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有些飄忽，蕭潛知道，他喝醉了。
上次胃出血的事，蕭潛還心有餘悸，他按住他的手，咬牙罵道，“你他媽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胃不好？”
顧奕辰一怔，表情木訥起來，慢慢的將頭埋在膝蓋上，一動不動。
蕭潛以爲他醉了，剛要叫他，就瞧見顧奕辰的肩膀在抖動，越來越強烈。
他皺起眉，拍了拍顧奕辰的肩膀，低聲道，“奕辰，奕辰？”
顧奕辰擡起頭，一隻手捂住眼睛，整個人都在顫，鼻涕滑到嘴脣上，臉上溼噠噠的，全是淚……
蕭潛怔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顧奕辰哭過，這是第一次。
他抿起脣角，將旁邊的兩個姑娘趕了出去，靜靜地坐在一旁，點了一根菸，慢慢抽着。
顧奕辰捂着臉，誰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他只能從他指縫裡流出的淚水，判斷他此刻的情況。
包廂裡的音樂聲音已經停了，只有煙味，跟酒味，充斥着整個地方，聽不見絲毫來自男人懦弱的哽咽。
好久之後，顧奕辰纔將頭擡起來，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是說這是不是報應，她愛我的時候，我不愛她，等她徹底離開我了，我才知道，我原來這麼愛她……”
蕭潛沒說話，他靜靜地抽着煙，良久才道，“奕辰，放手吧，妻子，孩子，你現在都有了，別再去打擾她的生活。”
顧奕辰自嘲的笑，“孩子？那也得看是誰的！”
他說完這句話，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就朝外走去。
蕭潛摁滅菸頭，追了上去。
蕭潛扶着顧奕辰到樓下的時候，意外的撞見了厲凝玉。
蕭潛手指緊了緊，抿起脣角，皺眉道，“你怎麼在這兒？”
厲凝玉淡淡的朝他笑了笑，望向他肩膀上的人，淡淡道，“接人。”
蕭潛抿起脣，沒動。
厲凝玉也不着急，勾起脣角道，“蕭先生的公司，最近是不是遇上了點兒問題？”
蕭潛表情僵了僵，“你到底想做什麼？”
厲凝玉瞧了瞧顧奕辰，低聲道，“我說過我只要他，不是開玩笑。”
“他對你沒有那種感情，你條件那麼好，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不試試怎麼甘心？”
她淺淺的笑了笑，湊到蕭潛耳邊，低聲道，“我不是你，喜歡一個人，十幾年不敢承認。”
蕭潛整個人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厲凝玉風輕雲淡的笑了笑，“勞煩蕭先生把他撫上我的車。”
蕭潛咬緊牙關，良久，攙扶着顧奕辰，一步步跟着厲凝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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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奕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整個頭都是悶痛，他扶着額，敲了敲額頭，剛一動，就發現身邊躺着一具身體。
他以爲自己昨晚上喝醉了，跟別人上了牀，臉色沉了沉，坐起身就打算起來。
結果坐起來，才發現，這裡不是酒店，而是一個公寓，一個私人公寓。
他心頭一動，往身邊一瞧，赫然發現，躺在他旁邊的居然是厲凝玉。
顧奕辰整個人臉色就不好看起來，他抓起衣服就開始穿，動作很大，厲凝玉很快就醒了。
她睜開眼，瞧見顧奕辰，彎了彎脣角，低聲道，“要走了？”
她聲音很低，帶着點初醒的沙啞，聽起來非常迷人。
然而顧奕辰一點兒沒有心情欣賞，他扭過頭，臉色不愉的望着厲凝玉，沉聲道，“我怎麼會在你這兒？”
厲凝玉坐起身，牀單滑落到胸口，露出身上曖昧的痕跡，皺眉道，“你不記得了嗎？”
用暱稱按別開眼，淡漠道，“我應該記得嗎？”
厲凝玉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低聲道，“是你打電話叫我過去的。”
顧奕辰抿起脣，拿過桌上的手機，一瞧，昨晚果然有一通電話，通話人正是厲凝玉。
他沉默着沒說話。
恰在這時，手機響了，她拿起一看，是裴嫣然，臉色一沉，直接給掛了。
厲凝玉瞧着他這幅舉動，眼神閃過一道光亮，拿起睡衣，披到身上，走到顧奕辰身前，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低聲道，“你的衣服，我已經送去幹洗了，我這裡還有幾套你以前的衣服，要不要試試？”
顧奕辰低下頭，望着她的眼睛，語氣平淡的問道，“你要什麼？”
從厲凝玉這次回來，他就察覺到對方對他有不一樣的情愫，而他一直都是採取不迴應的態度，不關心，也不在乎。
可這，顯然沒有讓對方降低一點兒熱度，厲凝玉不像裴嫣然，謹小慎微，溫柔可人，也不像莫煙，簡單直接，愛恨情仇都表現得那麼直觀，她就像是一杯雞尾酒，顏色豔麗，卻讓人品不出裡面暗藏着的多少配料，令人難以捉摸。
他以前說，不喜歡莫煙那樣，工於心計的女人，其實莫煙所用在他身上的心機，也僅僅只有當年裴嫣然出國這件事，她本人，卻是簡單而明白的，但是厲凝玉卻是真真實實，令人猜不透謎一樣的女人。
要說喜歡他這個人，他是不相信的，兩年前到現在，他們之間僅有的關係，也就是那段爲期不到兩個月的包/養關係，厲凝玉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生，現在有這麼好的資源，沒必要再纏着以前的事不放，況且，以她現在的條件，雲安市多少青年才俊趨之若鶩，更沒必要選擇他這樣，二婚的男人。
所以，他對對方的目的，迷茫了。
厲凝玉沒說話，伸手將他襯衣上的褶子捋平，眼眸柔柔的望着他，“兩年前，你是把我當做裴嫣然的替身吧。”
顧奕辰眉頭一皺，緊緊地抿起脣角。
厲凝玉抱住他的臉頰，讓他低頭望着自己，深深道，“你現在再好好看看我，你覺得我跟她像嗎？”
顧奕辰盯着她看了兩秒，伸手輕輕推開她，淡淡道，“如果你因爲這個心裡不舒服，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們現在身份不同，以後還是別再聯繫了。”
“我沒有心裡不舒服，”
厲凝玉淡淡的笑了笑，雙手抱着胳膊，坐在牀上，眼神溫和的望着他，“至少那個時候，我是感激的，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我不可能有後來的機遇，奕辰，你要相信，我是感激你的。”
顧奕辰皺起眉，良久，才道，“這就更不必了，我們之間本來就是銀貨兩訖的關係，沒有誰欠了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