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與劍(九)

“你說我殘忍?”荼白擡起手, 手心凝結出一片雪花, “我的親生兒子,我的至親骨肉,處處與我爲敵, 你對我就不殘忍了?”

看着他掌心裡的雪花,凝結成一道冰晶箭矢, 漴太子的脊背緊緊繃起, 抹去脣角的血, 踉蹌着從地上起身:“父親,孩兒願隨您走,求您放過她, 放過這裡的村民。”

自從春桃出現後,他對荼白的稱呼已從“父王”變成了“父親”。

後者是父子,前者是君臣。

然而他話音纔剛落下,荼白手心裡的冰晶箭矢破空劃出一條流線,目標直指春桃的後心窩。

春桃位於荼白和漴太子中間的位置, 知曉了穀雨的真正身份後, 她沒有質問,沒有憤怒, 沒有流淚。整個人像是丟了魂,握着自己手裡的古劍呆呆站在那裡。

她的命是他撿回來的, 就連手裡這柄劍,也是他送給她的。

她的世界早已陷入無邊黑暗,他是黑暗裡唯一的一抹光。

不知春桃此刻正想些什麼, 像是完全沒有發現有道箭矢鎖定了她,但漴太子在從地上起身、央求他父王時,早已做好了救人的準備。

身形消失,一個短距離瞬移,他擋在春桃前面。

荼白釋放出的那道冰晶箭,射|入漴太子的腹部,射穿了一個洞,被他用內息融化在腹腔內,免於穿透他的身體而傷及春桃。

這一箭,他抵擋得住,但他不敢抵擋,這會激怒他的父親。

劇烈的疼痛中,漴太子的身體只是一個搖晃,嚥下喉頭腥甜,若無其事地道:“父親,我願意接受您的任何處罰,立刻回到深淵去,求您放過她……”

冰晶箭射中漴太子時,墨翡與紅翡不約而同向前邁了一步,又一前一後的縮了回來。他兄妹二人,自小與漴一起長大,關係極爲親厚。

反觀身爲父親的荼白,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因爲這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這個兒子,是他在這世上最瞭解的、也是最看不瞭解的存在。

“我若是不答應呢?”荼白的掌心又出現一片雪花。

“孩兒先前已經說過了,您若想傷害此地任何一個人,除非從孩兒的屍體上踏過去。”戾風將漴太子的白髮吹的四散,他展開雙臂,以肢體語言告訴他的父王,他絕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你的生命是我給的,如今,你拿來要挾我?”荼白嘴邊劃過殘酷的冷笑,心寒又心痛,枉費自己手眼通天,卻連一個兒子都教導不好,“本王偏偏不受人要挾!”

他手裡的雪花從一片分裂成兩片,兩片分裂成四片,凝結成四道冰晶箭矢。

“漴……殿下……”紅翡心中一驚,用無奈的語氣嘆息,“您這又是何苦呢,不過是些無知村民而已……”

“君上……”墨翡看出形勢不妙,知道勸不動漴,直接屈膝跪下,“太子殿下年輕氣盛,只是一時糊塗。再者,如今我族正在進攻星域,若是傳出太子重傷……或是死訊,對於我族士氣不利,還望君上三思!”

……

山洞裡。

守洞門蹲着的簡小樓同樣心急如焚,拳頭攥了鬆,鬆了攥:“漴太子若是死了,穀雨便也死了,上哪裡再去找一個劍閣老祖?”

兩種可能。

劍閣老祖確實另有其人。

劍閣老祖就是漴太子,漴太子一死,歷史改變。

她像只熱鍋上的螞蟻,蹲在她身邊的沙勸她稍安勿躁:“虎毒不食子,我家君上下手有分寸的,你用不着太擔心。倒是得擔心一下我們自己,等君上控制住漴太子之後,就該輪到我們了。”

瞧見簡小樓沒聽見似得,理也不理他,沙推了她一把,“臭婆娘,我在和你說話!”

“我聽見了!”

“那你倒是回我一句!”

“你想讓我怎麼回你?”簡小樓沉沉道,“我們打不過獸王,還不能露臉讓他瞧見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你隱身帶我逃走。”

“沒錯。”沙抱着手臂,“漴太子也這麼說了,這是最理智的決定。”

“那他們怎麼辦?”簡小樓沒有扭頭,指向身後長長的甬道,裡面約有二十丈深,如樹杈一般生出幾條分支,分支的盡頭是一些小山洞,裡面儲備着一些糧食,原本是村民祖上用來躲避雪崩用的避難所。

現在,他們躲在甬道的最盡頭,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沙不敢回頭去看那些村民,相處這些日子,不說生出什麼感情,總歸是無法做到無動於衷。他告誡簡小樓,也是告誡他自己:“你我皆非尋常人,你需懂得權衡利弊輕重……”

“我懂,所以纔不知怎樣回答你。”簡小樓揉着太陽穴,“還有春桃,雖還不曾開口收徒,但我已將她視爲我的徒弟,你讓我丟下她不管,任由她去死麼?”

