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聚會持續了五個多小時, 衆人離開酒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沈涵看胖墩醉得走路都歪歪斜斜,主動說送他回去,大家不約而同的意會了一聲。其他幾位女生都有男朋友過來接, 剩下的幾名男生都一起去附近的酒店開房通宵去了。現在就只剩下成家兄弟和蘇靚站在路口邊。
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蘇靚覺得自己一個外人和他們兩兄弟待在一起着實有些彆扭。四周眺望了一下, 看到前方不遠處來了一輛空車, 連忙招手。
成一鳴見蘇靚在招手, 蹙眉道:“我可以送你回去的,幹嘛還破費去打車呢。”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成一鴻的視線落在蘇靚的臉上, 蘇靚用餘光看到成一鴻在看她,從那充滿意味的眼神裡, 她知道他誤會了。
蘇靚搖了搖頭:“不麻煩你啦, 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了。”
今天畢竟是成一鳴的弟弟熱情款待了他們, 然而方纔蘇靚與他幾乎是零交流,反倒是沈涵與他聊了很多。蘇靚想着, 再怎麼樣也要向別人到個謝吧。
蘇靚:“今天,謝謝你喔。”說話的時候蘇靚特意向成一鳴所在的方向傾斜了一點,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成一鴻一開始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是和自己打招呼後也笑着迴應了一下。於是,蘇靚對成一鴻的印象是高冷二字。
車子停下了, 蘇靚再次朝兩人揮了揮手, 然後坐了進去。
直到車尾消失在街的盡頭, 成一鳴才收回視線。
成一鴻看着盡頭的點點星光, 扯出笑意:“你挺在意她的。”
成一鳴劍眉撐開, 揉了揉太陽穴道:“有點吧。”
成一鴻:“老媽子叫你下個月回家一趟,說是有大事要跟你商量。”
成一鳴:“她能有什麼大事。”說話的時候不忘把路邊長出來的小草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 “還不是催我結婚。”
成一鴻在身後笑了笑,都三十幾歲的人了也不知道着急。
********
第二天,蘇靚在吃早飯的時候提起了回國的事情。
金女士喝牛奶的時候,眼珠子轉了轉,溫柔的說道:“靚靚,你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頭,等我病好了,我們就去南方定居吧。”
蘇靚的眼眶已經泛着淚,聽到媽媽要跟着自己一起回國,感動的撲進了她的懷裡:“好。”
金女士嘆了嘆氣,用手撫摸了幾下蘇靚的頭髮,問道:“B市的那套房子賣掉了還剩多少錢?”
蘇靚埋在她的頸窩裡,一直沒有出聲,金女士托起她的肩膀,看着她問道:“怎麼不說話?”
出國的時候,金女士就叫蘇靚把國內的那套房子賣了,賣了纔有錢治病,但是蘇靚並沒有賣掉,而是向成一鳴尋求了幫助。當初她沒有想到會給姜彥打工十年,也沒想到媽媽願意跟着她一起回國。如今媽媽突然問起,蘇靚一時有些慚愧。
蘇靚:“媽,對不起,我隱瞞了你。”
金女士皺着眉頭摸了摸蘇靚的額臉頰,安慰道:“發生什麼事了?”
蘇靚:“我並沒有賣掉房子。”
金女士震驚:“什麼!那你給我治病的錢哪裡來的?”
蘇靚:“我找朋友借的。”
金女士的目光望着窗外,沒有立馬責怪蘇靚,也沒有覺得惱,只是很心疼蘇靚爲她所做的一切。
金女士:“靚靚,這一切不應該要你來承擔的,我知道你不想賣掉那個老家,但是那個家我們也住不下了,留着還有什麼意義呢?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借來的錢,在這個星期你必須把房子賣掉,把錢還給人家。”
蘇靚拉着金女士的手臂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一想到一百多萬的醫藥費需要承擔,蘇靚也沒有了反駁的勇氣。
那個家是在蘇勝雄還沒富裕起來的第一個家,蘇靚從一出身就住在那裡,住了十六年,就這麼把它賣給別人,她真的很捨不得。
蘇勝雄與金女士離婚是在蘇勝雄剛成立公司一年後才離婚的,那時候蘇聖雄的個人財產遠沒有如今這麼多,離婚時只分給了金女士老家的那套房子,以及現金十萬。
這麼多年錢多多少少也花掉了不少,如果把房子賣掉,餘下的錢根本不夠再買一個房子,蘇靚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媽,賣掉房子我們就沒有家了。”
金女士突然笑出了聲,捏了一下蘇靚的鼻子,輕聲道:“只要我們母女在一起,到哪裡都是家。”
蘇靚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金女士無奈的拍了拍她的背說:“再怎麼說還會剩個四五十萬吧,我們去租房子住不就好啦,然後再慢慢賺錢買房子,只是苦了你,在我死了都不能給你一個舒適的家。”
金女士越說,蘇靚的哽咽聲越大:“沒關係,我不在意這些,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就好。”
金女士:“傻孩子,我會盡我所能一直陪着你的。”
********
不知是不是寒流來的早的原因,在二月份中旬的時候,N市又迎來了一場濃重的大雪。
街道上的積雪已經淹沒了人腳踝以下的部分,走在街上每個人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蘇靚天生體寒,受不得這麼刺骨的冰冷,於是全副武裝,買了耳罩、手套、圍巾,身上還穿着厚重的大棉襖,就差戴帽子了。
聽新聞播報,今天路面結冰,不宜開車出行,蘇靚想着和姜彥彙報了下今天不開車送他去上班了,於是琢磨着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蘇靚:新聞上說,今天部分路段路面結冰,今天就不開車出去了吧?
