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娘準備在哪裡動手?”因爲寧雲衣現在公開的身份是徐影兒,所以大家都叫她徐姑娘。
寧雲衣沉思了一下,給出四個字,“無可奉告!”
劉海鵬離開後,寧雲衣拉着昏迷中朱梓驍的手,心道:梓驍,你放心,周淮安他死定了!
周淮安坐在軍帳中,突然打了個噴嚏,難道是誰在念叨他?
這時,有探子來報,北方軍似乎又在運軍餉了。
周淮安手下將官聽了哈哈大笑, “看來,這廉王真是着急了,沒有軍餉軍心就會渙散,所以纔會找麼着急吧......”
聽著手下的調笑,周淮安並沒有附和。他正仔細地看著地圖上蜿蜒的道路,指尖在其中一處停住。
“周將軍,聖旨到!”
周淮安擡頭看了看,淡淡的說道,“放在桌子上吧。”
“可是......”這麼隨意的對待聖旨,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帶那個傳旨官下去,好好款待,在給些銀子。”通報的士兵聽了,應了聲下去。不管什麼時候,有銀子就是好辦事!
並不是周淮安對皇上不敬,這聖旨三天兩頭的來,基本上都是一個內容,務必攔下北方軍的所有軍餉糧草,周淮安明白,這是想讓北方軍無法過動,等北方軍捱到沒有力氣打仗的時候在一舉殲滅。
周淮安也知道這是最好的破敵之策,所以才兩次劫了北方軍的軍餉。良久,周淮安擡頭,再次點兵,“一天之內,趕到十八彎!”
黃土飛揚,怪石嶙峋。
一眼望去,路幾乎瞧不見,寬窄僅容單騎通過。
“周將軍,此路看得頗爲兇險,若是叛軍半路攔截,一夫當關,我們必損失慘重。”
周淮安沈思片刻,“北方軍沒有這麼快的速度,應該還沒有到這裡。”說着一揮手,“騎兵相間,前後呼應,以最快速度通過十八彎。”
這一招雖行得險,卻也是唯一的辦法,保持前面兵力的相當,縱使有人阻攔,也能前面夾擊,保得平安。
路上人皆戰戰兢兢,提心吊膽而行,然直至接近山谷,也未有絲毫異常。寬心之餘,軍隊的速度更加快了。
就在這時,忽聽前面慘呼一片,騎兵紛紛墜馬,栽下沒了人影。
“周將軍,前方有埋伏,前方部隊損失慘重。”
如此一來,軍隊不由得往後退,更有甚者往回奔逃。
“速速撤回!”周淮安大喝一聲,但爲時已晚。
但聽嗖嗖箭鳴,再加上無數的巨石密雨一般的從兩邊射下來,跑在最前面頃刻間就被打成了篩子,血染軍衣。
前後夾擊,周淮安被堵在了一線天的中間,成了籠中之鳥。
周淮安仰望四周,心涼半截,此地莫非是我葬身之所?
此起彼伏的慘呼驗證了他的想法,竟是進退無法。
“你就是周淮安?”高出清朗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周淮安擡頭,一線天上無數士兵中間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女人,而且這女人翹着二郎腿,一條腿還在不停的晃悠,動作非常的不雅。
“你是何人?”周淮安高聲問道。
寧雲衣一瞪眼,“我是你姑奶奶!”一想到朱梓驍臉色慘白,渾身是血的被送回大營的那一幕,寧雲衣就恨不得立刻殺了他!
站在他身邊的劉海鵬高聲說道,“見到我家準王妃,還不速速下馬拜見!”劉海鵬想了半天才想出這麼個稱呼,叫王妃吧,似乎有點不妥,不叫王妃吧,還怕失了她的身份。
周淮安哈哈一笑,“原來是朱梓驍的王妃,一個叛軍的王妃,還是個沒過門的準王妃,怎有資格受本將軍一拜?”
“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裝忠誠?迂腐不化!”
