扔出去,這才騰出手來扔了一枚手雷,這時莫金移開第四和第五塊磚,牆洞已經有半米見方。
卓木強巴扔出手雷後,實在不願與這個怪物纏鬥,直接從尚未全開的牆洞中鑽身躍出,同時對莫金道:“走!”
莫金沒想到形勢已經急迫得等不及他把門完全打開了,扭頭一望,那怪物大嘴翕張,身後十餘米的地方,被炸出一個大洞,露出許多白色的筋腱一類的東西,難怪剛纔只聽得一聲悶響,竟然是那怪獸將手雷吞進去了。可是被炸成這樣,也絲毫沒有影響那怪物的活動能力,眼見那大嘴奔自己而來,莫金也一聳身,像游泳運動員入水一般,倏地從那個牆洞中鑽了出去。
怪獸的大嘴被卡在牆洞外面,只彈出十餘根觸鬚似的肉舌,也是無功而返,從洞口悻悻地退出去了,莫金長長鬆了口氣,道:“搞定。”
“誰說的?”一旁的卓木強巴以冰冷而又嚴肅的語氣道,“好像搞不定!”
祭湖之主2
莫金這纔回過頭來,看着全新的環境,在他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環形大廳,就像奧運會主賽場一樣呈橢圓形,但比莫金見過的任何一個奧運會主賽場都要大無數倍,在這環形大廳的中央竟然是一座湖!
大廳通高四層,每一層都有一圈環形廊道,廊道邊緣每十米便有一根雙人合抱的立柱,使整座大廳看起來像個無比巨大的歌劇院,而大廳的穹頂呈日輪輻射型,由一根初步估計有六七十米直徑的中央立柱支撐着。湖水已經漫過大廳的底層,而湖中竟有許多佛像造型筆立,湖面蕩着一層藻類,大多已經與那些佛像融爲一體。
那根中央立柱的頂端和所有廊道的內牆以及那些佛像身體的某些部位都燃燒着熊熊烈火,將整座大廳照得明晃晃的,同時也將那些當空亂舞,似乎怒氣滔天的黑色藤蔓照得清清楚楚!
“噢,狗屎!”莫金傻眼了,就他們眼前所見,那些拿鞭亂抽的巨大黑藤,少說也有二三十根,而還有更多的在緩緩蠕動,要從牆體、從佛像體內抽離出來,也不知道是誰激怒了它們,它們彷彿在到處尋找可供發泄的物體。
只是一根都那麼難以對付了,而眼前卻出現了一羣,難怪卓木強巴說話的聲調那麼冰冷。而那些長條形的怪獸也一下子就找到了泄憤的出口,就是那兩個突然從牆裡鑽出來的小爬蟲,已經感知到他們引起的震動了,滅了他們!
莫金看着卓木強巴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好辦法?”卓木強巴瞥了莫金一眼,又看了看那十幾根悄悄圍過來的黑藤,只見那些傢伙在同一時間張開肉膜,露出巨大而猙獰的口器,一齊撲了過來,卓木強巴大聲道:“跑啊!”
於是,兩人就在這巨大的橢圓環道走廊上,以跑一百米的速度開始衝刺一萬米的距離。
黑色的藤蔓從湖中探出溼漉漉的身軀,發動一次又一次如同靈蛇捕食的攻擊,迫得卓木強巴和莫金上躥下跳。剛開始莫金還滿心希望地告訴卓木強巴:“說不定它們爲了爭奪我們而自相殘殺起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趁機逃脫了,低級生物往往都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可是很快,莫金就意識到自己錯了。那些黑色藤蔓,人家配合得親密無間,一根藤蔓發動完攻擊,另一根藤蔓緊接着又來,前面有堵截,後面的緊追不捨。兩人蹬牆,滑鏟,抱柱,甚至下湖,能想的招數都想盡了,仍難擺脫一浪高過一浪的洶涌進攻。
沒多久,攻擊就開始升級,那些藤蔓鑽破了牆壁,從牆體內也探出頭來,加入攻擊的行列,莫金一面忙不迭地躲避那些揮舞的鐮刀和不斷射出的觸鬚,一面抱怨道:“怎麼會有這麼多?那些戈巴族人,到底養了多少這種東西在這裡?”
