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情還是挺好玩的,我現在可是一個站在這個世界頂端的人物,心底封存着一個讓我恐懼讓公認的世界第一人都信任的惡魔,如果哪天都惹老子不高興了,我生起氣來,分分鐘變身,以戰五渣滅了他們那些所謂精英所謂強者信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這時候我倒是想起,我的仙子要我一直自信來着。
要選擇自信起來嗎?我閉起眼睛,翻起記憶中那些血腥的一部分,只感覺一陣陰冷、邪惡又強大的氣息撲面而來,我悶哼一聲,渾身發抖,咬牙退了出來。
選錯了嗎?我這樣想,五百多年的積澱,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善及惡,我就算是選擇了面對,也一時下不得手。起碼,我伸手進嘴扶了扶牙齒,好不容易好看了些的牙齒都差點被冷掉了。
如果這是一道沒有選項或者說可以自己設置選項的選擇題,要說我自己心中的標準答案,莫過於和一般主角一樣,在書裡一段話寫完,然後瞬間就把一切記憶都融合好了。再不濟,也應該是那些今生的記憶予取予求,這樣半尷不尬,明明前世今生已經融合,可是因爲今生記憶太多,裡面還隱藏着太多血腥,就讓我無法接受無法好好運用,實在煩人。
……說到底,還是我自己的問題。
書是暫時讀過癮了,我又想是不是過了很久了怎麼還沒送餐過來,雖然這具身體其實很少會飢餓,但是作爲一個現代人,在看不到時間的時候,總是會有些飢餓感想吃東西。
也許應該讓七號給我準備一個魔法沙漏,或者讓他們給我做一個掛鐘?貌似也不錯,工匠們絕對有這個實力復原前世的鐘表,而且魔法沙漏的計時方式有時實在不習慣。要知道,有些鐘錶成本很低的,粗略估價,也就30個銅幣而已,而且不容易壞。對於很多用不起魔法沙漏的家庭,或者很多沒有教堂那大型魔法沙漏可以看的城鎮來說,這個“發明”非常實惠,不但可以普及我更適應的計時方式,還有一點,市場潛力實在不小。
我有些樂滋滋地想原來我可以讓自己走商業路線而不是修煉路線,我擦這是何等的出奇制勝啊嚇不死你們這幫看我好戲盼我出糗的閒人。
然後我喜翻天地下地來,隨便揪了張怎麼看都是應付檢查的簽到表,拿了筆畫了個儘量圓潤的圈圈,中間補了一長一短兩條線,然後在圈的邊邊裡補了六十個儘量均勻的小點點,然後,我提着筆開始沉默——沉默——沉默——尼瑪!我根本不知道手錶的內部構造好不好!
我不死心,就好像前世做理科題一樣,把鐘錶需要做到的幾個要點,比如精準,比如材質要求,比如耐磨,比如耐摔,比如齒輪結構,等等我可以想到的都列了個表,可是這並沒有什麼卵用,我依然不知道鐘錶的內部構造,那麼這些要點就毫無用處。
我終於枯萎了,感覺自己被自己的智商給秀了,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了。好在這時候我不知道算不算盼着她來的七號總算敲門進來了,手裡拿着我的不知道午餐還是晚餐不記得了,但是她身後跟着的人,我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不記得——居然是夏普隊長!
夏普隊長比躡手躡腳的七號更加輕手輕腳,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直到七號眉頭一挺向我問好說您起來了中午看您看書太認真了叫了您幾次沒反應就沒好意思再打擾了這裡有兩份的晚餐是否夠您吃的,她身後的夏普依然沒有什麼表情——也不對,臉都爛成那樣了,能有什麼表情?
我腦海裡突然不可遏制地浮現了一些血色,然後我如同神經質一般地渾身抽搐了一下,七號眉頭一皺緊趕一步問我是否不適,我只是搖頭,對着沉默站定在門內不遠的夏普隊長,很客氣地說話:“夏普隊長,神的光輝與您同在!不知您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七號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聞言卻是一個急轉身,捂着嘴脣一聲驚呼:“夏普隊長?您怎麼在這?您……您跟着我來的?”
