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不就是一個女人嗎?女人如衣服,說脫就脫。”
男人伏在方向盤上,白色的襯衣上衣袖上殷出鮮血。
交警看見這輛車的車牌號,一瞬間驚覺起這輛車的主人是誰。
薄寒生動了動身體,伸手按住自己的胃部,他很清醒,從昨晚一直清醒到現在。
除了胃部撕裂的疼痛還有手臂上撞擊摩擦之後留下的傷痕鈐。
昨晚,那輛卡車即使的一打方向盤,擦着黑色的賓利而過。
薄寒生踩下剎車,身體慣性的前傾。
他一隻手橫亙在胸前,巨大的衝擊將手背上摩擦出幾道傷痕。
貨車司機驚魂未定,罵道,“你這人有病吧,想死也不要攔着我的路。”
他眉目沒有絲毫表情,將車子停在路邊,身體疲憊的伏在方向盤上,透過車窗,男人的身影孤寂薄涼,他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胃部,淡淡的月光在他身上披上一層涼霜。
過了一會,他開始嘔吐起來,盛夏的風吹在他身上,從背脊逸出一股寒涼,他的額頭佈滿細細密密的汗。
月華淡薄,他的脣瓣上一閃而過的殷紅。
……
季涼崢回到自己在江城居住的酒店。
還沒有回到房間,他心卻被瘋狂生長的藤蔓緊緊收縮,拿出房卡,打開門,他的腳步頓然停住。
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記憶力,從小到大,他成績優異,雖然不會誇張的說過目不忘,但是他看見的東西,不會輕易出錯。
傅明煙是他的,未婚妻,自小,兩家便商定了。
所以,關於傅明煙的各種詳細資料,他都知道。
傅明煙在美國作風放蕩,他也知道,後來傅明煙在美國出了事情,然後整了容,他也知道。
不過,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季涼崢的瞳孔重重一縮,他分明記得,傅明煙是B型血。
他一邊撥下一個電話,一邊邁着腿,疾步行走在走廊上,離開酒店,他驅車來到蘇江鎮。
車子停在下午,傅明煙離開的街道上。
季涼崢下了車,天色已經暗下來,他站在巷子口,沒有動。
一直到手機響起來,助理打來的。
“季總,我派人查過了,傅明煙的資料沒有任何漏洞,也沒有被改過掩蓋的痕跡。”
莫非是他想多了。
但是,她的資料不會騙人。
季涼崢掛了電話,站在巷子口直到天色微微的發亮。
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然後回到車裡,直到溫暖透明的光線穿破雲層落在車上,巷子裡慢慢有人走出來。
季涼崢才驅車離開。
……
三天後,季涼崢去了海城。
獄警陪着笑容,“季總。”
他看着玻璃後的趙澄,沉下嗓音,“傅明煙來看過你。”
他讓人查過,趙澄的探視記錄。
趙澄一怔,他對傅明煙這個名字還沒有熟悉過來,片刻,他反應過來季涼崢說的是晚安,他點頭,“嗯。”
季涼崢喜歡盛晚安,當時整個瀾大都知道,趙澄自然也是知道。
“她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趙澄搖頭,“沒有。”
他心裡隱隱的擔憂,既然她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趙澄自然不會說,只是,季涼崢的眼神,太過於冷銳。
季涼崢抿脣,站起身俯瞰他,一字一頓,“你知道晚安的蹤跡嗎?”
