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娥揣摩得沒錯。
按照荊繼富的安排,白果再赴奉天城。這前前後後已經去了幾回奉天了,因爲縣署張貼了告示,日本人也下了命令了,荊家溝這一前一後一左一右的村屯人家兒不許上東山,也不許外出,白果那幾回都是後半夜啓程,經由北山奔謝屯火車站,從那兒上的火車。白果琢磨,這前兩天剛剛在北山上遭遇了王娟秀一夥子人的襲擊,北山這條道兒恐怕是走不了了。
那場仗打完,陳果曾拽下王娟秀圍在臉上的黑布,對王娟秀的身份進行了確認。實在說來,因爲有王娟秀跟蹤她們的事兒在先,憑王娟秀的身形和氣息,王娟秀在山地上一出手,陳果就已經知道敵手是誰了。勝負甫定,陳果當然還是要看一看,確認一下子敵手!真真兒就是王娟秀!陳果對王娟秀爲啥要襲擊她們這幾個人,真真兒有些個不解!她們這幾個人夜行北山,真要就是遇到了日本大兵,那日本大兵真要就是開了槍,無論後果如何,那可都是沒地兒說理去!初,柳條溝的一個溝里人不就是那麼白白地送了命嘛!荊家溝的狗剩兒不也就那麼死了嘛!從襲擊現場上看,王娟秀等人應該是並不想就一槍打死她們這些個人!
不管咋說,夜走北山這條道兒是走不通啦!白果跟荊繼富和荊志義爺倆兒商量,最後選擇了一條相對安全一些個的路線,就是從荊志義家的後院牆出去,然後向東,儘可能的走遠一些個,待覺得安全了,再折向西北,到達謝屯火車站。這條道兒走下來,那最少也得多出去二十多裡地哪!多走點兒道兒倒不是啥大事兒,安全爲要!鐘點兒還是那麼個鐘點兒,約摸丑時起身,走那麼四五十里地,天亮的時候也就差不多到了地兒了!
由於有前兩天發生的事兒在白果的心裡橫着,白果這次出門那是格外小心的了!白日裡,荊繼富和荊志義父子倆兒跟白果說完了事兒,荊志義跟白果說道,白大哥,可千萬小心些個!後半夜走時,咱過來送你!說是過來送白果,實際上也就是從院子的正房過到廂房。白果說道,少東家,千萬別!夜深人靜,別再整出啥動靜,怕不好!你們就放心吧!該睡覺睡覺,不用管咱!這一夜,保安隊輪到小武兒值班兒。晚飯時,白果特意跟小武兒交待,夜裡咱要出去辦點兒事兒,你該咋值班還咋值班,只是出去時,你就當沒那回事兒就是了!小武兒知道,這白大哥已經出去辦了多少回的事兒!遂回說,那好,你小心點兒就是!
要說,這個時候這時令,那可真真兒不好!北風那個吹!天寒地凍,且又值深夜,這麼個天兒,這麼個時候,不在屋子裡貓着,誰出來幹啥!容易讓人心生懈怠。但白果心裡有事兒,那也是個深知利害的人,啥天兒那也得格外小心!
雞叫頭遍過後,白果悄悄地打開住着的下屋房門,也就那東廂房啦!閃了出來,回身把房門關好,順着廂房的前臉兒移到廂房的北大山,把自個兒的身子靠在院牆上,挺了一會兒。待眼睛適應了這夜間的一應物事,聽了聽,這才放開了腳步蹭向了正房的房山。接下來的事兒就是翻過那連着正房後牆與東側院牆的牆垛子,悄悄地倚着後院兒東側院牆,蹭到了後院牆與北院牆的犄角處,伏了一忽兒,未發現啥異常,就翻身過了院牆了!
這一應的行動是悄無聲息,可卻被隱在遠處山坡上的王娟娥看了個正着!
要是說起來,此時王娟娥心裡想着的事兒那可就只有她這樣的人才能想得到了!
王娟娥看到有人從院牆裡翻了出來,心裡竟然涌現出了一股子興奮,或者說一股子高興!嚯!終於等來了!八嘎!
待王娟娥在心裡琢磨揣測那翻牆人就是荊志義家的長工白果後,那心裡的興奮或高興可就又平添了幾分!
