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阿蘺2

晚霞落下的時候,一輪圓月被掇了起來。上煬犤有

孤城,齊薇,樓西月,蘇柳,哥舒少遊站在長天之下,一盞七星長明燈擺在他們的正中,寶藍色的燭臺上,支出七點明亮的火光,顫巍巍的瑟縮着,搖搖欲墜。

孤城的手裡拿着四枚銅錢,道:“未來三天之內,你們不能離開這盞燈,且不能讓它熄滅。”

樓西月看着那所剩無幾的燈油,道:“這些燈油能不能加點,這麼少恐怕支撐不了三天。”

孤城搖頭道:“不能,這燈油如無意外就能夠支撐三天。但是一旦這邊出了問題,或者楚遇那邊出了問題,它都會自動熄滅,不再燃起。”

“熄滅會怎麼樣?”樓西月問道。

孤城看着那輪月亮,道:“人死如燈滅。”

——

同樣的天空下,無名城的火光卻比月色更加的燦爛。

長街點着成千上萬盞燈火,火光似乎要將整片天地給燃燒起來,黑色的身影被那火光一浸,也似乎帶了點暖色調。

風間琉璃從石階上走下來,他今日穿了一件烏黑的衣服,手上戴着一雙黑色的手套,烏髮用烏木簪在腦後一別,只有眉間一點紅,脣上一點朱,其餘黑白分明,有種妖異的感覺。

霽月看着風間琉璃從上面走下來,那火光卻彷彿被擋在他的三尺之外,冷冷的。霽月覺得這人幾乎不像是風間琉璃,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時候開始,那種妖嬈變成了妖異,看着你的時候一隻眼睛是妖,而另一隻眼睛是魔,沒有一點的實質。

他走到下面,然後接過旁邊的侍女遞上來的雪白的帕子,冷冷擦了擦手,然後將目光轉向了躺在燈火最盛處的楚遇,現在的楚遇幾乎就像是睡着了的樣子,眉目宛然,在燈火中就像是一幅安靜的水墨畫。他走上去,拿着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看他,最後嘴角冷冷勾了一絲笑意,然後伸出了手。

旁邊的霽月急忙雙手遞上一把匕首,樓西月伸手割斷楚遇的一縷發,然後放在旁邊的燭火中點燃,看着那烏黑的發變爲空氣。

以爲這樣就想將楚遇給救了嗎?真是,癡人說夢。

他“叮”的一聲將匕首插在楚遇的頭部上方,對着霽月道:“三個時辰之後必有軍隊襲來,如果到了最後抵抗不了,就將這具屍體給我帶上城牆,將頭顱給我割下來掉上城牆。”

霽月道:“可是尊主那邊說……”

風間琉璃淡漠的瞥了她一眼,道:“就算自己不能用,也不能便宜了別人不是?”

霽月頓了一會兒,道:“是。”

風間琉璃似笑非笑的擡起眼,那笑意漸漸的沉到了嘴角,他回過頭,道:“準備開城迎敵。”

——

今夜的月色太好,趟趟踏踏的馬蹄聲像是鼓點,一陣陣敲在黑暗的夜裡,陳之虞也在隊伍裡,他將繮繩一收,問道:“你想要怎樣做?”

江蘺看了看天色,道:“如果只是單單的攻下無名城,用圍城最好,但是現在,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所以圍城顯然不太可能,而且子修還在裡面,是不能夠用火燒的。只有先誘敵出來,然後再進行攻擊。”

陳之虞搖頭道:“想得不錯,但是無名城裡面是風間琉璃。我曾經和他接觸過,他是不會上當的。”

江蘺皺眉道:“只要是人,都有弱點,風間琉璃也絕不例外。”

陳之虞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江蘺的手握住馬上的弓箭,道:“我只能試試。”

一個信號彈突然從蒼茫山那邊射了出來,在遼闊的黑夜中散開,一提馬頭:“韃靼和大遒來了!”

