暱稱一種很有趣的東西,事實上能被稱爲暱稱,自然是讓人聞之則喜倍感親暱的。而伯勒這個暱稱,也的確讓很多人喜愛,不過在很多上層人士,或者說了解他的人眼裡,他就有點不是那個滋味了。
伯勒,全名比克多普樂·B·安烈,是安烈家族躋身貴族家族的關鍵人物之一,如果硬要說爲什麼安烈家族在現世如此多影響巨大的人物卻依然不是大貴族家族,也可以把罪過都推到他身上。
他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經歷,一百四十多年前,他在剛出生的時候,就被至高神賦予了一個很特殊的技能:識才。比起似乎有些普及趨勢的讀心術,這個技能已經不是bug那麼簡單了。經他眼睛看過的人,一看就知道有多少才華,再看一會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潛力,如果遲遲看不出,互相瞪視一段時間,他就可以看出來了。
憑藉這個技能,他很是發現了幾個自己家族的好苗子,久遠的不用說,單單是我魔法學院目前穩居第一的“史上第一弟子”之一的莫察理·安烈,就是以活生生的例子。就是這樣一個得天獨厚的人,生生將自己原本中下水準的家族帶到了上游。
在這個過程中他也着實攢了不少的聲望,被好事者在大預言裡找到了他的位置,爲數不多的幾個有名有姓,或者說有暱稱的人物——“伯勒”。以此,他成爲了美名遠揚嗎,流傳百年的名人。
但是,大預言也只是記載了他的發跡,卻沒有記載他性情,或者說他性情的轉變。也許是因爲權勢和財富,發酵了他的陰暗心理,讓他從一個好少年變成了一個“罪人”。所以他纔會從名人,成爲一個“死人”。因爲,他坑了太多的絕世天才,多少非貴族的人因爲他的一句謊話,沒靠山的就自甘墮落,有靠山的或者被家族埋沒。這還是好的,有多少家族排擠錯了人,後來被廢柴主角模板的族人發奮成功,成了不死不休的敵人?
更糟糕的是,很多大家族被騙後花了大本錢,卻培養出了一個廢物,乃至紈絝。
所以,安烈家族雖然人才濟濟,卻始終缺乏人望去摘得大貴族的榮譽,甚至連安烈家族最重要的伯勒,也被“亂匪”圍毆而死。
如今看來,他並不是被圍毆死了,而是躲在了赤子先生的羽翼下重新做人。以他的特殊技能,找到大預言裡真正的主角赤子先生並不難,也許這也是他早就在做的打算。而赤子先生與他的天賜技能配合,就不奇怪爲什麼連福米爾這樣毫不起眼卻天賦着實驚人的混混都可以進隊長行列了。
說起來,在赤子先生未出世的那數十年裡,可能還是缺少可以鎮壓得住伯勒的人,所以他纔會肆意妄爲的啊。
而我認爲朵藍特就是伯勒,就在於這不斷疊加的蛛絲馬跡,再結合朵藍特和伯勒兩個都讓蘭波看不透的人的相似之處,做出的一個大膽的猜測。
當初的伯勒看見了蘭波,當時蘭波還只是一縷遊蕩的幽魂,一列列主人都因爲種種原因離去,典型的無主無依,偶然之間路過了伯勒用以佈施和觀人的講堂。可是伯勒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奉爲上賓,並說了一句話:“得到先生,當可以暢享歷史的遺澤。”
毫無疑問,這是一句很少有人說中了的,中肯的評價,但是當時的蘭波掃了一波食物後,卻是什麼都沒說沒做,就離開了。
兩個人再次見面,蘭波卻已經徹底老糊塗,甚至不知道伯勒已經化名另一個人藏在了自己身邊。而真正意義上的再次見面,卻已經到了如今此刻。
對於我的指認,朵藍特絲毫沒有慌張,坦然承認了,看來是認爲赤子先生已經掌控局面,不需要他繼續躲藏了。
對於他這樣滾刀肉的姿態,我有點和場外的某些貴族一樣無奈和憤恨,人不要臉果然是天下無敵的。
我無奈原因還有一個,我對面這個貌似有點返老還童的傢伙從未主動出手過,自然有大量的人保駕護航,即便是以軍事學院院長身份出現,也是低調得可以。與地盤其他所有人都不同,我完全不知道這個傢伙在十級武者的皮肉下有多少底牌。他的出現,讓我成碾壓姿態好好做一次惡人的想法有了麻煩。
贏我肯定能贏,問題是,我怎麼速贏,不速贏意義不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謹慎讓他有了錯覺,他面上笑意溫和,嘴裡卻使勁磕磣我:“怎麼?院長先生可是有的後悔做‘叛徒’了?”
我眉腳抽搐了一下,繼續瞪着眼睛發着呆,而且是擡頭看着頭上銀針發呆,絲毫不理會他的挑釁。
事實上,我還真不是刻意放冷他,的確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不過他似乎有些過於自以爲是了:“其實我一直虛納天下,自認雖然有些過分舉動,但是對天下的進步還是起了一些推動作用的,可是,我卻始終得不到認可,也始終無法與蘭波你相比較,看看你的弟子們,撇除現在玩票性質的那幾個小毛頭,最次的也是被赤子先生做着實驗作爲試驗品的堪薩斯吧?”
