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靈巧的背影在樹梢起落飄搖,眸色複雜。
他早就知道修羅進犯大羲的真實原因,爲了她,就連使者被刺一案只怕也是葉文卓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只是爲了得到她。
“只要王爺把郡主送到兩軍陣前,我們即刻撤兵,而且保證助王爺坐上大羲的龍椅,怎麼樣?”南宮世修耳畔迴響着大太監王文的承諾。
他用力晃晃頭,暗罵自己一時動心,怎麼可以將她拱手送給敵人?
她肋下夾着一個人已經飛落在他面前,將那個修羅兵重重扔在地上,寶劍抵住他的後心,低斥:“你,”
大手一把握住她的皓腕,黑眸凝視她,緩緩搖搖頭,她不解地瞧了他一眼,緊閉雙脣。
他故意變了聲音,學着太監的尖細嗓子:“哼,你們可是前來給鳳卿塵傳遞消息的嗎?”
被抓的人聽他如此相問,頓時放下心來,趴在地上不在掙扎:“可是王監軍身邊的人?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我是來傳旨的,快帶我去見監軍大人。”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聖旨拿出來我瞧瞧,就帶你卻見監軍大人。”他索性坐在太監身上,上下其手亂搜一氣。
被抓的人趴在地上,扭着身子笑個不停:“好了,好了,聖旨就在我的懷裡。”
給她一個眼色,示意她避開。
她躲到一棵大樹後,緊貼着樹幹,腦子裡飛快轉動着,南宮世修在做什麼?他爲何不問修羅進犯的真實目的?他怎麼知道這個人是修羅監軍王文的人?
難道?
難道他早就和王文接觸過嗎?!
她不敢再往下想,卻又不得不想。
“出來吧。”南宮世修的聲音忽然冷肅。
星眸掃了一眼地上昏過去的人,落在他手中的聖旨上:“你爲什麼不問他們幹什麼來的?”
問出心中的疑惑。
手指在她光潔的額頭彈了一下:“你這裡有問題嗎?如果你那樣問了,豈不是暴露了我們的身份,這些修羅太監最是嘴硬,絕不會出賣王文的。”
“你見過王文嗎?”星眸一眨不眨盯着他,生怕錯過什麼。
“就是王文幫我出的城。”他回答的直接乾脆,直接的她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十萬修羅精兵將溧陽圍得風雨不透,不要說他一個守城的王爺,只怕一隻鳥兒也不是那麼容易飛出來的。
“走吧,回城。”
她總覺得他有事瞞着自己,只是她生性安靜,別人不說她也不會問。
問了又如何?
他若想說,一定會告訴她,若不想說,問了又能如何?
索性不問。
他將她帶上馬車,揚起一路揚塵。
馬車在一片樹林裡停下,扔給她一套緊身衣,他撩開車簾:“將這件衣裳套在你的衣裙裡,一會兒我來找你。”
她狐疑的解開包袱,不由紅了臉,說是衣服,不如說是一張人皮,薄弱蟬翼的怪異衣服滑膩異常,她抓在手裡,愣愣發呆,心說這要怎麼穿上?
“這是避水衣,上衣後面有暗釦,解開就好。”他靠在馬車外。
她紅着臉,按照他說的穿上避水衣,卻怎麼也扣不上背後的扣子。
“好了沒有?”他催促起來。
“嗯,就好了。”她音若蚊蟻。
“你轉到車簾這裡,我幫你扣。”俊面劃過一絲無奈。
遲疑了片刻,雖然曾經是千金小姐,卻也是一門的少門主,江湖兒女,原本不拘小節,她挪到車輛旁,低聲:“好了。”
他原本閉着眼,卻怎麼也扣不好最後一個釦子,情急之下,睜開黑眸,赫然見白皙的脊背上一道淺灰色疤痕。
感受他的體溫將觸及脊背,停在半空,她的身子僵住,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愕然,是因爲這道傷疤太熟悉,那是墨離三歲的時候他將她綁在樹樁上劃破的!
“你,你究竟是誰?!”大手忽然扼住她的咽喉,失神的黑眸緊盯着她的星眸。
這張臉是那麼熟悉又是那麼陌生。
星眸清冷,灰暗,安靜。
他忽然鬆手,十指緊緊抓緊自己的發,他快要瘋了!
她已經穿好衣裙,站在他身後:“還記得你問我的話嗎?爲什麼恨白昶?還記得我的回答嗎?永遠不要問爲什麼,你會受傷。”
“你還說不要我愛上你,你不是蕭墨離,我幾乎已經相信了你的話,可是你的後背爲什麼有一道和她一樣的傷疤?!你”黑眸凝視她,不由自主後退。
她以爲在他面前,自己可以做回白霓裳。
默然凝視他,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是擁有蕭墨離身體的白霓裳。
四目相視。
她忽熱欺近,紅脣貼在他的冰冷的脣上。
長長的睫毛遮住她的星眸,黑眸圓睜,溫熱的氣息。
大手環緊她的纖腰,沉淪在她的熱烈,卻倏然推開她。
“我是不是蕭墨離,你總能確定了吧?至於這傷疤,我不想和你解釋。”
她不是墨離。
他確定。
墨離在他面前,永遠是那個瑟縮自卑的小人兒,從不敢表露她愛他。
她昂首向山下走去,心,狂跳。
難道自己真的愛上南宮世修了嗎?
不,不可以!
奶孃屍骨未寒,自己不能爲了兒女私情,忘記了家仇奇冤。
他默然跟在她身後。
她突然停住腳步,他險些撲在她身上。
兩個人相識,她紅了臉:“怎麼進城?”
此時才恍然發現,修羅的營寨就在不遠處。
默默牽着她的下手,掠向東北方向。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二人停在一條大河旁。
“脫掉你的衣服!”他解開衣襟。
她慌忙別轉頭:“你正經點行不行?”
若在往日,他一定會逗逗她,可是現在他還未曾從墨離的噩夢中醒來,只是淡淡說了一句:“這條護城河直通溧陽城內的蠡湖,我們要潛水進城。”
他和冉澤無意間發現了這個秘密,利用這條河水他已經數次出城進城了,很安全。
撲通一聲響,他已經在河中。
紅着臉低聲:“你先轉過身去。”
依言,他轉過身:“記得把你的衣裙用油布包好,不然你就只能光着身子進城了。”
恨不得掐死他,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跳下河水。
刺骨寒冷。
他牽着她的小手,一猛子紮下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