“晚安還活着?”趙澄很冷靜,晚安告訴他她的身份,自然是相信他,他不能給她帶來麻煩。
他的冷靜讓季涼崢沉默了,他一開始或許內心抱着巨大的欣喜,但是現在,被趙澄給澆滅了。
趙澄沒有放過他一絲的表情,站起身,有些激動的說,“晚安在哪,她還活着,你見到她了,她在哪。”
獄警見他情緒激動,想要上前制止,就被季涼崢一個冰冷的眼神給凝住了動作。
季涼崢高高的看着他,將趙澄的每一絲情緒都收歸眼底,然後他拿起通訊的電話,嗓音極爲清晰的傳過去。
“她和薄寒生在一起,如果,你也不希望晚安受到傷害,就告訴我吧。”
季涼崢這一句話,說的極其矛盾,第一,他好像已經清楚的知道傅明煙就是盛晚安,但是他似乎又不知道,所以在問趙澄。
他眼眸微微帶着涼氣,看着趙澄,空氣裡炙熱的溫度一寸一寸的變得溫冷。
…………
瀾城。
盛夏的雨說來就來,快速的澆滅了原本的溫度,地面上,男人高檔的皮鞋落下,帶起水花。
薄寒生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盛苑的燈亮着,一抹修長的身影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指尖煙火明滅。
顧涼之時不時的看着手腕上精緻名貴的腕錶,然後煩躁的抽着煙。
煙霧瀰漫,在他的眼前築起一道淡白的牆。
液晶電視放着一則廣告,透過青煙白霧,他看到上面女子柔順漆黑的髮絲在空中劃過優雅的弧度,白皙修長的脖頸,一個回眸淺笑,裸露着白皙的後背。
他狠狠的抽着煙,啪的一聲將廣告關上。
周嬸將茶几上涼了的茶水端走,走了幾步,喚道,“先生回來了。”
薄寒生走進客廳,聽到周嬸的聲音,他淡淡的點了點頭,一邊將領帶鬆開,一邊走到沙發前,坐下,沒有看顧涼之,而是閉目淺息。
顧涼之將手中的煙捻滅在菸灰缸裡,妖冶的桃花眼一閃而過的陰鷙,但是看着薄寒生一臉疲憊的陷在沙發裡,他動了動脣,將話嚥下。
過了片刻,他還是忍不住壓着怒火說道,“這是什麼意思,我知道這都是狗仔隊捕風捉影,但是,這個廣告是什麼意思。”
男人的嗓音就像是煙火墜在清湖裡劇烈燃燒後升起的淡淡白煙,反問道,“洗髮水廣告,怎麼了。”
“洗髮水廣告。”顧涼之低洌的重複着這一句話,然後猛地將液晶屏幕打開,“他媽的,洗髮水廣告還要裸露着後背?而且,設計海報上竟然也都是。”
薄寒生依舊閉着眼睛,泛着淡青色的脣輕啓,“海報是設計部設計的,迎合薄氏最大的利益。”
他又說,“而且,這個廣告,是寧臻非要接的,你應該想一想,她不找你卻偏偏來找我,到底是爲什麼。”
薄寒生說完,睜開眼,身體無力的疲憊讓他下意思的扶住沙發上的扶手,站起身,一步步的往樓梯的方向走,嗓音極淡,“我是商人,自然不會放過一絲利益,寧臻願意友情出演,我自然不會拒絕。”
額頭的青筋狠狠的翻涌,顧涼之眯着妖冶的眸冷笑,很好,友情演出,他老婆裸着後背拍廣告,還一毛錢沒有。
他走上前,攔住薄寒生的步伐。
顧涼之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他只是伸手擋在薄寒生面前,下意識的一推,阻擋他的腳步。
但是,薄寒生卻往後踉蹌了幾步,跌坐在身後的沙發上。
顧涼之有些驚訝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後大步走上前,扶住薄寒生的肩膀。
下一秒,他忍不住罵道,“艹,溫淼呢,你他媽就不能好好對自己的身體,發着燒到處亂跑什麼。”
溫淼聽到聲音,從客廳外面走進來,對顧涼之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溫淼淡淡說道,“當家就是前幾天喝了點酒,胃出血,沒多大事。”
薄寒生根本沒有去醫院,溫淼將車停在醫院門口,他都沒有下去,當時溫淼都想將他打暈然後送到病房去。
但是,奴性啊,實在受不住薄寒生冰碴子一般的眼神,溫淼只能將車開回盛苑。
眼下,讓顧先生勸吧。
胃出血這還不是大事,顧涼之直接將他扶起來,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走出盛苑,直接塞進車裡,“不就是一個女人嗎?女人如衣服,說脫就脫。”
“那你今晚來找我做什麼。”
顧涼之一噎,道,“來看看老朋友不行嗎。”溫淼發動車子,薄寒生看着車窗外匆匆閃過的畫面,“你既然和寧臻結婚了,就不要在隨意招惹那些小明星了。”
暗無光線的轎車內,是良久的沉默。
……
阿縈今天替一個朋友的班,夜班,早上六點,做了朋友的車纔回到巷子。
她皺眉,看着橫亙在巷子裡的白色轎車,居民巷本來就窄,這輛車停在這裡佔了三分之二的空間,只容下單車經過。
雖然她沒有騎車,但是,巷子裡面很居民,這輛車擋在這裡,直接就堵死了。
現在這個時間還早,只有零星的出去買早飯的人。
阿縈在酒店工作,練成一副人精了,從這輛車看的出來,裡面做的不是青年才俊就是年過半百的老總。
總之一句話,有錢人。
阿縈最討厭的就是有錢人,對,就是因爲自己沒錢,所以白修染纔跟那些衣着華麗光鮮的,吃一頓飯動輒幾萬的女子在一起。
但是,有錢人,她惹不起。
阿縈閉了閉眼睛,從車子一邊走過,透過車窗,她看見車裡面沒有人,沒有多想,阿縈走過拐角,來到自己家的大門。
季涼崢倚在門對面的牆上,修長的手指夾着一根菸,煙已經快要燃到盡頭,他彈了彈菸灰,看向出現在門口的阿縈。
阿縈有些驚詫,心裡一轉,看這個男子穿着不凡,應該就是那輛車的主人,他站在自己家門口做什麼。
多年在社會的摸滾,阿縈還是笑道,“先生,請問你站在我家門口,有什麼事情嗎?”
