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日媛兒請了戲班子,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正好姐妹們都在呢。”長生殿,媛婕妤去請安。滿面春風。
“哦?”殷青鉞的手半秒呆愣,在聽到那句姐妹們都去的時候怔住。
皇上御駕去往聽琴閣,好不熱鬧。
按照身份等級,殷青鉞的身旁應該坐着褚月,冰蕾,雨華,於昭儀,媛婕妤的。
但是褚月卻藉口近日嗓子不舒服,老是咳嗽,和媛婕妤於是換了個位置。
殷青鉞也只是淺笑,視線卻偷偷地看向褚月那邊。
此時的褚月正一本正經地看戲,臉上無喜無憂,時而嗑瓜子,不是說嗓子痛嗎?
心裡微微慍怒,原是她騙自己,不想坐在自己身邊。
心裡有氣,殷青鉞也轉過頭,佯裝認真看起戲來。
今天演出的戲也是褚月特地寫好的劇本,這部戲演的是狸貓換太子,不過卻給女主角還添了個妹妹,戲中是妹妹偷換了姐姐的孩子,姐姐難產,得知自己生了個狸貓,氣急攻心而死。隨後妹妹代替了姐姐,嫁給了自己的姐夫,還做了皇后。
衆人都是看得出神,只是此時媛婕妤忽然拿着帕子抽泣了起來。
“看到這個,真的情不自禁想起了語嫣姐姐來。”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是一陣驚訝,蓉妃稱病沒來,可是雨華夫人是一直追隨蓉妃的,她和媛婕妤一樣,當年較早入宮,知道很多秘密。
只是如今媛婕妤受寵,但凡誰有異言,也是不敢說,靜觀其變的。
“聽說雨華妹妹當年也差點小產?”褚月本是不說話的,卻偏生在這個時候忽然把視線轉向這邊。
雨華夫人半秒呆愣,忽然怔住,笑道,“是啊,是險些小產,不過蒙皇上隆恩,大公主因此保住了。”
“原是這樣啊,可是皇上子嗣單薄,聽說以前好些妃子但凡有孕,最後不是小產了,就是難產而死了,就連兩位皇子的生母,生下皇子後也紛紛仙逝,無福享受母憑子貴的恩德呀,皇上以爲如何呢?”
三言兩語,話鋒一轉,忽然看向殷青鉞,讓他也眉頭深鎖起來。
馮婕妤此時眼波流轉,忽地就哭哭啼啼跪下,“皇上,語嫣姐姐死的好慘啊,難道皇上真的以爲姐姐是難產而死的嗎?”
一聲質問,如驚天雷般,將殷青鉞的腦袋轟隆炸開,馮婕妤緊咬着牙關,眼中滿是憎恨,忽然三聲磕頭。
“臣妾也做過母親,得孕之事並非作假,當初孩子才一月,蓉妃姐姐就送給臣妾帶有附子的胭脂,當時孩子就落了,可是蓉妃卻喪心病狂地要挾臣妾與她一起勾結,將臣妾滑胎一事陷害給御妃姐姐,可是最後臣妾進了冷宮,蓉妃呢!”
咬牙切齒地說着,媛婕妤此時不是哭泣,而是悲憤,她真的真的好恨蓉妃,這麼狠絕的人是會遭報應的!
大家看着媛婕妤那樣子,並不像是僞裝出來的,雨華臉色悽慘,急忙喚了自己的貼身侍婢月禪去菡萏宮彙報。
冰蕾永遠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是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御妃來。
她與蓉妃最大的不同便是,御妃善於結交,知道衆怒難犯。而蓉妃孤高自傲,永遠就是自己一個人。
想到這,冰蕾的眼裡也流露出一絲不得不折服的目光。
月禪鬼鬼祟祟出去,卻被
甲子攔截了下來。想要去通風報信?沒那麼容易!
一場戲不歡而散,衆人都轉向了長生殿,跪了大殿一地。
鞏太醫來替媛婕妤把脈,確定媛婕妤曾經滑胎過。
“當初你們不是說婕妤並無胎相的嗎!”一聲暴怒,讓鞏太醫吃神地趕緊磕頭。
“回稟皇上,想必是娘娘服食了一些藥物所致。”鞏太醫擦着額頭,嚇得全身發抖。
“可是此物?”褚月忽然站起,吩咐採兒拿上一物,拿給鞏太醫聞。
只見鞏太醫拿在鼻尖嗅了嗅,立即臉色大變,“皇上,正是此物啊,雖是大補之藥,但是服食過多,確實會導致脈象平靜,無任何胎相啊。”
“皇上,這是蓉妃賞賜給妹妹的,說是皇上您的意思。”說畢,媛婕妤便大哭了起來,甚是悲痛。
殷青鉞的臉色也是一沉,青筋暴起,一聲怒喝,“鬱唯嫣真的好狠毒!來人啊,去把蓉妃帶來。”
看殷青鉞的樣子,雖是很痛恨蓉妃,卻並沒有下決心要真的殺她,褚月冷冷一笑,果然媛婕妤的分量還是不夠啊,不夠將蓉妃致死。
眼瞼低垂,褚月上前一步,“皇上,臣妾覺得您先見一見一個人會更明白。”
兩手一拍,衆人皆是往外面看去,只見門外翩躚一貴婦走進,此人不是定太妃還會是誰?
只是定太妃蒙着臉,身子也清減了許多。
“參見皇上。”定太妃行禮,聲音嘶啞。
殷青鉞急忙上前攙扶,“母妃怎麼來了?”
