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梅嶺旖情

他的聲音裹在黑夜裡,每一個字符都緩慢的落下,然後沉沉的落到她的心裡。

江蘺的眼睛微微一低,卻只看到那雙修長瘦弱的手輕輕的握住她的手腕,她稍微一動便得到更深的桎梏。

他的手竟然在輕輕的顫抖。

她不由得擡起頭,看着對面的男子,輕輕地喊了一聲:“子修。”

這兩個字一吐出來,楚遇的手微微一拽。

江蘺陡然落盡一個微冷的懷抱裡,那寒梅冷香縈繞在身邊,她的腦海裡瞬間涌起的竟然是心安。

是的,心安,原來不論如何,竟然只有這個人能夠帶來這樣的感覺。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不管他的容貌如何,只因爲他的楚遇,是楚子修,是用溫柔將她包裹的男子,免她這三萬裡紅塵路遠的顛沛流離,護她一世長安。

楚遇輕輕的將她擁抱在自己的懷裡,然而卻一分一寸都不想鬆開,他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阿蘺,你認爲,我便是因爲這樣而娶你?”

江蘺頓聲道:“可是你爲什麼對我這樣好?”

楚遇把住她單薄的肩膀微微往後一撐,江蘺不得不擡起自己的眼睛,和他相視。

他的髮絲在一縷寒風中飄揚起來,微微的掃過他的眉眼,他看着她,道:“阿蘺,我對你好的原因你不知道嗎?”

江蘺的腦海有片刻的空白。

楚遇看着她清亮而迷濛的眼,嘆了一聲,然後輕輕的將自己的脣落到她的額頭上。

這樣輕柔的吻,沿着她的額頭緩緩的往下,她突然有些緊張,伸手抓住他的衣服,然而這衣服卻是銀線織就的,彷彿抓也抓不住,她的心憋在嗓子眼了,卻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

有些話不需要說出口,只是那一寸寸的刻骨,在心扉之上厚厚實實的堆積。

楚遇看着她的模樣,輕輕的哄道:“阿蘺,抱我。”

江蘺覺得那聲音彷彿在自己的心尖尖上響起來,禁不住伸出手去將他抱住,這一下彷彿有了憑藉,可是她剛剛覺得安心,楚遇卻捧起了她的臉慢慢的啄着,一點點的癢,還有說不出的感覺。

“阿蘺。”他柔聲喊她,恨不得將所有的溫柔都附贈,“我從不會拿自己的感情作爲交易。當年的承諾前因後果難以描述,但請相信我好嗎?”

江蘺迷迷糊糊的聽着,但是腦海卻是一片澄淨的,相信嗎?她心裡突然涌出一種酸澀的甜蜜,那些種種在腦海裡輾轉來回,那些細微之處,可是又讓人怎能去思考?若真要計較,又哪裡能計較的完呢?生命有太多的錯過,可是面對這樣一個人,又該怎樣去做?

她腦海裡不由得滑過種種,映月河畔小舟內的第一次握手,花燈寂寞處他體貼的偕行,冬日寒冷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溫暖……這些點點滴滴,又讓她如何相信是假的?

這一路她走得緩慢無波,並不期待驚濤駭浪,可是現在,如果是萬丈深淵,她也會跳下去吧。

江蘺覺得自己已經無能爲力了,不由將自己的臉貼上他的胸膛,輕輕的道:“我信你,子修。”

——

這一晚夜涼如水,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心安,江蘺躺在牀上,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她卻不敢大動,因爲身後的楚遇的氣息實在太過濃厚。她隱約的知道有什麼東西在發生變化,然而心裡卻是晴朗的。

她不由慢慢的翻轉了自己的身子,生怕驚動了楚遇。

楚遇睡覺的模樣也和他的人一樣,優雅而隨意,那綢緞一般的發在雪白的枕頭上散開,閉合的雙眼打下睫毛的影子。

這樣的人,她不由小心翼翼的伸手,輕輕的觸碰他的臉,但是瞬間便彷彿燙了一般的收回,然後盯着他看了許久,方纔轉過了身子,慢慢的閉上眼睛。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可是自己雖然算是情竇初開,但是“小姑娘”這三個字卻肯定受不得了,自己其實應該比楚遇還要大上許多吧,不知道他知道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這樣迷迷糊糊的不着調的想着,反而睡意卻濃了起來,慢慢的便進入夢鄉。