“我明白,可是我們得量力而行,莫說我家君上,我倆聯手都未必打得過我父親。”沙在心中掂量着自己的斤兩,實話說,他現在的年紀和他父親墨翡是差不多的,修爲應該也不相上下,但他對墨翡的神通法術非常瞭解,墨翡卻對他一無所知。

荼白也是,現在的修爲遠遠不如兩百萬年以後,附身的這具身體也不怎麼樣,他與持着月痕神劍的簡小樓配合,未必沒有一戰之力,或許可以暫時打退他們。

可他爲何要幫着人族對付自己的父親,對付自己的君上?

沙心裡很煩很煩,視線下垂,冷不丁瞥見地上被他丟棄的、只削了一半兒的小木弓,想起那幾個小孤兒清澈的眼睛,他失神片刻,咬咬牙道,“這樣吧,我答應你與竭盡全力拼一拼,但你也要答應我,如果咱倆聯手拼不過,必須拋下一切立刻離開!”

“好!”簡小樓一口應下,她自己也是這樣打算的。

沙終於鬆了口氣,簡小樓不走,他一個人走沒意義。他隱藏起來,簡小樓暴露,歷史照樣改變。

原本,憑他的本事可以將簡小樓強行帶走,無語的是,他被漴太子餵食了腹蠱蟲,簡小樓手裡捏着驅使腹蠱中的音軌魂器。

當然沙也不否認,若是能將這些村民救下來,他願意做些努力。

他很慶幸,自己如今只是一個時間旅行者,可以隱藏着身份。不然的話站在荼白身後的人就是他,不論他心裡願意不願意,都必須遵從荼白的命令。

“你注意着形勢,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簡小樓說着話,盤腿兒坐下了。

“還能有什麼辦法?召喚神仙下來幫我們啊?”沙揶揄道。

“真被你說中了,我的確要請神仙。”簡小樓手捏蓮花,開始放空意識,“嚴格來說,你們深淵獸族承襲了天獸的血統和精氣,我們這些凡人與你們鬥,原本就是不公平的。”

……

村中。

聽了墨翡的勸告,荼白猶豫了一下,看向了漴太子。

漴太子展開雙臂,不設防禦,動也不動。

荼白怒上心頭,手心裡那四道冰晶箭矢悉數飛出!

紅翡祭出一條赤紅長鞭,想出手去攔,卻被墨翡一眼瞪了回去。

他看得出來,荼白明顯是手下留情了的,堪堪用了三分力道,四支冰晶箭都只刺入漴的腹部,避開了要害。

漴太子被巨力衝擊,腳下虛浮,向後連退了幾步。待冰晶箭完全沒入他腹腔內時,才準備運轉內息去融化。豈料他纔剛站穩,身體忽然僵直,低下頭,只見胸前多出了三寸劍尖,粘稠的獻血正一滴滴的落在雪地上。

是春桃,趁他抵擋荼白的冰晶箭矢時,從背後給了他一劍,又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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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騙子!”

春桃只有機會說出這一句冷冰冰的話。

因那四隻射|入漴腹內的冰晶箭矢尚未融化,漴的內息崩潰之後,冰晶貫穿他的身體,餘威散落在春桃身上,將她擊飛出數丈遠。

劍離手,人當即便昏了過去。

漴太子再也支撐不住,大口大口的血從他嘴裡涌了出來,身形一個搖墜,他自己將自己絆倒在地上,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漴!”紅翡尖叫一聲,再也不顧她大哥的阻攔,飛身而出。

“春桃……”

紅翡往漴的身邊飛,漴卻不顧自己胸口和腹部的幾個血窟窿,再度掙扎着起來,一個瞬閃,落在春桃身邊,伸手封住她周身幾處大穴,探住她的脈門,確定她無恙才安心。

紅翡朝着雪地抽了一鞭,實在是忍無可忍,怒道:“人族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湯?!你掏心掏肺的對他們,換來的就是這穿胸一劍?從我當年的教訓還沒能讓你覺悟嗎!你認爲人族的文明比我們更高等,但他們的仁義道德,從來只針對同族,不,即使面對同族,也多的是假仁假義!你學過他們的衆生平等,是不是忘記了他們還有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你是你,我是我,春桃會刺我這一劍,究竟是誰造成的?”漴太子給自己止血,慘白的臉微微浮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目光繞過紅翡,落在荼白身上,眼底終於帶了一絲恨意,“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種族,會無緣無故去憎恨另一個種族,能讓人恨到這般地步,父親,這纔是您此生最大的成就!”

原本荼白看到自己的心愛的兒子重傷至此,怒意被心疼取代,以爲此番他總該看清人族恩將仇報是非不分的本性,不曾想,他竟將自己作死受來的罪,全都算在自己的頭上。

他荼白此生最大的成就是什麼他不清楚,但此生最大的失敗,必定是生了這麼一個離經叛道的兒子!

“墨翡!”荼白冷冷啓脣,聲音宛如來自地獄,“去殺了山洞裡那個懂得隱身神通的叛族者,以及藏身山洞內的所有人,不,此山方圓三萬裡,雞犬不留!”

……

山洞裡的沙吃了一驚,在簡小樓背上重重一拍:“快醒醒,君上窺探出我的氣息了!歷史會不會改變?!”

