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顫抖着滿是皺紋的臉:“雲之蘅,你做什麼?”雙目滿是震驚,他們兄弟不是向來和睦?除了龍騰誤殺雲夫人,二人素無過節,這一出又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報仇!夫人,爲夫給你報仇了!啊哈哈哈哈……”雲之蘅仰天大笑,一瞬間髮絲凌亂,腥紅的雙目顯露出不一樣的癲狂。
鳶羽上前幾步,看到那條插進龍騰左胸腔的手臂時,眉心一沉:沒有傷及心脈!北冥族人向來懂得修術,一般只要沒有斷頭剜心都不會有性命之憂,修爲如龍騰更不會有什麼危險。難道雲之蘅的一擊必殺就是現在這一幕?可是,以雲之蘅的身手若真想殺他,又怎會偏離位置?還是說,他的癲狂導致了失誤?
她只是冷眼旁觀而已,犯不着動用自己的靈力去啓動長生訣救一個狼子野心居心不良的傢伙。那點兒靈力還是赤焱給她的,無法再生,自己的靈力沒有恢復用完就沒了!
周圍的北冥族人不淡定了,“族長!二爺只是誤殺了夫人,錯不在他啊,你何必殘害手足呢?”
“族長你趕緊收手,否則二爺真的會沒命的!”很多人圍上來,縮小了原本的圈子,卻沒有一人敢真正上前,誰也不敢肯定,飽受喪妻之痛的雲之蘅會不會因此而瘋狂,以他的身手,想取任何一人的性命還不是手到擒來?
滿身的血隨着龍騰發抖的身子灑落在地上,紅梅遍地,血腥瀰漫。“大……大哥,你殺了我吧!這樣我也不用活在愧疚中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緩緩閉上眼睛,鬆開眉心。這一刻他似乎得到解脫一般,儘管痛苦卻很輕鬆。
六長老冷冷喝道:“雲之蘅,你喪心病狂。他是你族弟,對於雲夫人的事情他已經感到抱歉,也一直在內疚。你不該殺他!”
“你若敢殺了他,老夫就殺了你給他陪葬!”大長老憤怒的吼道。
身後的追隨者也從震驚中走出來,大長老憤怒的情緒感染了周圍人:“我們敬重你,還稱你一聲族長,但你若一意孤行就是我們的敵人!”
“哼,我看你們一家都是喪心病狂。赤焱殺害青鸞在前,你又要遷怒龍二爺,欲除之而後快!你不配做北冥的族長!”
“對,你不配做族長!不配,不配!”大長老身後的人們揮動着拳頭憤怒的喊道。
雲之蘅一邊的追隨者糾結了,看着雲之蘅失常的樣子,心中暗自慌亂:“你們閉嘴,配不配做族長豈是你們說了算的!”一面又七嘴八舌地勸阻雲之蘅,“族長你快放手啊!不要釀成了不可挽回的錯誤!”所有人都在驚詫,一向沉穩大氣的雲之蘅,平日裡就算是嚴肅了些卻也公平公正,此時莫不是因爲喪妻之痛的刺激?
“啊——”勁氣猛地鼓起他的衣衫,圍在他身邊的人被悉數震開。鳶羽大驚,擡手遮面一層白色的光圈從身周浮起,身子隨着盪開的勁氣後退兩步。清澈的眸子透過手指的縫隙,看到雲之蘅左手張開狠狠拍向了龍騰的胸口。
“嗤”一條血線從龍騰的空中竄出,他的身子倒飛出去,胸腔中的血不斷涌出,染紅
了雪地。“呃……”悶哼一身跌進雪裡,又是一口鮮血溢出嘴角。擡眼看向雲之蘅,沾染鮮血的嘴角卻悄悄勾起。
鳶羽一怔:怎麼回事?再看雲之蘅,哪裡還有半點昔日的威嚴?癲狂的身軀拖着踉蹌的步子在原地打轉,“呵呵呵……報仇了,我終於報仇了!我終於報仇了……”右臂從龍騰身體抽出的同時帶出大量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襟,可那紅色似乎更讓他興奮。
雲之蘅瘋了!鳶羽一雙眼睛不可思議的盯着他,眼中漸漸浮起疼痛。“不……怎麼可以這樣!”她倉皇地搖着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臉,她希望自己看錯了,希望他可以清醒過來,哪怕是裝瘋的也行啊!然而,她失望了,那個威嚴的父親最終還是瘋瘋癲癲地舉着染滿鮮血的右臂興奮地揮舞着。
“噝”一聲幾不可聞的響動驟起,雲之蘅滿面興奮瞬間僵住。他整個身體抖了幾下,便又恢復了瘋瘋癲癲的狀態。誰也沒有瞧見,不代表鳶羽也沒有!
眼角掃向龍騰,很多北冥族人已經將他圍住扶起,他卻一刻也不放鬆地盯着雲之蘅。所有人都道他擔心兄長,鳶羽卻感覺到了他的不安!
