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他嗎?鍾紅沉思着。
具體說道爲什麼不喜歡那個男人的時候,云溪反而沒有剛纔的那般乾脆了,她吞吞吐吐的,什麼也說不上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還真是難以捉摸呢!
“我說啊,感情這種事情,不要太較真的。有時候隨緣一些,反而自在。”鍾紅以爲云溪是小女人初嘗愛情時的矛盾與糾結。
然後,她端起一杯隨便,喝了一小口。
看到云溪仍然有些苦惱的樣子,她笑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把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也許也不一定就是相戀了,也許還有其他的含義。”
“其他的含義,那是什麼含義呢?”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云溪幫着彩輝處理梁氏內部大大小小的事情時都是精明幹練,思維嚴謹。但是在感情這一塊上面,她一直都比較迷茫。可能是因爲戀愛經驗少吧,從前在學校裡雖然說有男朋友,基本上也只限於吃飯、聊天、看電影之類的俗事,云溪在學校幾乎每一個學期都拿獎學金的。似乎在她的頭腦裡,愛情從來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當愛情以一些細微的細節反應出來的時候,她能以女人的敏感察覺到,卻理解不了。
“我有些過去的事,總是放不下。”良久,云溪終於開口說道。
過去的事放不下,是一個失敗的初戀嗎?所以,連帶着現在也不敢輕易去愛了。
鍾紅聽到云溪如此說,心下似乎也有了一些瞭然。
她一邊端起手邊的隨便,輕輕地抿了一小口,然後慢慢地開始講一個故事:“據說啊,從前有個很有名的無忌大師。有一天他的前面走來了一個青年,那個青年揹着很大一個包裹,一見到大師就跪拜在他的腳下,向大師哭訴。
那個青年問大師,爲什麼他會那樣的孤獨、痛苦,他已經走了很遠的路,爬山涉水的簡直累到了極點。他的鞋子磨破了,他的雙腳被荊棘劃破了,他的手也受傷了,一路上都在流血。嗓子因爲長久的呼喊而變得暗啞,可是爲什麼,他始終沒有找到心目中的陽光,始終沒有找到快樂。云溪你猜一猜,大師是怎麼說的?”
“不知道。”云溪回答完也喝了一口杯中的隨便。
“大師聽那個青年這樣一說,於是就問他,問他那個大包裹裡都裝着些什麼。青年回答大師的問話說道,這個大包裹現在就是他最重要的東西了,那是他一路上走過來的所有,每一次跌倒後的痛苦,每一次受傷後的哭泣,每一次孤寂時的煩惱,如果沒有這個包裹,他幾乎都要無法支撐到大師這個地方來。
於是,無忌大師就帶着青年來到一
條大河邊,他們坐着船到了河的對岸。上岸之後,無忌大師就對那個青年說,讓他把那個船扛着再趕路。
青年聽到大師的話之後,非常的驚訝,他問大師這個船那麼重那麼大,怎麼扛得動,而且他們爲什麼要把這個船扛着走路呢?
無忌大師這個時候就笑了,他對那個青年說,他當然扛不動那個船啦!他們過河的時候,那個船是有用的,必須用船才能過河。但是,過了河之後,就只能放下那個船繼續趕路了。否則,那個船就會成爲人生中的一個大包袱。痛苦、孤獨、災難、寂寞、眼淚,這些都是對我們人生有用的東西,這些都可以讓人生得到昇華,但是。如果始終不放下這些,心裡一直想着這些,就會成爲人生的包袱。所以,適當的時候要放下一些從前的東西,因爲生命不能夠太過沉重,否則會無法承受的。
於是,那個青年和無忌大師一起上路,他終於放下了那個扛了一路的包袱,然後他也終於覺得自己的步伐輕鬆多了,心情也變得愉悅了。”
鍾紅的這個故事,似乎和剛纔的談話內容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聯。但是她此刻如此認真地講這個故事,一點也不像是扯開話題的樣子,云溪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下子之後,問道:“紅姐是讓我放下那些記憶裡不堪的情節嗎?”