連輪迴道的門都沒有摸到,簡小樓就被他給拍回了魂:“不會的,你此時的氣息起碼還得百萬年以後纔會再次出現,他哪裡能記得這麼久。”

“但願如此。”沙自己也知道,只是心裡太緊張了,活這麼大歲數,經過無數風浪,從未如此緊張過。

眼見他父親漸行漸近,他的心口突突直跳。

……

“阿墨!”漴太子喝住他,未曾說話,先吐出血來,“連你也要助紂爲虐了,是嗎?”

墨翡的腳步只是一頓,繼續朝山洞走去。

漴太子是想出手攔他,纔剛起身,就因體力不支重新倒了下去。

墨翡走到山洞左前方一丈處,洞口被隱身法術遮蔽了,他尋不出來,只隱約感覺到了同族的氣息:“我族中精通隱身術的並不多,都是墨翡的前輩,強攻就不好看了,前輩不如出來,光明正大與墨翡一戰。”

沙手心裡全是汗。

簡小樓捏着嗓子,用尖細的女聲道:“哈哈哈,本仙子可不是你的同族。”

聽出是個女人,墨翡一愣,轉頭看向荼白,荼白微微皺起了眉。

族中精通隱身術的沒有雌性,換句話說,整個深淵的雌性數都能數的過來。

墨翡對着山壁拱了拱手:“但仙子身上的確有我獸族的氣息。”

“再簡單不過。”簡小樓嘻嘻笑起來,“漴太子一心想要攻克疫病,央求本仙子,自願成爲本仙子的爐鼎,本仙子已經睡過他成千上百次了,吸取了大量精氣,身上有你獸族的氣息難道不正常嗎!”

沙眼睛睜大,望着簡小樓嘴角直抽抽,最後卻不得不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從前被她的不要臉氣到爆炸,現在卻得感謝她的不要臉幫自己擺脫了嫌疑。

感謝?!

沙兩道濃眉豎起來,若不是她將自己騙來這個時間點,他豈會如此狼狽!

墨翡有些懵,再次回頭向荼白請示。

荼白看到漴時就發現他精氣虛耗的厲害,像是被人採補一空。這春桃身上,雖也有他的精氣,但以春桃的修爲莫說難以採補漴,多吸收一些怕也會爆體而亡。

他正疑惑,如今倒是知道了原因,不由怒火中燒:“不知仙子是哪一路的人物?”

竟敢拿他兒子當爐鼎,害他至少沒了十數萬年的修爲!

紅翡趁着漴太子暈死過去,本想殺了被他以真氣護住的春桃,聽聞此言,手中鞭子化爲一柄長劍,沉沉尋着簡小樓的聲音望去。

簡小樓繼續捏着嗓子,嘻嘻笑着,一副輕浮的模樣:“本仙子來自天外,即使說出道號來,獸王你也不認識啊。”

“仙人?哼,藏頭露尾之輩!你若真是什麼仙人,還會如老鼠一般躲在山洞裡見不得人?”荼白嘲諷過罷,肅殺道,“墨翡,攻!”

“是!”

墨翡手臂一揚,手中出現一杆烏黑毛筆,以氣爲墨,筆走龍蛇,畫出一連串符咒來。

簡小樓看的一清二楚,微怔:“沙將軍,你父親使的這是儒家功法啊!”

怪不得墨翡的氣質偏向於深沉內斂,並沒有獸族特有的張揚與野蠻。

再看紅翡,她周身已有劍氣凝結,深淵獸族懂劍道的,在此之前她只見過一個漴太子。獸王說後悔當年送漴太子去往人族修行,看來墨翡和紅翡兩兄妹,應是陪着漴太子一起去的。

“你還有心情研究我父親使的哪一家功法?”沙祭出自己的三棱刃,面容冷肅,“他這招叫做分山斷水,你莫看蓄力需要的時間很長,待他畫完以後,整座山都要被他給劈成兩半!”

“你別動。”簡小樓從眉心裡抽出小月痕劍,自從上次血染此劍,如今拿在手裡,已經沒有不適感。

“你要幹什麼!”沙得制止她亂來。

“我有分寸!”

簡小樓喝他一聲,摒除雜念,站起身,雙手持劍,以精神力催動劍身上的月魄石,猛地向前一刺!

一道月白劍氣穿透洞口沙設下的結界,斬向墨翡。

墨翡另一隻空閒的手向前一推,結出一張盾牌,令他震驚的是,自己的盾牌在劍氣之下,宛如一張薄紙,半分抵擋之力也沒有。

劍氣斬向他所畫的分山斷水符咒,將他蓄氣的力量一剎擊碎。

墨翡胸口似被巨錘敲了一記,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那劍氣散了,意在毀壞他的符咒,而非傷害他。

沙呆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招……”

這怎麼可能?

