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變故實在太快,幾乎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無論是在食堂圍觀的學生,還是程輝那些輕鬆的手下,甚至包括被踩在腳下的我,足足愣了有十多秒鐘。||這時間內,只能聽到程輝“嗚嗚嗚”的聲音,想必他一定是想叫人來幫忙的,但是嘴巴里塞滿了泔水說不出話來。
十多秒鐘過後,食堂裡登時一片大亂,學生們“哦哦哦哦”的開始起鬨,大概是很喜歡這種逆轉的情節。程輝的那些手下們終於一擁而上,葉展也是見好就收,當下就放開程輝,左突右閃地奔到我身前來,大喊了一句:“快跑啊,還愣在這等着被人家打啊?!”
“嗯!”我重重地應了一聲,和葉展一起往食堂的大門口跑去。圍觀的學生自動給我們讓開一條道,身後傳來程輝嘔吐的聲音,緊接着是他憤怒的大吼:“還看我幹什麼,給我追他們倆啊!”於是他那十多個手下又緊追了過來,身後傳來很多人的腳步聲。
我和葉展拼命地跑着,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雖然是被人追着打,可是心裡好痛快啊!
“你個傻x。”我一邊跑一邊罵:“老子還以爲你真的會吃,急的老子眼淚都流出來啦!”
“你纔是傻x哩!”葉展毫不留情地回罵:“老子怎麼可能會吃,你那腦袋是怎麼長的?”
我們一邊跑一邊互相罵着,完全不顧身後那十多個人的追擊。我們一路跑到宿舍,經過值班室的時候看見黃焰城正在和宿舍管理員喝酒,我在門口喊了一句:“黃老師,有人在外面打架呢!”也不等他出來就和葉展往樓上奔去。隱約就聽到黃焰城的訓斥聲,並沒有學生再跟着上樓,果然全被堵在門口了。
我和葉展回了宿舍,雷宇他們都在聊天,看到我們這樣風風火火地闖進來都愣了一下。雷宇問我:“浩哥,怎麼回事?”我說:“別廢話啦,操傢伙,有人跟咱們幹仗。”雷宇是個雷厲風行的主,也不問對手是誰,直接拱到牀底下拖出一堆鋼管、鐵棍來,宿舍衆成員各自拿了一根趁手的。大家都準備好了,我扭頭一看葉展,只見他卻沒拿傢伙,正坐在牀上發呆。
“葉展,你幹嘛呢?”我着急了。葉展沒吭聲,似乎在想着什麼。我又說:“葉展,你還猶豫個啥,今天晚上和程輝鬧翻,就等於是和七龍六鳳徹底鬧翻了,咱倆不去幹他們,他們也會來幹咱倆的!”葉展沉默了一下道:“那我和齊思雨的事情更沒辦法解決了。”
“你和齊思雨的事情就你們兩個自己解決,其他人插手都是吃飽了撐的閒着蛋疼!這事和七龍六鳳一點關係也沒有,你讓我說幾次你才能明白?”我把一根鋼管塞到他手裡,“別猶豫了兄弟,走,出去幹架!”熱血上涌,令我鬥志昂揚。今夜,我要讓程輝付出代價。
葉展握着鋼管,站起來,卻又坐下,口中喃喃道:“齊思雨那件事是我做錯了,我是應該得到懲罰的。今天是程輝太過分,硬要我吃那堆泔水,若他只是打我一頓,我……”
話沒說完,我的手機突然響了。真是奇怪,誰會在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我拿出電話,發現號碼很是熟悉,接起來一聽,裡面傳來劉彥夫的聲音:“王浩嗎,有點事要和你說。”
我連忙說:“劉醫生啊,您有什麼事?”葉展聽到是劉彥夫的電話,也有些緊張起來。
“其實這不是我的工作範疇,但我思來想去還是告訴你吧。”劉彥夫說:“記得你那個朋友講的故事嗎?他說在旅館的時候,他那個流產的女朋友似乎有些精神不太正常……”
“對對對。”我點着頭:“有什麼問題嗎?”
“你認識那個女孩嗎?”
“認識啊。”我說:“我們經常在一起玩呢。”
“哦?!”劉彥夫說:“從葉展的描述來看,那個女孩病的絕對不輕,而且隨時有傷人的可能性,你怎麼能和她在一起玩呢?”我看了看葉展,說道:“我和她相處了幾個月,從沒有發現過她有哪裡不正常。”劉彥夫奇怪道:“那不可能啊,葉展說的也不過是半年前的事情,那女孩精神上出現這樣大的問題,是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痊癒的。”
“那您是什麼意思?”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裡。
“她可能是裝的。”
“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我迫不及待地說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劉彥夫笑着說:“這世界裝病的人可真不少,有人是爲了逃脫刑事責任,有人是爲了嚇唬身邊的人……不管處於什麼原因,他們一定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聽了劉彥夫的話很是愣了一會兒,齊思雨那麼愛慕葉展,怎麼會裝瘋來嚇唬他?劉彥夫又說道:“我本來想讓你帶着那個女孩也過來看看的,不過聽你這麼一說,她既然是裝瘋,那就沒必要過來了。嗯,沒事了,再見!”
