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順利歸來

自柳玉階與陸明哲談話已過了三日有餘,這幾日大營格外平靜,據陸明哲所說,蘇青黎一直沒有再和他聯繫,似乎在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魅魔並不喜陽光,偏這幾日晴空灼日,他的行動力被大大折扣,雖說之前聯盟損兵折將,伏魔弟子大量削減,輪班變的頻繁,但與魅魔相持之時遠比之前輕鬆,倒也勉強能夠應對。

柳玉階難得忙裡偷閒,便一直深埋營帳之中,閉門不出,苦心鑽研體內邪血變化。

幾日的共處讓他略有發現,邪血與之前頗爲不同,若是將之前的邪血比作肆虐無度的洪水猛獸,而現在的邪血卻像是一汪深潭,看似古井無波,實則深不見底,無論柳玉階如何以望塵術將其轉化,它均能盈盈溢出,生生不息。

柳玉階只得以塵息爲壁,將邪血困於其中,但這麼做只不過是聊以做慰罷了,一旦邪血爆發,以柳玉階現在的轉化速度,根本無法阻擋它的侵蝕,這邪血在他的身體裡便如肉內生瘡一般,一日不除,便是個極大的隱患。

夏末秋初的早上格外凍人,柳玉階秉燭挑燈直至深夜才和衣而眠,卻睡了纔不到一個時辰,便被寒氣侵膚,驟然轉醒。他打了個哆嗦,起身想要找件長衫。

就在這時,忽聽得帳外傳來一陣馬蹄聲響,蹄聲雜亂,正朝營中疾馳而來。

立秋之後,夜色漸長,雖已是早晨,但帳外卻依舊昏黑一片,只有不時走過的巡班弟子,持着火把,帶過一絲微弱的亮光。

柳玉階不禁有些奇怪,這個時候,會是誰呢?難道又是魅魔那邊出事了嗎?

柳玉階心中一緊,精神瞬間清醒了過來,快步走出了營帳大門。

出了帳篷,柳玉階便看到有兩匹高頭大馬被一衆守夜弟子迎着朝自己這邊走來。

走到近處,柳玉階纔看得清楚,其中一匹純黑色駿馬之上端坐着一人,那人面容冷峻,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盯着自己,正是久久未歸的蕭非言。

在蕭非言的馬前,還馱着一人,那人如麻袋一般被橫置於馬上,黑色的長髮倒披下來,將其容貌盡數蓋住,卻瞧不出是人是鬼,是死是活。

令人驚訝的是,在他的馬後不遠處竟還有一人,那人蓬頭垢面,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污漬,雙手被傅於胸前,手上綁着一根三指於粗的繩索,一直延伸到蕭非言的手裡。

那人似乎已累至虛脫,剛一停下便不管不顧的躺仰在了地上,大口的穿着粗氣,柳玉階心中大爲不解,難不成這傢伙竟是從逐雲山一路跑過來的?

而另外一邊,與蕭非言並立的則是一匹棗色小馬,馬上共乘兩人,一人身材婀娜,媚眼如絲,正是之前跑來報信的侍女小柔。在小柔前面那人,容貌清秀,面白似玉,左臂上還纏着一圈紗布,正是自己的弟弟柳玉欄。

柳玉欄一見到哥哥,口中嗚嚎不已,當即翻身下馬,卻不料他左臂受傷,身體難以保持平衡,才下到一半,便被馬鐙所拌,便要摔落下來。

好在柳玉階眼疾手快,轉瞬之間便已飛身而至,將其接入了懷中。

柳玉欄本已閉目等待落地,卻覺得被一雙堅實的臂膀抱住,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卻見哥哥正朝着自己微笑。

這些日子以來,柳玉欄幾乎受了一輩子都沒受到過的苦,這時看見親人,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竟似個小孩一般,一頭紮在哥哥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柳玉階本就愛惜自己這唯一的弟弟,又見他身上裸露之處,盡是瘀痕青腫,手臂之上更是裹纏着紗布,心中又是心疼,又是自責,饒是弟弟這般無理取鬧,也終究沒能將其推開,只輕撫着他的腦袋,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玉欄,沒事了,放心吧,有哥哥在,沒有人再敢欺負你了。”

一旁值夜弟子見到二人關係如此親密,均生得一臉羨慕,滿言感慨誇讚。倒是一直在馬上的蕭非言等了一會兒,終覺得有些不耐煩,開口道:“親暱夠了沒有?柳玉階,還要不要談正事了?”