等到她的呼吸漸漸沉穩之後,身後的男子才慢慢的睜開眼,一雙眼睛閃爍琥珀之光,嘴角卻緩慢的勾起一絲笑意。

他緩緩的伸手,將江蘺身邊的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將自己的手伸入被子下,隔着內衫輕輕的貼在她的小腹上。江蘺貼身的衣物全是棉質的,他覺得棉布是軟的,然而貼着的身子也是軟的,這是屬於女子的身體,和男子的完全不同,掌心隔着一層也覺得是抓不住的滑膩,他的心微微一蕩,然後急忙收攬心神,將內力沿着掌心順入她的身體裡。

這也是他安心的溫度。

第二日兩人醒來的時候還早,冬日裡天亮的本來便遲,兩人又是個貪不得牀的,於是穿好衣服之後天色還是一團漆黑。

楚遇自己去取水讓兩人洗漱了,之後便裹上大氅,道:“我們兩個人上山瞧瞧?”

江蘺點了點頭。

楚遇在桌上給明月他們留下一張紙條,便輕輕帶了房門提着一盞玻璃青燈出去。

楚遇將拉着兩輛馬車的踏雪和無痕解開,然後兩人騎上了馬,沿着山路緩慢的前行。

這倒是真的算走馬觀花了。

江蘺的目力在黑暗中算不得太好,但是山道兩邊掛着燈籠,倒是可以將景緻看個大概。

黛色遠山輪廓起伏,靜靜而立,顏色越來越深,黑暗中馥郁的濃香傳來,隨着路途逐漸的變化,燈籠照着路途旁邊的一簇簇紅梅,只看到花蕊層疊,含苞待放,盡態極妍,倒叫人想起“只恐夜深花睡去”的意境來。有些花枝之上還圈着一絲絲冰雪,紅白映襯,有些時候不小心掃到了,便窸窸窣窣的灑了一地。

馬蹄聲輕輕的扣在山道石階上,一聲聲反倒成了韻律,然後極輕卻極遠的迴盪開來。

江蘺閉着眼睛輕輕吸了一口氣,道:“這兒的梅花真多,榆葉梅,硃砂梅,臘梅,金絲梅,白梅,綠梅……這個地方的梅花是人工種植的嗎?”

楚遇轉過頭看她,道:“梅嶺這個地方,有‘北雁南飛至此回’的說法。此梅嶺在最開始的時候只有幾株小白梅罷了,是大楚的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時,曾經遭受追擊,於是跑到了這裡來躲着。雖然只有幾株梅花,但是卻極其的粗大,開的梅花層層疊疊的彷彿一圈華蓋。當時的太祖皇帝就躲在了梅花樹上,那些追兵的首領是個文人,文人這等東西大概就愛個意趣,便將這兒地方所有的人家戶草堆翻轉了一個遍也沒有去動那些梅花樹。後來太祖稱帝,猶是感念,並封那幾株白梅做了‘上郎中令’,於是圍繞着這幾株梅花開始種樹,一代代的下來,這幾十裡山,都種上了各式的梅花。”

江蘺聽着他淡淡的解說,那優雅沉緩的聲音也彷彿裹入了梅花香裡,似乎可以在脣齒間慢慢的回味。

她點了點頭,微笑道:“自古上位者如是。”

兩人都壓低着自己的聲音,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和着遠遠近近的靜謐融爲一體。

行了不久,暗色漸漸被撥開,一絲絲清亮從東方泄了出來。

楚遇看着那泛着魚肚白的天空,轉頭道:“今天倒是個好天氣。”