“你是不是換了一柄劍?”沙回過神之後,狐疑的看着她,“先前我殺你之時,這柄神劍並沒有這般厲害。”

他還當此劍尚未落入劍閣老祖手中,尚未開鋒,纔會如只雛鳥一般稚嫩,明顯沒有兩百萬年後的威力。

簡小樓沒有說話,出這一劍,幾乎耗了她半數靈力。

在雪雲村七個多月的時間裡,她除了教導春桃以外,自己也沒閒着,一直在研究這柄小月痕劍。

最初她拿到此劍時,被來自輪迴道的力量衝擊的痛不欲生,懷疑別人是否可以拿起它。事實證明,除了自己,別人拿着都沒事。

或許因爲自己身體裡有輪迴之力,才能感應到劍內來自陰世界的暗物質,別人感知不到,反而不會痛苦。

其次,這是一柄法劍,與劍修的劍不同。

劍修的劍,一般只需要看硬度和靈性。一柄低等的劍,承載不了高階劍修的力量,劍會碎掉。而一柄高等的劍,被低等劍修拿在手裡,同樣也只能發揮出與劍修能力持平的力量。

法劍則不同,類似於法寶。

寶師賦予它多少力量,它就擁有多少力量,使用者修爲的高低,只會影響到能否將它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

簡小樓從前在火煉宗學習過,有鑄器的基礎,她知道人造法寶分爲兩類。

一類是不可補充型,這種法寶內存儲的力量是固定的,消耗完之後,法寶就會成爲廢鐵。

一種是可補充型的,消耗的同時,可以進行力量補充,就像裝了電池一樣,能夠反覆使用。

別說她的紅蓮燈和素和的長明燈,這兩樣雖然也需要打造,卻不屬於人造法寶範疇。

根據天山劍閣有一脈守劍人,一代只傳一人,最後需以魂魄來祭奠神劍,可以得出小月痕劍是屬於可補充型的。

爲什麼需要以魂魄來爲它補充能量?

因爲這柄法劍最核心的部分,就是那顆月魄石,來自輪迴道,來自死靈世界。

爲了證明自己的猜想,簡小樓偷偷離開村子,前往北部獵殺了一隊幽冥獸,以它們的魂魄來餵食此劍,那顆月魄石的力量果然增強了許多。

她也終於明白,這柄劍不是在她手裡沒有威力,而是還沒有成長起來。

它的成長,就是不斷吞噬生靈的神魂。

孤劫刀是柄不詳之刀,這柄劍也不是什麼正義之劍。

不過孤劫刀不可操控,月痕劍卻能爲人所用,人善則劍善,人惡則劍惡,必須牢牢抓在手中,不然後患無窮。

簡小樓摸索清楚之後,怕殺的獸族引來追蹤,沒有繼續拿獸族當飼料。還有,她不確定吸收的暴戾之魂多了,神劍會不會也跟着沾滿戾氣,變成一柄邪劍。

她嘗試了另外一種辦法。來時,素和扔給她的儲物戒裡擁有大量星晶和法寶,她神魂裡有葉隱的輪迴力量,月魄石不會吸收她當做養分,她將自己當成媒介,吸收星晶法寶的力量,再用自己的神魂去滋養神劍。

經過反覆嘗試,神魂因此受到損傷,萬幸的是,她成功了。

只不過,經過半年的努力,耗盡了素和一整個儲物戒裡的財富,只斬出了剛纔對付墨翡的那一劍。

神劍上那顆輪迴月魄石,光芒漸漸暗淡下去,她斬不出第二劍了。

她的本意是嚇唬住獸王,利用他多疑、凡事求萬全的個性,逼他離開。

鋌而走險,賭一把。

獸王果然被那一劍給震住了。

一劍!

那道劍氣的力量,不是來自星域,連他都分析不出來,只知道攝人心魄!

“難道真是天外仙人?”

“哎呀呀,早就告訴你了,非得逼着本仙子出手不可。”簡小樓放肆的笑,因爲捏着嗓子,面部肌肉都變形了,聲音難聽的像個老巫婆,“人有人道,仙有先規,本仙子私下凡間,不敢太過招搖,怕被天外發現蹤跡,故而躲了起來,你若再苦苦相逼,本仙子便要大開殺戒了。那條墨龍,對,說的就是你,方纔我若有心殺你,你覺得你擋得住嗎!”

墨翡臉色慘白,面壁拱手:“仙子法力深厚,晚輩擋不住。”

“啊哈哈哈,那還不走?”

荼白不下命令,墨翡不敢動。

“獸王,你無非是來抓你兒子的,如今人已經找到,可以走了,再不帶他回去療傷,他這條小命怕是沒了。還有我拿你兒子當爐鼎這事兒,你也別忙着生氣,與本仙子雙修,也是他的福分,對他絕對是利大於弊的,只是現在還不明顯罷了。”簡小樓慢條斯理的道,“至於這裡其他人,與你沒有仇怨,與我卻有些淵源,我今日必須保下他們,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爲了殺人泄憤而與本仙子爲敵,你考慮清楚。”

懾於那一劍的威力,荼白不敢冒險,最終妥協:“我可以放過這裡的村民,但春桃必須死。”

“不行。”簡小樓一口拒絕,“說好了除你兒子以外的其他人,春桃也在其中,本仙子說一不二。”

見荼白眉頭深鎖,她寒氣幽幽的冷笑了一聲,“本仙子的脾氣說好很好,說差很差,好話不聽,那就只能刀劍相向了!”