阿縈說完,看着他,手指撫上門鎖,思緒一頓,因爲他發現門沒有鎖。
她更加疑惑的看着倚在牆邊的氣質清貴的男子,既然門沒有鎖,那麼,他爲什麼要站在門口。
季涼崢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吐出淡淡煙霧,將手中的菸蒂直接在手裡捻滅,嗓音透過煙霧深沉,“傅明煙在這裡嗎?”
傅明煙是誰?
聽到這個名字,阿縈一怔,隨即想到,他應該是來找秦煙的。
她將門重重一合,聲音俏冷,“你就是小七的爸爸,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是怎麼想的,在一起的時候說的一句比一句好聽,你有什麼臉來找她,你知道她生小七的時候多麼危險。”
阿縈說着,更加的氣憤,她也是後來聽到護士說,秦煙血型特殊,若不是有人及時獻血,情況非常危險。
她的聲音拔高了幾度,看着他的目光也降了溫度,“她既然離開你,那麼她就是不想見你,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情讓她離開,但是我請你不要再來找她了,像你這種男人,她還不稀罕。”
季涼崢抿着脣,沒有出聲,沉默的默認了她的話。
阿縈冷冷一哼,推開門走進去,男人修長的身影,被擋在了門外。
晚上,吃飯的時候。
傅明煙給小七餵了奶粉,然後坐在餐桌上。
“阿縈,今下午你在外面跟誰說話的,我怎麼聽見有聲音。”傅明煙吃了一口米飯,咬着筷子,“你是不是和白修染吵架了。”
傅明煙將手中的筷子放下,溫靜的看着她,“他好不容易回來,你就不要和他吵了。”
白修染自從那次借了傅明煙的錢到現在已經一週了,在阿縈眼裡已經兩週沒回來了。
傅明煙現在因爲有了小七的緣故,淺眠,晚上的時候,她總是透過窗戶看着阿縈房裡的燈亮着。
阿縈雖然和白修染天天吵架,有時候打起來,但是,阿縈很愛白修染。
即使白修染經常出去賭,阿縈罵着他,但是還是擔心他在外面出事。
阿縈咬着脣,“沒有,不是他。”她笑着冷嘲,“他在外面逍遙着呢,那次還領着一個打扮的很洋氣,穿着一身名牌的女子去我酒店。”
傅明煙有些擔憂的喚道,“阿縈。”
“我沒事,我很好啊,他不會來更好。”阿縈低下頭,筷子扒着米飯,沙啞的說道,“快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晚上休息的時候,小七醒了哭鬧了一會兒,傅明煙將她抱起來,輕輕拍了幾下,她便繼續甜甜的睡了。
窗戶上雨水劃過的痕跡。
外面下着小雨,雨水落盡窗臺上,傅明煙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關上,她並沒有很快睡下,而是拿出手機,坐在窗前的搖椅上。
她給秦白鷺撥過很多次電話,但是對方一直顯示無法接通,一抹焦急涌上心頭,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但是,即使是有事情,他看見她的電話,也會及時撥過來的,怎麼這麼久了,都沒。
傅明煙抿着脣瓣,看着手機上唯一存的號碼,蒼白的指間點下,再次撥過去。
她握着手機,安靜的聽着耳畔的聲音。
就在她要掛斷的時候,一道嗓音傳進來。
“你在哪。”
不是秦白鷺的聲音,傅明煙屏息着,這道嗓音極其的熟悉,但是她短暫的時間沒有想起來,只有沉默着。
片刻,她遲疑着出聲,“傅長風?”