馬蹄再次帶起浩浩蕩蕩的風聲,黑雲壓來。

孤城站在旁邊,猛的擡頭望向蒼茫山,樓西月等人只覺得地面都在抖動,看來韃靼和大遒這回幾乎出動了他們所有的兵力,樓西月他們居於七星長明燈的四方,根本不能動彈,齊薇跌跌撞撞的從屋子裡跑出來,看向孤城,問道:“他們打來了嗎?”

孤城點了點頭。

孤城走上前,一把將齊薇一撈,然後將她裹入自己的懷裡,齊薇沒料到孤城在大庭廣衆下會有這個動作,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只能拿着一雙眼睛愣愣的看向他:“怎麼了?”

孤城道:“現在你跟着我。”

齊薇眨了眨眼:“我自然跟着你啊。”

孤城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其他四人,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至於韃靼和大遒那邊,交給我就好。”

他說完直接將齊薇抱着飛奔而去,然後一把越上馬,將她按到自己的懷裡,道:“抓緊我,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睜開眼。”

齊薇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服,問道:“很害怕嗎?我又不怕!”

孤城道:“不害怕,但是你和江蘺的靈魂都不是現在的,她還好,你就不能,待會兒殺孽太重,害怕讓你的魂魄震盪。你待在我身邊,會安穩些。”

齊薇聽半晌,道:“靈魂震盪?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回到我原來的地方?”

孤城沉默了一會兒,道:“是。”

齊薇一下子講他抓緊,然後貼着他,閉上眼道:“我纔不要離開你。”

孤城沒有說話,只覺得她的臉隔着薄薄的衣衫微微燙着他的胸膛,過了好半晌,他才說了句:“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齊薇的心微微一縮,這句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太不容易,哪怕是當初他差點死去,也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她緊緊的抱住他,眼淚突然涌了出來。

這淚水剛剛涌出來,隔着山川的馬蹄聲突然涌了過來,齊薇問道:“是哪邊的人馬?”

孤城道:“是楚遇那邊的。”

明月和彩雲並三個副將騎馬上前,明月的臉上全是汗水,她看着兩人,不由想起自家的殿下和王妃,心口的話不由得一窒,還是旁邊的彩雲急忙道:“大人,韃靼和大遒的軍隊已經過了蒼茫山的地界。”

孤城道:“放行。”

明月吃了一驚,孤城道:“現在是其他人佔據着無名城,所以,現在我們要留存實力,以免爲他人做嫁衣。”

明月恍然大悟,道:“那麼現在我們應該怎麼做?”

孤城道:“現在,將軍隊分爲六隊,從正東,東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方向前進,那裡分別有三個地方可以埋伏。

“是。”

兵馬如刀鋒一般切割開來,然後繞開蒼茫山,如果從高空俯視而下,彷彿六條洪流洶涌奔騰,鎧甲凜凜,夜月生寒。

而在洪流之北五十里,一人一馬卻在向着那佇立在黑暗中的城池疾馳而去。而在她身後的山坡之下,是黑壓壓的鐵騎冰甲。

江蘺站在無名城下,徐徐的拉開弓箭,微微一鬆,弓箭離弦,勢如破竹一般的劃破長空,“叮”的一聲,沒入城牆之上一隻紅白大旗,應聲而斷。

“誰?!”一聲厲喝傳來,然後從城牆上貼上來一個女人,正正是霽月。

無名城有三開城門,其中南門爲正門,而西門和東門爲偏門,而江蘺一人之鋒顯然不能直探正門,於是他選擇了西門,果然,這裡不是風間琉璃在此,而是霽月。

霽月剛剛探出頭來,“咻”的一聲,箭矢突然射來,即使她早就提警覺,飛快的一偏,但是那支箭依然擦着她的臉一過,劇痛突然划來,她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臉,然後看了江蘺。

她沒有料到眼前只有一個人,臉上**辣的痛意彷彿鑽到了心裡,她見她只有一個人,於是立馬揮手道:“將她給我捉進來!”