荼白終究是被她給唬住了:“既然如此,今日便賣給仙子一個面子,還望仙子遵守承諾,莫要再插手我深淵與星域之間的戰爭。”

“本仙子若想插手,豈會躲進這山洞來?”簡小樓大笑兩聲,“還有,本仙子若要插手,你區區人間獸族又能耐我何!”

荼白氣的嘴脣顫抖,長袖一拂:“走!”

墨翡立刻撤了回來,飛到漴太子身邊,彎腰將他從地上撈起來。

“紅,走了。”他吩咐紅翡,制止她去殺春桃的念頭。

獸王一行離開,村子再度恢復靜謐。

過去半刻鐘,簡小樓拉下斗篷帽檐準備走出去。

沙拉住她:“臭婆娘,以我對君上的瞭解,他應該會讓我父親將漴太子帶回天山,自己躲在暗處觀察你是不是真的仙子。”

“我知道。”

“那你還出去?”

“不出去更惹人懷疑。人都走了,堂堂仙子還躲着,擺明了有問題。”簡小樓囑咐他,“你倒是不能出去,不能讓他發現有兩個人。”

“我明白。”沙看着她穿過結界出門,忽然在心裡有些佩服她。比着不久前城中第一次交手,她的個性沉穩了太多。

實際上黑斗篷之下,簡小樓的手指頭一直在抖,她是強行裝了一波,不得不繼續裝下去。

小月痕劍大大方方拿在手上,她走出洞口,氣定神閒的去到春桃身邊,將人扛在肩頭,咯咯笑道:“監視可以,走遠些,莫要打擾到本仙子清修。”

……

千丈之外的荼白眸光一暗。

他是一副多疑的性子,走是因爲多疑,留也是因爲多疑。

好在他很有耐心,他就不信看不穿她。

正想着,他的肩膀忽然一重。

是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脊背一僵,下屬都被他打發走了,會是誰?

不,誰能悄無聲息靠近他?

荼白驚訝之下,立刻想要脫離這隻手的控制,但對方的力量壓制的他動彈不得,連轉頭看看是誰都做不到。

“你躲着偷窺,是不是不相信我夫妻二人是從天外來的?”

站在他身後的男人用微笑的口氣說話,卻令他膽戰心驚。

荼白不是膽子小,是一種自然反應,控制住他的這個人,身上帶着一股令人驚懼的氣息,根本不用出手,單單是靠近敵人,都會讓對方顫慄。

“呵呵呵,她是正道仙子,我可是魔族凶煞,她不愛殺人,我卻是喜歡沒事四處割人腦袋兒玩的,可惜啊,她不喜歡見血,爲了令她開心,我這愛好只能收着了,可若有人敢惹她不開心,呵呵呵呵……”

一團黑霧從身後瀰漫過來,慢慢將荼白籠罩,在這團黑霧裡,荼白渾身宛如火燒,皮膚出現黑色的波浪狀線條。

山洞那位說她是仙子,荼白將信將疑,身後此人說自己是天外魔族,他深信不疑!

“前輩,是晚輩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您見諒!”

“走吧,別再讓我看見你。”

“是!”

“直走,不許回頭看我。”

“是!”

荼白肩膀上的力道一鬆,他憋氣衝出黑霧,朝天山的方向飛去。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命懸一線的恐懼,不由擡頭看了看天。

天外,那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幸好之前沒有衝動和那位仙子對着幹,謹慎些,總歸是沒壞處的。

孤劫將面具重新帶上,逸散出的黑霧煞氣攏在一處,被他吸回體內。一雙微微淺金的眸子眺望雪雲村的方向,他的嘴角漸漸抿出一抹笑意。

……

簡小樓剛把春桃抱進了木屋,出門就瞧見一朵怪雲從天而降。

她本以爲獸王去而復返,是自己露出了什麼馬腳,緊張的抓住劍柄。

等怪雲落地,化成孤劫的模樣,她欣喜之餘鬆了口氣。

“前輩來的真是時候。”

“你是在抱怨我來晚了吧。”

“哪裡敢,只要晚輩還活着。前輩什麼時候來都不晚。”簡小樓隨口說說而已,並沒有抱怨,本來就是求人幫忙的。他來了,她就放心了,又豈會抱怨,“前輩小心說話,獸王……”

“沒關係,他已經被我嚇走了。”孤劫撥了撥胸前幾綹銀灰色的頭髮,“其實我來的不遲,見你鎮得住場面,我沒插手罷了。”

wωω ⊕ttkan ⊕¢ ○ 簡小樓一愣:“前輩將他嚇走了?”

她站在閣樓上,他站在下方,需得仰着頭說話:“你不能先下來再說麼,我年老體弱,這骨頭不大好,仰頭久了,容易骨折。”

能把獸王嚇跑的人,有那麼容易骨折?簡小樓從閣樓跳下來:“前輩沒有暴露身份吧?”

