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也是一臉的悲愴與憤怒,紛紛不禁愴然淚下。郭父別開衆人,輕輕的推開管家,此時此刻,他知道兒子不需要大家的關懷,這種衆人的情懷可能導致他覺得丟人,無法面對。出於自己年輕時也有過這種心態,他讓衆人退下,自己獨自走進兒子的房間,不論兒子怎樣,他也要拯救回自己的兒子,而且要讓兒子有個更好的起點階段。如今,兒子需要自己,非常需要自己。而自己也需要兒子,兒子是未來。現在已經是到了該讓郭瀟瀟站起來的時候了,他已經是大人了,通過剛纔瞬間的變化,他才知道兒子纔是基石,自己再堅強,也是行將朽木了。所以只要兒子還在,郭家也就還在。自己的一切也將被待續,被髮展。即使是讓自己片刻死去,如果能讓自己的兒子強大起來,郭父亦是非常願意的。
郭父走進兒子的房間,用力把門關上。雖然門被撞開已經損壞,但他還是用力的把門儘量合上,他想跟自己的兒子進行一番深談。其實任何一位父親,在一生中,都要跟子女進行無數次的談話,這些談話是至關重要的。只可惜因爲生意的緣故,自己一直忽略了他,總覺得他還小,讓他再玩幾年。但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如今看他的樣子,受打擊能力那麼差。雖然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到自己兒子這樣,他還是無比憤怒的。好歹也是郭家的子孫,怎麼能受到打擊就敗下陣來呢。雖然憤怒,雖然痛心,但他卻不得不壓抑住這些憤怒與痛心,因爲這樣對解決自己兒子的頹廢之勢沒有任何幫助。他平復了一下心態,覺得應該理智冷靜,像是做一樁生意,做一個項目一樣來幫助自己的兒子,這樣的話,自己就能撇開感情的糾葛,不至於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事情的處理。
郭瀟瀟像是一個木頭,沒有受到任何外界影響。當下人們在撞擊門的時候,他卻癡呆呆的,好像已經沒有了靈魂,當父親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他的眼神呆滯,沒有任何反應。這也正刺激了父親把他當做一個項目來做的心態,否則任何一個父親,都希望帶着感情跟自己的孩子說話,不論是玩耍也罷,不論是嚴肅也罷,親人之間的談話總會是那麼溫馨。可是如今,郭父卻要像對待外人,不像對待外物一樣對待自己的孩子,怎能不讓他心痛呢?
郭瀟瀟蜷縮在垃圾堆的角落裡,郭父正了正色,雖然有心無力,但還是振作着走到郭瀟瀟的身邊,看他沒有反應,便坐了下來。父子兩人都沒有說話,郭瀟瀟把頭深深的埋在雙臂間,此時他的心都被亂給佔據了。該想的,不該起的,像是洪水猛獸般衝擊着自己。郭父平息了內心中的雜亂,雖然說是把自己的兒子當項目一樣來做。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一息一行間,不知不覺便要露出真實的感情。
時間流逝,郭父總在等待一個開頭的機遇,可是自己的兒子的狀態,卻讓他無法找到這樣一個機遇。他怕機遇找不好,自己的一番心血也就白費了,適得其反的事情他見得多了,所以只好靜靜的等待,感受着自己兒子的傷痛與無奈……
有人說,時間是醫治傷痛的最好良藥。雖然這句話此時對郭瀟瀟來說並沒有看出什麼苗頭,但至少能讓他喘息一下。此時的郭瀟瀟感到尿急了,人的生理往往就是一個機遇。戰爭年代也好,攻心制人也罷,生理因素往往能扭轉整個局勢。郭瀟瀟應該是忍得很久了,直到被尿憋得暫時勝過了心痛,雖然這種心痛並沒有散去。他還是像個木頭人一樣,不過卻站了起來,向着衛生間走去。郭父知道這是個好機會,他是商業老手了,對局勢的把握是非常到位的。
郭瀟瀟從衛生間回來,他總算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一瞬間的集中精神,讓他感覺到自己真該死,父親怎麼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爸,你怎麼來了?”郭瀟瀟不經意的問道,但其實這個問題如果他稍用心就能知道,如果不是他這樣,他爸會這般蒼老嗎?如果不是自己父親叫自己回來,自己會在房間裡撒野嗎?估計找個沒人的地方,該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說不定
