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走了,我也被帶到醫院,做了一圈的檢查,看着醫生在檢驗單上龍飛鳳舞地寫着,總之全程都不用我費腦筋。折騰了很久纔回到警局,來到暫時收押嫌疑犯的地方,這裡是一個又一個的鐵籠子,根據不同的罪行關押着不同的等待審判的嫌疑犯。我是屬於重傷害罪的,所以直接被帶到了靠裡面的那間。
負責送我過來的警察把我進去,對裡面的人說道:“都老實點!”
我掃視了一圈,這籠子裡有七八個人,分坐在不同的角落,表情都很麻木。籠子裡只有一張排椅,卻被一個七尺大漢霸佔着,一個人躺在排椅上休息,估計是傳說中的牢頭。我以爲會在這裡碰上史東,結果沒發現史東的身影。史東的案子比較難判,他的人肯定還在這裡,估計在更危險一級的牢籠裡,裡面全是他那樣的殺人犯。
“嘿,小子!”排椅上的七尺大漢衝我說道:“過來過來。”
我老老實實走過去了。
“因爲什麼進來的?”大漢問道。
“踢壞了別人的睾丸。”我還是老老實實地說着。
“嚇,爲什麼要朝別人卵蛋上踢?不地道啊!”大漢憤憤不平地說道。
“他侮辱我女朋友。”然後我把蘇小白的原話說了。
“嚇,踢得好,哈哈哈!”大漢開心地笑起來,坐起來,用手拍着排椅:“來坐!”
我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在旁邊,然後從口袋摸出煙來,遞給他一根:“老哥,抽菸。”
大漢驚愕地看着我:“你咋還有煙?”
“有就抽唄。”我笑着。大漢心領神會,接過來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
進來這個地方,是要把隨身物品都寄存起來的,像我這樣既帶着煙,又帶着手機的,肯定是有後臺了,大家心裡也都明白,只是不能說出來罷了。我們倆抽着煙,籠子裡其他犯人就眼巴巴看着我,十分眼饞的樣子。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拿出煙來說:“都過來抽唄。”
衆人的脖子伸的很長,但沒一個人敢過來,估計是怕了我旁邊這個大漢。
“嚇,給他們抽啥,浪費菸草哩。”大漢把煙塞進了我的口袋。看到這個情況,其他人都把脖子縮回去了。我也不好忤逆了大漢的意思,便轉移話題:“哥,你因爲啥進來的?”
“哈哈,砍人!”大漢豪氣干雲地說道:“砍掉了別人的一條胳膊,然後就進來了!”語氣自豪地就像是做了什麼豐功偉績一樣,看來這也是個在道上混的。我這種學校的小痞子,自然不能跟這種真正在道上混的相比,於是心裡就起了些惴惴不安的感覺。
“瞧着你還未成年吧,多大了?”大漢倒是很平易近人,一直和我聊天。
“十六了。”
“嚇,十六就踹廢了人一個睾丸,下手夠狠的啊。在哪個學校唸的,職院?”
“不是,我在城高。”我說:“城南高中。”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頗爲得意。是的,在北園市能念這個高中的,別人也會刮目相看。果然,我說完後,牢籠裡衆人都朝我打量過來。
“哈哈,你是城高的啊。”大漢開心地說:“那你犯了這麼大事,肯定要被開除了吧?”
我不知道我被開除,這大漢在開心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
“認識高國陽嗎?”大漢又問。
“你是說耳光王吧?認識,那是我們教務處的主任。”高國陽正是耳光王的大名。
“嚇,耳光王?”大漢撓了撓頭,頗爲不解地說:“這是你們學生給他起的外號?不錯不錯,倒是挺符合他的風格,那傢伙就愛大耳刮子抽人,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這大漢爲什麼說話老是帶個“嚇”字,真是奇怪的口頭禪啊。我聽他的意思好像和耳光王還挺熟的,沒準可以幫我說說不用被開除?便試探地問道:“您也認識他啊?”
“認識啊!”大漢用鼻子重重地哼了兩聲:“我和他是仇家,見了面就非得打架的那種!”
我一聽,希望就破滅了。耳光王結仇還真不少,不僅學校的學生恨他,連社會上的混子都恨他。這傢伙到底怎麼活下來的,也不怕走路上被人套個麻袋打死?
大漢似乎特別喜歡和我聊天,或許是在這牢籠裡太空虛了,又問:“現在城高老大是誰?”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開口就說個“我”吧,人家還以爲我吹牛逼呢。於是就問:“你們道上的還對這個感興趣啊?”
“當然感興趣。”大漢說道:“出色的人才,我們道上也會吸納的。不過我們一向喜歡職院的小混子,個個打起架來都不要命,很得我們的心意。尤其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老大,更是萬中無一的人才。北七的也不錯,算是勉強能看。你們城高就不行,差的太遠,給個刀也不敢捅人。”說起來頭頭是道的,看來確實對幾所學校很有研究。
我是真沒想到外面道上的這麼關注我們這幾所學校,估計就像是他說的一樣,會在這幾所學校中間選拔人才,爲真正的黑道提供新鮮血液。只聽那大漢又說:“城高現任的大佬,我想起來了,有個叫麥子的,有個叫老狗的,還有個叫磚頭的,是不是?麥子和老狗都是人渣中的人渣,將來到社會上做個小混混沒問題,那個叫磚頭的倒是挺勇猛,可惜有勇無謀,腦子不行也只能當打手。”一邊說一邊洋洋得意地看着我,那意思好像是說他知道的不少。
他確實知道的不少,不過這信息也太古老了。我忍不住說道:“麥子已經被開除了,老狗前兩天也死了,就磚頭一個人活的挺滋潤,由此可見傻人有傻福。”
“什麼,老狗死了?!”大漢瞪着眼:“城高也會出人命?誰幹的?”
“史東。”我知道大漢肯定沒聽過這個名字,但還是說了出來:“用匕首捅死的。”
“史東?!”大漢一臉的驚愕:“是隔壁籠子里老是捱打的那個小子嗎?”
“啊?!”我一聽史東老是捱打,就急了,連忙說道:“咋回事的?”
“隔壁籠子啊。”大漢指了指牆對面:“那裡面關着的都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史東在裡面是年齡最小的,所以就備受欺負,一天要做五百個下蹲才能休息。除此之外,還不允許他用便盆,大便小便全在褲子裡解決,真是可憐的一個娃娃,才幾天就被折磨的沒個人樣了。”
“大哥。”我顫顫巍巍地掏出一盒煙來遞給他:“能幫幫他麼?他是我朋友!”
“一句話的事,不用。”大漢推開我的煙,走到籠子門口喊道:“老二,老二?!”
隔壁籠子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馬武龍,你又抽什麼風?”
“你們籠子裡那個叫史東的,別再欺負他了。我這新收了個小兄弟,是史東的朋友!”
隔壁籠子沉默了一會兒,那個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那我們這無聊怎麼辦?”
馬武龍吼道:“無聊就玩自己老二去,老欺負人家孩子算什麼本事!”
我也連忙奔過去,喊了兩聲:“史東,史東?”
過了一會兒,傳過來一個微弱的聲音:“耗子?”
“是我,是我。”我連忙掏出那盒煙來,朝隔壁籠子扔過去。“各位老大哥,這盒煙你們先抽着,麻煩多照顧照顧我朋友,他已經夠可憐的了。”
“嘿嘿,可憐?住到這裡的誰不可憐?誰不是過些日子就要挨槍子?”不過還是有一隻乾瘦的手從籠子裡探出來,將那盒煙拿了進去,然後又說:“再扔過來個打火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