“我懂你的意思,歷史不能改變,自然不會暴露,不然,我直接將他殺了。”孤劫終於不用再仰着頭了,變成垂着頭。

趁着簡小樓不注意時,他平手在她頭頂,和自己比了比,只到自己胸口處。

從司命盤中,以及先前遠遠看過她練劍,知道她個子不高,如今靠的這麼近,還是有些不習慣。

孤劫笑了笑,他們本就是陌生人,這纔是第一次正式見面而已。

可他們對彼此,卻是一點也不陌生的。

簡小樓纔剛度過一個生關死劫,不像他有閒心想其他的,問道:“聽前輩的意思,您的身體狀況應該還不錯。”

“不,挺差的。”孤劫搖搖頭,“我魂魄不穩,散魂散功,修爲沒剩下多少了,用一點便少一點。”見到簡小樓憂心忡忡的模樣,又補充,“不過誅殺一個小小獸王,還是不成問題的。”

簡小樓鬆了口氣,他說的只剩下一點點了,也是她難以想象的力量,這就是所謂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前輩先等等。”

簡小樓走去山洞,從洞口入內傳音,“沙將軍,可以出去了。”

沙一直注視着外面的動靜:“那個戴面具的是誰?”

“我請來的幫手。”

“幫手?你在兩百萬年前還有幫手?莫非也是咱們那個時代來的?”

“哎呀,一句話解釋不清楚,你先別問了,反正是自己人。”

她既然如此篤定,沙也不問了,轉身向甬道深處走了幾步:“你們可以出去了。”

那些村民有人應了一聲:“真、真的嗎?”

不等沙說話,忽然有個聲音大喊:“別信他!那會兒咱們往山洞跑的時候我回頭看見了,他頭上有角,他是妖獸!”

是漴太子解開他的封印時,被人瞧見了。

甬道深處一陣躁動。

“你別過來!別過來!”

“可惡的妖獸,我要你拼了!”

“求求你了,不要殺我們啊……”

有怒罵聲,也有哭聲。

沙停住了他的腳步,搖搖頭:“我不是幽冥獸,只是星域普通的妖罷了。沒騙你們,外面真的安全了,可以離開了,出去以後,遷徙吧,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說完之後,他轉身離開。

簡小樓跟着走:“你不覺得他們是非不分麼?我們九死一生的保護他們,卻只因爲你是獸族,就畏懼憎恨我們。”

沙嘆了口氣:“莫說他們只是一些平凡人,換了我們每日活在死亡的恐懼之中,也不會那麼明白。”

簡小樓點點頭。

沙又說:“漴太子那句話很有道理,沒有一個種族,會無緣無故的去恨另一個種族,恨到是非不分……”

“看來,你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沙雖是傳音,卻瞞不過孤劫的耳朵,他遠遠看着簡小樓笑着道。

簡小樓明白他的意思,是說關於“沙”的改造計劃,也笑着道:“只差去種因果了,前輩。”

“種什麼因果?”沙茫然,對着孤劫拱手,“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叫我凶煞就可以了。”

凶煞是什麼,沙不懂,回頭問簡小樓:“你要把神劍給劍閣老祖,卻是我家太子,現在準備怎麼辦?”

簡小樓道:“去天山將漴太子救出來,劍扔給他,其他不管了。”

沙一驚:“纔剛從我家君上手中逃出來,又要自投羅網,你瘋了吧!”

簡小樓攤手:“那你告訴我怎麼辦?我去頂替還是你去頂替?”

沙啞口,氣憤道:“都是你將我坑來的!”

簡小樓嘿嘿笑道:“我也是爲了我們共同的未來歷史走向。”

沙這麼說,是答應去天山了。

劍閣老祖和月痕劍的事情她不知怎麼辦,先把因果種上再說。

“走吧!”沙說話很大聲。

“走?”簡小樓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孤劫。

孤劫仰起頭看着閣樓:“恐怕得多帶一個人。”

簡小樓皺眉:“春桃受了重傷,漴太子已經給她醫治了,她需要靜養,我們忙完再回來看她。”

孤劫道:“她腹中有微弱的胎息,若我感知不錯,她應該有了身孕。”

簡小樓愕然道:“確定?漴太子方纔爲她把脈,沒有感知出來?”

“所以說胎息還很弱,頂多不過五日,你們檢視不出來是正常的,我也不太確定。”

“五日,前輩可以看出來?”沙明顯不信。

“應該沒錯。”簡小樓滿臉愁容,“不是說漴太子在星域留下了一線血脈嗎,春桃肚子裡的孩子,估計就是七絕的祖先。”

孤劫微微頷首:“春桃醒來若是跑了呢,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都能捅漴一劍,你覺得她會留下這個孩子?”

沙簡直想吐血:“什麼意思?我們還得看着她把孩子生下來?”

簡小樓同樣捂着額頭,頭疼:“兩件事一件還沒做成,卻又多了一件!”

“也不是那麼難吧。”孤劫不緊不慢的道,“你不是在教她斬龍劍麼,只需等她醒來,收她爲徒,告訴她自己是因爲生了彎彎才練成的,編些謊話騙她,她再不情願,也會生下來的。”

簡小樓狐疑的看着他:“前輩,你說你來的不晚,那就是挺早,有多早?”

