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一石二鳥

三人來到蕭非言的帳篷之外,還有十步之遙,便覺得陣陣陰風自帳篷的方向而來,每走一步,心中便沉重一分,一直到了帳篷門口,在這秋風瑟瑟的天氣,身上竟滋滿了汗珠。

三人之中,以柳玉階功力最高,卻仍能感受到那強大的壓迫感,便似高山將傾一般,讓人望而卻步,宋穎詩較兩山四川的其他人武功本就低上一籌,遇到這種情況,更是身子止不住的打起顫來,一雙美眸之中滿是驚慌之色。

儲溪瑤強裝鎮定,咬着牙說道:“這蕭非言自從幽絕洞歸來之後,便一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練的哪門子邪功。”

蕭非言的帳外一向有人看守,旁人要想進去,得需看守先進去彙報,這個時辰正值落鴻樓出人抵禦魅魔之時,帳篷外卻是空無一人。

柳玉階害怕再等下去,耳旁的兩人支撐不住,在帳外喊了兩聲,見無人應答,便一挑帳簾,走了進去。

剛進帳中,只覺得剛纔那股壓力徒增幾倍,虛弱如宋穎詩甚至連挪動腳步都做不到,饒是柳玉階功力深厚,也不覺胸悶氣短,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

這間帳篷的避光很好,雖然外面天色大亮,但帳篷內卻是漆黑一片,只有幾盞油燈,泛着豆大的火光,勉強能照出不足一拳的範圍。

柳玉階微微蹙眉,進了帳篷之後,他目不能視,卻清晰的聞道一股濃烈的味道,這味道不香不臭,十分沉悶,聞的久了,不禁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柳玉階雖然看不到蕭非言的身形,但敏銳的直覺卻能感受到他就在自己不遠的地方。

“蕭非言!蕭非言!”

他連喊了兩聲,倏地聽到一陣勁風鼓動,砰砰幾聲,帳內數個火盆被同時點亮,盆中篝火噼啪作響,將整間帳篷照的恍如白晝一般。

與此同時,那股強大的壓迫力和濃烈的味道一同消失,便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藉助着火光,柳玉階看到,蕭非言赤着上半身端坐在一張寬敞的大牀之上,雙目緊閉,身上的肌肉線條明朗,滿身的汗水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晶亮的油光。

蕭非言胸膛的正中央,一隻五指齊長的手臂捲曲着,在火光燃起的一瞬間還緩慢的移動了幾分,端的是可怖駭人。

柳玉階並非是第一次看到蕭非言的異手,應該說他要比別人更加了解他的這隻手,早在十五年前,在太華山的劍茗會上,蕭非言就是憑藉的這雙手來與自己角逐最後的桂冠,可惜二人生死力搏之時,卻被蘇煥雲打斷,強行算作了平局,這一直以來都是二人心中的一大憾事,所以這些年來,二人每次見面,無論是什麼場合,都會切磋一二,但劍茗會上的那場酣戰卻再也無法復刻。

只不過,柳玉階之前每次看到他的那隻手臂的時候,那隻手臂都是乾枯發皺,像是已經死去多時的乾屍一般,最粗的地方也不過三指來寬,但今日見了,卻有些不一樣。

那隻手充盈飽滿,似新生一般,與蕭非言其他兩隻胳膊一般無二,甚至更爲粗壯,雖然是放鬆狀態,卻仍能看到那皮膚之上,根根青筋暴突,宛如數道游龍在他手臂之上盤旋飛舞。

柳玉階心中暗暗吃驚:“當年那隻手瘦弱如枯枝,便能接下我一記逐音刀,現在這般強壯,究竟又厲害到什麼程度呢?”

蕭非言緩緩睜開雙眼,看到三人均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的胸口的異手,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悅,隨手拽來一件長褂,將裸露的上半身包裹了起來。

“你們來做什麼?”冷峻的聲音像是九天玄冰一般,刺入三人的皮肉,直達骨髓深處。

柳玉階走上前去,掏出從小柔手裡拿來的驚鴻令,說道:“你看這東西,可是落鴻樓的事物?”

蕭非言接過那令牌,正反看了兩遍,才漫不經心的說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出言狂妄至極,若是平常,儲溪瑤定然會在旁譏諷兩句,可現在面對眼前這般詭異的氣氛,加上蕭非言如同鬼魅一般的煞氣,譏諷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滑了下去。

好在柳玉階心性溫和,並未與他計較,而是將剛纔小柔的話又複述了一遍給他聽。

蕭非言聽完,依舊是面無表情,拇指在驚鴻令的正面蹭了兩蹭,精鐵所制的令牌頓時被他刮的如銅鏡一般,上面鐫刻的驚鴻二字也跟着消失不見,他微微一傾,鐵粉便簌簌而落。

“這般糊弄三歲幼兒的把戲你們也信嗎?還跑來三人與我對峙,魅魔的事還不夠你們頭痛的嗎?”