柳玉欄似乎很懼怕蕭非言,但聽得他這一說,哭聲竟戛然而止,緩緩推開哥哥的懷抱,低頭囁嚅道:“哥哥,我······”

“進了帳篷再說吧。”

柳玉階打斷了他的話,將他從地上攙扶了起來,朝着帳篷走去。

蕭非言見他竟無視自己,心中本有怒氣,可那雙鷹眼微微一轉,又換上了一絲冷笑。也不多說什麼,下了馬,一手拎着馬上之人,一人扥着繩索,將那在地上狂吸亂喘的人連拉帶拽的扯進了帳篷。

進得帳篷,蕭非言看到柳玉階已經把弟弟安頓在了一角的牀榻之上,自己也端坐在牀榻上,正柔聲細語的和弟弟說些什麼。

蕭非言見不慣他這般表情,故意將手中那人朝地上重重一擲,他的手勁極大,只聽轟隆一聲,帳內原本鋪整的青石地面,竟生生被砸碎了兩塊。那昏迷之人也被這巨大的疼痛弄醒,雖雙目緊閉,但身體卻攢成了蝦形,低聲痛吟起來。

這一動靜終究是吸引到了柳玉階的注意力,他望了望這邊,又拍了拍身旁的弟弟,輕聲安慰了兩句,這才蹙眉緩步走到了蕭非言的身前。

“這是怎麼回事?”底下那人頭髮飛散,露出半面臉頰,柳玉階雖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卻知道這人就是之前在幽絕洞蕭非言擄下之人,“咱們當時不是說以他來置換玉欄嗎?”

蕭非言挑起單邊劍眉,滿不在乎的說道:“這難道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不禁沒失了砝碼,還換回了你弟弟。”

蕭非言語調凌厲,本想挑釁於柳玉階,卻見他眉頭不解,緊抿雙脣,心情似乎不太好,這才“嘖”了一聲,懶洋洋的說道:“你這人好生無趣,算了,就將實情告訴你吧。”

“當時我剛到了逐雲山沒多久,還未等我調查,楊夕槿的人便發來飛刀傳書,說是讓我帶着這傢伙在城外的一間破廟匯合,打算與我交換人質。”

“這一做法正合我意,雖有可能是陷阱,但縱使楊夕槿親自前來,我亦會與之一戰,又豈會害怕幾個嘍囉,當晚我便趕到了那間破廟之中。”

“出乎意料的,他們並未與耍什麼詭計,破廟之中,只有他和幾個手下雜兵。”說着話,蕭非言一拽繩索,後面那人竟拔地而起,如巨石一般砸向了柳玉階。

柳玉階微一皺眉,單手一揮,卸掉了那人身上的力道,接着擡起小腿,用腳背抵住那人後脊,將他緩緩放下。那人雙手被傅,只得以眼神聊表謝意。只不過他那雙不足綠豆大小的鼠目盡露猥瑣,柳玉階能否感知到就不一定了。

蕭非言冷哼一聲,瞥了瞥嘴,似乎極其不屑他這種做法,見他望向自己,才雙眼一翻,繼續說道:“本着江湖規矩,我也不欲佔他們的便宜,便將我手裡那人交還給了他們,換下了你的寶貝弟弟。”

蕭非言故作可惜的輕嘆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地上那人,那人被蕭非言的目光所攝,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連忙低下頭去,不敢與他的目光相對。

蕭非言這才得意的笑道:“只不過這傢伙色慾熏天,我好心放他們一馬,他們不知感恩,竟來打我的注意。”

柳玉階不明就裡,忍不住問道:“他幹了什麼?”

蕭非言大笑道:“你弟弟被他們打成重傷,我爲他治療耗費了一天的時間,本想在逐雲山停留一晚便趕回平陽,卻沒成想,當晚這傢伙竟然給我們的房間下了迷藥,想要玷污你弟弟的那個侍女。”

“只可惜落鴻樓的弟子自幼便會以毒湯灌頭,這些年來,我早已百毒不侵,別說是區區迷藥,便是世間劇毒,也鮮有能傷的了我的。”

“不過既然他們主動送上門來,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想着這兩人應該是楊夕槿的心腹,咱們接下來對付她可能會用得到,便將他們一塊帶了過來。”

柳玉階曾在拱月崖和這兩人有過一面之緣,知道這二人身手不俗,應該是楊夕槿的得力手下,蕭非言能將這二人擒獲,倒的確對自己接下來的計劃頗爲有利。

蕭非言昂了昂頭,挑釁似的問道:“我這也算超額完成任務了,你這邊情況如何?我臨走的時候聽他們說魅魔那邊出了問題,怎麼樣,都解決乾淨了嗎?”

柳玉階想起蕭非言帶來的四名落鴻樓的弟子盡數死在了魅魔的爪下,心中略帶愧疚,先是自責了兩句,接着便將魅魔如何被放,又如何被抓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蕭非言聽完,難得收起釁意,捏着自己瘦削的下顎道:“若真如你所說,連陶仰春都不是他們的對手,看來對方實力又強上了幾分,咱們在這平陽鎮伏魔的這兩月,人家肯定苦心修煉了一番,只不過這實力變強之人不知道是蘇青黎還是楊夕槿。”

柳玉階心中一動,忽然朝帳外走去,招呼蕭非言道:“你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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