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筠本在低頭觀察林遠岸的情況, 想確認一下這人是真昏迷還是裝的。
他垂下眼睛,沒搭理林母。
可對方並不放過他,似乎又被他的表情刺激到了, “未婚夫?誰承認的, 我認定的是阮棉。”
程沐筠還是沒擡眼睛, 仔細給林遠岸理了理在混亂中有些凌亂的衣領, “那您可以和阮棉結婚, 我和遠岸會祝福你們的。”
“程沐筠!”
林母失了所有風度,失聲怒道。
一旁林逸行似乎想上阻止,卻被程沐筠一個眼神阻止, “出去。”
林逸行乖乖止步,走出房間, 甚至還帶上了房門。
至於一旁的阮棉, 程沐筠完全視之爲無物, 即便是偶爾會傳來嗚咽聲,也很快就會被捂住。
很好, 即便是腦子不行,本能的畏懼還是有的。
程沐筠很滿意,決定可以不把阮棉扔出去,專心對付林母。
他來了興趣,林母的背後有故事, 無論是劇本還是曾經的程沐筠都不知道的故事。
系統幽幽開口提醒:“你的人設, 似乎已經崩了。”
程沐筠:“早就崩了, 在林遠岸重生時就崩了, 在阮棉面前, 我打他一拳還把他踢出去的時候,應該也崩了。無所謂了。”
系統:“……, 那啥,你不會又要放飛自我了吧?”
程沐筠耐心地看着林母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一陣青的像個染坊,隨便逗逗系統:“進度條掉了沒?”
系統:“啊,這,沒有。”
“沒有不就行了,乖,安靜點,不要打擾我入戲。”
程沐筠禮貌地笑了笑,問:“林阿姨,怎麼了?”
林母似乎從來沒想過,程沐筠那張美人皮下,是這麼個惡毒的玩意。當初她只覺得程沐筠嫌貧愛富,和他那個媽一模一樣。
現在看來,她還是看走眼了。
她胸口急速起伏,用力閉了閉眼睛,“你配不上遠岸,你要點臉面不想當小三的話,就現在離開。”
程沐筠莫名其妙,手又揚了揚,道:“可是,這戒指是那天晚上,遠岸求我收下的,我本來不想要,他壓着我給戴上的,啊,對了,您應該知道這戒指只要林家家主才知道戴上的方法對吧?”
這一句話,似乎刺激到了林母。
她臉色幾乎是猙獰起來,死死盯着程沐筠手上的戒指,許久沒有說話。
程沐筠看出些端倪來,這枚戒指,從來沒有出現在林母手上。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即便是年幼時期,林母看起來和林遠岸父親關係不錯的時候,也從未見過。
怪不得,剛纔看到這枚戒指的時候,林母就變得有些不正常起來。
只是,程沐筠還是沒能把這些事情串聯起來,戒指,林遠岸,阮棉……還有林母。
總覺得,後面缺了很大一塊邏輯鏈條。
就在這個時候,林母的眼神變得渾濁且帶着癲狂起來,她看着程沐筠,又不像在看他。
“常婭呢?”
沒頭沒腦的一個名字,程沐筠甚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常婭是這個世界裡,他的母親。
說是母親,其實對於程沐筠來說,和陌生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常婭在程沐筠還沒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病逝,她似乎是個特別灑脫的人,臨死前要求料理後事的人,把她的骨灰和所有東西動燒了撒入大海。
程沐筠甚至沒見過她的照片,只在一次他父親程冶醉酒時,聽到一句。
“你長得真像她。”
記憶一點點涌入程沐筠腦中,他想起多次程冶醉酒之時,呢喃過的關於他和常婭的往事。
兩人的關係很奇怪,程冶無疑是愛着常婭的,但兩人卻沒有結婚,即便是孕育了一個孩子。
程冶依舊情人無數,而常婭,似乎在感情方面也有不少風流債。兩人的關係是開放式的,彼此都不干涉對方是否有其他的情人。
不過,程沐筠倒是不知道,常婭和林母居然是舊相識,兩人似乎還有一段故事。
他笑了笑,“我的母親,或許在等你呢。”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笑容陡然消失。
哐當——
椅子猛地倒在了地上,林母差點被絆倒,卻根本不在意腳下情況,一臉慘白連連後退。
程沐筠卻只是冷眼看着。
就在此時,何叔推門進來,看到林母的情況上去攙扶,問道:“夫人,你怎麼了?”