卓木強巴心道:“祭湖,祭湖,難道是指這座內湖!對了,那湖中的佛像不正是一座壇城的佈置!那祭湖之主,不是應該只有一個嗎?難道經過一千年的繁殖,數量激增?”
同時兩人都在思索如何才能擺脫這些攻擊。
在卓、莫二人疲於奔命時,傭兵的隊伍已經下到臺階的底層。那些向下的臺階很長,前面幾圈都是一百米左右纔有一道九十度的轉彎,接着又下臺階,又是左轉,左轉,左轉,每轉一次,臺階都要短一些,他們就像行進在海螺的螺旋線裡面。到了核心之後,不知怎麼拐了幾個彎,他們又開始右轉,然後每轉一次臺階又相應加長一些,若不是臺階始終是向下的,他們恐怕會以爲自己又循着原路回去了。
年輕人在心中默唸:“從反萬字輪迴的起點,轉到反萬字輪迴的終點,完成了無想轉身,所有的洗禮我們都已經接受,神廟也該出現在眼前了吧。”
外面的燈火一直沿着臺階照下來,想到抵達底層就可以休息,傭兵們都跑得十分快,轉眼就到了臺階的底層,這是一間並不十分寬敞的石室,僅約兩百平方米,六七十個傭兵站在裡面還有些擁擠。石室中間放着四個由石片砌成的長方體,看上去就像四座棺槨一樣,四壁都有壁繪,畫着傭兵們從未見過的怪獸或惡魔,石室頂端則伸下八根黑色的柱子,柱頭一端尖銳如梭,可除了進來的石門,石室的四面牆都封得死死的,不像有出路的樣子。
傭兵們大失所望,紛紛不解地盯着年輕人,這就是所謂的神廟?一間什麼都沒有的破落石屋?與先前所見的那些比起來,這簡直無法比,只能有一種可能,那四道門前年輕人選錯了路!連亞拉法師和呂競男也持相同觀點,那些繪畫和石片砌成的長方體,顯然不在他們的教派印象之中。
與所有的人相反,年輕人卻是大喜過望,看着石壁的繪畫,喜道:“就是這裡,沒錯了。”他開始向傭兵們解說起來:“這是象雄墓葬形式。”他指着那四個長方體道:“在古藏和象雄,一直都有將死去的靈魂神格化的做法,將生前強大的人安葬於神聖的建築之中,起着庇護後人的作用。顯然古戈巴族人在修建這座神廟的時候,沿用了這種做法。”年輕人又指着四周的壁畫道:“這些全是古苯教和象雄的神靈,恐怕真正見過它們的專家,全世界也能用十個手指頭數出來。它們分別代表了忠誠、勇武、智慧,等等,全是些守護的神靈,保佑在這間石室的人安全地抵達彼岸。”
有傭兵指着頭頂那八根黑色的柱子問道:“這是什麼?圖騰嗎?”
年輕人搖頭道:“這怎麼會是圖騰?我看倒有些像外面那些黑色的藤蔓,看見那些紅色的小花了嗎?應該是藤蔓的尖端吧,那些藤蔓顯然喜歡沿着縫隙生長,竟然將這裡鑽得到處是洞。”
“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啊?”又有傭兵嚷起來,這纔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年輕人道:“整間石室,就是一個機關。”
“機關在哪裡?”呂競男和亞拉法師可不像傭兵那麼好糊弄。
年輕人一指眼前的石棺,道了聲:“喏。”見呂競男馬上要去劈長方體,他趕緊道:“少安毋躁,這是個四選一的機關,選錯了那可就真的沒法了,只能退回去,另外進一道門。”
亞拉法師皺了皺眉,這四座石棺封得如此嚴密,聽年輕人的說法,顯然每一片石頭都有可能破壞了機關,那該怎麼尋找正確的石棺,四選一,好運氣只佔百分之二十五啊。
年輕人不慌不忙道:“幸好我們有現代科技幫忙,從來不打無準備之戰嘛。”說着,他從柯夫手裡接過一個類似手提B超一樣的小機器,對着石棺一座一座地探察起來。
剛探察到一半,突然聽見一個聲音道:“那是什麼?”傭兵們嚇了一跳,那分明就是莫金的聲音。
緊接着又是一句:“噢,這就是那個‘酷得不能再酷’!”