劉彥夫掛斷電話後,葉展匆忙問我:“怎麼回事的?”
我看了看宿舍其他人,說道:“兄弟們不好意思,有點事我要和葉展單獨談談。”便把葉展叫到了門外,把剛纔劉彥夫的話複述了一遍,說完了便看着他的反應。
葉展聽了也很是驚訝:“齊思雨爲什麼要裝瘋呢?”
“那就不知道了。”我聳聳肩:“我覺得這裡面肯定隱藏着什麼陰謀,七龍六鳳絕對脫離不了干係,只有親自問問齊思雨才能清楚。”然後我拍了拍葉展的肩膀:“在這之前,你完全沒必要再自責什麼,更不能任七龍六鳳欺辱!”
“原來這裡面還隱藏着什麼。”葉展突然握緊了雙拳:“我一定要找出真相!”
“這就對了。”我使勁捶了他胸口一拳:“振作起來,兄弟!走,幹程輝去!”
葉展此刻就像一隻小氣泵,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我們一起走回宿舍,各自拿好傢伙。我看着大家,突然說道:“雷宇,你還想把七龍六鳳踩在腳下嗎?”雷宇精神一震,眼睛裡放出異樣的光芒:“想,當然想!”
“今天晚上我和葉展在食堂被程輝打了。”雷宇他們對七龍六鳳的瞭解要比我多多了,所以我也不用刻意去介紹程輝是何許人也,直接說道:“咱們現在去幹的就是程輝,打過他以後就等於和整個七龍六鳳站在了對立面,你們怕不怕?”
雷宇挺了挺胸膛:“不怕,跟着你就不怕!”其他人也紛紛說道;“跟着浩哥就不怕!”
“很好。”我很爲自己的戰前總動員滿意:“走!”轉身一開門,第一個走出宿舍。
衆人紛紛把傢伙藏在衣服裡,下樓的時候表現的很低調。我往值班室裡瞅了瞅,黃焰城還在和管理員在喝着酒,走出宿舍樓,那十幾個學生也不知哪裡去了。我和葉展領着人在學校裡轉悠,試圖碰上程輝一夥人,然後快步地朝食堂走去。食堂裡已經沒什麼人了,我和葉展進去的時候,還是有人認出我倆來,不時有竊竊私語飄來:“哎,那倆不是剛纔和七龍程輝打架的嗎,現在帶着人回來尋仇了?”
我和葉展掃視了一圈食堂,並沒發現程輝的身影,倒是那挑泔水的老漢正蹲在地上,用手捧着那些剩飯剩菜,一把一把地往桶裡乘着。葉展朝那個老頭走去,我們也都跟了過去。老頭聽到有人過來,擡頭望了望,認出了葉展,說道:“你怎麼回來啦?”
葉展問道:“看見之前和我們打架的那個學生了嗎?”
“走啦。”老頭說:“好像是有什麼人找他,他說改天再找你們算賬,罵罵咧咧地就走了。”
“唔。”葉展點點頭,看着那一堆還未處理乾淨的泔水,若有所思。
“臭小子。”我蹬了他屁股一腳:“你不會是後悔沒吃吧?”葉展捂着屁股說:“去你的,我纔不會吃這些東西呢。”我又問:“那你幹嘛老是看着它發呆?之前程輝讓你吃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現在你又是這樣,你到底想幹嘛啊?”
“我只是想記住它。”
“什麼?”我有些愕然。
“我想記住它的樣子,記住它的氣味。”葉展說:“我發誓再也不會這樣被人侮辱!”
“好樣的。”我站在他的身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食堂裡的人越來越少,偌大的食堂顯得空蕩蕩的,只有那老頭蹲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捧着。
“小夥子,你的選擇是對的。”那老頭嘆了口氣:“若是真的吃了這東西,哪怕日後天天吃山珍海味,嚼在嘴裡也不是個滋味了啊……尊嚴,什麼時候都不能丟!”
葉展蹲下身來,也用手捧着那噁心的泔水,一把一把地往桶裡乘着。每捧一把,這份恥辱就深刻一分,保證他永生、永世都不會忘懷。直到那一堆泔水處理乾淨,葉展才和我們一起離開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