一個人而已,有什麼值得忌憚的?

城門大開,然後一羣人馬直接衝了出來,江蘺也未離開,霽月騎着馬到她的身邊,看着她束手待擒的模樣,嘴角瀉出一絲冷笑:“大小姐,你是想做什麼?”土豪王妃之王爺靠邊站

江蘺將自己的目光移開,道:“我只想看看他而已。”

霽月臉色微微一變:“你到現在還爲了這個男人而忘乎所以?你想看他!好,我就讓你看看,他是怎麼死的!”

江蘺也不說話,將手中的長劍扔到地上,霽月看了她一眼,道:“你這匹馬在這裡,我可不放心。”

江蘺二話不說,下了馬,然後拍了拍踏雪的頭,踏雪將自己的腦袋在她的胸膛蹭了蹭,戀戀不捨的圍着她轉了一圈,方纔離開。

霽月看着身無長物的她,最後滿意的笑了笑,道:“走吧,大小姐。”

進入西門,一盞盞長明燈發着光,江蘺走進去,目光四看。

無名城極大,這邊的西門離南門很遠,江蘺慢慢的走着,發現這一帶的兵馬顯然極少,但是燈火極盛,霽月在旁邊道:“小姐你別找了,會讓你看到的。”

慢慢的前行,走了大半個時辰,卻見一襲紅衣彷彿烈火一般的燃燒在樓閣上,那人的目光直直的探穿黑夜,正是風間琉璃,他的目光滑過江蘺,卻突然回頭,然後轉身急速的掠向南門。

馬蹄聲突然囂張的傳來,風間琉璃彷彿一陣風一樣的站在城牆,笑了起來,道:“韃靼和大遒的兩位君主今日來是有何貴幹?”

大遒王道:“我們現在希望你將整座無名城讓出來。”

風間琉璃道:“我們不是說過,七天之後,無名城歸你們所有,這片西塞的土地你們自行分割嗎?”

韃靼君主道:“巫族的人見今日北星西落,東星再起,佔據這個位置可以得到天機!現在,你必須將無名城讓出來!”

風間琉璃撣了撣衣服,道:“人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大遒王道:“言而無信,如果我們的氣脈都給你葬了,我們還要什麼言而有信?”

風間琉璃道:“這裡,我讓不得。”

“讓不得?”韃靼君主笑了起來,“你不過是和我們做交易的,不過藉助我的勢力才能拿下無名城,你認爲你能幹什麼?中原人,全部都是無能之輩罷了!”

“哦,如果我不讓,你待如何?”風間琉璃笑了起來。

大遒王只看到風獵獵吹來,那紅衣隨風吹開,充滿了囂張的意味,他冷冷的道:“不讓!就別怪我們出手!”

風間琉璃的眼角微擡,道:“出手?就你們兩個笨蛋也想要出手?”

他這句話一說完,那兩個人頓時黑了臉,風間琉璃的目光卻突然冷冷的越過他們,然後落到整個軍隊的最後面,隔得那麼遠,他還是一眼看出,最後隔着那麼遠的人,是孤城。

他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道:“我們有一句話,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現在他們手裡還有幾萬人馬,難道你們認爲離開我你們能一直贏得了?”

風間琉璃的話彷彿句句都在鄙視他們,兩個人聽到後面,也漸漸的沉下了臉,畢竟是兩國的君主,面子這道坎顯然過不了,他們一看,立馬道:“出兵!毀城!”

風間琉璃懶懶一笑,然後拍了拍手,若無其事的道:“打開城門。”

江蘺站在那裡,看着黑色的鐵騎一眼看不到邊似的,慢慢的從城門縫裡展現出來,她在後面也聽到風間琉璃的話,臉色微微一變,她竟然沒想到風間琉璃會有這麼一招,他們闖進來,楚遇還有什麼活路?!

她想也沒想,對着風間琉璃道:“慢!”