聲音是如此清晰,彷彿就懸在衆人頭頂,年輕人也不得不停下手裡的工作,探尋聲音的來源。
很快,又聽到卓木強巴叫了一聲:“快跑!”呂競男、亞拉法師和敏敏都是面色一變,亦喜亦憂。年輕人則注意到那些附着在黑色藤蔓體表的小紅花,不禁變色道:“擬聲!”
“什麼?”柯夫一直緊隨在年輕人身旁。
“和擬態一樣。擬態是一些動植物用來逃避天敵的僞裝,而擬聲則是一些動植物用來誘捕獵物的手段,它們捕捉空氣中最強烈的振動並將其記錄下來,然後利用自身振顫來模擬空氣中的振動,就像復讀機一樣。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爲,捕食的動植物本身不怎麼高級,但是能發出這樣清晰的擬聲,這些東西恐怕是食肉……”年輕人猛然驚醒,提醒那些擁擠在一起的傭兵道:“小心點,那些黑藤可能會動!”
不過提醒似乎來得晚了些,年輕人剛開口說出最後一句,那些黑藤已經“嘭、嘭、嘭、嘭”紛紛張開了肉罩,伸出螳螂臂,向傭兵們撲了過來。
本來地方就小,傭兵們擠在一處,又沒有準備,那些黑藤一抓一個準,頓時就有八名傭兵被罩住了腦袋,整個被包裹在肉膜裡,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其餘傭兵還在錯愕時,只見那八名傭兵,有的直接被完全裹住,有的還露出一雙腿在外面,抖了兩下,紛紛被黑藤帶到半空,然後就像一個人吸入一根麪條般,“哧溜”一下整個人就沒影了。
那些低等生物的胃口大得出奇,八名傭兵下肚後馬上又張開了肉膜,像拾取器一樣伸了下來。這時傭兵們回過神來,紛紛開槍射擊,自己人相互踩踏擠壓,避免被那可怖的大嘴吸進去。一時槍聲大作,場面混亂不堪,機會!呂競男看了亞拉法師一眼,問他是否要趁亂離開,亞拉法師微微搖頭,表示自己的傷不允許自己做激烈運動,不如跟着這個年輕人去看看,看看他們的神廟。
呂競男娥眉輕蹙,心中突然想到:“難道那個人與法師交手的那一拳,也是有意爲之?令法師傷重無法行動,進而也限定了自己的行動?這一切早就在計算之中?那麼那個人的心思,未免也太可怕了吧!”每一步都是早就想好了的,根本不怕自己逃掉或有什麼別的想法,他們甚至連對手沒有想到的可能性也已考慮在內,與這樣的人作對會令你生出一種無力感,就好似不管你如何掙扎,卻依然被對手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令呂競男有過這種感覺的,還只有二層雀母的那個小矮子。
那些大肉罩根本就不懼怕子彈,儘管你將它打得千瘡百孔,它們照吃不誤。這一點卓木強巴已經深有體會,現在輪到這些傭兵們嚐嚐滋味了,很快,又有三名傭兵被吞了下去。而其中還有一名傭兵是逃跑不及,絆倒後被倒拽進去的,慘呼連連,雙手扒地,那情形足以令別的傭兵膽寒心戰。
其中一條藤蔓,由於被連續多槍打在同一個位置,加上一連吞了兩個還未來得及消化的傭兵,終於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軀幹自被槍洞穿的地方撕裂開來,最早被吞的那名傭兵像個水泥袋子,“噗”地落回地面。其餘傭兵紛紛退避三舍,這名同伴死得太慘了,渾身都是黏液,雙目鼓出,最可怕的是他全身,連防彈衣帶肌肉紛紛被劃成一條一條的,深可見骨,又被蠕動壓縮,爲了適應那種腔腸寬窄,骨骼完全被壓得變了形。
柯夫大怒,從旁人手中抓過一把帶彈鼓的……槍,對着那條快斷的黑藤一陣猛射,那條黑藤被射斷在地,豈料卻沒死,落在地面靈活得像條泥鰍,反身一彈,又向最近的一名傭兵撲去。那名傭兵還沒有被碰到就已經嚇得大叫起來。跟着黑藤彈出了觸鬚,裹住了他的雙腳,那名傭兵更是慌了神志,眼看就要提槍亂射,被年輕人一掌將槍擊飛,跟着年輕人雙手至那名傭兵腰間一抹,拿出手來時,每隻手各扣了兩枚手雷,對着在地面肆虐的那根“大泥鰍”便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