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前面就是朔州的地界兒了,等到了驛站咱們再休息。”田博騎着馬跟在林馥郁的馬車旁,大聲跟車廂內的林馥郁說着。
“好,辛苦了。”林馥郁掀開窗簾,笑眯眯地回答。
“這是屬下應該做的。”田博略一點頭,警惕地掃視着周圍的環境,只要林馥郁的馬車沒有順利地進入王府的大門,他就一刻都不能放鬆下來。
“鬱兒,今兒個天氣好,要不要出來透透氣,看看朔州的好山好水?”蘇傲雄聽到田博和林馥郁說話,笑意冉冉地勒馬從前頭拐到馬車旁,語氣輕快,顯得心情極好。
“這日頭太毒了,我還是在馬車裡好好看書吧,謝謝蘇大哥的好意了。”林馥郁客氣地回答着蘇傲曦,朋友多了路好走,她可不想馬上得罪了這個人。
“蘇將軍,朔州山多,是兵家最宜埋伏之地,還是派一隊人馬前去偵查一下的好。”田博對蘇傲雄不避嫌的行爲,很是反感,怕他繼續糾纏林馥郁,趕緊藉機與他商議別的事情。
“無妨,御林軍上千兄弟都是出入沙場的精兵勇士,給他們烏蘭軍十個膽子也不可能長驅直入我天轅,更何況,他們現在也沒那個兵力,哈哈哈哈。”蘇傲雄傲慢地大笑,嵐州一役,烏蘭主力損失慘重,他們應該休養生息纔對,蘇傲曦料定他們這個時候絕對龜縮在烏蘭國不敢出來。
田博環顧自己帶出來的王府府兵和林馥郁收編的侍衛隊,幾百人的規模,雖不大,只要部署得好,一樣可以保護林馥郁的周全,他心中有了盤算,調轉馬頭奔向他手下的兵······
馬車周圍不再有惱人的聲音,林馥郁心情大好,放下手中的書,趴在窗櫺上,下巴枕着胳膊,閉着眼睛愜意的呼吸着香甜的空氣,任由明媚的陽光映射在她的臉龐上,經歷了緊張的戰事,如果不是要回京城,她真想踏着肥沃的土地,遊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她睜開眼睛,仰望藍色絲綢一般的天空,另一個世界的自己長相平庸,是那種扔到人堆兒裡就找不到的那種類型,所以,她身後幾乎都沒有什麼追求者,陪伴她的,只有工作;而到了這裡,她忍不住撫摸着自己的臉頰,因爲長得太美,自然吸引了不少愛慕者。
林馥郁冷哼一聲,聲音中滿是不屑,果然,沒有美貌,哪兒來的一見鍾情;沒有財富,哪兒來的身份地位?
車隊漸漸進入朔州的地界兒,朔州地形以山區爲主,想要去往京城,這裡是必經之路,那車隊必須得穿過人工開鑿的雷鳴山的山澗,如果實在不想走這裡,就只能繞道而行,那可就繞得很遠嘍!
對於田博和蘇傲雄來說,多耽誤一天,就多一天的變數,蘇傲雄仗着他們人多,也更放心大膽地往山澗中行駛。
“這裡太安靜了。”不知道爲什麼,一進入這裡,田博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對着自己的兵做了個手勢,士兵們迅速將馬車圍了起來,單手按在劍柄上,隨時準備戰鬥。
“一天到晚瞎琢磨。”蘇傲雄不屑地瞟了一眼鄭重的田博,騎着馬跑到隊伍的最前端。
“小姐,這裡怎麼陰森森的?”蓮蓉有些害怕地貼近林馥郁。
“是有些詭異,這裡連一隻鳥都沒有。”林馥郁蹙緊眉頭看着車外,想着能快些離開這個鬼地方。
隊伍行進的速度不快,這段路甚是漫長,除了蘇傲雄,幾乎所有人的心裡都七上八下的,林馥郁很納悶,這個蘇傲雄到底是打哪兒來的自信?
“嗖——”隊伍剛行進到二分之一的地方,突然從半山腰處密密麻麻地射來黑色的箭雨,還沒等士兵們反應,那些箭猶如地獄的勾魂使者,將他們的魂魄勾進修羅地獄。
一支箭正好射中蘇傲雄的坐騎,他被摔下馬背,他身形矯健的在地上連翻了幾個跟頭,迅速站起身來,怒視山腰處,“奶奶的,還真讓田博那張烏鴉嘴給說中了。”
“有埋伏,有埋伏——”一名士兵大喊着,衆人紛紛抽出佩劍,並揮舞着手中的劍,奮力抵擋一波又一波射來的箭雨。
“衝啊——”天轅農民裝扮的人們從兩邊的山腰上衝了出來,人數不多,戰鬥力卻極強。
田博並不戀戰,他帶着手下的士兵緊緊圍住馬車,他的首要責任就是保護好馬車,然後帶着馬車突圍而出,剩下的就交給英勇善戰的蘇傲雄。
“走,走,走,衝出去。”田博揮舞着手中的劍,拼盡全力從廝殺的人羣中擠出一條路,追在他們身後的敵人,被田博無情的斬殺。
蘇傲雄帶兵阻斷追兵的去路,仗着人多,很快將敵人給圍了起來,最後的絞殺開始,他絕不放走一個人,他要給田博爭取更多的逃跑的時間。
田博他們駕着馬車玩兒命似的往前跑,一直跑到了人來人往的官道上,見無人追上來,這才放慢了速度,但他們不敢停,只能咬牙往前走。
“田博,蘇將軍他們趕上來了嗎?”林馥郁探頭向後方看去,路上除了來來往往的百姓和商隊,再無其他人。
“夫人,蘇將軍身經百戰,咱們人數又多,把他們處理完,蘇將軍很快就能追上來。”田博靠近馬車輕聲說道。
“那些是什麼人?”