周淮安一笑,“徐影兒,你這是來給朱梓驍報仇的嗎?你別忘了,你的父親是端慶王朝的元帥,你是元帥之女,怎麼可以與叛軍爲伍?”周淮安雖然曾接到消息,說徐達川爲了取得朱梓驍的信任,犧牲了自己的女兒,可現在看來,這可不像是犧牲啊。
寧雲衣搖搖頭,“姑奶奶我可不管什麼叛軍不叛軍,姑奶奶就知道他是我男人,我愛人。本來姑奶奶我沒打算殺你,更沒打算帶兵出來,可誰叫你那麼不長眼睛,竟敢傷了他,這是絕對不能原諒的!”說道最後一句,寧雲衣的臉色立刻變得冰冷,眼中充滿了殺氣。
擡頭看着上方的‘徐影兒’,周淮安不屑的笑笑,“人都說徐達川徐元帥的女兒溫柔大方,賢良淑德,今日果然領教了,沒想到竟然用的是這般卑鄙的手段!”
“切!你笨啊?知不知道什麼叫兵不厭詐?打仗嘛,贏了纔是硬道理!要是死了再窮講究也是屁用沒有!”身邊的兵將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想到這位還沒嫁人的徐姑娘說話這麼...這麼直白...不過還挺有道理的。
寧雲衣慢慢站起身,向前探了探身子繼續說道,“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們就來打個賭?你贏了姑奶奶我立刻放你和你的部下離開,若輸了嗎,那你們只好在這和那些已經倒下的做個伴了。”
“打什麼賭?”
“只要你能躲過我三箭,我就放了你!”說着,轉頭對身邊的兵士說道,“把弓箭拿來。”
周淮安聞言,哈哈大笑,“好!一言爲定!”
聽到寧雲衣的話,劉海鵬急忙過來,附在她耳邊說道,“徐姑娘,這恐怕不妥啊......” 天下人誰不知道,端慶王朝大將周淮安最擅長的就是騎射,躲箭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
寧雲衣眨巴眨巴眼睛,“那你不早說,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妥也沒辦法了,就這樣吧。”
劉海鵬哭笑不得,最後竟成了他的不是了,她也沒說過要比箭啊!
就在這時,只聽到寧雲衣朗聲說道,“周將軍,小心了!”
周淮安還沒等反應過來,一支長箭已經呼嘯而至,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周淮安急忙用劍隔開,心道,好險啊!沒想到弱不禁風的一個女子竟然有這麼好的箭術!不免對這個女人多了幾分佩服。
第一箭沒射中,第二箭隨後而至,周淮安再次躲開,可沒想到這次第二箭和第三箭幾乎是同時到達......
只聽得哧的一聲,那是箭尖刺中胸膛的聲音,鮮紅的血瞬間涌出......周淮安不相信,他從沒見過有誰能有這麼快的手法......
“周淮安,是你太自信了,也太輕敵了,我告訴過你兵不厭詐!”
周淮安眼睛閉了閉,猛然嘶吼出聲,“皇上啊,臣,爲您盡忠了!”說着,猛然拔出胸口的箭尾,但見血雨漫天,周淮安突然劇痛,高大的身體砰然倒地。
寧雲衣定定瞧了半晌,心中思緒翻滾。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嗎?某些人爲了自己的權利,竟然將無數人置於水深火熱中。都是人,都有父母有愛人,爲什麼那麼輕易就將他人性命隨意處置?戰火一起,又有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徐姑娘,那些人怎麼處置?”劉海鵬的話語打破了寧雲衣的沉思。
她擡頭,正看到劉海鵬手指着那些周淮安的部下。
寧雲衣嘆了一口氣,“他們也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罷了,告訴他們,願意留下的就留下,願意的發給他們盤纏,讓他們回家去吧。”
劉海鵬一愣,隨後答道,“是!”