短信發送出去後,立馬就響起了來信提示音。
姜彥回覆:也好,但是我怎麼去實地勘察呢?
蘇靚:步行或者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過去。
姜彥:既然路面結冰,坐公共車更不安全,步行過去吧,四十分鐘後你家樓下集合。
蘇靚: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
姜彥:不然呢?
好吧,誰讓她爲人下屬呢,蘇靚默默關閉聊天界面,回屋子裡再加了一條褲子,順便拿了一個帽子戴上。
自從昨晚金女士知道蘇靚現在在姜彥的手下做事,特別的興奮。蘇靚只是站在門口等姜彥過來,就被金女士批評了一頓:“作爲一個員工,讓老闆冒着嚴寒過來找你,你真的好意思啊。”
蘇靚有點無辜:“是他自己這麼說的,我總不能拒絕他不去吧。”
金女士:“你當然不能拒絕,但是你可以去他家裡找他啊。”
蘇靚:“……”
這還是親媽嗎?
金女士繞過蘇靚走到門口把門打開着,一陣冷風吹進她的衣服裡,寒氣貫穿全身,蘇靚不解的問:“媽,你開着門幹嘛?”
金女士:“小姜不是待會兒要過來嗎?當然不能讓人家久等了,你就站在門口看着,他一過來你就上去給人家撐傘接人家到屋裡來坐坐。”
蘇靚無奈的躲到門後面,她怎麼也搞不懂姜彥是怎麼收買媽媽的,竟然讓她這麼心疼。
蘇靚算着時間,這會兒應該快到了,上前拿起放在門口的那把紅色的傘剛準備走出去,就聽身後的媽媽喚道:“等等,這是這個月的房租費,你順便拿去給房東。”
蘇靚接過手裡的鈔票,被媽媽手捏過的地方還存有一絲絲的溫度。蘇靚看了一眼將它們摺好揣進了衣兜裡,撐開傘就出去了。
金女士在後面還不忘叮囑着她走路小心點。
蘇靚剛走出門口,手機就收到了姜彥發來的短信:我已經到了,你出來吧。
收回手機,蘇靚撐着傘四處張望着,在馬路的對面,見到了姜彥。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的黑西服,配上了黑色的商務皮鞋,打着灰色的領帶,只有胸前的白襯衫是與全身的顏色是完全相反的。
大雪洋洋灑灑的從空中飄落下來,落到他舉着的黑色的傘上,蘇靚看着他單薄的一身,都爲他感到寒冷。不過值得欣賞的是,這身着裝與他身後乾枯的樹木、雪白的地面形成一副好看的剪影。
面前不斷有車輛駛過,蘇靚站在原地,一直不敢走過去,這路面只要司機稍微不注意,即便剎車都剎不住。
就在她看着眼前晃過的車輛乾着急時,最後一輛車從她面前開過,姜彥高大挺拔的身軀就那樣朝她緩緩走近。
蘇靚驚訝的張開了嘴,姜彥的傘柄輕微的搖晃了下,搖掉傘沿上的積雪後說道:“等着你過來慢死了,還是我自己過來算了。”
蘇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還要去交這個月的房租費,你和我一起去,還是在這兒等?”
姜彥看蘇靚的眼神有了一絲絲的波瀾,蘇靚瞥見姜彥凍得通紅的手,才覺悟姜彥穿的很少很少。她再看了看自己裹得像糉子一樣的外形,不禁發出感嘆:“你怎麼穿得這麼少?不知道在外面加一件外套嗎?”
大概是外面太冷了,蘇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覺得臉紅,但是心跳卻突然砰砰砰的加快了,她有些緊張的嚥了咽口水。
姜彥狹長的黑眸上揚,微笑着說:“沒衣服穿了,待會兒你陪我去買一件。”
蘇靚沒想到他會用這麼理由來搪塞她,想要風度就直說嘛,竟然找這麼一個乾癟癟無人信的藉口,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