“是我,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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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煙心裡一鬆,說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秦白鷺呢,怎麼是你接的電話。”
她問完,傅長風沉默了,不安慢慢的佔據了她的心。
她聽見自己冷靜清晰的嗓音又問了一遍,“秦白鷺呢,他在哪?”
“你先不要問了,過些時候,我會告訴你的。”傅長風的嗓音,沙啞,明顯壓抑着巨大的情緒。
傅明煙聽完,心裡一涼,“他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雖然秦白鷺有些事情騙了她,但是他畢竟是她哥哥,是她的親人,她怎麼能不擔心。
……
傅長風掛了電話,無力的倚着蒼白的牆壁,手術室的門緊緊的合着,紅色燈如同夢靨一般的纏繞着。
他不知道多少次顫抖的簽了手術通知書,他不知道這是第多少次,秦白鷺被推進手術室,每一次,醫生出來都會搖頭,官方性的說句安慰的話。
但是每一次,他都挺過來了。
他昏迷了一個月都沒有醒,中途被推進去不知道多少次。
醫生說,他身上中了七槍,活下去都非常渺茫,甦醒是不可能了。
而他打在他胸口上,致命的一槍,是喬笙開的。
……
早上的時候,傅明煙想趕個早市,買些便宜新鮮的蔬菜水果。
傅長風掛了電話,她一晚上都沒有睡,雖然傅長風沒有明說,但是,她隱約的知道,秦白鷺出事了。
將小七抱起來,放到阿縈的身邊,阿縈翻了身醒過來,朦朧着眼睛看她,“你怎麼起的這麼早啊,不多睡會。”
“不了,你看着小七,我去買點菜。”
她將小七放下的來的時候,小七已經醒了,咿咿呀呀的哼着,伸着小手。
傅明煙親了親她的臉頰,“媽媽出去一會,你乖乖聽映媽咪的話。”
阿縈閉上眼睛,拍了拍小七,“小七,咱們在睡一會。”
傅明煙關上房門離開,雖然雨已經停了,但是她還是拿了一把傘,今天天氣預報說,還有小雨。
青石板路上,下了雨,很滑。
傅明煙雖然很小心的走,但是還是踩到滑潤的青苔,身體一斜。
一雙手,從她伸手,扶住她的腰。
傅明煙站穩,回頭,‘謝謝’兩個還卡在喉嚨裡,她微怔,看着身後的身影。
男人的髮絲上滴着水珠,貼在額前,衣服像是在水裡浸過一般。
季涼崢怎麼在這裡、
傅明煙斂了眉,往前走了一步,他鬆開手。
“好巧啊,季先生怎麼在這裡。”
雖然下過雨,但是到底是剛剛過了夏天,溫度還不算低,大底是他在雨夜裡站久了,嗓音透着雨水的寒涼,“我在等人。”
“哦,那不打擾了,我先走了。”
“傅……明煙……”季涼崢喚住她,幾步走到她身邊,深深的看着她,“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傅明煙微笑的拒絕,“不用了,很近的,我步行一會兒就到了。”
傅明煙走了幾步,拐了個彎,看見前面停着一輛車,眼神閃了閃,這是季涼崢開的那輛,她沒有忽視從他身上落在地面的水滴。
他明明可以去車裡躲雨,怎麼還會淋的這麼厲害。
步行了十分鐘,傅明煙來到早市。
她挑好了一些水果,彎腰付錢的時候發現季涼崢跟在身後。
他一直跟在她。
早市上人很多,都不由得將視線落在那個一身溼衣,略顯邋遢,但是氣質清貴的男人身上。
開始小聲的切切私語。
“這人好奇怪,衣服溼了回家換一身啊,怎麼還來趕早市。”
