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族真是一個特別的種族。”我對應該是那暗精靈社社長的老精靈讚歎道,“你們如此少怨憤,可想當年的蘭波對你們的冒犯有多過分了。這些記載在《多惱書》裡面了嗎?”
“啊啊,記載了的。”老精靈說道,“我也有份記載了一些。”
我點頭,瞬間明白了,當初喬索說的,我看下去就會明白的地方,就是我蘭波身份的罪惡,足以改變精靈族善良天性的罪惡。而我改變的,自然是由老糊塗蛋變成年輕糊塗蛋了。
說話間,年輕糊塗蛋已經挨受了幾次攻擊,和精靈族戰鬥是很不利於我的,因爲他們有人類普遍沒有的射獵天賦和自然魔法天賦,遠程攻擊的麻煩之處不說,在我體內留下箭矢還很容易阻礙我的肉體恢復。
尤其是在我被神輝壓制得只能蹲坐在原地的時候,沒一會,我就多了幾道貫穿箭傷,這還好,關鍵是身體裡留了兩支箭,而且,箭矢上附帶的各種天賦魔法效果也讓我冷熱交替渾身麻痹——這些年輕精靈里居然有三位以上,不但可以破甲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致人麻痹的雷系弓箭手,這個社團也是真了不起。
只是,這又如何足夠呢?我一開始就在防範的神輝加成的,致命的攻擊爲什麼沒有第一波就來呢?給我機會進入戰鬥狀態,那麼他們就基本沒有可能秒殺我了,不像是他們會犯的錯誤。
不說我的半神狀態足以給我屠戮的自由,不說至尊殺氣完全凌駕於神輝這種半吊子的神威,就說我本人的黑白和太極又豈是易相與?
我不相信可以在我剛到精靈地界的時候就來逮我的這個社團會沒有我能力的情報,哪怕他們精靈族已經背叛地盤背叛赤子先生,投入那個貴族領導的組織裡我都不奇怪。何況,這個能夠以情報資源和個人能力就在蘭波眼皮底下藏了數百年的老精靈,不可能不瞭解蘭波這個精靈族的大仇人。
“你……和喬索,是政見不一……嗎?”我只是防守着,霸氣地拔走了插在身上的箭矢,看了眼,真義氣,用的直箭頭,也是方便我拔出來,不過到底還是沒一會就把地面的樹藤給染紅了一片。
在空氣腥臭之中,我斷斷續續地詢問這個老精靈:“友善我,和敵對我,兩種態度,可是……你……難道不知……道,也許只有我,能救喬索……了!”
“我們精靈國度的行政方式和氛圍你們人類,或者說地精,都是無法想象的。”老精靈回答得篤定得很,“並沒有你想的那些齷蹉。”
這提示倒是足夠明白了。我嘴裡吐着血心中吐着槽,要麼是在玩貴族勸降我的那套,但如果當真如此,那麼那個“他”肯定會再次露面,雷也不會在神輝之中還有命來衝陣。不是勸降的話,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我把老精靈從頭到尾的說話再理了一遍,感覺就是我猜測的那麼回事了。
“住手!”我噴血怒吼,“老傢伙,要我放下可以好好說,何必以死相逼,玩死諫那一套!他們都只是年輕人啊!”
“醒悟得好快。”老精靈不知道從哪裡拿出個杯子喝水,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年輕人,看來你原本的智商就不算低嘛。沒錯,不想行惡,就放下吧。我們收回你身上屬於我們的東西,就會給予你最深厚的友誼,甚至是效忠——不要太迷信蘭波的力量了,哪怕是積勃的力量也是怪異而有違自然天和人道。好好考慮一下?”
“扯淡!”我努力要站起來,卻被一箭射穿膝蓋,再次倒下,頓時疼得惡氣橫生,“你們這些神棍!”
但我依然努力抑制着怒氣和殺氣。只是不斷試圖站起來,然後跪倒。我從未想過自己可以那麼滾刀肉,頗有一點仗着自己死不去就嘚瑟的模樣,事實上仗着不死之身,我已經趟過了好幾灘渾水,也是足夠我嘚瑟的了。
我是一個靶子,一個不滅的靶子,既然這些小年輕有些火氣,那麼我就做一個讓他們泄憤的靶子又如何?他們力氣總是會盡的,而我的精神已經堅韌到足夠變態得一直忍受這樣的煎皮拆骨。
受着吧,爲蘭波的罪孽,我就自贖一次又如何。反正要我還手,要我去害他們小年輕的性命,做那老精靈嘴裡那老而不死的竊賊,我是不肯的。
“老人,總是會坑害到年輕人的,你不要掙扎了,除非放下,不然如何可能做到不傷害,不掠奪。”老精靈依然不依不撓地對我灌輸着思想。
“不要以爲年輕人都會受老人掠奪,不要以爲我是年輕人就會受你蠱惑,更不要以爲,所有年輕人,都會迷失在力量裡面!”我咬牙切齒地讓自己說話通順,“老子我有我自己的追求和執念,誰也別想影響我和阻止我!包括你這條老神棍!”