江蘺微笑,然後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踏雪的馬頭。

兩人到了山坡,只覺得視野陡然間開闊起來,那浩浩蕩蕩的色彩一重山一重山的衝過來,黃的,白的,紅的,粉的,層層疊疊擁入眼角,壯麗至極。

兩人不由得都停了馬,然後轉了馬頭並肩看向東方。

今日果然是好天氣,冬日的朝霞一點點的擠出來,然後“刷”的塗滿一痕天空,連着那千山梅花色,直直的燃燒到了九霄。片刻之後雲霞深處盪漾開一抹極致的紅,豔麗卻不灼目。

旭日東昇。

楚遇的手伸過去,輕輕的握住她,只見那濃烈的霞光敷在她的臉上,那素淨的容顏被絢爛浸透,就像工筆上的淺絳青碧。

江蘺轉過自己的臉,對着他燦然一笑,然後緊緊的回握過去:“子修。”

吐出的兩個字在冬晨的冷氣中化爲了白霧,然後漸漸的消散。

兩人的目光溫暖相切,然後轉向那東方,嘴角都忍不住溢出笑意來。

此時無聲勝有聲。

等到那紅彤彤的金烏完全的露了臉,兩人才慢慢的調了馬頭前行,陽光從兩人的身邊照開,勾勒着,描畫着,天地靈秀,非爲人筆。

兩人並肩而行,廣袖衣襟,隨風而展。

山路盤旋,江蘺隨着楚遇輾轉過幾座山峰,然後在一片綠梅的山腳下停了下來。

兩人下了馬,楚遇對着江蘺道:“這山上有個地方,倒是不好前行,這兩匹馬看樣子是過不去的,咱們兩個人上去?”

江蘺“嗯”了聲,看着楚遇將兩匹馬放開,然後這兩匹馬便撒着腿兒自己去玩耍去了。

太陽一出來,前些日子堆積的雪開始化了,彷彿更冷了些。

楚遇拉着江蘺的手,沿着那陡峭的山路前行,說是山路,卻只是兩人自個兒踩出的路子,不像剛纔走過的一樣修築着石階,地上還有雪水,江蘺小心的避過去,緊緊的隨着他。

行了小半個時辰,來到山壁前,楚遇拉着江蘺的手,從旁邊的山縫裡面鑽過去。

那縫隙很小,必須窄着身子,貼着過去。

穿過那山縫,卻是懸崖峭壁,但是從那陡峭的懸崖峭壁間卻橫斜出無數的綠梅,看起來秀逸超絕。

楚遇彎腰,在旁邊的石壁上摩挲了幾下,只聽到“咔嚓”的聲音響了起來,然後,旁邊的山壁處凸出一個大鐵盒,盒中放着長長的鐵鎖鏈。

楚遇拿起鐵鎖鏈往山崖的對面一套,然後勾在了對面的口子上,接着帶着江蘺飛快的點過鐵索,向前走去。

等到兩人過去之後,楚遇將鐵索從那鑲嵌在懸崖上的鐵鉤上取下來,這微微一鬆,“咔嚓咔嚓”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然後對面的鉤子就將這鐵索收了回去。

好高明的機關。一般人不會想進入山縫中,便是進入後看了懸崖也會退出去,再者一不小心按到了機關,沒有足夠的武功也無法將鐵索穿插過去。

楚遇將江蘺放下,道:“這個人的祖輩都是靠這個過活,在機關術方面無人能敵。當年他的祖輩在亂世的時候就是靠製作弓弩,戰車等起家的,後來太平之後便隱居在了這裡。”

江蘺微微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的?”

楚遇微微一笑:“不過偶然罷了。況且我的情報網應該可以查出來。”

“無邊風月居呢?”江蘺問,“它能查出來嗎?”

楚遇頓了頓,搖頭道:“大概不能。無邊風月居不過成立數十年,應該不知道這些人的事情。”

江蘺點了點頭。

兩人過了對面的懸崖,然後依舊轉過山壁,轉過山壁之後卻是豁然開朗。

前方是空曠的,後面卻是一排排小竹屋,而竹屋的周圍和背後,卻是一片開得肆意爛漫的梅花。而那些梅花顯然也不是凡品,一株株的盤虯臥龍着,烏墨一般的樹枝也是極其的粗大,竟然一棵棵都是十多米的高度,那些梅花落了一地,一層層的鋪展着。

江蘺在心中也不由的暗贊,真是好梅花啊。

她正想着,身子突然被楚遇抱了起來,她看向他,他只是微笑道:“前方雪深。”