“就是,雨昨晚的時候就停了。”
“你看,他長的倒是挺英俊的,而且,他腰間的皮帶是個奢侈牌子,我上班的那個商店,一年都沒賣出去一件,太貴了。”
“他好像一直跟着那個女的。”
有人開始把視線落在傅明煙身上。
議論聲漸漸的高起來,傅明煙無法在忽視季涼崢的身影,她看了一眼季涼崢,然後移開視線,買完阿縈喜歡喝的豆漿,然後又挑了一些新鮮的蔬菜,開始往回走。
走過早市,季涼崢一直跟在她身後,看着她手裡拎的東西,眸光如墨,“我給你拎着吧。”
傅明煙客氣的淺笑,“不沉,我自己來吧。”
一路回到家,他站在巷口沒有在動,深深的看着她,眼底如同凝聚着穿越過萬水千山而來的雲霧,翻涌如波。
傅明煙將門打開,走進去,然後又撤出身,低低的嗓音,“你進來換身衣服吧。”
她隱約知道了,他等的人是她。
總要讓他說清楚,她才知道。
他今天的行爲,有些反常。
……
阿縈把白修染的衣服找出來遞給傅明煙,有些尷尬的壓低嗓音,“我還以爲他是小七的爸爸,然後就把他關在外面,他也沒說。”
“沒事,你不要多想。”傅明煙接過衣服,拍了拍阿縈的肩膀,讓她去把剛剛買來的豆漿煮一下。
阿縈走到廚房,傅明煙將自己的房門打開一條縫隙,將衣服遞進去,視線淡淡的落在綴着珠的珠簾上,“這是我朋友的衣服,你換上吧。”
手中的衣服被拿走,傅明煙將手收回,過了幾分鐘,門被打開。
白修染的身高和季涼崢差不多,但是白修染身形偏瘦,所以他的衣服穿在季涼崢身上顯得有些小,但是並不兀突。
季涼崢看着她,“有水嗎?我想洗洗頭髮。”
傅明煙點頭,看着他,因爲被雨水淋了的緣故,他的髮絲都打凝在一起。
阿縈家裡的浴室是需要每天早上灌水,然後天氣好的時候曬熱了就可以用,今早剛剛灌上水,所以傅明煙將他帶到院裡,打算給他燒水。
男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傅明煙淡淡的說道,“抱歉,環境有些簡陋,要不,你回去在洗吧。”
她雖然這麼說,但是語氣裡沒有太大抱歉的意思。
季涼崢,“不用麻煩。”然後他打開水龍頭,伸過頭,用水浸溼,然後打着洗髮水。
男人洗頭髮,僅僅只是分分鐘的問題,不像女子,連洗帶吹,需要大半個小時,而且,髮絲太長,每天都需要打理。
季涼崢洗完頭髮,兩人無話,過了一會,他就離開了。
傅明煙垂眸,手指挑起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縷髮絲,髮絲柔軟烏黑。她平時護理的得當,即使是現在因爲有了小七的原因,沒怎麼打理,但是髮質依然很好。
不過,該剪剪了,太長了。
而且,不方便。
傅明煙這樣想着,過了幾天,週末的時候阿縈休息,傅明煙便讓阿縈看着小七,然後自己出去找了一家理髮店。
理髮師挑起傅明煙的一縷髮絲,“小姐,要剪什麼髮型。”
“隨便吧,短一點。”傅明煙看着鏡中的自己,髮絲如墨,溫順的披散着,趁着她下巴尖細,眉眼異常妖豔。
理髮師遲疑,“這,小姐你髮絲保養的這麼好,留的這麼長,確定要剪短,怪可惜的。”
“剪吧。”
剪完頭髮,回到家,傅明煙走進院裡,就聽見從客廳裡,傳來阿縈的聲音,似乎是在和誰說這話,白修染回來了?
不過,從阿縈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和白修染說話的樣子,他們倆,一見面肯定會吵起來,怎麼會一邊笑着一邊心平氣和的說。
阿縈看着傅明煙走進了,“小煙,季先生來了。”
“哎呀,小煙你怎麼把頭髮剪了,之前長頭髮多麼好看啊。”
傅明煙淺笑,摸了摸短到脖頸的髮絲,“我這樣,難道就不好看了?”