風間琉璃的手擡起,然後城門再次關上,風間琉璃對着她道:“上來。”

江蘺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心思,但是也只能上前,她走上城牆,風間琉璃突然將她一扯,然後拉到了上面,對着那韃靼君主和大遒王道:“你們看看這個女人是誰?”

江蘺作爲無名城的主人四年之久,他們當然不會知道,但是現在江蘺和風間琉璃在一起的情況,卻實在匪夷所思。

江蘺剛剛想說話,風間琉璃的手突然從探入她的衣服,然後拿出裡面的信號彈,然後對着江蘺笑了起來:“你想什麼?嗯?現在我來幫你如何?”

江蘺心中一驚,自己來這裡本來就是爲了查探的,只要發現哪邊的勢力弱就會拉開這個信號彈,但是現在怎麼一眼就被風間琉璃給看穿了。

她的腦袋轉了幾圈,都沒有想到風間琉璃會做什麼,風間琉璃的手突然一彈,手中的信號彈突然衝上了高空,然後一下子散開。

他輕輕的笑了起來:“不是要想殺了我嗎?人少了怎麼殺得了我,不是嗎?”

江蘺心裡一驚,風間琉璃的手突然扼住她的喉嚨,道:“死是什麼滋味?其實我倒是想嚐嚐。”

江蘺只覺得他的氣息有些不穩,她的眼睛裡撞進他的臉,雪白如紙,脣紅如珠,額間一點紅,帶着血腥味。

她忽然覺得恍惚,一瞬間的黑暗侵襲而來,而此時突然馬蹄聲突然再次響了起來,風間琉璃將江蘺的脖子一鬆,然後甩了甩手,突然笑了起來。

他的目光中突然爆發出冷冽的光,冷冷的道:“開城門!”

開城門!

這三個字突然灌入江蘺的耳朵,伴隨着這聲音衝進來的還有一陣陣“殺”的呼聲,江蘺猛地轉頭,就看見從城池西北面突然涌出無數的鎧甲,這是他們的隊伍!

怎麼回事?!他們不是跟在她的身後,是在那邊嗎?

陳之虞在後面統領着軍隊,難道是他擅自改變了隊伍的走向?

她猛地看向陳之虞,卻見他的眼突然看向風間琉璃,喊道:“攻城!”

攻城?攻城!

楚遇還在裡面啊,場面混亂起來她該怎樣保護楚遇的身體?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楚遇的身體在哪裡!還有,孤城說過,現在的這個時候,他們要藉助這些陣法,如果陣法一旦毀了,楚遇哪裡還有什麼活路?

她想要張嘴大喊,但是才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半點的聲音,風間琉璃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笑意,冷冷的看着她,道:“現在,你就睜開你的眼親自看看所有的一切會變成什麼模樣吧。還有,忘了告訴你,只要當這城牆毀於一旦,你所想的一切,都會化爲灰燼!”

江蘺睜大了眼睛看向他,手拼命的想要舉起,但是卻根本沒有半點的辦法。

突然,火光冒了起來,六道洪流從邊上欺壓過來,鎧甲叮叮的聲音一聲聲重疊起來,彷彿雷鳴。

明月等人衝來了!

三隊兵馬突然就交雜起來,風間琉璃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然後轉向旁邊的閣樓,這個觀景臺是當年楚遇修建的,但是現在,江蘺分明的看到一個人被人吊在那裡。

子修!

她的聲音斷了,風間琉璃輕輕的笑道:“看到了嗎?那裡,住着一個人。我想你知道是誰,他們要攻進來,就必須要進入城牆,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讓人進來嗎?外面的那些東西不過都是假象,真正的陷阱在裡面,屠刀一旦舉起,楚遇的頭顱就會被割下。”

江蘺的嘴脣使勁動了動,他只是笑:“你等着。”

他說着轉頭,然後一躍,一閃,落入那邊的觀景臺。

江蘺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凍僵,她現在全身上下都無法動彈,甚至連目光都無法轉向楚遇,她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到孤城的身上,只要他發現異樣,纔會有一線生機。

明月從旁邊衝出來,一眼看到江蘺,只看到她目光悽切,她喊了一聲:“王妃!”