林母一臉驚慌,死死抓住何叔手臂,手指幾乎要摳進他的皮膚。
“夫人。”何叔又問。
“他,他,他……”林母指尖發抖,呢喃着什麼,“常……”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夫人,你情況不好,我帶你去看醫生。”
林母:“看醫生?我不看醫生!我不要!我沒病。”
何叔想說些什麼,卻又看了程沐筠一眼,隨後拉着林母就要往外走。
程沐筠不免覺得有些可惜,這麼好的機會,居然沒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就在此時,天降助攻。
“林阿姨!”阮棉噠噠噠地衝了過來,一把扶住林母。
何叔拼命使眼色,卻依舊阻止不了阮棉。
“林阿姨,有病要看醫生的,上次那個哥哥找來的醫生真的很好的,他還給我吃糖呢,不用怕啊。”
何叔臉色鐵青,不再留力氣,強行架着林母走出病房。
阮棉也跟着跑了出去,似乎很怕跟程沐筠共處一室。
程沐筠盯着阮棉的背影,笑了笑,“系統,我本來以爲,阮棉是那邊的人,或許在裝蠢,現在看來是真蠢,完全敵我不分的大殺器啊。”
系統:“……”它已經跟不上程沐筠的節奏,也跟不上劇情的節奏。
程沐筠轉身,走回到牀邊,細心理了理林遠岸的頭髮。
他俯下身,在林遠岸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對我的表現還滿意嗎?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如果你智商降低了,那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背叛你。”
說完,他直起身體,轉身離開。
林遠岸依舊安靜躺在病牀上,並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
自從那天起,程沐筠又沒再能見到林遠岸了。
倒不是林家人不認這枚戒指,而是他沒時間。
國外有些沒處理好的問題,不知從哪得到了程沐筠的消息,找上門來尋仇。
處理這些小問題,程沐筠花了點時間。
他也不太想把人引到醫院去,即便那是林家的醫院,防守嚴密,他也不想連累到還在昏迷之中的盟友。
整整半個月的時間,程沐筠都只能通過那日留在房間裡的監控攝像頭得知林遠岸的情況。
林遠岸在第三天的時候醒了過來,最初的時候,他似乎有些記憶混亂。
這也很正常,畢竟他腦子裡本來就有兩段人生的記憶,加之頭部受傷,本身心理精神也有問題。
一時之間沒能恢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然後,林母給林遠岸找了個精神科的醫生,引導他慢慢整理記憶,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阮棉自然依舊是在一旁照顧,時不時鬧出些笑話來。
這一切,似乎又走向上一次的老路,林遠岸被阮棉照顧,逐漸發現真愛,從此放下前男友,開啓了使勁寵的劇情。
直到某天晚上。
一處廢棄的碼頭,人體倒在地上的聲音響起,隨後是刀自人體抽出來沉悶聲響。
程沐筠用腳尖踢了踢,確認已經斷氣,這才擡腳一掀,把屍體踢進大海中。
抹除掉一切痕跡後,程沐筠跳上一個廢棄的集裝箱,曲起左腿,右腿隨意晃悠着。
他自口袋中掏出手機,點開監控軟件,放在一旁。
隨後,又拿出塊手帕,開始仔仔細細擦拭軍刺上的血跡。
“咦?”
他忽然看到很有意思的一幕。
攝像頭中林遠岸和阮棉獨處在病房內,阮棉似乎又打潑了什麼東西,正在埋頭收拾。
林遠岸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忽然神經質地用力捏了一下左手中指。
很好。
盟友的智商並沒有降低。
程沐筠起身,軍刺在手間晃了晃,隨後順手插入作戰靴中。
系統已經對他這些天可怕血腥的一面麻木了,問道:“你又要去殺哪個倒黴蛋?”
程沐筠:“你怎麼能這樣看我呢,作爲嫌貧愛富的白蓮花,當然要去看我的親親未婚夫啊。”
系統:“……好好說話。”
***
幾小時後,一道人影出現在林遠岸病房樓下。
程沐筠自窗戶翻進去,先摸到阮棉的房間,把手裡浸了迷藥的手帕在對方鼻子上捂了一會。
確認阮棉昏迷過去,不到時間怎麼樣也不會醒來之後,他才走進了林遠岸的房間。
房間裡輕柔的音樂還在響着,帶着蠱惑人心的頻率。
程沐筠掃了一眼,並沒有過去關閉。
他直接坐在牀邊,一點也不客氣地捏住了林遠岸的鼻子,在對方張嘴呼吸的時候,另一隻手也捂了上去。
不管林遠岸是不是在即將要被催眠的深層意識狀態,這個狀態都要被打斷。
過了片刻,林遠岸的眼睛睜開了。
“放手。”
程沐筠放手,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程沐筠,是你的前男友。”
林遠岸皺眉看了他片刻,“我沒失憶,不用當我是傻子。”
“啊,那你這些天是怎麼回事。”
林遠岸:“演的。剛纔你的方法太粗魯了,作爲我的未婚夫,你應該用嘴堵住我的呼吸。”
“……”程沐筠不想接話。
似乎在這次醒來之後,林遠岸想明白了什麼。
眼前的人,更像是出車禍之前的那個林遠岸,程沐筠熟悉的,曾經喜歡過的那個。
面對智商在線的林遠岸,程沐筠倒是有了詳談的興趣。
他坐下,說道:“我是不是已經通過你的考驗了?交換下信息?”
林遠岸點頭,“嗯。”
隨後,他又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沒有什麼考驗,一場豪賭。”
程沐筠微微驚訝,“什麼?”
“如果贏了,你在。如果輸了,我就算死了也會爬回來,拖着你一起下地獄。”他勾起脣角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又恢復成陰鬱殘疾大佬的風格,令人背脊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