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朔月,林逐汐忽然想起自己沒找他問住址,想找他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找,但外頭早已不見他人影,後悔也來不及,只有等下次了。
林逐汐遺憾地搖頭,轉身去廚房給白慕雅準備了一道小炒豬肝送到房間裡,白慕雅剛睡醒,靠坐在牀頭看書,見她推門進來,揚眉微笑,“前面忙完了?”
“沒有。”林逐汐搖頭,“我給你送晚飯過來。”
白慕雅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她自然是嘗過林逐汐的手藝的,對她親手準備的晚餐頗爲期待,但食盒打開,飯菜端出來,她瞬間垮下臉,“怎麼又有豬肝?”她本來就不喜歡豬肝,她又連着給她做豬肝,她現在看見豬肝就怕。
“豬肝補血的。”林逐汐不爲所動。“很適合現在的你。”
白慕雅幾乎要哀嚎,恨恨地捶着牀,咬牙切齒道:“可我不喜歡豬肝!”
“有本事你別受傷!”林逐汐冷笑。
白慕雅頓時蔫吧蔫吧如霜打的茄子,可憐巴巴地瞅着她,眼睛溼漉漉的像被主人趕開的狗狗,無聲地祈求着她網開一面,卻被林逐汐毫不猶豫地無視。
林逐汐將熬得濃稠的豬肝白菜粥往她手裡一塞,又將那盤小炒豬肝往她手邊推了推,態度堅決,不容置疑地道:“吃!”
白慕雅痛苦地閉上眼睛,拒絕看她殘忍的眼神,開始認爲自己選擇躲在她這裡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在餓肚子和吃自己不喜歡的食物之間,白慕雅艱難地選擇了後者,無精打采地接過筷子,她瞪着碗裡的豬肝,恨不得用眼神將它們毀屍滅跡。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林逐汐的廚藝的確很好,至少這粥很照顧她的口味,雖是她不喜歡的食材,但味道的確很不錯,沒有那種油膩膩難以下嚥的感覺。
林逐汐對她的愁眉苦臉視而不見,專心致志地吃完晚飯,她放下筷子,淡淡道:“晚上我給你做宵夜。”
白慕雅眼前一亮,又很快黯淡,搖頭如撥浪鼓,不敢期待她會這麼好心。“不要了,你的宵夜肯定又有很多豬肝。”
林逐汐:“……”不愧是好姐妹,她還真瞭解她。
她半點被人戳穿的不好意思都沒有,坦然點頭,“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
白慕雅倒默了默,怎麼以前沒看出來她有這麼厚臉皮?她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做點沒豬肝的菜嗎?你每頓都請我吃全豬肝宴,你不膩我都膩了。”
林逐汐毫不猶豫地搖頭,“當然不能。”
白慕雅無奈地嘆氣,“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像失血過多嗎?”
林逐汐想了想,“你再堅持兩天,我就不做了。”
白慕雅突然好想遠離她。兩天?她今天吃了一天就受不了,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兩天?“你以爲是餵豬呢?”
林逐汐一本正經地看着她,正色道:“豬可沒你這麼好的待遇,而且豬吃素,更不會吃同類內臟。”
白慕雅忍無可忍地砸了碗,“你走開!”
清脆聲音中倒黴的碗死無全屍,林逐汐
無動於衷,淡定地瞅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涼涼道:“一兩銀子,我會開出賠償單送到白家。”
白慕雅幾乎要吐血,“你居然好意思說……”她顫抖着手指着她,都爲她臉紅。“這麼一個普通的碗你居然要一兩銀子,你當我傻嗎?一兩銀子你還好意思找我家要賠償!”
林逐汐挑眉,“爲什麼不?一兩銀子夠我請五個夥計了,我這是小本生意,當然要賠償。我店裡的東西價錢我說了算,你弄壞東西就得賠。”
白慕雅閉上眼睛,直接不和她說話了。
這人真討厭啊,她不想看見她。
林逐汐收走碗筷送到廚房,阿敏正在竈臺前忙碌,見她進來,忙笑道:“姑娘,剛纔那位公子真好看,我還沒見過長得比他更好看的。”
林逐汐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看看鍋里正在煎的魚,提醒她:“魚該翻身了,不然等下一面生一面糊,肯定沒人吃。”
阿敏驚呼着急急忙忙翻過魚,轉頭見她神情淡然,忍不住絮絮叨叨道:“姑娘,你應該認識那位公子吧?看他的衣着,倒像是富貴人家出身,姑娘想必也是富貴人家出身吧?”
