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醫院醒過來,望着蒼白的天花板,望着ru白的牆,全身直冒冷汗。再望着沒心沒肝笑着的穿着白色T恤的蘇晴,我知道我徹底被打敗了。
媽的!說完我就頭暈了,不說話不知道,一說話才知道腦袋上纏着個大繃帶,講話吃力的勁兒足夠讓我有去死的衝動,可我嘴就是不能閒,我說這日子過得真白!蘇晴也一副無奈樣,出口就丫的,終於醒了,第一次覺得你聲音那麼動聽,總算沒白疼你,還以爲你想當個睡美人,我說你怎麼了,家裡住的惱火想在醫院安家了是不?我成天喊着媽的,她成天叫着丫的,都快成口頭禪了,好像已經是了,我跟她湊一塊兒就媽丫的一直講個沒完,事後想想我都不知道哪來那麼多好講的。超普通的一件事都能讓我們想方設法從中挑樂子。
你以爲我想啊!一激動忘了自己是個腦袋纏着繃帶剛從閻王那撿回一條命說話需要細聲細語的病人。這年三頭兩頭往醫院跑,好幾次住院,現在什麼單位都講究經歷,我的住院經歷也算是上得了檯面的。上一次公司搞項目,天天加班到晚上十點,後來胃痛得厲害,開始還吃着止痛藥忍了幾天,根本不頂用,痛得不行,去醫院一查,膽結石,剛做了手術出院沒多久,沒想到又躺回來了,咱跟醫院有感情,人家是奉獻精神,我是獻命。
得,沒見過有你這麼帶勁的,現在就看你倆眼珠子亂轉,越看越逗!還沒說完她就忍不住大笑,完全沒了淑女的樣子,邊笑還邊說着,肚皮都笑抽了!我都覺得剛醒來時看到她擔心我是我的錯覺了,就現在這幸災樂禍的樣子,真想起來掐她脖子讓她停下來,可惜動都動不了。隔壁牀的小孩用詫異的眼神看着她,我想那孩子一定對這個世界失望了,也是
,這麼漂亮一妞看起來一副淑女打扮卻這麼肆無忌憚笑,見怪不怪的反而不正常了,我都替蘇晴覺得羞,想上前捂住那孩子眼睛告訴他,孩子委屈你了。蘇晴背對着他,沒看到他驚異的表情,就算看到了她也不會在意,她就是這樣一個女的,大大咧咧的。在她的世界觀裡,人人都是眼瞎,只要不違法,愛幹啥幹啥。
我都這樣了,有點同情心好不好。這次我學乖了,溫柔說話儘量不帶動臉部肌肉。她沒好臉色給我看,你也同情我好不好,早知道這樣我讀護理,兩點一線,省得去報社活受罪,醫院裡照顧你,回家料理瘋婆子。她讀的新聞學,三年前從廣播電視大學畢業在錢江晚報工作。至於瘋婆子是她媽,我叫我媽老婆子,比她孝順。
我自知沒理,趕緊撇開話題。知不知道我被撞飛的時候看到什麼?看着她好奇的眼神我特得意,我說我看到車上有一標語,寫着‘別追我,名花有主’,她有主別來追我啊!
蘇晴又在那不節制地笑,她說她是看你這剩女覺得可憐同情你。我說這話可不是找虐的,被她說的有點來氣,我回嘴道,是,我剩女,我職場古董,你也好不到哪去!忘了說,我在一家證券公司上班,玩股票的,說的我自己都流口水了,我覺得特神氣。不過現在這職位不上不下的真讓人難堪,上頭有領導壓着到處看人臉色,下面新近的職員活蹦亂跳一看就覺得有代溝覺得自己老了不年輕。還有,蘇晴那廝也是單身貴族。
這時候蘇晴眼裡發着彩光,我們都被對方打擊慣了。她說以後我們嫁同一個外國佬算了,多留出來一個男的給其他女的。一聽覺得不錯,我附和道,你做大的我做小的。她說丫的,誰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現在哪個臭男
人不疼小的,蘇童妻妾成羣有印象吧,那時候就流行疼小的,大的偶爾串串門,更何況現在,中國成天嚷嚷傳統傳統,這就是傳統,只不過換了形式,小的在外藏着,大的放家裡擺設。蘇晴是我表姐,比我大兩個月,都25歲了,尷尬的年齡,年齡是女人的軟肋所以千萬別往外說。我們經常窩在一張牀上趴着看同一本小說,妻妾成羣就是其中一本,她看得比我快,每次她要翻頁我都拉着她的手叫她等等。那些都是美好的時刻,跟她一起都是美好的,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他,我遇到另一個他,一切都不一樣了,連曾經的美好想起都是痛。不過這是後話。
我說別提這陰暗小說,想起那口井的描述就寒毛直豎,回奶奶家連井都不敢往裡瞅了,要是突然聽井裡有人叫你名字,連醫院都別指望呆就一命呼呼成仙了。
我突然想起一些東西,身體不好動,我的眼珠子直往她在的那個方向轉,我說知不知道,吻的是輛捷豹,黑色的,後來迷迷糊糊中被某個男的抱車裡去,媽的,噴古龍水的。蘇晴說這年代誰不趕時髦,要乞丐有錢也天天跑美容院去。很快她接着說,那開捷豹的男的,他來看你好幾回,現在醫療費他全墊的,還對我說不夠call他。我感覺到我兩眼發光,爲了表示一點矜持我裝作稍微猶豫了下,那男的長的怎麼樣?蘇晴那廝故意停下來不講調我胃口,見我急的不行了纔開口說,雖然不咋地,還沒到污染眼睛的程度。
這時蘇晴電話響了,她搖了下手機說是瘋婆子打來的,她說,我出去接個電話順便給你帶點吃的。我說好,正好我也累了,醒來後一直在跟你貧嘴。她出去後隔牀的男孩長長得舒了一口氣。我微微笑了下,一閉眼什麼都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