但是那聲音瞬間被淹沒下去。

陳之虞擡頭看了江蘺一眼,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道:“殺進去!”

他的聲音如此果決,那邊的大遒王和韃靼君主,齊齊和陳之虞所帶領的軍隊向那邊衝過去,刀劍相交聲突然響起,血紅的刀鋒映着泠泠的月,寒冷悽清。

孤城騎着馬衝了過來,齊薇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服,只聞到那濃重的血腥氣。

他抱着齊薇,突然一掠,然後飛快的向前,對着陳之虞道:“不要進城門!”詭命

陳之虞猛地回頭。

然而那狹窄的城門已經被擊破,孤城手中的劍光暴漲出來,然後一橫手隔斷所有的前路。

江蘺的心頭一震,全身的血氣都開始涌出來,她的聲音突然吼出來:“不要!”

她的聲音一爆發出來,她便對着孤城道:“子修在那邊!”

她的手一指,孤城的目光便跟着轉來,觀景臺上,風間琉璃的嘴角還噙着三分似笑非笑。

江蘺說完這句話,便急忙往那邊觀景臺衝了過去,風間琉璃的手一轉,帶着楚遇的身體飛快的一轉,然後掠向那邊的城頭。

他擡手,手中的長劍突然擡起!

“不要!”江蘺驚恐的大喊,但是伴隨着這兩個字的是風間琉璃插入楚遇身體裡的劍。

孤城一看,急忙將齊薇一帶,然後將齊薇帶上城牆,道:“不要睜開眼!”

齊薇摸到江蘺的衣服,抓住她的手,只覺得冷到了極致,她輕輕地喊她:“阿蘺,阿蘺……”

但是江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城牆下的兩支軍隊突然的相交,然後涌入了城池。

長明燈一盞盞,一盞盞被馬蹄聲震落到地,那些燈火落到地面,微微一閃,突然“哧溜”一聲,沿着地面起了一條長長的火龍。

不知道什麼時候,地面竟然被潑了火油,一旦觸火,然後眨眼之間,沿着十里的街道熊熊燃燒起來。

江蘺從這裡看去,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無名城內出現七條火形游龍,一個彎曲,突然從西門和南門延伸出去,一瞬間,觸目所及都是火龍!

真正的陣法這才形成。

以血肉之軀爲引,不過換一人之生。

兩邊的人馬突然間無措起來,火苗瞬間沿着地面燒上馬腿,這個瞬間,明亮的城池像是變成了一個煉獄,所有人忙着調轉馬頭奔跑出去,但是依然有血肉燒焦的和痛嘶聲此起彼伏。

陳之虞卻騎着馬,然後直直的逼取那邊的火光最盛處,但是突然之間,他的目光陡然看向了風間琉璃,那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怎麼?怎麼會這樣?

在這眨眼之間,孤城已經飛快的奔向了風間琉璃,長劍三尺,魂斷三秋!

風間琉璃放聲大笑,將楚遇的身體一拋,江蘺低呼出聲,但是這時候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將楚遇的身體提了起來。

江蘺的心一鬆,陡然間提了起來。

接住楚遇的,是霽月!

落到她手中可不比落到風間琉璃的手裡好多少。

她眼睜睜的看着霽月抓起楚遇的身體,然後躍向了更高的地方。

孤城和風間琉璃相對峙,下面的鐵騎交織成一片,火光開始慢慢的侵上城牆,火苗舔舐上來,灼灼的燒着人的眼。

齊薇喊道:“阿蘺,阿蘺,你怎麼樣?”