嗯?
我用眼角瞄了一眼看起來很自戀地玩弄着自己的頭髮和佩劍的伯勒,發覺這傢伙大概是藏得久了,這次出來透氣,需要發佈一些反派角色都喜歡的場面話。嘖,雖然吵是吵了點,不過好歹也是給了我時間繼續觀察,也就聽之任之了。
“不過,做不到你的高度,也是沒有辦法的,這個時代的靈氣,似乎都被赤子先生一個人佔了大半。我雖然換了個身份,但是識才技能還在,不要說我安烈家族後輩,就是天下間,能夠稱爲氣運者的,也不過五人之數。很可惜的是,你這過去的老傢伙,即便注入了新的活力,也被排除出了氣運之外呢?你沒有發現你其實一直不順嗎?做什麼都不能得意一會,是不是很煩躁?”
我低頭看向了地面,我一直沒有挪窩,地面其實就是我拖垮雷的那一處地面,因爲重力術失效了的緣故吧,內部的一些機關結構讓我看得更清晰了——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其實,識才技能只是我的一個說辭,要真正定義我的技能的話,應該說是‘氣運之眼’。在我的眼裡,世間萬物都是一團不斷吸收和泄露氣運的‘氣’,被人誤解爲辨識才華,也無可厚非,畢竟,沒有才華和潛力,氣運不會靠近你。可是也有特殊情況啊,有些人天生命不好,可能是無時無刻,也可能是到了時刻,氣運就會泄走,輕則傷,重則死。哎,也有人把這個當成是我在排擠英才,也是夠了。”
咦?好像有人在公然地紅口白牙地推脫責任啊?算了,比起這個,繼續看清楚點纔是要緊事,至於多少人會繼續被他矇蔽,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你應該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一句,‘得到先生,當可以暢享歷史的遺澤’,那時候你身上的‘氣運’其實在不斷髮散,但是你的底蘊太深厚了,即便是以那種狂風暴雨般發散的速度,讓我驚懼無比的速度,也於你自身幾乎沒有影響。後來是怎麼變成那種垂死的模樣的呢?你還記得不?這實在是我有了這雙眼睛後,最大的疑惑,什麼樣的情況下,那麼深厚的底蘊會突然全部泄光了呢?”
啊,好像有蒼蠅啊,對了,剛纔召喚了太多生物了,這些蠅蛆蚊蟲什麼的也來了不少,這一下也沒辦法馬上全部散光,嗯……現在想想,當時還真是有點噁心的。
“再次在地盤見到你,我的眼睛看到的東西,是這樣的,你,蘭波,已是垂死,卻遇到了赤子先生。在赤子先生的大氣運之下,讓你沾光,獲得了一次重新的人生。可是,你卻不識好歹,心存不軌,最近更是意圖反抗赤子先生,所以氣運才與你漸行漸遠。”
咦?這些蚊蟲在靜止的、完全舒展了的“拿穩別掉了”上面的狀態有點不對呢,好像……有些亢奮?這裡面又沒有什麼糞坑,是什麼讓它們異常亢奮的呢?
“那麼,我說了這麼多,自認已經擺足了姿態了,我想,以你的聰明才智,理應明白,我是代表赤子先生來正式招安你的。畢竟,雖然你與赤子先生有過主僕名分,但是現在的你也有了一點點在不斷聚攏氣運的味道,也不能太苛求你依然恪守主僕身份。我們會給你一個匹配隊長實力的身份的,但是我又害怕你會過分膨脹了,認不清自己與赤子先生之間的天差地別,所以剛纔才特意說了那麼多,想稍微敲打你一下。希望你能見諒。”
啊,基本明白了,原來如此,單單從一件武器處着眼,就看得出赤子先生的一番苦心孤詣——赤子先生下的好大一盤棋啊。咦?剛纔好像有隻蒼蠅的嗡嗡聲有點不同?
“哦,是你這個敗類一直在叨逼叨啊。”我眼神很無辜地看向他,“你剛纔說了什麼來着?抱歉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伯勒的臉瞬間漲紅了,眼睛裡的血絲也飛快爬了上來。他是挺兇的樣子,我卻笑了,作爲一個能分神控制元素體的人,我當然不會真的沒有聽他的話。
好像有點道理,不過,有沒有道理又與我何干?
“‘伯勒’院長啊,福米爾剛纔說的,不能殺的自己人,殺了就跟我翻臉的,就是你吧?”
伯勒不知道被我觸動了什麼心理陰影,表情瞬間扭曲了:“我不是要同伴庇護的人,現在是我敲打你,你好認清楚一點現在的情況!”
“啊,其實,他們把不把你當同伴還另說呢。”我笑了,繼續戳着他的痛處,“因爲,赤子先生的組合隊伍裡,似乎沒有你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