“你覺得呢?”鍾紅露出了平靜沉穩的表情,烏黑的眼睛注視着云溪道:“我覺得放下以往的一些不快,人會過得更快樂,人生的路總是不斷向前的,對嗎?”
快樂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那爲什麼,不選擇快樂地過一天呢?
生命之所以變得如此沉重,就是因爲放不下的人或者事太多太多了吧。
云溪感到臉上一陣發燙。
不久,她與鍾紅道別,然後從不昧今生酒吧門口走出來。
從昨天就開始的悶悶不樂終於有點雲開霧散的徵兆,那天晚上脫口而出的某些問話到現在越來越讓她覺得後悔,一想到紅姐的那個故事心中更是有些愧疚。云溪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回盧原寓所那邊看看。
盧原那個時候睡得正香,閉着的眼皮下,眼球快速地移動着。正在睡夢中的盧原突然被衣服口袋裡的一陣震動驚醒,他閉着眼睛有點茫然地將藏在口袋裡的手機摸索出來,睜開眼的瞬間本想看看是誰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的,但閃亮不已的手機屏幕讓他再次閉上了眼。盧原想不出是誰在這個時間點給自己打電話,但他現在終於想到睡覺前不關掉手機是多麼不明智的行爲,即使不開鈴音,震動也能把人從香甜的睡夢中吵醒的。
盧原在心底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然後壓低聲音問道:“誰?”
“盧原,你是不是救治了一個受了槍傷的男人,你真該死,你去死!”
憤怒的女人的聲音如鑽頭刺進他的耳朵。
盧原突然嚇得睜開眼睛:“什麼,你說什麼?喂?”
“嘟——”通話結束了,就像這個電話來的時候一樣突然。
盧原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指按捏着幾乎沒有鬍鬚的下巴。大約過了幾秒鐘,他差不多完全清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打開手機看那個剛剛來電的號碼。
完全陌生。
他按了通話鍵,將這個電話回撥過去,系統用非常甜美的女聲善意地告訴他:“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盧原一邊回憶着剛纔驚心動魄的夢境,一邊聯想着剛纔打電話的那個女人是誰?他搖晃着腦袋,彷彿要把某些記憶中不堪回首的碎片完全篩除。他幾乎又要再次爆粗口了!這個時候他竟然聽到了門鈴的聲音,雖然音量不大。
盧原苦着臉爬起來,用力揉了揉剛纔被電話裡的那個咆哮震得發麻的耳朵和腦袋。打開門的瞬間,他終於咧着嘴笑了,原來是云溪。
“云溪,你不會剛下班吧?”盧原記得云溪一大清早,天還沒有亮好的時候就去公司了。
“彩輝還在這裡嗎?”云溪問道。
“在的,現在沙發上睡着呢!”盧原向裡屋一指,然後將門關好,帶着云溪往裡面走過來,“彩輝小姐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呢,原來葉瀾這次受傷是因爲救你們兩個啊。”
“嗯?啊!”云溪含混地答道。
果然,彩輝還在這裡。是因爲葉瀾還趴在這個病牀上吧?
“我說啊,像彩輝小姐這麼重情義的女人,還真是難能可貴。”盧原說道:“一點也沒有貴族大小姐的架子。”
“嗯。”云溪應道。
“聽說彩輝小姐與潘少董訂婚了吧?”盧原問道。
“你從哪聽說的?”云溪沒有回答,反問的。
“那還用說,我那個時候去了美國不代表後來就不知道啊,你別忘了還有唐笑笑這個女人的存在。”
這樣啊,原來是聽唐笑笑說的。云溪記得當時發邀請函給他的時候他不在,而且手機也不通。這個時候聽他說起訂婚的事情,云溪覺得有點彆扭。
“還真是一雙好命的人呢,哪像我這種孤家寡人,姥姥不疼,姥爺不愛的。”聽不出盧原是在抱怨還是在羨慕。
“也不一定啊!你以爲你沒有的,可能在來的路上,你以爲她擁有的,可能在去的途中。”云溪看了一眼彩輝和葉瀾兩個人之後如此回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