她分明看到了一條金色的血線從雲之蘅的勁動脈遊過,鑽進了他的腦子裡!然而,此時的龍騰才鬆開眉頭,有些虛脫地靠在了身後人的臂彎裡,眼裡閃過一絲輕鬆。
“龍尊,請先回落神雪山吧!”鳶羽轉身朝着空中的龐大軀體說道。
“你一個人沒有問題吧?”龍尊遊動着紫色的身軀,不無擔憂地問道。對於這個想盡辦法替自己解開封印的女神,它由心底尊重她。紫色的眼眸鎖定她纖瘦的身軀,思量再三還是開口說道:“你靈力無法再生,是因爲你體內的清靈咒。”
“什麼?”鳶羽愣住,“什麼東西?”
“那是一種詛咒。被種下詛咒的人,無論身體裡產生多少靈力,只要是你身體產生的都會被散掉,而且這個詛咒終其一生都無法可解!”龍尊沉重地說道。從來沒有人被種下清靈咒還能抵死使出靈力的,她是第一個。就算有清靈咒不斷散掉靈力,她還是不計一切的調用殘存的靈力駕馭簡單的靈術,佈下陣法,依靠佛手印與陣法與敵人爭鬥,保護自己,甚至保護別人!可想而知,如果她沒有被詛咒,體內的力量該是多麼強大!
背脊一僵,鳶羽沒有一刻覺得自己的身體是這樣的寒冷。難怪!當初雲之蘅爲自己封住流血的傷口,身體就應該自我恢復,靈力就應該自動運轉積累的。可是,日復一日,就算她用恢復類的修術來輔助,靈力的提升也就僅限於血脈中游離的幾絲。原來是這樣!
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她一直以爲是自己的身體沒有恢復是頻繁受傷惡化才導致的,卻不想竟然是被人種下了清靈咒麼!“是誰?到底是誰給我種下的?又是在什麼時候得手的?”雙目泛起淚光,希望破滅的一瞬間,體內的力量恍若被那清靈咒一併清散!
腦海中飛快地閃現着畫面:叛離神殿,墜落北冥,無端滯留,遭遇種種,直到現在!所有的畫面如波濤般涌來。
然而,她一點頭緒都沒有。雙手抱頭,“不不不,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
“這……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不早說?”她無奈地仰起臉,眼中滿是埋怨。
“那日你啓動‘乾坤同命訣’爲我解開封印的時候,我們的命運被暫時困在了一起,我才探知到你體內的清靈咒。若不是當時你迅速的解開封神印,恢復了我們各自的命運,我恐怕也會被那清靈咒纏上!只是後來你急着來應付神獸大軍,我纔沒有機會和你說明。”
鳶羽泄氣地垂下了眼簾。
龍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算她面對靈力枯竭,就算她被捆在貨架上,就算她面對夢晚晴的生死威脅,她都沒有這樣垂頭喪氣!因爲她始終相信自己的靈力有朝一日可以回來,然而現在,它卻告訴她,清靈咒無法解!
那她憑什麼去救北冥?憑什麼去救赤焱?憑什麼去站在赤焱的身邊,陪着他面對外面的一切天翻地覆?
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你先走吧。”
龍尊一愣,卻也不好再說什麼。“那你自己萬事小心,如有需要召喚我即可。承諾你的,我一定辦到。”紫色的身軀一晃,消失在空中,黑壓壓的神獸大軍無奈地緊隨而去。
龍騰被擡走,雲之蘅瘋瘋癲癲地被人禁錮起來。二長老目色凝重地向鳶羽走來,她與龍尊的對話他不是沒有聽見,只是……清靈咒啊,誰有辦法解啊?“姑娘,老朽不可否認,你是北冥的恩人,如果不是你及時帶着龍尊制止神獸的屠戮,北冥的歷史今日必定會截止到此。但……如果你要救赤焱,請恕……”
一擡手,制止了他的話:“我明白。如果你們要殺他,那我想問你們,青鸞對我的殘害呢?”她偏了偏脖子,那裡的紗布頹然散落,猙獰的傷疤赫然出現在二長老的眼前。“遊夢驚意術,能駕馭的不止赤焱吧?憑藉長老會的修爲,一定能通過這道傷疤知曉一切吧?還是說,我只是一個外人,北冥族人就可以肆意殘害,而不準愛我的人爲我報仇?”冷冷一挑眉,鳶羽沒有焦距的目光掃過。
二長老老臉一陣青白:“姑娘說的哪裡話。就算姑娘不是北冥的恩人,北冥族規也是要還姑娘一個公道的。如此,請姑娘移步族中,待長老會覈實了姑娘的傷,再做定奪。至於赤焱,族規一定會給他一個公正的判定!”
鳶羽面色清冷,緩緩從雪地上爬起。清靈的雙目不再迷茫,方纔的無助與彷徨一掃而空。沒有靈力又怎樣?她就不用做她該做的事情了嗎?不用救身在火牢受盡煎熬的赤焱了嗎?不用陪他去面對一切了嗎?
不,靈力有無不是決定她做與不做的關鍵。只要她想,就必須要做!誰也無法阻止,如今,他再也沒有任何依靠。母親慘死,父親瘋癲,他只有她了!
堅定的目光中閃爍着一絲狠戾,從這一刻開始,靈力無法恢復的她不再是大愛蒼生的命運女神。叛離神殿,丟失靈力,她已然沒有了那個資格,她愛不起!如今,她只是他的女神,只爲他奉獻一切,只有愛他一個的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