卻原來前面是開闊的地面,並沒有樹木什麼的,也沒有人掃雪,現在雪當真是鋪了厚厚一層。

楚遇的靴子踩在上面,發出“咯吱”的聲響,清清脆脆的。

兩人走過去,然後來到竹門前,江蘺看着緊閉的竹門,目光移到那些蜘蛛網上,道:“這大概,已經沒有人了吧。”

楚遇頓了頓,笑道:“我三年沒來了,不知道竟然已經是人去樓空。不過,這樣也好。”

他說着輕輕的推開竹門,竹樓內倒是一片冷清,積了一層細灰,楚遇看着搭在旁邊的布匹,抹乾淨了,再去從旁邊的屋子裡找了個火盆來,幸好這地方還有炭火,楚遇點起了火,然後端了過來,對着江蘺道:“先暖暖再說。待會兒日頭正了就好些了。”

江蘺點了點頭,忍不住拿着一雙眼睛看着他,楚遇的目光迎面看過來,對着她含笑道:“看什麼?”

江蘺的目光轉向他修長的手指,有些悶悶的道:“你爲什麼什麼都會?”

楚遇笑了一下,目光閃了一下,聲音卻是柔和的:“我原來,大概什麼都不會。”

江蘺忽然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很笨,但是還是忍不住繼續道:“那你怎麼會的?”

楚遇淡淡的笑道:“有時候覺得時間太慢,太難,太長,總覺得要做些什麼,將能做的全部都做好。”

他的聲音淡淡的,甚至還帶着笑意,但是江蘺卻聽出了無邊的空曠,彷彿楚遇不是活了十九年,而是已經活了九十年,只有在那樣的空虛寂寞和漫無目的的等待中,才拼命的用盡一切力氣去轉移注意力。

江蘺輕輕的握住他的手,目光專注的看着他,道:“子修,你的過去雖然我缺席了,但是你說過我們的時間還很長。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這六個字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卻是一點點的沉到了他的心裡。這麼多年以來,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的”,原來這並非是他一個人的孤行。

阿蘺……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

冷意消減了之後,時間也就過去了大半,楚遇站起身來,出了房門,片刻之後竟然撿進來幾個紅薯,然後放到了火盆裡燒着,他道:“我有段時間生活在南邊,混跡在軍營裡。那時候食物緊缺,有點經驗的老士兵就會去偷紅薯,那樣也頂飽。”

江蘺忍不住問道:“那時你多少歲?”

楚遇淡淡的道:“六年前吧。”

六年前,不過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按照旁人的話來說十二歲的時候他死裡逃生,那麼在那次之後他便去了南邊,那時候的身體就算沒有現在這樣的痛苦,但是一個孩子,在巨大的身體痛苦之下,又是如何的生存下去的呢?而從十二歲到十九歲這短短的七年間,他又是怎樣成爲如今強大的他呢?任何的光輝之後都是苦痛,他腳下踩得泥濘,到底是爲了什麼?

楚遇卻沒有多說,彷彿那些事情不過是浮水飄萍。

楚遇埋好了紅薯,然後站起來,道:“我看那兒還有一點小米,我們可以做點小粥。”

江蘺站了起來,微笑道:“我來。”

她說着解下身上的大氅放在旁邊,然後撈起了袖子。

她今日穿的是束腰廣袖,那樣的將自己的袖子一撈,便看見兩通雪白的玉臂,盈盈入畫。

楚遇幫她將柴火點燃,江蘺乾脆拿了一個紅薯削皮,切成一個個小塊放入水中和小粥一起煮着。

每個人的生活都有不同的滋味,或許對他們來說,真正希望的不是那些高堂尊位,而是能這樣簡簡單單的相伴便好。

兩人對坐着,將滾燙的小粥在勺子裡細細的吹涼,然後慢慢的吃下去。

這樣簡單的東西,吃到嘴裡卻比那些珍饈美味不知道妥帖多少。

兩人吃完了飯,便外出去找些事情消磨。

這幾天出來本來便是要將那些瑣事擱置在旁邊的,因爲大概都清楚這回回去了之後想要找這樣的清閒時光便不知道要多久。

兩人來到竹屋背後,江蘺才發現那裡竟然有一汪潭水,旁邊的小山壁上謝謝的有一道細細的泉水,江蘺覺得奇怪,這算什麼事兒?外面都是冰天雪地了,偏偏這地方的流水還在清透的流動。

等到漸漸的靠近,江蘺才聞到一點點硫磺味,不由轉頭對着楚遇道:“是溫泉?”