也許我說話太沖了,一直只是招呼我影響戰鬥力軀幹的小年輕們終於還是有人火了,往我眼眶裡招呼了一箭,被我躲過,卻是切走了我的耳朵。我牙一咬,撈住那瓣耳朵,就朝那老東西丟了過去。
起碼六枝箭攔截了這枚“暗器”,我卻到底爭取了那麼一會時間,站了起來。
雖然馬上又被打趴下,不過我到底是把握了機會,用出了一個風火雙系的三級魔法“覆蓋轟炸”,很是辛苦地默唸出來的咒語,好不容易使了出來,風攜着火,火燒爆了風的勢頭剛剛走了一米,遠不到我的極限施法距離,就被天上的神輝熄滅了——到底是攜帶了我個人氣息的魔法。
“爲什麼做這種事呢?沒有意義啊。”老精靈表示很困惑。
“我!咳咳。”我又開始吐血,“我,我告訴你,除了是年輕人,和老人,我還是,一個,一個魔法師!”
我已經有些頭昏眼花,隨着魔力的減少,對身體的溫養作用變小,體力也降到了最低點,眼睛裡依然擺着譜的老精靈有些鬼模鬼樣的。
變得有些扭曲和支離破碎的老精靈似乎站了起來,對我說:“這是你找的路子?先不說你的魔法師修爲與半神狀態、至尊殺氣和那奇異的‘黑白’相比有多弱,不足以爲憑恃。就說你用魔法,難道可以做到積勃和蘭波都做不到的事情?”
“什麼事情?”我回光返照一般地開始清醒,口齒都重新伶俐起來,有過經驗的我趕緊抓緊時間溫養精神,只要精神不衰弱,我就不會死,哪還怕什麼迴光返照,“我哪裡有做什麼選擇,純粹是被你們逼得沒有選擇,隨便做點什麼不傷害人的事情做。”
“這麼善良?”老精靈的語氣非常驚訝的樣子,“居然硬是不肯出殺招?”
“無所謂善良與否。”我拔了一枝箭在手,卻馬上又被一箭射穿手臂,我也就順勢讓手鬆開,把手裡的箭一起丟在了滿地的邋遢恐怖之間,“純粹是不想如你願罷了。”
老精靈慢慢站了起來,他沉默着看了繼續滾刀肉的我一會,然後擡手示意,頓時所有的攻擊戛然而止。我暗暗鬆了口氣,自己不再受罪不說,起碼爲了我而衝陣的雷,是暫時安全了。
“無論怎麼說,我都看到了你的善良。不久之前,石明治來見過我。”老精靈說了一句,點明瞭他是石明治老朋友的身份,“他說你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如今我也看到了。”
“我們也看到了。”那些精靈小年輕也來湊熱鬧。
“我們暫時承認你。”隨着他們異口同聲話音一落,我身上的神輝壓力頓時立減。拔掉了最後一枝嵌入了肋骨的箭矢的我,再次感覺到了身體急速復原的快感,不由深深鬆了一口氣。
此時,那老精靈已經走到了我面前——敢走這麼近,要說他沒點修爲實力,那他的膽子可就真的是沙包那麼大了。
“我們勸不了你放下,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好那些太恐怖的力量。但是既然你自己會下意識地選擇魔法這一條路,那麼,我希望你能夠在魔法上走下去——雖然蘭波和積勃都走過魔法的路子,但是他們都沒走到‘不戰而屈人之兵’那一個境界。積勃一生熱血拼搏,蘭波一生冷血殺戮,都是在追求這個境界,但都沒有達到,甚至可能走了歪路。如果你可以做到,我們將奉你爲尊,甚至,世界都將奉你爲尊!”
“我叫卡·尤菲,暗精靈社社長,代號‘卡’……普里西拉的父親。”
我心中一抖,原來是堪薩斯的老丈人,他們兩夫妻都被我害苦了……我居然沒有馬上被宰掉,精靈族也是真的夠和善了。
“並不算很高興地認識你。作爲成爲普通朋友的見面禮,我就給你透個底,其實我要你找的答案,要給你說的道路,翻來覆去,思來想去,走不出一個詞——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