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留步。”
“先生慢走，若得閒還望先生多多位臨，姜某掃榻以待！”
一番客氣，姜莊主情深意切，張恆卻心不在焉，腳步匆匆的告辭離開。
“三國演義書稿已經整理完畢，跑了一趟金陵，安排加急給小杜送去了。”
走在路上，張恆時開始盤算起來，看看還有沒有疏漏什麼事情。
不詳的預感很濃烈，爲了不給姜莊主招災，張恆決定先告辭。
雖知道李幼璇追來，會是什麼光景。
萬一大打出手，姜莊主豈不是遭了無妄之災。
無辜連累人殃及池魚這種事，張恆不做。
“要不要去恭賀一下袁家兄弟跟李夢陽？”
三兩步之間已經遠離了姜莊，到了一處無名小湖畔，張恆琢磨起之前比鬥之下共同突破的李夢陽和袁家兄弟。
作爲朋友，他理應去祝賀一下的。
“那就去。”
想來過了這麼久，公孫文攛掇的怨女投帖應該也消停了。
正好，跟袁家兄弟或者李夢陽在一起，冷麪女真追着鬧上來，也好多張嘴幫忙解釋清楚。
“等等，不對啊~”
一腳快哉風到了金陵，張恆後知後覺。
我爲什麼要急着跟李幼璇解釋清楚？
我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又沒做虧心事。
再說了，她李幼璇應該也沒資格對哥橫加指責吧……或許有，至少名分上有吧。
那就算了，繼續去恭賀袁家兄弟好了。
“玉之公子來了，快快請進。”
白蘇齋的門房看到張恆，熱情殷切的不得了。
外面人不知道，但是作爲白蘇齋的僕役可是清楚的很，張玉之張公子對這裡的大主人可是恩同再造。
可怠慢不得。
張恆擺了擺手，跟熱情的門房打了招呼，擡腳自然的進了門。
都不用通報。
已經是通家之好的待遇了。
聽雨停。
袁家兄弟正在喝酒，情緒是快樂又帶着一些苦悶和不甘。
尤其是袁中道這個三弟，神色最苦逼。
大兄和二兄都得道了，開悟了，是大儒了。
尤其是大兄厚積薄發，後來居上，一場論道直接壓過了先一步悟道的二兄，到了大儒巔峰，只要積累足夠，二十年內超越李夢陽，步入碩儒境界尤可期。
二兄雖然突破的時候出了些差錯，但福澤深厚，受到了高人的庇護，順利突破了大儒境界，並且消除了一身隱患，還有大兄幫扶。
憑藉二兄的聰靈，此生碩儒境界雖然艱難，也不是不可一試。
唯有他袁中道，盛名轟傳天下的袁氏三兄弟中的老幺，還蹉跎不前，哪怕有兩位兄長竭力提攜，依舊卡在賢人境界寸步不前。
別說碩儒境界了，就是大儒這輩子有沒有希望都是兩說。
白費了四次論道兩位兄長都帶着他的好心提攜。
我簡直是個廢物啊。
拉低了袁氏兄弟的招牌含金量。
“幾位這酒喝的很有滋味嘛。”張恆遠遠就開口調侃。
將三兄弟各異的神情看在眼裡，張恆的心情好了不少。
最難過的袁中道，依舊灑脫的袁宏道，沉穩有加，氣度沉穩的袁宗道。
三兄弟，三種境界，三種情緒，各有特色。
最讓人重視的自然是袁宗道，最讓人好感的是袁宏道，最讓人開心的是袁中道。
畢竟，看別人痛苦是一種刻在基因中，難以拒絕的，劣質的，甘之如飴的快樂。
“玉之！”袁宗道眼中綻放喜色，當即站了起來。
袁宏道跟小弟緊隨其後，看到張恆都笑臉相迎。
“伯修兄，恭喜啊。這次論道洗去鉛華，明珠綻放！”三兩步進了聽雨臺，張恆拱手恭喜，“我是不是該改口，稱呼伯修一聲文魁了？”
李夢陽上京信念堅定如鐵，論道突破之後成行就在近日。
李夢陽這個江南文魁一去，南方文壇魁首自然就要落在袁伯修頭上。
被李夢陽壓制二十栽，終於算是醜媳婦熬成了婆，苦盡甘來了。
“哈哈。”袁宗道略帶自嘲一笑，“我這文魁算個什麼，嗟來之食嘛？”
論道輸了，李夢陽走了，矮個子裡拔高個，江南文魁才落在自己頭上。
這頭銜，來的不甚討喜啊。
“大兄，都是爲儒門興盛出力，就沒必要這麼較真了吧？李空同一去，放眼江南還有誰能比肩大兄不成？”袁宏道果然灑脫，就連款爲人都不避諱。
哪怕是自己大兄。
“反正我這個江南文壇第二，是不服氣的。有誰想攪風雲，得先過我這一關，問過了我纔可以見大兄你！”
我臉皮厚，誰要吵吵讓他來找我好了。
連我都比不過，就別來丟人現眼了。
我大兄懶得跟你一般見識，浪費時間。
袁中道吶吶不說話。
感覺自己的檔次沒資格開口。
靠兄弟親情硬蹭的地位，讓他心中慚愧。
羞恥多過驕傲，雖然也爲兩位兄長高興就是了。
看了沉默的袁中道一眼，張恆自來熟的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中郎言之有理。既承其位，義擔其責。伯修兄，若是沒有捨我其誰的氣魄，恐怕有礙來日精進啊。”張恆舉杯示意，一口飲盡沒救。
袁宗道還是那個袁宗道，即使突破了大儒境界，依舊不改吹毛求疵的固執秉性。
不過這也很好，還是原來那個對胃口的，他張玉之主動想結交的朋友。
“好了，別說我大兄了。”袁宏道出聲轉圜，陪着喝了一杯，“玉之你怕麻煩，躲開了我們兄弟跟李空同的論道。但過兩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再跑了！”
“大喜？”張恆愣了一下，十分好奇，“怎麼個大喜法？你要剃度？”
“哈哈哈，剃度！二兄當和尚，好大一顆光頭不能喝酒，了無生趣啊！”沉默的袁中道突然放聲笑了起來，看着他二兄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實在無法想象，二兄剃度後的樣子。
張玉之你可真敢說啊，不知道我二兄差點因爲佛宗着道了，道毀人消的那種。
袁宏道橫了小弟一眼，瞪的他硬是憋住，纔回頭繼續笑容滿面，“我要成家了！比我大兄還先一步，你說是不是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