江蘺沙啞的道:“我沒事。”

而此時,明月卻帶着人從旁邊用雲梯爬上了城牆,江蘺將齊薇塞到她身邊,道:“好好保護她。”

然後飛快的衝了下去,大火燒得腳下踩着的土地都是滾燙的,身子都彷彿被蒸乾一樣,現在周圍都是火,後面的軍隊已經退了出去,陳之虞縱馬而來,一把將她拉住,想要將她拉上馬衝出去,但是江蘺卻輕快的一躲,,=道:“你先出去!”

陳之虞的馬開始經受不住,不安的跳着,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往外面衝去,陳之虞想要伸手再撈江蘺一把,但是江蘺已經迅速的一閃,然後伸手一撐,向着霽月所在的地方奔去。

陳之虞沒有武功,在馬發狂的瞬間一點也沒有辦法,只能“咻”的一聲衝往外面。

江蘺慢慢的攀上高處,霽月站在離她不遠處的高塔上,手裡帶着楚遇。

江蘺道:“霽月,你放開他,我什麼都答應你。”

霽月冷冷的笑了起來:“你難道還想要救醒他嗎?可笑,你可知爲何尊主到現在都沒現身,因爲無論如何楚遇都活不了的。因爲,所有的離心草都被毀得一乾二淨!現在你就算拿着這具屍體回去,也不會死而復生。”

猛地聽到這個消息,江蘺的耳朵被震了一下,心猛地被揪緊。

離心草?!她幾乎忘了離心草這件事,她想着只要將楚遇帶回去,帶回去就好!

她幾乎呆在了當場,而此時齊薇突然大喊了一聲:“孤城!”

這聲音急切的彷彿被切斷,正在和風間琉璃纏鬥的孤城突然一回頭,就看到齊薇面色發白的站在那裡,他一看,便知道齊薇睜開了眼,臉上一潑血!

他知道,齊薇的靈魂受損,他將自己的長劍一收,然後撲向了齊薇,猛地將她納入自己的懷裡,喊道:“齊薇!齊薇!”

他一旦離開,風間琉璃就一下子往霽月這邊落來,江蘺深吸一口氣,想也沒想,直接撲了過去!

她一把撞向了風間琉璃,然後想也沒想的掏出袖子裡的匕首猛地刺了過去!

但是她的手卻被風間琉璃冷冷的握住,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想要殺我?”

他說着長劍一揮!

“叮”的一生,那把劍就那樣直直的穿透楚遇的身體,只是稍微的偏離了心臟,但是那把劍卻一把釘在了那邊的牆頭。

江蘺的嘴脣都在顫抖,她怒吼道:“我要殺了你!”

“殺了我?你可以嗎?現在,你能幹什麼?”他冷冷的嘲笑起來。

江蘺硬生生將眼淚給憋了回去,將目光看向楚遇,但是她剛剛將自己的目光轉向楚遇,突然臉頰一緊,風間琉璃突然將她的臉捏住,然後猛地壓了下來。

江蘺的全身突然凍結,反應過來之後她猛地伸手推開他!

但是風間琉璃的手緊得彷彿要將她給捏死,他的脣齒一下子咬住她,像是野獸在撕咬。

她怎麼能容忍!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掙扎,心頭只有一個念頭——同歸於盡!同歸於盡吧!

手中的匕首想要壓下去,但是“叮”了一聲,卻被他輕而易舉的彈落,然後順着高塔一聲聲掉落下去。

江蘺的手一個錯位,抓住發上的簪子,然後毫不猶豫的從他的後背刺了下去!

風間琉璃卻依舊沒有放開她,濃重的鮮血從兩人的脣齒間泄了出來,過了半晌,他才微微一笑:“你果然,一點也不記得了啊。”

江蘺被這句話震在了當場。

什麼意思?!

他伸手將自己後背的簪子拔了出來,然後握住江蘺的發,用簪子慢慢的束好,然後笑了起來:“只有夫君才能爲妻子挽發,但是現在,我挽了,如何?嗯?”

他微微的笑,眼底的妖嬈沉下去,漸漸泛了苦澀,那樣深重的苦澀被壓下去,然後變爲一瞬間的決絕!

“你還記得什麼?!”