“也不早。”孤劫摸了摸鼻尖,錯開這個話題,“帶上人,咱們可以出發了。”

*

從雪雲村到天山,礙於界域靈氣的影響,起碼得十幾日。

更別提他們是用走的。

一是帶着一個傷病患,飛起來對她身體不好。二是北部多半落入了獸族手中,飛行容易被發現行蹤。三是讓沙站在對立面,親眼瞧瞧獸族的殘忍、戰爭的殘酷。

還有一點,孤劫需要日行一善。

若是遇到獸族殺人,他出手相救,今天這一善謝天謝地過去了。

若是某一日走到了荒無人煙的地方,那可就慘了,他就得挖空心思的創造條件。

走過冰原時,他會在冰湖上挖個洞,將一頭酣睡中的熊驚醒,驅趕過去,看着它掉進冰窟窿裡,再把熊救上來,自食其力着日行一善。

馬車深山中經過時,一個隱世佛修正當着幾個弟子面,訓誡一個偷偷開了葷戒的小弟子,“人生在世,將會面對種種慾望,如果連最基礎的口腹之慾都控制不住,那活着還有什麼用處?”

他就把簾子掀開,聲音穿透結界傳進去:“非也非也,人生在世諸多欲望之中,口腹之慾是最容易實現的,若是連口腹之慾都滿足不了,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吃吃吃,別聽那禿子的混話,人努力修行是爲了在這苦難塵世活的更加逍遙快活,道法自然,佛求極樂,凡事隨心所欲,纔是最適合自己的修行之路。”

一番辯論,小和尚們各個鬧着要還俗,只把人老和尚氣暈過去。

這都是輕的,簡小樓認爲最誇張的一次,應該要數這次。

眼看着快要進入天山地界,他們在清晨遇到一個尋死跳崖的男人。

這男人只說自己該死,孤劫死活不讓他死。

後來迫於無奈,他講述了他的生平。莫說簡小樓想要一劍捅死他,連沙都用了“人渣”,“死不足惜”這樣的字眼來形容。

如今他醒悟之後,死對他而言,實在是種解脫。

便宜他了。

可孤劫依然不讓他死。

施法將他定在山崖上,說要給他十二時辰考慮清楚。

沙一路上是真受夠了,這次忍無可忍,要與簡小樓兵分兩路,在天山腳下集合。眼看着也沒幾步了,簡小樓答應讓他帶着始終昏迷不醒的春桃先走。

至於她自己,則陪着孤劫坐在距離懸崖不遠的林子裡,等着明天太陽升起。

……

他們休息的位置,位於兩峰谷地,有一條蜿蜒而過的河流,孤劫坐在河邊的石頭上釣魚。

簡小樓則坐的稍遠一些,孤劫身上的煞氣很重,即使用特製的面具控制住,與他待在一起久了,依然會渾身不舒服。

她假裝沒感覺,但孤劫是瞭解的,主動與她保持距離。

在河邊坐了一整天,終於從黃昏步入夜間,簡小樓一邊擦拭着小月痕劍,一邊以神魂之力蘊養着,說道:“十二個時辰,前輩認爲那個凡人能領悟出什麼道理?只是讓他打消尋死的念頭麼?他往後再做惡,前輩豈不是也被連累了因果?”

孤劫笑笑道:“日行一善,爲你和彎彎積福,你還不高興了?我若不是一時好心,看葉隱如此想要成爲生靈,將蓮子贈給了她,世間豈會有你簡小樓呢?”

簡小樓頭疼。

“哦!”他恍然大悟狀,“我也是種了善因,纔給自己的來世收穫了一個妻子,好人果然有好報,我但凡還活着一天,就得日行一善。”

簡小樓望天哭:“前輩,日行一善的說法,只是爲了鼓勵人積德行善,當成任務來做,是不是有些……”

沙不知道他的身份,簡小樓卻是知道的,她不敢放肆,嚥下到口的話,低頭繼續擦劍。

“你還是有些怕我。”孤劫釣上來一條魚,扔進腳邊的簍子裡,趁着月色看她一眼。

“還好。”簡小樓沒有擡頭,“晚輩畢竟也是有些見識的。”

“那就是覺得尷尬。”孤劫的笑容透出玩味兒來,“莫說你,我對着你也有幾分尷尬,你是我的妻子,卻是下輩子的。”

“晚輩倒是不尷尬。”簡小樓訕訕道,“您可能是夜遊的前世,晚輩還接觸過他的靈魂碎片,戰天翔和念溟,哎,您是沒體驗過這種絕望,好像很多人喜歡我呢,他他他他,結果全是同一個人……”

孤劫忍俊不禁,將勾子掛上餌料,扔水裡去:“我在輪迴司命盤裡,只看到夜遊在赤霄自盡,後來在保護葉隱的時候,她又講了一些給我聽,說她曾給你圈了一個輪迴門,讓你回去征服念溟,我當時就覺得挺有趣的,你能和我講講麼,包括以後的一些事,有關夜遊的事……”

自己的私事,簡小樓不是很想說,但她爲何有臉請孤劫來幫忙,正是因爲把他當做局內人,猶豫了下,粗粗講了一遍。

孤劫聽的津津有味,等她說累了不說了之後,道:“看來爲了復活他,你吃了不少苦頭。”

簡小樓垂着眼睛:“比起他受得苦,我這點付出算得了什麼。”

孤劫忽然嘆氣:“你會如此憂心,說到底,是夜遊太無能。”