長髮嫵媚,短髮明豔。
“這樣也挺好看的,就是怪可惜的,你剪頭髮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啊,我給你推薦一家好的理髮店,要不然,多可惜啊。”
傅明煙般過阿縈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將她按在沙發上。
小七被放在客廳裡的嬰兒車上,季涼崢在她身邊,小七睜着水潤的眼睛看着他,季涼崢伸手,握住小七伸在空氣裡的小手,眼眸溫意。
傅明煙走過去,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過來,看着他眼底時而閃現綿長的情緒,覺得莫名。
她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好巧。”
阿縈看着他們,然後自覺的推着嬰兒車離開,“今天陽光不錯,我帶小七出去玩玩。”
客廳裡,只有他們兩人。
季涼崢突然有些侷促,他從西褲的兜裡摸出煙,拿了一根含在嘴裡,想起她在,然後將煙放下。
“傅……明煙……小七是你和薄寒生的女兒。”
傅明煙不置可否的點頭。
這幾天,傅明煙明顯的發現季涼崢沒有之前那般調侃的嗓音還有略顯輕佻的笑,似乎一夜之間從花花公子變的沉穩深沉起來。
轉變之快,讓她不得不仔細的思考。
她似乎和他沒有什麼關係,除了他獻血救了她。
不過,他不也說了,碰巧而已。
等等,血……
傅明煙的手指慢慢的蜷縮,他是傅明煙的未婚夫,他應該早就知道關於傅明煙的一切資料,那麼,是不是因爲血型的原因……
他察覺了她不是真正的傅明煙。
她心裡雖然有些驚慌,她雖然也不想欺騙明月和爺爺。。
但是,若他真的察覺了也沒什麼,將她的身份公佈也無所謂,畢竟,她現在只是小鎮一位普通的爲生活奔波的人。
季涼崢看着她眼底變化的情緒,淡淡一笑,她似乎誤會他了。
“我來就是想說,我聽說小七還沒有落戶,小七會慢慢的長大,總得給她一個穩定的戶口。”
傅明煙垂下眸,他說的很對,雖然她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說這個。
小七慢慢的長大,會面臨上學的問題,卻是該給她落戶,她每天幾乎都在想這個問題,或許,還是要把小七落在阿縈戶口下。
“我可以幫你……”
季涼崢眸如深淵的倒映着她的身影,她把頭髮剪了,依然很好看,笑起來的時候,依然嬌豔明麗,雖然這不是他曾經喜歡的那一張臉,但是,人還是她。
他再次清晰的重複,加深了語氣,有些急切,“晚安,我可以幫你。”
……
半年後。
傅明煙下了班,從雜誌社出來,走到步行街的時候看見裡面有賣男裝的店,走進去,挑了一條領帶。
回到現在住的公寓,蘇姨說小七很乖,傅明煙親了親小七的臉頰就去廚房做飯。
晚上八點的時候季涼崢回來了。
傅明煙將飯菜端到餐桌,回身看着他還站在她身後,笑着催促道,“你快去洗手,等會好吃飯了。”
季涼崢脫了大衣掛在衣架上,擡眸瞥見茶几上放着一個包裝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條深藍色條紋的領帶。
眼底帶着笑意,季涼崢洗了手,走到餐廳,“給我買的。”
“嗯。”傅明煙盛了兩碗粥,一碗遞給他,“你後天不是有個會議嗎?不過啊這條領帶不是什麼名貴的牌子,你季大少爺肯帶嗎?”
季涼崢接過粥,放到餐桌上,空氣裡瀰漫着淡淡溫暖的飯菜的香氣,他笑着,“你要是給我帶上,我肯定帶。”
傅明煙莞爾不語。
吃過晚飯,蘇姨從樓上走來,“先生,太太,小七睡了,我先走了。”
傅明煙本想糾正蘇姨這個稱呼,但是想想,算了吧,一男一女住同一間公寓,難免會被人這麼稱呼,解釋了只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她微笑的說道,“蘇姨,路上慢點。”
蘇姨走後,傅明煙開始收拾着碗筷,放到洗碗池裡,她還沒有動手,季涼崢就走過來,很自然的接過她手裡的動作。
“你上去看看小七,我來刷吧。”
傅明煙點頭,走了幾步,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回身問道,“你過幾天有個會議,是要去那?”
季涼崢打開水龍頭,清洗着碗筷,“去瀾城。”
“哦。”她早該猜到了。
他問道,“怎麼了。”
傅明煙摸了摸眉眼,“我這幾天,老是覺得眼皮再跳,我想去看看我哥哥。”
一個月之前,她接到傅長風的電話,說秦白鷺醒了。
那時候,傅長風才告訴他緣由。
在傅明煙離開瀾城後,秦白鷺帶着喬笙去了美國,在美國待了幾個月,經過治療,喬笙好了很多,然後她說她想去日本,看櫻花。
秦白鷺就帶她去了,他很縱容她,她說什麼他都說好。
從日本回來之後,他們去了加拿大,秦白鷺的醫術不能說極好,但是好這一個字還是可以擔當的起的,在加拿大別墅的晚上,喬笙在他的水裡放了藥。
然後第二天,他們一起走在加拿大的街道上,爾後,儒雅俊美的男人,身中七槍倒在異國冰冷的街頭。
最致命的一槍,是他護在懷中的女子,所開的。---題外話---
萬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