長劍突然從他的手裡揮舞出去,孤城一看,頓時大驚,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想要衝上來,但是在奔出去的剎那他就已經知道,遲了!

遲了!

一道劍光凌厲,縱貫開來!

江蘺聽到自己發出嘶吼:“不要!”

劍光落下,無聲無息的,一顆頭顱從身體下輕飄飄的落下!

所有的希望都在瞬間被掐斷,她忽然看到自己的生命在以後綿長的歲月裡變爲灰燼,那些想念的,溫暖的,幸福的,美好的,如狂風裡吹來的一搓灰,消失的一乾二淨!

所有人都呆住了,沒有人能料到風間琉璃會揮下如此決絕的一刀!

那顆頭顱沿着城牆滴溜溜一轉,然後落到城門外,千軍萬馬之前,不過一顆頭顱而已。雷武

百里之外,樓西月等人就那樣看着那盞七星長明燈在瞬間熄滅!

天光之外,沙漏突然急速的倒流,那是生命流淌的聲音,在瞬間歸爲寂靜,上杉修正在寫字的手頓住,旁邊的一隻鳥突然貼了上來,上杉修突然一伸手,然後將那隻鳥握在手心,然後,慢慢的握緊,握緊。

他笑了一下,嘆息一聲:“傻孩子。”

他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打開,那隻鳥一下子歪倒在了玉桌上,然後掙扎了幾下,徹底的沒了氣息。

沒了氣息不是一隻鳥,而是那些人。

風間琉璃突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他突然跳下城牆,劈手奪下一人的手中刀,於是漫天光影化爲血舞!

沒有絲毫的猶豫,殺人已經成爲本能,所有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風間琉璃的道已經瞬間殺了數十人,接着,所有的人都開始圍着他!

大紅的衣襟帶起鮮血,宛如春色,那春色是爛漫的,是燦爛的,是璀璨的。

看見風間琉璃被圍困,霽月突然反應過來,對着城門內的人吼道:“快點去幫少主!”

但是整個城池都只剩下一片死寂,還有人,那些守護在風間琉璃身邊的人,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霽月一看完全空白的江蘺,急忙將她一拉,然後躍下城牆!

她將她的刀抵在了江蘺的脖子上,道:“停手!否則我殺了她!”

但是除了江蘺這邊的停了手之外,韃靼和大遒的軍隊還在廝殺,孤城的身子在旁邊突然出手,霽月還沒有反應過來,刀下的女子已經被拉了出去!

江蘺被帶離,孤城的劍已經縱了出去,然後猛地沒入霽月的胸膛。

“阿蘺……”齊薇輕輕的喊着,聲音也顫抖着,她簡直不敢想象江蘺此時的心情。

她的聲音微微一顫,江蘺的身子也突然微微一顫,然後突然站了起來,抓起地上帶血的長弓,然後一邊走一邊將弓弦抹開,一支支,向着風間琉璃射過去!

他的刀揮起,鮮血濺開,然後火光被鍍上了一層紅,耀眼的讓人不敢看。

一箭!

風間琉璃沒有躲,或者沒有看到,只有那支箭突然沒入他的胸膛,鮮血流出來,和鮮紅的衣服一色。

殺人的手依然在揮動。

又一箭!

這一箭穿心而過!

就算穿心又怎樣?你可知什麼纔是真正的穿心之痛!

他忽然回過頭,對着江蘺的方向微微一笑,江蘺的最後一箭,沿着這笑意直直的射過去!

有什麼東西伴隨着一箭開始交織在一起。

而此時,突然傳來一聲嘆息的聲音:“傻孩子。”

一道身影就那樣輕而易舉的揮掉江蘺射來的那一箭,然後,接住風間琉璃快要倒下去的身體。

江蘺再也不去看那邊的人,突然走到那顆頭顱面前,自從掉落到地上便再也沒有人敢去動一下的頭顱。

她將那顆頭顱抱在自己的懷裡,然後一下子翻身騎上一匹馬,然後飛快的衝出人牆,向着前方奔去。

一個只有她一個人的旅途。

方向在何方?