折騰掉海里,掉懸崖都是可能的。這麼一來,也真該感謝郭父給他打的電話了。否則郭瀟瀟這般失魂落魄,指不定會出什麼意外。
“這是我的家,這是我兒子的房間,我這個做父親的就不能進來嗎?”郭父見兒子反應過來了,但卻不知怎麼的,心裡的波動不自然的顯露出來。不過他趕緊補救,現在可不是責怪兒子的時候,“瀟瀟呀,爸快不行了,有些事情,也該到跟你交待的時候了。”
他看出來兒子對自己現在的狀況顯出擔憂,說明自己的兒子還不是那麼失敗與一無是處。至少見到他老子的時候,還能爲老子的身體擔心。
其實也是,很多人傷心的時候,如果沒有外界干擾,或者說干擾如果沒有成功,那他自然還是處於原來的悲傷之中。但如果有另外的一件事情讓他暫時轉移了注意力,就像失戀的找替補對象,坍塌的橋找嫁接橋樑一樣,只要成功轉移了注意力,那自然對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就事半功倍了。
郭瀟瀟本還處於鄭湘湘跟唐風閣帶來的悲傷中,乍聽父親這麼一說,嚇得一身冷汗。他纔回過神來,之前爲何家裡給自己打電話,叫自己趕緊回來。難不成爸爸身體出了什麼大的狀況了。他一時自責起來,怪自己不孝。本來心境就很差,加上父親的狀況,他更難受了。但難受歸難受,轉瞬他就知道,自己應該堅強,至少應該表現得堅強,不能讓父親讓整個郭家爲自己擔心了。不爲別的,只爲自己是郭家的兒子,就得像個男子漢一樣振作起來,即使滿身是傷,也得振作起來。
雖然一時間他變化不是很大,但總算還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他勉強自己笑了笑,“爸,你會沒事的,郭家會沒事的。”這是郭瀟瀟對自己父親的期望,也是自己作爲兒子的祝福。
郭瀟瀟把自己父親扶了站起來,把倒下的沙發搬起來,扶着父親坐下。郭父對兒子的行爲很滿意,這麼多年,總算沒有辜負自己對他的一片苦心與栽培。雖然他現在對兒子的表現還不是那麼滿意,但至少已經有機會跟自己兒子溝通了。只要溝通得好,溝通得法,他相信他的寶貝兒子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郭父坐下來後,叫郭瀟瀟坐下來。郭瀟瀟坐在父親身邊,看着父親微微佝僂的身子,他的眼淚接着就掉了下來。這麼多年了,在父親的光環下,在郭家的光環下,自己基本上是無憂無慮的。感謝自己父親給自己這麼多年自由自在的時間,還讓自己去搞音樂,有今天的成就,還得感謝父親的開明。他知道父親對自己搞樂隊並不贊成,但作爲父親並沒有因爲不贊成而限制他,換言之,還默許他利用家裡的資源。這是任何一個父親都不可能做到的,試想,一位父親覺得自己孩子不學無術,做的事情持反對意見,哪還會讓他繼續做下去,早就大加制止了。但郭父不一樣,卻有這般的心態與智慧,這就得於自由與束縛的博弈了。這對年輕的郭瀟瀟來說,他自然是不能夠理解的。他理解的只是少部分,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愛得放縱,愛得心疼。
郭父嘆了口氣,感情複雜。“孩子,爸老了,已經數着時間在過日子了。這麼多年的奔波,這麼多年的硬撐,已經透支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咱們爺倆,有什麼就說什麼吧。”父親沉重的心情,驀然的寫在臉上。郭瀟瀟有些難過,自己很久沒跟父親這般坐下來親近的說話了。別說父親,連一向疼自己的媽媽,自己也好久不見她了。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自由與理想纔是最重要的,對父母的關注,不出事情並不會去想。郭瀟瀟的母親身體一向不好,生他的時候難產,本來是保不住性命的。但最後在老天的庇佑之下,總算撿回來一條命,但身體卻是十分的孱弱。一直住在郭家郊外的一住莊園內,那裡環境好,空氣新鮮,非常寧靜。也不知是多久之前了,郭瀟瀟每個周都要到那去跟母親住幾天,母親在郊外的生活很單調,後來又吃齋唸佛。父親忙着處理生意,自然是沒多少時間去看他。但不論怎樣,也保證一個月過去住上一些時日