這不問還好,一問定太妃就低頭傷感了起來,“當初是蓉妃害死了御妃的貼身侍婢甲寅,卻硬是推給本宮,又怕本宮出來亂說,就下毒毀了本宮的容貌,好讓本宮一輩子出不了那宣和殿。”
手掌隱隱抽搐,殷青鉞的大手緊緊用力握緊,眼神犀利。
“本宮真是悔恨當年包庇了蓉妃,是她虛報皇后難產的,所以本宮心裡有愧疚,才長年伴於燈佛下,只求佛祖饒恕罪責。”
後來的什麼,殷青鉞大抵是不想聽到了,只是整個長生殿都死一般安靜下來。衆妃嬪都是不敢再說一個字,雨華也深深閉上眼睛,知道大勢已去。
“宣朕的旨意,將蓉妃打入冷宮刺死,系鬱氏一族藐視皇上,犯上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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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的天氣秋高氣爽,十分舒暢,褚月就愛這氣候,只是皮膚有些乾燥,容易起皮。
御花園裡,褚月帶着採兒甲子和一些妃嬪們在一起賞花。
很久沒有如此賞花了,這也是第一次,後宮上下看起來如此和睦。
“娘娘,鬱罪女不肯就死,說要見了皇上才肯罷休。娘娘,您看去不去一趟。”
“好吧。”褚月點點頭,便帶着媛婕妤一同而去。
幽暗的宮殿,這裡已經不是原來的菡萏宮,而成爲冷宮,一片廢墟。
往日的金碧輝煌與榮耀也全都化爲灰燼。
走進去,一腳的落葉,滿院子的灰塵。只不過是幾天功夫,灰塵竟已經這麼多了。
褚月冷冷看着周遭的一切,這裡衰敗地已經面目全非,就連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
門口,兩個侍衛守着,裡面傳來一陣胡鬧聲,“你們不準動本宮,本宮是皇上的人,本宮要見皇上!”
“
死到臨頭了還敢如此蠻橫,哼!”媛婕妤冷笑着,眼中的恨意絲毫爲減去半分,倒是越發狠戾起來。
褚月只是當做沒看見,但心裡也是防備着的,如此之人,難保以後不會來害自己。
收起思緒,褚月大步跨入,揮手示意那些奴才下去。
“怎麼是你?”滿臉嫌惡的表情,鬱唯嫣如今已落魄不敢,身上只單薄一件素淨的宮裝,頭上的發誓也全無,而且整個人的精神也不好。
看着昔日風光無限的人如今這般田地,褚月只是淡淡勸道,“你手上沾染了那麼多鮮血,爲何還不死心呢,見了皇上又如何,你害死的是他最心愛的人,你以爲皇上還會顧念你們這麼多年的情分?嗯?”
褚月挑眉,和鬱唯嫣說着,也只是想她死的從容些。
鬱唯嫣只是冷笑,看着褚月和她身後的媛婕妤。
忽然指着媛婕妤狠狠道,“賤人!就知道是你這個賤人出賣本宮!”
說着上前去,就要掐住媛婕妤的脖子。
媛婕妤與鬱唯嫣打了起來,外面的奴才急忙進來,幫媛婕妤把鬱唯嫣一把推在地上。
“姐姐,你都是將死之人!還固執什麼!你死了我們好安生些!”媛婕妤瞪着眼珠子,惡狠狠踢了鬱唯嫣一腳。
“妹妹,你先下去吧,本宮想和鬱唯嫣單獨聊聊。”褚月吩咐媛婕妤下去,畢竟鬱唯嫣是將死之人,死前還遭受折磨,確實殘忍。
宮人們擔心鬱唯嫣會傷害御妃,都不肯出去。
褚月只淡淡笑,“無礙的,去吧。”
如今的褚月,已經有了十足的當家主母風範了,淡定,從容。
“你不怕本宮殺了你嗎?”鬱唯嫣冷冷地威脅,坐起,頭髮散了一背。
褚月只是淺淺的看了眼她,並不說話,而是打量了四周。
“安生死吧,你害死了甲寅,無論如何,都活不到明天的。皇上也是不會再來看你的,你要知道,在他的心裡,你我都不算什麼!”
像是在自嘲,這一番話讓鬱唯嫣徹底醒悟,低垂着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褚月。
“與你不同,我早發現了這點,所以已經很坦然了,只管吃睡,你卻非要來害人,一個男人若是不想那個女人爲自己生兒育女,就證明真的毫無感情!”
最後的鬱唯嫣跌坐着狂笑,褚月也不忍再看下去,大步離開了。
只是媛婕妤還留在那,不知道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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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明日王爺就要出征了,皇上特地准許您去十里亭相送呢。”採兒十分高興,一邊收拾着一些包袱。
褚月也淺淺一笑,但心裡也甚是擔憂。
“把那些咱們去寺裡求的東西全部準備好,還有糕點,雖然軍隊的食糧夠,但總歸不如宮裡的好。”
“是。”採兒應聲着,便又忙活了起來。
“娘娘,蓉妃歿了。”兩人正在說話之時,甲子緩緩從外面進來彙報。
沒有預想的開心,褚月只是點點頭,“知道了。”
“可是蓉妃不是自己選了白綾吊死的,而是被媛婕妤硬生吩咐人勒死吊起來的,聽說兩眼珠子外翻,舌頭吐地老長,吐了一口白沫。”
甲子也不忍心說着,但是想想她是如何害死甲寅,手段何其陰毒的時候,又釋懷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