王娟娥目不轉睛地盯着三十米開外的那院牆,悉心等待!那邊兒的那個人並沒有馬上接着下邊兒的行動!王娟娥知道,那個人應該正在觀察着周邊兒的一應動靜!這一忽兒,王娟娥心裡的興奮或高興程度可就又再次平添了幾分!
不用說啥了!那個人的一應表現正恰恰說明,那個人不是啥尋常人啦!這黑燈瞎火的,天寒地凍的,鬼鬼祟祟的,那能是尋常人嘛!
王娟娥把插在腰間的手槍抻了出來,接着就張開了槍機了!
也就在這一忽兒,那個人行動了!只見那個人突然在那牆下的暗影兒裡騰地站起身來,拔腿就朝東下里躥了出去,身子晃了幾晃,竟然消失在了曠野之中!
王娟娥吃了一驚!本欲待看清那個人的行動意圖,再行跟蹤之事,真真兒沒有想到會出現這麼一種情況!這時的王娟娥可就面臨了騎虎之勢!她若起身追趕,勢必暴露自個兒身形,那她的一應意圖就會全部落空,若不起身追趕,前面的那個人很有可能就真真兒消失了!王娟娥腦海中急雷閃電般地翻騰了一陣子,遂展開她那忍者的功夫從隱身處閃出,相隨而去!
那個人奔了東山方向!那東山是個啥地兒,王娟娥是再清楚不過啦!那可是大日本關東軍的絕密工程所在地!
王娟娥向前衝了一段兒,哪還見得半個人影兒!
要說,從這一忽兒的事兒上看,那王娟娥跟白果比起來,那無論是從判斷能力還是行動能力上看,那可都是差了一個節氣了!
其實,這個時候的白果並沒有走遠,而是在突然向前躥了一段兒之後,就閃到一個小漫坡處隱在了荒草之中。
白果整出這一應的事兒,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監視着荊志義家這一前一後一左一右,爲自個兒的安全出行打個好底兒,如此而已!
王娟娥向前追了一段兒,任啥人影兒也沒有看到。遂覺有異,心想,這荊家溝,這荊志義家真真兒就有能人哪!不見了蹤影的那個人想必是個人物了!但這也未免太奇了吧!這咋閃了幾閃就不見影兒了呢?想來,那人就是會啥中國武術上的輕功,身手再快那也不至於快到這種程度!一忽兒,她就覺得自個兒很有可能是上了當了!要說,這王娟娥也是絕頂聰明之人!心裡這樣想着,遂突然就停下了身來,隱伏在一處草叢的後邊,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地踅摸,以期那個人的再次出現!可是,那咋可能哪!
王娟娥向前追着的時候,正是從白果隱身處的荒草叢下方衝過去的!白果眼睜睜地看着王娟娥從自個兒的面前衝了過去!
白果有些個奇怪!眼前跑過去的這個人雖然穿着日本關東軍大兵的軍服,可分明就是一個女人!男人女人的不同那是任啥時候,任啥狀態下都看得出來的!這一忽兒的功夫,白果心裡閃現出了前兩天在北山之上,同陳果打在一處的那個女人!白果知道,這並不就是一個女人!那個王娟秀的身量要比這個女人高一些個!當然,白果也是看出了,從眼前衝過去的這個女人雖然穿着一雙皮靴,可那腿腳之利落,步履之輕盈,確實是少見的了!
白果待確認衝過去的這個女人並沒有更多的人相隨,遂站起身來,向來路閃了回去。白果向來路返回了一段兒,就轉身向北山方向騰挪而去。
王娟娥感覺到有異,就停下了腳步,不再追趕。可是她這一應的事兒卻被另一個人看在了眼裡!那就是宰豈啦!
宰豈從東山工程那邊兒出來,走走停停,剛剛到得荊家溝東側偏北的山上,卻發現一個人影兒一閃就不見了!
宰豈吃了驚,也是嚇了一跳,他以對他來說那就是最快的速度拽出自個兒的手槍,伏在了一棵樹後,那哪還敢再動!
山上不再有人的動靜,就連那老北風吹拂刮過發出的噢噢叫聲也小了許多。遠處,從東山工程上卻傳過來那發電機發出的隆隆之聲,由於較比遠,並不象在近處聽上去那麼震耳,但也還算清晰。
王娟娥和宰豈隱忍着!王娟娥不想動,宰豈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