“烏蘭人,雖然他們僞裝成我朝百姓的模樣,可烏蘭人天生粗獷,無論是武器,還是口音,都與我們不同,他們是掩飾不住的。”
“他們的目標是我,既然他們想擄走我,肯定就不會只在一處埋伏着。”
“屬下也有同感。咱們現在太顯眼,應該僞裝一下才好。”
林馥郁狡黠一笑,“那就扮成商隊吧!”
“可行。”田博附和一聲,開始爲接下來的事情做準備。
他們的車隊停到朔州的驛站做休整,田博重金從一個商隊買來了他們的馬車,又收了不少商隊隨從的衣物給自己的士兵穿上,他們的佩劍一部分綁在林馥郁的馬車車廂下,一部分藏在裝滿貨物的車架裡。
林馥郁與蓮蓉都換上了普通人家小姐與丫鬟的服裝,並戴上了幃帽遮擋面部。
萬事俱備,隨時都可以啓程,可一夜過去了,本應該趕上他們的蘇傲雄,卻遲遲都沒有與他們匯合,讓人不免有些擔憂。
“蘇將軍他們不會有事兒吧?”林馥郁不安地看着正在套馬車的田博。
“應該不會,或許是有事兒耽擱了。”田博使勁兒拉了拉繩子,防止馬車跑起來的時候脫繮。
“呵呵,你倒是對他挺有信心的。”
“就那麼幾個鳥人都處理不了,他就別當御林軍副統領了。”
“那咱們怎麼辦?是等,還是不等了?”
“不等了,咱們先走吧!”田博拍拍馬頭,目光堅定。
一行人喬裝打扮成去京城做生意的商人走在官道上,這次再無人側目打量他們的身份了,一路還算是風平浪靜,就是蘇傲雄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訊。
到了惠州,馬車停到一家客棧門前,裡面吵吵嚷嚷的聲音此起彼伏地傳了出來,好不熱鬧。
“夫人,我們現在是商隊,如果住在驛站,會被人懷疑,所以只能委屈您下榻這鄉間客棧了。”田博跟在林馥郁的身後,輕聲解釋道。
“無妨,到哪兒都是一樣的休息,主要是兄弟們,連日來辛苦了,趕緊讓大家好好休息休息。”
“是,夫人。”
在店小二的引領下,林馥郁帶着蓮蓉一同上了樓,她透過幃帽得薄紗向客棧大堂掃了一眼,那裡坐滿了喝酒吃肉,說着粗言穢語的男人們,她皺了下眉,不做任何停留地離開了那裡。
客棧大堂的一角,圍坐着幾名悶頭喝茶吃飯的大漢,他們顯得與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好像他們着急要趕路似的,一名戴着斗笠的男人坐在最裡面陰暗角落裡,林馥郁他們一進來,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的眼睛跟個掃描儀似的,來回掃描着進入大廳的這些人,直到他看到了林馥郁腰間別着的彈弓,他像是鎖定了目標,嘴角因興奮而抖動着。
林馥郁在房間內用了晚餐,與蓮蓉閒聊了幾句,便躺在牀上看書,田博把整個二樓的天字號房間都給包了下來,一隊人守着林馥郁,一隊人守着馬匹和‘貨物’,每兩個時辰一換崗,保存實力,確保戰時的機動性。
人往往到快天亮的時候睡得最沉,一羣人貓着腰順着牆邊快速移動到馬廄,在他們沒反應過來之時,一刀被抹了脖子,屍體被拖進馬廄裡藏了起來。
這些人將稻草鋪到客棧牆根下,打開火摺子一吹,火苗開始舞動起來,他們點燃稻草,又點燃火把扔向房頂,火苗當即與夜風談起了戀愛,愛得轟轟烈烈。
“走水啦,走水啦——”
店小二敬業的挨個門敲醒客人,整個客棧瞬間亂作一團,尖叫聲、廝打聲不絕於耳。
“快,保護夫人撤退。”田博護着林馥郁往外衝,四面八方圍上來不少蒙着面的敵人,煙嗆的田博睜不開眼睛,很快落了下風。
“田校尉,我們馬廄的人都死了。”
“什麼?”
“我們該怎麼辦?”
“拼死也得護着夫人出去。”
林馥郁捂着口鼻,在田博的保護下逃出客棧,她回頭一看,蓮蓉沒有跟出來,焦急地想要回去找蓮蓉,被田博一把拉住。
“夫人要幹什麼去?”田博一邊跟敵人搏鬥,一邊拉着林馥郁。
“我要去找蓮蓉,蓮蓉還沒有出來。”林馥郁右手無法使劍,只能用左手笨拙地做些自衛。
“有人跟着她呢!放心,她沒事兒!”
田博既要顧着林馥郁,還得抗敵,他們的人損失了不少,只能拼死一搏,即使田博再強大,也雙拳難敵四手。
“夫人,往林子裡跑,藏起來,屬下不發暗號,就不要出來。”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
“你不走,屬下沒辦法專心殺敵。”
林馥郁咬緊下脣,不忍心丟下田博,可他說得對,她在這裡,就是田博的拖累,思索再三,她忍痛說了句,“保重。”最後看了一眼浴血奮戰的田博,像脫了線的風箏,越跑越遠。
客棧大廳中的斗笠男也離開自己的隊伍,跟着林馥郁進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