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憂眯起眸子,睨着他。
晏寒裳笑得愈發邪肆,“怎麼了?你帶着滿身殺氣到這裡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瑟兒呢?”他咬出這幾個字,殺氣肅然。
“哦,她啊!”晏寒裳做恍悟狀,“你是爲她來的麼?昨晚她沒睡好,現在正在宮中休息呢,估計中午纔會醒了。”話語間,他捋了捋披散下來的墨法。
夜離憂的眸子依舊半眯着,鷹隼般的目光直勾勾地打在晏寒裳身上,但是晏寒裳卻是笑着的。
“行,朕來了,有什麼要求你便提吧,前提是,先讓朕看見瑟兒是否安好。”他居高臨下地說道,並沒有因爲沈瑟兒在對方手中而放低姿態。
傲然、絕世,他人無可匹敵。
“呵呵呵。本宮如此疼愛她,又怎麼會捨得讓她出事?”晏寒裳道:“她現在正在華陽宮休息,本宮從來不騙人的,對不對?”他掃了周圍的下人一眼。
下人們立即點頭附和:“對!”
明眼人都能聽得出來晏寒裳話語裡的意思,所謂的疼愛,不過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疼愛,夜離憂當然明白,所以他的臉色纔會在瞬間黑得如墨一般。
“來,請滄宇國的亡國之君去休息!”見夜離憂不說話,晏寒裳突然道。
“滄宇陛下,請!”一名太監走過來,微微低頭說道,只是他的腰身並未彎下,想必是得了晏寒裳的指示。
夜離憂冷哼一聲,從馬上下來,跟着他離開。
這裡是燕國皇宮,沈瑟兒在他們手中,不管他做何種反抗,都是無濟於事的,一切都只等見到了沈瑟兒才能決定。
“識時務者爲俊傑!”晏寒裳在他身後說道:“夜離憂,你很不錯哦!哈哈哈!”之後便是誇張的笑聲。
晏寒裳有叫人服侍他沐浴更衣,夜離憂當然是戒備森嚴,所有他使用的一切都可能沾染了毒藥,但是在他確定一切都好之時,便也接受了沐浴更衣。
面對晏寒裳這種無賴,你只能比他更無賴,否則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
出來的時候換了一身白衣,尺寸剛好,想來是爲他定製的,夜離憂笑了笑,不知道晏寒裳是想和他玩什麼呢?
既然他想玩,那他夜離憂就奉陪到底。
才走出浴室,便有人把飯菜端了上來,滿滿的一桌,很是豐盛。
他俊眉挑了挑,有種不安的情緒在跳動,擡眸往門外看去,一名身找淺黃色紗裙的女子從門外走了來。
女子很瘦,面頰有些蒼白,但是五官很精緻。
“你怎麼會在這裡?”此人不是宮樺,又會是誰?自從那天晚上他拒絕她且將她打成重傷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晏寒裳說你在這裡,問我要不要來,然後我就來了。”她淡淡地說道。原本平靜的眸子,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跳躍了一下。
雖然不是很強烈,但是卻被夜離憂盡數納入眼底。
“坐吧,這飯菜是我命人準備的,剛纔你沐浴更衣的所有用具包括水也都是我準備的。”宮樺淡淡道:“這件錦袍穿在你身上剛好合身,看來我沒有白做。”
“……”夜離憂滿面黑線,他之前以爲是晏寒裳下的什麼圈套,而他之所以如此配合,是想引出晏寒裳的圈套,沒有想到做這一切的居然是宮樺!
“怎麼這樣看着我?難道我的臉花了嗎?”還是那平淡的語氣,但是她卻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臉。
“不是。”夜離憂道。
坐在飯桌上,完全沒有胃口,哪怕有美在眼前,哪怕她不斷地給他夾菜。
“不餓麼?趕了這麼多天的路程!”她問,卻是沒有看向他,只是在幫他佈菜。
“還好。”一個女人願意爲他遠離自己的家國、跋山涉水而來找他,就算他不能與人家親熱,也無法做到真正地傷害人家。
況且,人家也不一定會對他提出什麼要求。
“沈瑟兒也在宮中。”她還是低頭幫他佈菜,沒有擡頭。
夜離憂沉默,這個他是知道的。
“晏寒裳說要立她爲皇后,待到他登基之後。”她繼續說。
手腕忽然被夜離憂攥住,緊緊的,有些生疼。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逼視着她,讓她無所遁形,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沒入他的雙眼。
“沒說什麼呀,我想說的,你不是都聽到了嗎?”她很無辜地道:“每次說道沈瑟兒,你都魂不守舍的,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說責怪別人呢?”她還是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
但是夜離憂的臉色卻徹底地冷了下來。
“行了,你跋山涉水來燕國來,不會只是因爲我在這裡這麼簡單,如今你爲晏寒裳所用,你便把你的目的清清楚楚地說出來。”
“如果我說我跋山涉水而來,只是因爲你在這裡,你會相信嗎?”