簡小樓皺起了眉頭:“這和夜遊有什麼關係。”

孤劫笑着道:“若是換成了我,時間的距離,彎彎的詛咒,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天界人間,我定會找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你只需跟在我身邊,什麼都無需思考,吃了睡,睡了吃,想要什麼只管告訴我,便沒有我孤劫得不到的,你的人生會活得……”

簡小樓看着他。

他頓了頓,眨了下眼睛,接着剛纔的話說下去:“就像我養的一條狗一樣。”

“前輩真會開玩笑。”簡小樓臉一黑,乾瞪眼,挪動屁股,將臉轉一邊去了。

孤劫哈哈哈的笑起來。

……

又過了幾個時辰,天將破曉。

簡小樓蘊養完劍,撫着劍身上那顆散發着微弱光芒的月魄石,輕輕嘆了口氣。

孤劫還在釣魚,偏頭問她:“你還在憂慮爲月魄石補充能量的事情?”

簡小樓點頭:“先不說這樣的小月痕劍能不能打退獸王,日後以它來封印裂隙,顯然是不行的。”

“這個並不難,多殺些獸族就行了。”

“不可以。”簡小樓否決,“若是以妖魔的生魂來餵食這柄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天山劍閣就不必有守劍人這一脈流傳下來,還在上面建造一個葬劍池,令水中充斥着正道劍氣了。可見,吸食魂魄的性質,會影響到劍的性質,關係到它是神劍還是魔劍。”

“不能殺幽冥獸,那就離開天霜界,屠幾十個正道門派,劍的威力便會喂起來的,封印裂隙應該足夠了,剩下的,就是天山劍閣自己的事情。”

看到簡小樓臉色倏變,孤劫挽了挽袖子,“我知你不肯,劍給我,我去殺。”

簡小樓從石頭上轉過身,認真看着他,想看他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如此一來,前輩的日行一善還有什麼意義?再說了,您殺還是我殺,有什麼區別嗎?”

“那這個歷史,你準備如何圓?”

“我……還在想。”

簡小樓想到後世中的小月痕劍內封印着一個人,興許是突破口。

孤劫鬆開手,魚竿懸在空中:“我問你一件事。”

“嗯?”

“咱們明日即可抵達天山,見着墨翡的妻子,她即將臨盆,你要把二葫裡七絕的兒子作爲替換,等於殺死一個無辜的孩子,對於此事你怎麼看?”不等簡小樓說話,“那個孩子是抽不出來、再給他換一個殼子的,因爲他是龍族。必須以力量化掉他的魂魄,當做養分溶解給七絕的兒子,如此,才能保證靈魂與肉身不發生排斥。”

“那就沒辦法了,爲了星域的未來。”簡小樓沉着臉道,“再者,等這個孩子長大也會侵略星域,殺我星域多少人,死不足惜。”

“你能這樣想最好,我真怕你明日又要糾結許久。”孤劫滿意的點點頭,重新握住魚竿,“你這個人呀,時而衝動妄爲,時而優柔寡斷,竟會是葉隱的轉世,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簡小樓被人數落的多了,毫不在意,隨口道:“前輩瞧上去並不怎麼喜歡我的性格。”

孤劫嗯了一聲:“你的確不是我會喜歡的那種姑娘,倘若直接出現我的生命中,我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我反正是想不通,轉世之後的我,爲何會對你一往情深,大概是葉隱吃了我一顆佛蓮子,導致你魂魄裡有我的氣息,纔會產生的靈魂共鳴吧。”

他喜歡不喜歡自己,簡小樓更不在意,只是想不通:“那就怪了,前輩既然如此不喜歡我,爲何千辛萬苦的想要轉世?”

孤劫沒有回答她,擡頭:“太陽出來了。”

簡小樓也跟着擡頭,一抹陽光灑在她眼睛上,驀地有些刺眼。

出太陽怎麼了?

哦,那個想自殺的人還在懸崖定着。

“走了。”孤劫收了魚竿,將魚簍子也收起來。

“前輩不把這些魚放生了嗎?”簡小樓對他已經多少有了些瞭解,他釣魚是爲了放生,也是日行一善。

“今天不必,明天在放生。”

說着話來到懸崖邊。

孤劫解開那男人的定身術:“你如今還想死麼?”

簡小樓好整以暇的站在一邊,等着看他怎麼說教,她是不相信只一夜功夫,此人就想通了。

那男人淚流滿面:“想。”

“那你去死吧。”孤劫猝不及防一掌推出,將那男人打下懸崖。

“前輩……”

簡小樓想攔沒攔住,被孤劫制止:“你和沙不是都認爲他該死嗎?我也認爲他該死。”

簡小樓暈了頭:“那您還定住他,讓他想一天一夜做什麼?”

“昨天我救下他,是日行一善,他不能死。現在太陽出來了,是新的一天了,我將他推下去爲民除害,又是日行一善。等待的過程中,明天的日行一善也有了,一舉三得。”孤劫笑呵呵地提着魚簍子,頗爲自得,“我實在是個從頭到腳都充滿了智慧的美男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從老家回來啦,明天繼續更,也許可以把天山這部分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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