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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病牀上,龔晟凱微弱地喘着氣,臉上、身上隨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右眼仍不能完全睜開,半邊臉也還腫着,右手臂及右腿打着石膏纏滿了紗布,腰、背部等多處部位也有不同程度輕微損傷。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說完最後告別的話,童璟一拐一拐地從病房裡走了出來。

楊浦站在病房外,面無表情。

兩人的四目對峙一陣,還是童璟先開了口,“你真的不打算進去道歉?”

“我沒把他打死,就已經很對得起他了——”楊浦表現出一臉的冷淡,是,在他看來,自己還將這個狗雜碎送進醫院來,已經“仁至義盡”了,道歉想都別想。

童璟冷笑,“我以爲這種衝動的事只有柏洋做得出來,沒想到你也一樣!”

楊浦一雙眼透過鏡片,彷彿穿透層層堅冰到最後不剩一點溫度,反問道,“柏洋衝動了嗎?我只知道那傢伙很沒種地逃去了英國——”

童璟的瞳孔驟然放大,佇立地猶如大理石神像,“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問我什麼意思——”楊浦逼視着童璟,兩團小小的幽火在瞳孔之中輕輕的跳躍,很快就歸爲一片邪譎的冷冽流光,“童璟,你是不是瘋了,那個狗雜碎對你做出那樣的事,你還護着他,你甚至還坐他的車回家,你若不是瘋了,那是因爲什麼?”

童璟的臉色剎變,不敢相信地搖搖頭,“你都知道了些什麼,是誰跟你說的!”

“回答我,爲什麼還要跟這個傢伙來往,就因爲你捨不得那張金卡嗎?”楊浦抓住童璟的肩膀,心痛得猶如搖搖欲墜的柏林牆一樣坍塌了,他一直想要自己冷靜,可是看着童璟剛剛一直守在龔晟凱病牀前那噓寒問暖的樣子,真的快要把他氣炸了。

“我懶得跟你說——”童璟恨恨地看了楊浦一眼,板着臉不再言語,一拐一拐地朝前走去。

楊浦二話不說地拽住童璟欲要往前的身子,弓下身,將童璟橫抱了起來,邁着重重的步伐橫穿在醫院走道來來往往的人羣中。

“放我下來!!”童璟柔弱的身體就像是被折斷的藤,在委屈中搖搖欲墜,但又奮力迎擊。

楊浦完全當聽不見,筆直地望着前方,右邊的眉梢升起一個弧度,烏黑的瞳孔猶如惡魔之眼一般閃着令人無法猜測的城府。

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三個人,一個是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低着頭手裡不斷地翻閱病人的詳細病情,他的身邊跟着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對着醫生嘴裡唸唸有詞,就見那醫生聽一句,點一下頭,然後又覈對一下手裡的那堆資料。

“湯叔叔?”楊浦突然停下腳步,眯起眼,望着其中的那位醫生,這位湯主任可是她媽媽年輕時候的初戀情人,現在嗎,則是很好的朋友,更準確的說是上級與下級的關係,他媽媽是衛生部的,醫院的那些什麼主任啊,很明顯都歸他媽媽管。

“怎麼了,你朋友有事兒?”湯主任用下巴點了點童璟,看着楊浦問道。

“小腿受傷,不過已經在骨科看過了,沒什麼大礙,就是走路還是一拐一拐的,現在正打算回去。”楊浦大致地解釋了下,隨口又問了一句,“湯叔叔,難得啊,什麼病人,還要你親自出馬——”

“別把我說得這麼大牌,說的我就不像個爲民醫生,呵,不過你還別說,這次我不親自出馬都不行,那兩個穿西裝的看到沒,都是政府部門的人,可是某某高官的助手啊,要我負責一個白血病病人,你說,我哪敢有一點差池——”

楊浦還沒做出什麼反應,倒是剛剛一直掙扎的童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乖乖地不動了,突然冒出一句,“那個白血病病人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叫溫如穎?”

湯主任略微有些吃驚,不自覺地將視線轉至到童璟身上,但卻什麼話都沒說,裝作有急事的就要離開,拍了拍楊浦的肩膀,“病人還在等着我,不多說了,先走了,替我向你媽媽問好——”

童璟望着他走遠的身影,眼色一沉。

楊浦本來沒察覺出什麼,也沒有將白血病跟溫如穎聯想到一起,倒是被童璟剛剛那一句驚醒,剎那間,反應過來,該不會真的就是溫如穎吧,這個女人,就是童璟的親媽啊。

“放我下來!”童璟的這次聲音很平靜,或者說更像是命令。

楊浦當然知道童璟這次說“放我下來”想做什麼,就是因爲知道她想做什麼,更加不能放她下來,他不能讓童璟再跟這個女人有任何接觸,否則,一不小心,她知道了這個就是她的親媽,她一定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而且還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你沒聽到醫生剛剛跟你說,讓你暫時少走路,我不會放你下來的!”楊浦依舊那副冷淡的表情,加快步子更快地往前走。

“楊浦,你想怎麼樣,剛剛拿金卡侮辱我,現在又強迫我跟你走,你憑什麼——”童璟的怒火如火山爆,她很急,她要弄清楚那個白血病病人到底是不是詹部長的情婦,如果真的是,這是一條很重要的證據,高官花重金給情婦看病,這種事情被捅出去,他詹永偉不死也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