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不吃飯,快點起來,請你吃烤肉,”
“喂,吳默默,起來了,聽到沒有?”
“再倔,我把你調到沈天身邊了啊,喂喂喂!”
耐心用完,狄剛走上前去,一把掀開被子。被子底下的人猛地坐起身來,披頭散髮地盯着他。
“我去,我膽子小,你死的活的?”狄剛故作,往後退了幾步抓住柱子。
“你管我死活呢?”一天水米未進的她,嗓音沙啞,卻依然有力。
“你是我救命恩人呢,我不但管你要管你死活還要給你養老呢。快點梳洗梳洗,待會還見不見人了啊你。”他走到她跟前,拿了一把梳子給她把頭髮梳開,露出的眼睛通紅通紅的,肯定是哭過了。
能讓這麼一個女漢子流眼淚的,也只有狄剛一個人了。
“你還承認我是你救命恩人呢,那好,你總得報答我吧。”
“要多少帥哥多少地盤,你開口。”
“我要你以身相許!”
狄剛咧了咧嘴,“還不快滾進來,你女人要我以身相許呢!”
“我不同意!”
光頭沈天,落市東口的主人,也是狄門的年輕領袖之一。
他走進來,狄剛給了他一個眼神就走出去了。
沈天單槍匹馬殺出凌清會的包圍都眼睛不眨一下,可現在這個七尺大漢不敢看這個女人的眼神。
憤怒,悲傷,幽怨。
“滾,滾!”她抄起一個枕頭扔向他,他隨手接住好好的放在桌子上。
他什麼不說,看着她靠在牆邊,沉默。
三年前他中埋伏,她單身潛入幫他脫離險境。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的吳默默,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清秀的臉上,目光清亮。
狄剛走下樓梯,“告訴兄弟,誰都不準上樓。”
“好嘞!”劉軍放下球杆,往休息廳走去。
——
走出餐廳,已經下午四點了,路小七的男朋友魯楊接她去燭光晚餐了。她挎着單肩包,踢踢踏踏地往下一個工作地點走去。
“花果!”
她停下腳步,回頭,如果用心花怒放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一點都不爲過。
“邊非。”
她高興,是因爲他們兩個人已經可以彼此用名字來稱呼對方了。
“到飯點了。”他拍了拍身後的車向她示意。
她低頭看了一眼表,“好啊。”
艾花果這次執意要回請他吃飯,他在大路上停了車,帶着她步行走進一條街,七拐八拐到了一家餛飩店。
她看了看招牌,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心,重了又重。
“吃什麼餡的?”
“我吃三鮮蝦仁的。”她慣性地說。
“嗯,一份三鮮蝦仁的,一份牛肉的。”
“好,就來。哎,姑娘,你,你是花果嗎?”
艾花果特別怕擡頭,特別怕見到十五歲之前見過的所有人,因爲只要一看見,就會特別想念過世的人。
“劉阿姨,我是花果。”
這麼多年過去了,黑髮已經夾白髮了。
見花果眼神黯淡,女人看了看旁邊疑惑的男人,摸了摸她的頭就往廚房走了。
“你們認識?”
“嗯。”
飯間,她沉默了很多。騰騰的熱氣裡,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花果,”
她忽然擡頭,滿滿的淚珠掉進了碗裡。
隔着霧氣,他看着她,傷心地掉眼淚。
有些事,不可能忘掉,只能說沒想起。
邊非靜靜地看着她,她覺得特別特別的安心。
她想告訴他,十五歲那年任性的她執意讓父母從外地趕回來參加她的舞蹈比賽,她打電話催促他們,高速路上的爸爸分了心。
她想告訴他,爸爸媽媽沒了,弟弟青果的右耳失聰了。
她想告訴他,自己再也不跳舞了,青果從此視她爲兇手。
可是,難過堵在胸口,她喘不過氣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許久的壓抑,一觸即發,好像整個身體,瞬間就要爆炸。
邊非送她到加油站。
“謝謝你的晚餐。”他溫潤地笑。
“不客氣。”花果已經平復下來,星眸閃爍。
邊非一步一步靠近,擁抱住她,她忽然驚慌起來。
“別動,”他的聲音和心臟,都近在咫尺。
“怎,怎麼了?”
“花果,一定不要再難過,好嗎?”
她就那樣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哭得驚天動地。
只是,他說的話她看着她的眼睛,已經到了戀人那一步,只是,邊非從來都沒有跨過那一步。
那晚,風很大。
花果有了依靠。
狄剛,在風中凌亂。
艾花果,我答應你的事情能不能不算數。看到你在別的男人懷裡哭泣,我比死還難受。
——
晚上十點準時下班,艾花果看了看今日的星辰,依舊閃爍。
她收拾了一下東西,獨自往家裡走。邊非今天有事情要談沒來接她,再三告訴她一定要打的回去,她節省慣了,再說之前的那些日子她還不是自己走回去的。
走着走着,她就知道了不對勁。
冬日的夜裡太靜,任何聲響都能被放大十倍。她的腳步加快,身後的腳步也加快。
她一邊跑一邊拿出手機,顫抖着打邊非的電話,卻硬實地撞上了一個人,倒在了地上。
路邊燈光零碎,兩個高大的男人圍住了她,眼神露着清冷的殺氣。
“你,你們,幹什麼?”她抱着包,盡力穩住自己的呼吸。
“要你的命。”一個人冷冷地放了話,亮出手裡的一把刀,明晃晃的光芒打在她的臉上,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青果!”
如果這真的是我生命的終結,我的弟弟,青果,我希望你不再怨我,我希望你能親手把我葬到爸媽的身邊,今生我欠這個家庭的,下輩子一定還上。
下輩子,我還叫花果,你還叫青果,我一定能找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