。而這一久,郭瀟瀟因爲忙着比賽,已經很久沒去看媽媽了。郭父都去過郊外的莊園幾次了,郭母十分想念自己的孩子,就跟丈夫說,讓兒子來看看自己吧。而郭瀟瀟能這麼自由自在的生活,搞音樂,搞樂隊,也得於自己的母親。郭父總覺得欠了郭母很多,郭母對兒子的溺愛,自然郭父也就默許了。
“爸,對不起,我不孝。”郭瀟瀟好不容易忍住哭腔,纔對爸爸說出這句話來。因爲爸爸告訴過自己,男兒有淚不輕彈,大丈夫寧願流血不不能流淚。但此時,郭父卻是欣慰的。大丈夫,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如果能爲自己的父母,爲自己的親人長輩流淚,那自然是豪情的大丈夫所爲。
“孩子,你還小。”郭父悠悠的說,其實他是故意這樣的,對郭瀟瀟來說,他已經不小了,如果是放在別的富二代身上,早因爲我不小了這個藉口在外面胡作非爲了。闖了很多禍然後讓家裡去幫他善後。好在自己兒子基本上卻是非常優秀的,雖然自己不贊成他搞音樂,但他卻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麼災難。
“爸,我不小了。以後,等我參加完這次比賽,我一定要幫你分擔家庭的生意。不,我可以現在就開始,爸,你教我吧。”郭瀟瀟越說越激動,自己如果能早一點接手家庭的事務,父親就可以早一點輕鬆,放下擔子,也可以到郊外陪陪媽媽,老兩口安享晚年了。
郭父很欣慰的笑了,完全發自內心的,自己這兒子呀,真是不錯。知子莫若父,郭父知道他是孝順心切,但一進半會肯定也接手不了整個家族的事務,沒有個一兩年,他是接不過手來的。“孩子,你有這心,爸就很滿足了。但你知道嗎,家族事務有多少?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接手的,你還是先比賽吧,比完賽好好安心接手家族的生意。現在我沒有太多的要求,你有空的時候,多去看看你媽媽吧。”郭父像是拉家常一樣對自己的兒子說,然後還是像滿腹心事的樣子,一會嘆氣,一會搖頭。
郭瀟瀟自然是十分擔心,“爸,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今後,你有什麼打算你就說吧,哪怕叫我不要參加比賽,我也決無怨言。”郭瀟瀟這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了。事態就是這樣,變化無常。如果沒有鄭湘湘跟唐風閣的事情,他是怎麼也不會放棄自己追求音樂的夢想的。但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情,而張愷忠跟濟墨看樣子也是堅定的站在唐風閣那邊了。雖然都是兄弟,但他知道唐風閣在幾個兄弟中的份量,知道在青潮樂隊中的份量。再加上,張愷忠跟濟墨總覺得自己很強大,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找到,而大家都欠唐風閣的,他對青潮樂隊默默的奉獻,大家覺得即使是自己的女朋友,如果他們兩人真心相愛,也一定會成全他們的。就連郭瀟瀟自己也是一樣,當初他一門心思想到唐風閣的好,想到鄭湘湘的愛,他希望兩人都過得好,過得幸福,所以纔會成全他們。但是他又非常難過,非常自責,不論怎樣,他是很矛盾的。爲何自己要成全他們,他也知道原因,但卻放不下,心裡的疼痛在所難免。
郭父雖然表面上還是那麼憂傷,但心裡卻是樂開了花,不論出於什麼原因,自己的兒子竟然肯放棄音樂,放棄比賽,放棄青潮樂隊,肯投身於家族的事務,那是自己所意想不到的。高興歸高興,但郭父卻不能隨兒子的想法。一來做爲一個父親,明知自己兒子的理想是音樂,再怎麼困難疲憊,也得支持兒子繼續搞下去,出於對孩子的愛。二來既然郭瀟瀟也參加了比賽,而且從各方面獲得的消息兒子也不差,那是證明他自己的時候,這對他的將來,在各個領域的發展非常重要,這是樹立與建立自信與威信的時候。所以不能輕易讓兒子退出,至於涉及到的各方勢力,比如參賽的趙家孩子趙世恐,皆是因爲他的家裡有很深的官僚背景。證明自己並不一定要得到冠軍,而讓趙世恐拿到冠軍也並不一定證明他就是最強最好的。相反還可以讓郭瀟瀟知道世間太態,社會無情,讓他自己多些經驗,多些對社會的認識,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