林逐汐垂下眼瞼,輕描淡寫道:“家裡不過略有資產罷了。”
阿敏怔了怔,見她神情淡漠不願多說的樣子,也識趣地不再提,只在心裡暗暗揣測一番就扔開了。
“姑娘,白小姐怎麼樣了?”阿敏不知道白慕雅受傷的事,只當她生病了不方便回家。
林逐汐將煎魚盛到盤子裡,頭也不回地答:“好好養一段時間就好。”
阿敏鬆口氣,“讓白小姐好好養着,咱們這裡別的不說,吃的管飽。”
林逐汐輕輕地嗯了聲,將煎魚送去給大堂的客人,替換下看櫃檯的福伯,沒多久客人離開,小酒館順理成章地關門打烊。
林逐汐這一夜沒能睡好,總在做着各種光怪陸離的夢。她前夜本就大半夜未眠,兩相累加只覺頭疼欲裂,勉強和阿敏福伯打了聲招呼說要休息一天,呆在房裡又睡起回籠覺。
一覺睡到午時,她纔打着呵欠爬起來,收拾妥當提筆寫了封信給林逐濤報平安,想到自己原要找朔月,也不知道該去哪裡碰運氣,還不如直接等他來找自己。可就他那恨不得離自己十萬八千里的德行……她有些灰心。
她下樓去廚房幫忙,阿敏看到她很是驚喜,樂呵呵地迎上來:“姑娘,你好些了嗎?”
“我沒什麼事,就是這兩天沒休息好頭暈。”林逐汐擺手示意她別擔心,從碗櫃裡找了些吃的填肚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阿敏閒聊。
“姑娘,這兩天來店裡的人少了很多。”阿敏利落地切完案板上的蔬菜,回頭對她彙報。
林逐汐也有這種感覺,納悶道:“莫非是咱們店裡的酒菜味道變差了?”但她又覺得不可能,他們店裡的酒菜從開業第一天就是這味道,又沒換廚子。
阿敏哭笑不得地瞅着她,搖頭道:“應該都是去郊外踏青賞花了。”
踏青賞花?林逐汐眼睛一亮,興致勃勃
道:“咱們也去怎麼樣?”
萬物復甦的春季,藍天白雲碧水灣,桃李紛飛杏滿天,鶯歌燕舞魚潛躍,忙趁東風放紙鳶,那樣的景色只想想就覺得活潑熱鬧。還有連串的美味佳餚:油炸麻雀、烤大蝦、鯽魚豆腐、紅燒鵪鶉……想想她就口水直流。春天的郊外,在她看來漫山遍野都是好吃的,一想到那種要吃什麼有什麼的情景,她就兩眼放光。
阿敏呆呆地看着她瞬間紅光滿面的樣子,想了想自以爲了解她的憧憬和興奮,點頭,“姑娘決定就好。”
林逐汐一擺手,“帶上油鹽醬醋,再多帶點柴禾,最好帶口鍋。”
阿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這……這樣不好吧?”人家踏青賞花都是去看景,他們卻只爲吃。差距也太大了。
林逐汐滿不在乎地揮手,“沒事,到時候估計人不少,大家都忙自己的,誰有空管我們幹什麼?找個遠點的地方就是。”
阿敏無言以對,只好乖乖地準備調料。
林逐汐摸着下巴,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叮囑道:“明天出去玩。你記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家太過素淡了不討喜。”
阿敏臉上一紅,悄悄地垂下頭。
林逐汐瞅着她微笑,隔壁藥鋪老闆的兒子經常三天兩頭地過來喝酒,有意無意地就要偷偷地往廚房瞅兩眼。他們家裡房數椽連場隔院,又有良田數百畝,雖不是富戶,但亦可稱小康。家裡也頗有些長工、月工使喚,老闆夫妻倆待人和氣,也不反對兒子的心思。阿敏若是嫁過去,倒也是樁好姻緣。
阿敏年紀不小,也該好好打算一二了。
阿敏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轉過身去接水洗菜,林逐汐也不好說太多,想到自己包袱裡還有幾件首飾,盤算着明天拿出來給阿敏用哪件比較合適,“我不說了,你好好準備,上次帶你去買的那身春衫不錯,就穿那個。”
如果明天能約到朔月一起,應該算完美了,可惜她連他人都見不到,也不知道他的聯絡方式,註定只能想想。真是想到就挫敗。
撇開這命裡的魔星,林逐汐開始認真考慮明天自己要不要換回女裝出門,略微權衡她還是決定就用如今的僞裝,人太多,還是醜臉更有安全感。
阿敏手腳勤快,很快準備好次日要用的東西。足足準備四個人的量,連白慕雅都算上去了。
呆在屋子裡閒的要長蘑菇的白慕雅聽說他們要去郊外玩,頓時眉開眼笑,覺得天藍水清看哪哪順眼,聽說林逐汐打算去野餐,更是喜不自勝地點了大堆吃食,林逐汐就當沒聽見。
“你確定身上的傷沒事?”林逐汐只要想起那晚流得那麼多的血就心底發涼,就算恢復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這麼活蹦亂跳的,她到底是強撐還是已經習慣了?不管哪一種她都覺得觸目驚心。
白慕雅滿不在乎地擺手,“放心。我就是走兩步,沒事的。”她眼珠一轉,笑嘻嘻拉着她衣袖道:“你既然心疼我,不如給我找輛馬車好了。”
林逐汐瞥她一眼,心說這是想避着誰呢?但想到她腿上的傷,她點頭,“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