寧雲衣帶領兵將斬殺周淮安,守城將官一死,登城自然是不攻自破,周淮安手下副將因爲寧雲衣對待被俘士兵的態度,對她大爲感激,主動獻城投降。
寧雲衣帶着手下進入登城,下令嚴禁傷害城中百姓及一草一木。全城的百姓對寧雲衣也是讚不絕口。不過卻都不知道這位徐姑娘就是廉王的原王妃。
朱梓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聽到手下額報告後,一直擔心不已。
“雲衣回來了嗎?”朱梓驍手按着隱隱作痛的胸口,不停的往外探望。
紫煙勸道,“王爺,您還是好好歇着吧,千萬別把傷口弄開了,王妃回來看奴婢沒把您照顧好,非罵死奴婢不可!再說了,王妃身邊有劉海鵬劉將軍跟着,不會有事的!”
朱梓驍一嘆氣,“你不明白,戰場上刀劍無言,萬一......”說着,朱梓驍一掀被子,就要下去。
紫煙忙上前扶着,“王爺......”
“快傳信給劉將軍,告訴他千萬要保護好王,不是,是保護好徐姑娘,千萬不能讓她出事。”朱梓驍身形踉蹌,紫煙單薄的身體根本扶不住,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梓驍——”一雙手在半空中將他扶住。
朱梓驍一看見來人,驚喜出聲,“雲衣,你回來了!”話音未落,他就上下打量。
“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朱梓驍聽到她語調正常,這才放心。
“這次你怎麼獎賞我?”
朱梓驍擡頭,卻沒有太多的情緒。
“我不但幫幫你報了仇,搶回了所有的軍餉,還拿下了登城!”寧雲衣呵呵一笑,“怎麼樣?我厲害吧?”
可很快的,寧雲衣燦爛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你幹嘛?怎麼這麼嚴肅?......”
猛然,朱梓驍將她摟進懷裡,“以後不準一個人出去!不準去戰場!知道嗎?”
寧雲衣明白,他是在擔心自己,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好好好,以後不去了,只要他們不傷你,我保證不去!”
“來人,準備熱水,侍候徐姑娘沐浴更衣。”在大帳內伺候的紅玉揚聲吩咐下去。
朱梓驍拉住她的手不放,“你看看你,弄得這麼狼狽。”
“大哥,我是帶兵去打仗,你以爲我失去旅遊啊?”說着,撲哧一聲笑了。
“周淮安最厲害的就是箭術,你怎麼贏得了他?”在寧雲衣回來之前,他就接到了消息,剛剛聽到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就是他,也不敢說能射中周淮安。
“其實,我之前也不敢確定,就是堵了一把,她見我是一個弱女子,一定會輕敵,只要他輕敵我就有勝算!”說着,寧雲衣嘿嘿一笑。
聽到她的話,朱梓驍哭笑不得,“什麼?你賭一把?”天啊,兩軍對陣,她當成遊戲了?還賭一把?唉......
說
話間,紅玉已經讓人將洗浴用具安置好,以一屏風相隔。
寧雲衣將朱梓驍扶至牀邊,“紅與白,好好照看廉王。”
紅玉應得乾脆,滿臉笑容的走到朱梓驍身邊。
寧雲衣走到屏風後,,燈光搖曳,人影綽綽,朱梓驍轉過頭,不去看她在屏風上留下的寬衣解帶的影子。
“梓驍,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朱梓驍轉回頭,“你今天怎麼還客氣上了?有話就直說。”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朱梓驍略思索了一下,朗聲說道,“我這一生只求兩件事,一是四海昇平,永無戰亂,二就是你!”
屏風突然安靜,半晌才聽到寧雲衣的話,“我明白了。”
“雲衣...你怎麼了?”
寧雲衣穿好衣服,從屏風後轉出來,低低一笑,“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我累了,想休息!”
“好,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說着,朱梓驍站起身,離開私帳,寧雲衣並沒有挽留,她的心很亂,從在一線天見到那麼多人死於非命,她的心就開始亂了,她以爲她不會在乎的,在這樣的一個年代,這是沒有辦法避免的,可是...尤其是聽到周淮安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她的心就更亂了,周淮安並不是壞人,可還是死了...這樣的戰爭到底有沒有意義......