柳玉階剛要說話,卻被宋穎詩搶先一步,說道:“我們也對此事存疑,只不過驚鴻令遺失,本是貴派的事情,我們又是同盟,若是不通知一下,倒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她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不卑不亢,倒是讓蕭非言駁斥的機會都沒有。

他第一次將視線從柳玉階的身上移開,斜乜着看向宋穎詩,淡淡的問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弄出這般拷問的架勢?”

“我們並非拷問,”宋穎詩迎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繼續說道:“恰恰相反,反而是想請蕭少俠幫個忙。”

“哦?”蕭非言挑起單邊眉毛,問道:“你們要我幫什麼?”

宋穎詩答道:“失蹤的人是柳宗主的弟弟,血脈相連,柳盟主自然心急如焚,本想着親自去調查究竟,奈何同盟卻是缺他不得,若是指派人手,他又放心不下,所以只能找一個他信的過的人來替他前往調查。”

蕭非言倏然冷笑,看着柳玉階道:“你什麼時候這般信得過我了?”

儲溪瑤見他一直話中帶刺,暗中不爽多時,終於忍不可忍,嬌聲喝道:“蕭非言,你別太放肆,咱們當初可是約定好的,給你龍血丹你便同意入盟,既然已是聯盟一員,連我們兩山四川的人都聽從盟主調遣,你區區一個落鴻樓爲何卻一直特立獨行,你是想撕毀契約嗎?”

蕭非言面色一冷,聲音低沉道:“你別忘了,契約之上可還有一條,你們要助我取得楊夕槿那個傢伙的項上人頭,轉眼已兩月有餘,她的人頭呢?”

“夠了!”兩邊針鋒相對,柳玉階知道自己再不說些什麼,恐怕二人就要打起來了,他厲聲道:“蕭非言,你若是顧全大局之人,便知道此時正是魅魔肆虐之時,江湖中的名門正派悉數趕來平陽鎮,根本無法抽出力量來對付楊家人,我們總不能放任魅魔不除,讓它肆意危害人命吧?”

蕭非言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他,“你我心裡都清楚,魅魔刀槍不入,受了傷也能迅速恢復,縱使這些人在這裡耗上十年百年,也無法根除魅魔,等我百年之後,契約自然會不了了之。”

柳玉階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沉默了下來,他剛纔所說,正是自己心中所想,更是現在各派心中所想,這種沒有終點的行動,實在讓人心生絕望。

半晌,宋穎詩倏地開口道:“其實,我倒是有一個想法,能夠一舉雙得,不禁能打敗魅魔,還能奪得楊夕槿的人頭。”

柳玉階與儲溪瑤二人聽了均是一陣驚駭,反而蕭非言卻是不屑一顧,哼笑道:“這世上哪有這般美事。”

宋穎詩輕輕搖頭,說道:“算不得美事,代價同樣巨大,只看你們能不能夠接受而已。”

“說來聽聽。”

“這事說來也簡單,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想根除魅魔,這世上若真有一人能夠做到,那便是體內含有魅魔邪血的蘇青黎。”

柳玉階奇道:“你怎能這般肯定?”

宋穎詩淺笑道:“也不是肯定,只不過我心中細想,咱們雖然不知道這魅魔來歷,但看樣子它肯定是已經存活多年,但卻從未聽聞有屠戮村莊的消息,想來定是高人有能將它困住的法子。”

“現在這種局面,江湖上但凡有些實力的幫派,都被牽制在了平陽鎮,說起來,最大的獲利者,便是以楊夕槿爲首的楊家一派,恐怕暗地裡蘇青黎與楊夕槿早已達成協議,用魅魔來控制兩山四川,藉此機會發展壯大,從而達到一統江湖的目的。”

蕭非言聽她說的在理,自覺之前有些輕視這柔弱的小姑娘,不由正視起她來,問道:“真如你所說,蘇青黎與楊家既已達成協議,又怎會幫我們清除魅魔,甚至與楊夕槿反目成仇呢?”

宋穎詩淡淡一笑,自信的神情映照的她俏麗的臉蛋更添幾分姿色,“我雖然不知道楊家許諾給了蘇青黎什麼,但是咱們這卻有一樣事物,是蘇青黎斷然無法拒絕的。”

其餘人聽了,不覺大感好奇,紛紛問道:“是什麼?”

宋穎詩見衆人期盼的眼神,嘻嘻一笑,說道:“傳聞蘇青黎自幼便受六相古神功的反噬,身體早已殘破不堪,壽命不足三十載,卻唯獨有龍血丹能治療他殘破的身體,爲他續命,試問性命這種東西,他能拒絕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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