七號臉色有些白,倒難得露出了一些小女兒姿態,但隨着她的話說出,我就知道事情有些大條了。我知道七號也知道事情大條了,作爲一個幾乎不需要休息負責地盤內諸多事務,包括疏通通風孔、清理魔獸飼養場、飼餵幼龍等幼獸、保養鍛鍊室裡的健身器材等等雜務之外,他只有三個職責,在值日的時候爲赤子先生服務,調理哨子爲有權限的人進行最好的服務,以及直接處理對地盤有威脅的一切事宜。所以,他要麼沉靜做着瑣事,要麼側耳傾聽空管傳來的資訊,以鬥氣震盪迴應,如上次我問廖素赤子先生的所在,廖素就是站在原地默默等着夏普先生的迴應,當然,他也可能直接突然出現在哪個哨子身邊吩咐如何做如何做。而如果他鄭重其事地出現在你面前,要麼赤子先生召喚了你,要麼,就是你觸犯了夏普的底線,他覺得你是時候應該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而赤子先生直接管轄的七號都不知道夏普跟着她進來了,那說明,是最後一個可能。
只是不知道是七號還是我了,只是看來更可能是我,但赤子先生的意見呢?夏普和赤子先生的配合一向極好,兩人的思想幾乎可以協調一致,從未在瑣事或大事上有過分歧,比之起碼分得清裂葛藤和烈葛藤的我,夏普簡直多才多藝又好用得不行不行的,除了不常在赤子先生身邊協助他的實驗,不能稱他爲助手,要確切一點、難聽一點來說,他就是赤子先生用得最好最順手的狗!所以我又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埋首雜務讓赤子先生對我不滿了,不滿我不夠血腥?該死?我從不懷疑赤子先生有捧起一個人然後下一刻隨手摔碎的能力和決心,他這不能說是朝令夕改,說不定這一次提攜只是他的一次試探,試得覺得不好,自然要丟掉,這就是赤子先生的智慧,兵不血刃的智慧,這也是他的權威,說一不二隨意弄人的權威。
我苦笑,拍拍身前的七號讓她讓開,只是身子太矮拍的好像是她寬鬆的袍子下的某處挺翹柔軟,還淺淺留了個掌印。我們都沒有心情去理會這點細節,七號甚至一直在發抖無法反應過來,我只好慢慢繞過她,挪到夏普隊長身前幾米遠,仰視着夏普那一身灰撲撲髒兮兮甚至有些不知名糞便痕跡的緊身皮甲,上面也有很多幼獸的牙印。再看他的臉,使盡了全力才安撫下腦海中不斷泛起的血色記憶,太用力了不知道身體有沒有抽搐。然後我問:“是哪個?”
“你。”
夏普的聲音沙啞低沉,比我的也好聽不到哪裡去,但是的確很簡潔明瞭。我回頭看了一眼不知如何描述她神情的七號,又問:“我身份特殊,這裡不方便吧?去哪裡?”
“來。”
說是這樣說,但夏普沒有馬上轉身走,而是非常體貼地站在原地等我。我朝他點點頭,然後回頭對七號說:“把桌面左邊那疊表格拿給副院長,讓他先複覈一次,牀上的書就別動了。還有,兩人份的晚餐太多了,拿回去一份,留一份就夠了,別太浪費了。”
我沒有管七號的反應,回頭發現夏普已經消失了,也不以爲意,慢慢挪出門口,左右看看,果然看見夏普在左邊拐角等我。看我出門,他還瞪了旁邊的哨子一眼,因爲他的臉的關係,連我都覺得這一瞪威力甚大。被瞪的哨子抖了一抖,好像有些急忙地戴上了頭盔,好像還偷偷看了我一眼,我也認出了他。是廖素,我穿越後見的第一位哨子。話說哨子站崗的位置是換班的時候抓鬮決定的,廖素這次居然也剛好在這裡“罰站”,這可真是緣分。只是看來夏普對他有些意見,估計稍後要吃些苦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纔沒戴頭盔?但這位勇士可沒有這樣的前科,又或者是我失火之後殃及池魚了?但願是我想多了。
我沒有管再次眼睜睜地看着依然突然原地消失的夏普,慢騰騰挪到看不見頭盔下表情的廖素身前,擠出一個自以爲是寬慰的笑容,卻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管他的反應,繼續往前走去。
夏普的日常很少人可以見到,因爲他很少見人,人也很怕見到他,也很難跟得上他,我也很少見他。見到他的,都會爲他的顏值和速度感到驚悚。他的身世在外面傳得很離奇,但“我”是知道真相的,可惜這層真相糊在一層厚厚的血痂裡,是我不敢深探的記憶之一。說起來就是他的臉面激起了“我”記憶中那些血腥——警察叔叔,就是這個壞人!
夏普對時間的控制非常到位,總是在我走到分叉口的時候,出現在某個方向指引我。我乖乖按着指引走着,越走地勢越往下,再結合自己的記憶,我知道再拐幾個彎就到深淵了,但我走得也有些餓了,於是後悔剛纔沒有把七號帶的晚餐拿了邊走邊吃。
路上沒有遇到多少人,但他們和哨子們一樣依然叫了我一聲院長先生,在下一個分叉口,我卻沒有看見夏普,但是左邊可以通入98到114號實驗室,右邊是直下深淵,那邊的燈光晃了一下,我眯起眼睛看,發現原來是上次在書庫附近細心給路燈添油都沒有看到我的,那位軍事學院的黑人導師。他正提着燈油桶,吭哧吭哧地走過一個路燈,看了一眼,似乎不需要加了,又吭哧吭哧地往前走。我覺得有趣,於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