“你覺得呢?”他快速反問,不想再和她打啞謎。
“呵!”她冷笑,隨即開始吃飯。
夜離憂睨着她,而她卻很鎮定,曾經那個大膽、善良、陽光的宮樺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如今這個……鎮定、淡然卻也陰暗。
世事變遷,磨難多重,世上多少人在經歷這許多磨難之後還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
許是,只有他的沈瑟兒能做到吧?她歷經的磨難也不少,然而,她都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到現在,她還能溫暖、真誠待人。
思及此,他欣慰地嘆了口氣。
痛苦的經歷,不能成爲你變成壞人的藉口,你只是以此來達成你想要達到的目的而已。
之後,宮樺沒有再說什麼,飯後,起身離去。
夜離憂睨着她離去的背影,自然也沒說什麼。
陽光很好,傾灑在大地的每個角落,他站在樹下沉思。
而她則被晏寒裳困在華陽宮。
“想見夜離憂嗎?再等等吧,我父皇下葬那日,便是你見他的時候!”他站在她的面前,笑得如沐春風。
沈瑟兒揚起巴掌,欲要打下去,卻被他抓住了手腕,“你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他的,他不會死的。”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你必須得相信,因爲你別無選擇。”
微頓,他續道:“小瑟兒,別對我動手,我這裡會難過的。”他點了點自己的心窩處。
“滾你丫的!”她將他一把推開,“你要是不想我對你動手,現在就帶我去見他。”
“現在見他有什麼用處?一點都不刺激!”晏寒裳說:“我們的生活太平淡了,總該要製造出一點刺激來,如此生活纔不至於喪失激情,你說是不是?”
“……”她選擇閉嘴,在她心裡,晏寒裳已經病入膏肓,十足的神經病。
忍了半晌,她還是沒忍住,“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樣的做法是不對的,晏寒裳!”她苦口婆心,只爲讓他幡然醒悟。
“可是我若是不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他就會把他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他難得皺眉,“你愛他,你只想到他的快樂,那我呢,沈瑟兒?你想過我沒有?”
“我不愛你!”她回答得斬釘截鐵,“但是你可以找到你愛的和愛你的人,你還年輕,一切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一定存在真愛,只要你願意相信,你就會快樂,相信我,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
她抓住他的雙肩,說得誠懇。
然而,他又笑了,“可是我只愛你,怎麼辦呢?”
“……”沈瑟兒滿臉黑線。
夜離憂每每走到一個地方都被人追隨着,而且人數不是一般的少,至少有一百五十人,隊伍很壯觀,走到哪裡都引來他人的側目,而他想要有一點動作都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夜間睡覺,都被人死死地看守着,十二個時辰,各位侍衛進行輪流制。
夜離憂知道,自己這是被控制住了。但是晏寒裳沒有來找他,他也索性不去找他。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誰先動手誰先輸!
飯菜還是宮樺給他準備,換洗的衣服自然也是她準備,從最初見面的那天彼此的對話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說過話。
直到今天午飯時間……
陽光洋洋灑灑地灑在地面上,天氣有些悶熱,而今天的菜色看起來也很清涼可口,她一邊給他佈菜,一邊說:“你有沒有想過怎麼救出沈瑟兒?她現在在晏寒裳的手中。”
“哦對了,你或許不需要去救,晏寒裳很喜歡她,他們的關係很好,也許晏寒裳真的會立她爲皇后。”她又補充道。隨後看向對面的夜離憂。
“你有辦法的,不是嗎?”夜離憂回視着她的眸光,道:“晏寒裳也告訴你了,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換得瑟兒的平安,不是嗎?不需要問朕什麼,你且把辦法說出來!”
他冷漠的面孔並沒有絲毫的改變,反而因爲將她看穿了,顯得更加凜冽,叫人心裡發顫不敢直視。
這個男人,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散發出這樣一種榮光,叫人害怕的同時也忍不住心生膜拜。
“晏寒裳說,只要你做出對不起沈瑟兒的事情來,他便立沈瑟兒爲皇后,絕對不會傷害沈瑟兒。”沉默半晌,宮樺說道。
“否則呢?”
“否則,你死、我死、沈瑟兒死!”宮樺回答。
“他不是喜歡瑟兒嗎?”夜離憂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