楚遇笑着點點頭,道:“是溫泉,不過在這座山的後面,而且水很淺,也很小。若是你喜歡,以後我們可以叫人改改,以後來這裡的時候可以去泡泡溫泉。”

江蘺微笑道:“算了,太麻煩。”

她的目光轉向那些梅花,那深潭周圍栽了一圈綠梅,上面浮着花瓣,倒是美得緊了。

而在小山壁之上,也可以看見那些梅枝橫斜出來,一抹一撇的,卻是筋骨浸透。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得人全身都是舒坦,從屋子裡搬了兩個交椅來,兩人躺在上面,微微的閉着眼睛曬起了太陽。

過了好半晌,江蘺輕緩的呼吸聲從旁邊傳來,楚遇的心裡不由生出了幾分笑意。

這姑娘竟然睡着了。

不過若是旁人在身邊,她是肯定無法安眠的,只是因爲他在身邊罷了,把生死安危全部交付。

他站起來,從屋子裡拿了大氅給她蓋上,然後一個人將手臂枕在頭下,轉頭盡情的看她。

她的一縷髮絲從交椅上長長的垂了下來,細細的,他伸手過去,輕輕地捲了那髮絲,然後輕輕的摩挲。

柔軟的,細膩的。

楚遇閉上了眼睛,卻是忍不住浮起她的平和躺着的側臉。

一點溫馨剛滿。

江蘺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是大晚上了,她睜開眼,才發現她躺在屋子裡的竹牀上,不過下面墊了厚厚的一層棉被,被子也緊緊的籠在身上,上面還搭着一個大氅,而在牀邊,卻放着燃燒着的火爐。

怪不得一點也沒有覺得冷。

江蘺擡眼四看,卻並沒有看到楚遇的身影,於是從牀上起來,走出房外。

今晚好好的月亮。

冬日的月亮都是高而遠的,但是這山上看來,倒是大了不少,彷彿伸手就能摸着的樣子。

楚遇正蹲在梅花樹前,用東西挖着什麼,看到江蘺,含笑道:“阿蘺,過來。”

江蘺走過去,蹲下自己的身子,問道:“這是幹什麼?”

楚遇道:“三年前和那老頭兒一起埋下的酒,沒想到那個老酒鬼竟然還沒有將它偷喝掉。”

他說着從土裡面扒拉出一個酒罈子出來。

楚遇抱着酒罈道:“阿蘺,我們去那邊。”

江蘺跟在他的身後轉過竹屋,就看見一抔火熱烈的燃燒着,而火堆上海烤着幾條魚,也不知道楚遇是什麼時候弄得。

兩人在火堆旁坐下。

江蘺看着那月亮倒映在深潭裡,梅花濃郁,倒真是符合了“樹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空靈靜美的。

楚遇將酒罈布揭開,有淡淡的深遠的香氣傳來,楚遇將酒倒入酒壺中放在燒好的熱水裡溫着,然後取下了魚肉,慢慢的用自己的手剔去刺。

他的手是舒朗光潔的,低頭宛如一幅靜畫。

楚遇將魚刺剔了之後,方纔放到她的手裡,道:“這是深潭魚,肉很好,只是沒有調料,吃吃看如何?”

江蘺聽了,伸手接過,然後小心吃了一口,滑膩美味,雖然沒有味道,但是反而保持了最初的鮮美來。

她吃東西的時候像一隻小貓,動作輕輕地,弱弱的,彷彿一不小心就會碎了去。

江蘺看着楚遇提起了酒壺,不由得道:“我好像不太飲得酒。我一般喝得都是很淺很淺的梨花釀。”

楚遇的手一頓,微笑道:“這是梅花釀,你試試合不合口味,如果不行再說。”

碧綠色的酒杯灌入琥珀色的酒光,江蘺接過,然後淺淺的酌了一口,酒味不大,她笑道:“這和我的梨花釀差不多。”

她笑着,眉眼是彎的,彷彿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一樣。

她飲了酒,楚遇卻接過她手中的魚,然後撕下一小塊魚肉放到她的嘴邊。

這是喂她?