第二日,寧雲衣走出大帳時,已接近中午,馬福一見,急忙上前,“姑娘,您可把王爺急壞了,一個時辰派奴才過來五次。”
“幹嘛?怕我跑了?”
“不是,王爺關心您,本來想親自過來的,可天剛亮,就被那羣將軍堵在軍帳,現在還沒完事兒呢。”
“軍營時出了什麼事情嗎?”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因爲軍餉被劫了幾次,士兵們有些不滿,人心惶惶的。”馬福如實相告。
“軍餉不是已經被搶回來嗎?還有什麼不滿的?”寧雲衣皺了皺眉頭。
“這不一樣啊,軍餉是您帶着人搶回來的,您現在的身份是徐大元帥的女兒,和王爺也沒有成親,還不是我北方軍的人......”
寧雲衣眨巴眨巴眼睛,“這樣啊,那還不好辦,成親不就行了,至於這麼鬧騰嗎?”
“姑娘,您有所不知,現在軍中並不是十分穩當,有些有心之人就是想弄些事出來,居然說,萬一是那邊派過來的奸細......”
寧雲衣想了一下,“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告訴他,我沒事,昨天就是心情有點不好。”
此時軍帳內一片劍拔駑張的緊張氣氛。一邊嚷着要馬上南攻,一邊則主張養精蓄銳,等過了冬天再說。都是刀光劍影裡過來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朱梓驍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衝劉海鵬使了一個眼色。
劉海鵬心領神會,佯作驚慌狀,高聲喊道,“廉王,您怎麼了,傷勢嚴重了嗎?”
朱梓驍暗運氣,胸口滲出血跡,他揮揮手,“我沒事,大家繼續討論。”
陸虹城配合道:“這怎麼能行,快傳軍醫!”
現在負責照顧朱梓驍的侍婢紅玉慌慌張張地跑出去,衆將見此狀況也只得先行告退。
待人走光後,朱梓驍猛地坐起來,“馬福。”
馬福急忙過來,“廉王,王妃說了,她沒事,請您不用擔心,而且,徐姑娘還問了,您打算什麼時候娶她......”
朱梓驍眼珠一轉,對啊,讓那些士兵不再鬧事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啊。
第二日,朱梓驍下令,三日後娶徐影兒爲妃,當日,寧雲衣也就是別人眼中的徐影兒當着所有將領發誓,一生跟隨廉王,永不叛離。寧雲衣再次成了朱梓驍的王妃。
回到私帳後,紫煙笑着說道,“終於不用在叫徐姑娘了。”
寧雲衣笑着瞪了她一眼,“那你打算叫什麼?叫聲姐姐來聽聽?”
“主子,這個奴婢可不敢!”
正說着,一身喜服的朱梓驍走進來,臉上露出囂張的笑容,紫煙識趣的離開。
朱梓驍走過去,抱起她,輕輕的將她放在牀榻上,“愛妃,今日可是你我的洞房花燭啊!”雖然已經是老夫老妻,但是,此情此景,寧雲衣還是覺得呼吸急促,彷彿下一刻就會窒息。
“雲衣......我的妻......” 朱梓驍的雙眼深邃,深深地凝視著眼前的人。
寧雲衣聞言,先是一怔,他第一次叫她妻......而後彎起嘴角,手環上朱梓驍的肩膀,拉近將脣印上他的,低低的淺吟聲不時地傳出......
馬福守在帳外,面紅耳赤,又不敢擅自離開。直到第二日一大早聽到廉王呼喚,忙應了一聲。
“準備些熱水來。”
馬福將水提進帳內,見朱梓驍隨意披了件外衣,牀榻的幔帳放得低低的,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偷視,朱梓驍狠狠瞪過來,把他嚇得放下水便逃出去。
過了好一陣子,他纔敢回來,只見寧雲衣斜倚在軟榻上,身穿着新娘子該穿的鮮豔的服飾,眉宇之間雖有倦意但卻是光華流轉,柔媚動人,不由得瞧得怔怔然無法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