天上一輪月,地底無數火。

這世間最清冷的顏色,這世間最滾燙的熱度。

有些東西,就像陽光下的冰,一曬便化了,永遠不能長久。

有些人,註定要相逢,註定要忘記,也註定,要失去。

這漫天的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支撐,第一次的離別已經讓她痛不欲生,第二次的永別來得如此悍然決絕。

月亮在馬蹄中落下,晨曦在馬蹄中散開,那匹馬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然後“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下。江蘺抱着那頭顱翻滾,她在茫茫中睜開自己的眼,卻發現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他的身影,當初他的話,當初他的笑,當初靠着他的胸膛聽那些心跳,當初他溫暖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

這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那麼這世間所有的別離又是什麼?

她張開嘴,想要嘶吼,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早已經消失,心口巨大的空洞被這晨光一照,是如此清清楚楚,徹徹底底,不帶絲毫的溫情,鮮血淋漓的擺在她的面前。

以後的歲月,有多麼長?

她顫抖着,將自己的額頭貼着那頭顱,就讓時間再此停住,這也是一個人地老天荒不是嗎?

這四年,兜兜轉轉來來回回跌跌撞撞,瞬間彈指須臾渡過多少?她儘量不去想,儘量不去看,只是想着他們只是在短暫的離別罷了,當某一日睜開眼,他就會含笑站在她的面前,一如當日對着她伸出手。

那麼,那一回,她不會再有任何的猶豫,一定緊緊的反握,再也不放開。

可是,沒有某一日。

她縮成一團,只是將那頭顱放在自己的心口,想要靠近離心跳最近的地方。

陽光漸漸探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江蘺才顫抖着將自己的手伸出去,想要撥開他的發,看看那張臉。

給我一輩子的時間,我能忘了你嗎?

她的手顫抖着,然後將手放在了那張臉上,輕輕的撫摸着,宛如千百個歲月裡的夢。

但是撫摸着,她的心突然一震,然後呆了半晌,然後顫抖着往那張臉的耳邊一探。

一層皮慢慢的露了出來。

這——人皮面具!

江蘺猛地將這層皮撕掉,突然將這頭顱一扔,淚水突然嘩啦啦的流了出來!

她像是個瘋子一樣狂奔!

依舊沒有方向,依舊沒有前途,但是這天涯海角,卻依然有一道光,照向她!

她像是不知疲憊。

兩匹白馬突然並肩跑來,江蘺的心一縮,踏雪已經衝了上來,然後蹭了蹭她。

江蘺的目光看向馬後,但是沒有一點的聲息。

她的雙腿一軟,瞬間跪了下去,眼淚突然間涌出來。

錯了嗎?一切都錯了嗎?沒有離心草,上杉修還在那裡,這一切都是假象,他,早就不在了嗎?

子修,她的子修,這世間只屬於她一個人的楚遇。

淚水涌上來,擦也擦不幹。

“阿蘺……”

那聲音彷彿一道輕飄飄的風,從她的身後傳來。

江蘺全身一僵,不敢回頭。

風探來,似乎帶來幾分冷香,恰如二月嶺上梅花獨放,依約風雪。

一隻手突然將她輕輕的擁住。

一如當年第一次她不曾知道的相見。

江蘺慢慢的轉頭,淚水洶涌的流出來,花了眼,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卻彷彿將這一生一世的光芒都看見。

是耶非耶?夢耶真耶?

眼淚落下,嘴角卻漸漸浮起一個溫度。

他的手顫抖着,使勁將她扣入自己的懷中,他的聲音也在顫抖着,微微的沙啞,微微的殘破,微微的沉痛。

“我來了,阿蘺……”

我來了,阿蘺,經過萬水千山,我終於,再次來到你的面前。

------題外話------

還有大結局~~我去補覺了,明天會發結局滴公告,告訴大結局時間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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