江蘺覺得楚遇總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一樣,她的目光瞅着那魚肉,卻突然有種不好下口的感覺,她飛快的看了楚遇一眼,卻只發現她的眉眼溫柔,她只能小心的張了嘴,避免碰到楚遇的手指,然後在口中嚼着吃了。

楚遇不慌不忙的撕扯着魚肉,然後往江蘺的嘴邊送去,等到這條魚吃完的時候,她卻覺得整個身子都燙了起來,忍不住握着酒又猛喝了幾口。

她覺得滿口生津,喝了不少,覺得和自己喝的梨花釀並沒有什麼區別。

楚遇看着她的臉上漸漸起了緋紅,那容色宛如美玉上的硃砂,忽而在心盤上跳動。他看着她的樣子,知道她是喝得多了,他沒料到這酒吃着清淡,但是後勁卻是足得很。

他不由伸手拿下她的酒杯,道:“阿蘺,不喝了。嗯?”

江蘺覺得自己的腦子反應有些慢,眨了眨眼睛,迷迷濛濛的,反而起了一層水色,她聽了楚遇的話,反應了好久方纔反應過來,然後急忙的點了點頭,氣勢還很足的“嗯”了聲。

她的模樣落入他的眼底,卻是從未所見,眼底裡也不由泛了光澤。

江蘺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從架子旁邊取下魚肉,然後學着楚遇的模樣剔了魚刺,然後撕下來遞給他。

楚遇幾乎忍不住笑了,若是江蘺的意識十分的清明的話,恐怕永遠也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來,但是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楚遇自然不會錯過。

他就着江蘺的手一點點的吃着魚肉,那脣微微的擦過她的指尖,癢癢的,她不由得想要往後縮,可是剛剛一動便被楚遇的手捉住了,脣舌裹着她的指尖,還輕輕的咬了咬。

ωωω⊕Tтká n⊕¢ 〇 江蘺腦袋暈暈的,卻還是紅了臉,眼睛盯着他,不由的道:“你咬我幹什麼啊?”

楚遇低低笑出了聲,輕輕的道:“阿蘺,那不是咬。”

“嗯?”江蘺怔怔的。

楚遇嘆了一聲,道:“阿蘺,那是,調戲。”

江蘺歪着腦袋還在反應,彷彿還是沒有想通,忍不住又拿着酒杯一飲而盡,楚遇伸手想要擋,可是江蘺卻偏着頭避過,飲完之後彷彿還有些得意的朝他笑了笑。

沒想到平時那麼清冷的人,喝了酒竟成了這個模樣,他的心暖暖的,看着她額角因爲喝酒而滲出的汗水,從自己的懷裡掏出帕子,然後靠過去一點點的幫她擦乾淨。

她不安的想要扭動,最後乾脆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他的胸膛:“別動我。”

楚遇無奈且好笑着,不得不將帕子收起來,這樣江蘺才擡起自己的頭,然後睜着一雙瀲灩瀰漫的雙眸看向楚遇,笑道:“你長得真好看。”

這樣孩子氣的話……

楚遇低了頭,目光微微一瞟,剛纔她因爲扭動身子,衣襟都微微的散開,露出雪白的脖子和一抹淺淺的鎖骨,他不由得心下一跳,急忙將自己的目光轉開。她喝了酒的身子微微的發燙,燙得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感受到那樣的熱度,他抱着她,想要將她拉起來,可是到了最後卻不由得將她抱緊,看着她那雙不再清凌凌,而泛着瀲灩水漬的雙眸,不由的低下頭去,將自己的頭埋在她的肩上,微微有些低啞的道:“阿蘺,我忍不住了怎麼辦,我想欺負你怎麼辦?”

------題外話------

哈哈,看吹純潔無辜的大眼~怎麼辦怎麼辦?

今兒沒更啦,我要調整時間到早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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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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