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擁有的記憶裡沒有見父親,但生來俱有的血脈之親,立刻牽動着她的心臟。
做夢都沒想到,查邪物,居然查到父親的下落。
白桃喜歡的男人,竟是她的父親。
以白桃的說法,她愛慕父親已經有許多年。
看着白桃那張臉,很難相信,她竟是阿嬸一輩的人。
白桃嘴角突然露出一抹恨意,“墨小然現在就在府裡,我見她一次,便心痛一次,我恨不得把她,送給我的寶貝當活食。可是少主卻讓我保護她的周全,這老天怎麼就這麼喜歡捉弄我呢?”
墨非君仍是一動不動地躺着,沒有任何反應。
墨小然卻是暗暗心驚,不知道父親爲什麼弄成這樣。
另外從白桃的話,可以看得出來,她對父親是愛極,而對她母親是恨之入骨,那麼對他們生的女兒恨意只會多,不會少。
不知道她口中的少主是什麼人,能讓她如此忌憚,可以壓下對自己的仇恨?
墨小然眉心微蹙,父親人事不知,要想帶他離開,不容易。
不如去找容戩,如果有容戩幫忙,一定可以救出父親。
乘白桃所有心都放在父親身上,悄悄溜出了小樓,直到出了垂花門,才鬆了口氣,捂着胸口,平息一顆狂跳的心。
如果容戩回去,發現她跑了,一定會來府裡找她,可是直到現在還不見容戩的人影,說明他還沒有回去。
她現在出府,也找不到容戩的人。
不如先回星月軒,等容戩自己上門。
小紅拿着衣衫走來,遠遠見到她,忙奔了過來,“姑娘去了哪裡?讓我好找。”
“我本是要去荷花池,可是走錯了方向,怕迷了路,不敢胡撞,就又退了回來。”
“姑娘到府中不久,道路不熟也是難免的。這天也晚了,風也越發的大,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免得受了涼。如果姑娘病了,李大人又要怪我們沒侍候好姑娘,又要受罰了。”
“回去吧。”
沒走出多遠,聽見假山後傳出低低的哭泣之聲。
這漆黑的夜裡,突然聽見這樣的哭聲,不禁毛骨悚然。
小紅拉緊了墨小然,衝假山後顫聲喝道:“是誰在那裡?還不出來?”
假山後的哭泣聲即時停住,換成隱忍的嗚咽,只是遲遲不見人出來。
“誰在那兒鬼哭?還不出來?”小紅等了一會兒,仍不見人出來,“再不出來,我喊人了。”
假山後的人連嗚咽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了。
小紅嚇是小臉發白,叫道:“我最後說一次,再不出來,我真喊了,喊了人來,你可就少不了挨一頓板子。”
假山後才慢慢轉出個人來。
小紅看清那人,一愣,“小召,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哭?你身上怎麼全是血?”
墨小然也認出來,是剛纔捱了白桃鞭笞的粗使丫頭。
她身上粗布衣衫血跡斑斑,見小紅叫喚,也不說話,只是埋頭低聲抽搐。
墨小然問小紅,“你認得她?”
“他是在藥房打雜的粗使丫頭,她娘是我家小姐的奶孃,因爲這層關係,她留在了藥房打雜。後來她娘突然死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大夥見她可憐,也沒拽他出府。不過她平日裡癡癡傻傻的,那些沒眼色的也難免會欺負於她。”
“怪可憐的,她好像傷得不輕,我那裡還有些傷藥,帶她回我們那兒處理一下傷口吧。”
“姑娘真是菩薩心腸。”小紅本來就同情小召,見墨小然肯帶她回去上藥,滿心歡喜,轉頭對小召道:“還不快謝謝墨姑娘。”
小召抹了淚,傻傻地向墨小然行了個禮。
墨小然見小紅在,也不便多問,領先向星月軒走去,小紅忙拉了小召跟在後面。
回到星月軒,小紅去取了金創藥來,要小召除去衣衫。
小召也不會害羞,徑直脫了衣服,露出身上皮膚。墨小然和小紅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她那身上長長短短,粗粗細細地疤痕不計其數。新傷蓋着舊痕,那身上已難尋到乾淨光滑的肌膚。
小紅一陣心酸,“小召,是誰把你打成這樣?”
小召只是衝着她嘻嘻傻笑,卻不回答。
“小召,他們爲什麼要打你?”小紅看着那些觸目驚心的新傷舊痕,眼裡透着恐懼。
小召仍是癡癡地笑,“不知道。”
小紅問了幾次,都不得要理,只得做罷,爲她清理了傷口,上了藥。
墨小然看見小召捱打,自然知道這些傷從哪裡來的,也知道白桃爲什麼打她。
想到她是爲了服侍父親才慘招痛打,心生憐惜,接過小紅手上的藥,幫着她給小召上藥。
墨小然發現,小召雖然衣裳很舊,身上的傷很多,但很肌膚很乾淨,沒有一點污垢。
小紅忙阻止道,“墨姑娘,這些事還是讓奴婢來吧。”
“沒關係的,你幫她清理別處的傷口吧。”
小紅心裡感動,有幾個主子會拿她們奴才當回事的?
小召這時突然看着墨小然癡癡地笑着,“你真好。”
小紅皺着眉,斥道:“叫姑娘。”
“小姑娘,你真好。”小召仍是望着墨小然傻笑。
“叫姑娘,不是小姑娘。”小紅拉了拉她的衣衫,口氣重了些。
小召眼裡閃過一絲懼怕,忙住了嘴。
墨小然忙叫住小紅,“她一個癡兒,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不過是個稱呼。”說完,對小召道:“我叫墨小然,你可以叫我墨小然。”
“墨小然真好。”小召又傻傻地笑開了。
墨小然看着她的模樣也越加地心疼。
小紅見墨小然這樣說了,也就由着小召胡叫了。
墨小然等給小召上完藥,又拿了些糕點給她吃。
小召眼睛一亮,抓起糕點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像是長期挨着餓一般。
墨小然和小紅看在眼裡,心裡越發不是滋味,遞過水給她,“慢慢吃,別哽着了。”
小召把一塊糕塞進嘴裡,含含糊糊地道:“明兒,我還想來吃糕。”
小紅忙喝着她,“別放肆!這兒哪是你說來就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