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她懷中人才終於醒過來。

嚴青還沒開口說什麼, 齊楚楚睜眼瞧見他, 忽然驚叫一聲,倉皇失措地將他推開。

“楚楚?”嚴青不解, 她剛纔明明還好好的, 怎麼現在卻又變了。

“你怎麼在我房裡!出去!”

齊楚楚卻是一個勁兒將他往外推,皺着眉,一副不願見到他的樣子, 好像已經忘記了片刻之前的事情,竟是和昨日的糊塗樣子差不多。

嚴青愈發覺得不對勁, 握住她亂打一氣的手,“你又認不出我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 我爲什麼要認識你。”

齊楚楚瞪了他一眼, 煩躁地要將手奪回來,奈何她力氣比不上,掙扎了好一會兒也掙脫不開。

嚴青聽到她的話,明白自己是猜中了,心中雖然有點失落, 倒也不算太過嚴重。

方纔她睡着的時候, 他回想之前的對話, 越想越覺得有點不對勁,而且楚楚好轉的實在是太過突然了些。

明明昨兒個還神志不清,見到他理也不理,要說是睡了一覺就徹底痊癒, 實在有點奇怪。

因着他之前存了疑惑,心裡雖然驚喜,倒有些七上八下,不敢完全相信。

現在見她這般模樣,嚴青便明白過來,方纔那只是一時的好轉罷了。又或許,她可能在睡夢之中是清醒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比起前些天根本認不出他的樣子,這樣的情況也算是有所好轉了。

她現在能認出自己一次,只要兩人相處的時日久了,肯定會想起來更多,清醒的時候也會漸漸變多。

雖然之前那種偌大的驚喜已經不復存在,但現在,總算是有了一線希望。

————

齊楚楚的事情,到底還是傳到了老夫人耳中。

這京中的流言是傳的最快的。

臨平王府最近這些日子,派人四處探訪名醫,接了一波又一波的大夫進府,這動靜不算大,但也算不得小,不可能完全的避人耳目。

開始大家都以爲,這臨平王這樣着急,定然是寵幸的那位王妃生了什麼重病。又聽說將軍自從回來以後,每日都上門探望,不免有些奇怪,這就算是岳母大人生了病,這做女婿的也沒有日日登門拜訪的道理。

漸漸地,不知道從哪裡傳出消息來,說生病的其實不是臨平王妃,而是王妃的親生女兒——也就是那位將軍夫人。

是了,自從將軍平安歸來之後,那位將軍夫人似乎還沒有回到國公府。

如此一來,倒也說的通了。

將軍每日去臨平王府,也有了道理,定然是去探望生病的那位將軍夫人了。

只是不知,爲什麼嚴大將軍不將夫人接回國公府養病。

又有傳聞說,將軍夫人是因爲在寺廟中陡然得知了將軍平安歸來的消息,乍驚乍喜之下,竟是迷了神智,得了“瘋病”。

如今只認識臨平王妃一人,竟是連自己的夫君都認不出來了,這纔不肯跟着將軍回國公府。

這些個話說的言之鑿鑿,生動的很。

老夫人是過了好幾天,等到能夠下牀走動的時候,才真正得知了這個消息。

下面的人其實早就聽到了這些話,只是先前老夫人病情剛好一點兒,也不敢亂說什麼惹得老夫人傷心。現在老夫人好的差不多了,纔敢告訴她。

嚴青進錦繡院的時候,老夫人正在逗弄曾孫女玩,小傢伙脾氣好的很,不哭不鬧,又愛親近人,老夫人喜歡得不行。

自從嚴青將孩子從皇宮接回來之後,就一直養在錦繡院這邊。

他一進門,老夫人臉色便沉了下來,吩咐下面人把孩子抱走,才問道。

“外面的傳言可都是真的?”

嚴青一時沒反應過來老夫人的問題,“祖母說的是什麼傳言?”

老夫人氣的一拍桌案,厲聲呵斥。

“你還準備瞞我到什麼時候!楚楚她現在如何了?”

嚴青眉頭微皺,他倒是不清楚,楚楚生病的消息居然已經傳出去了,而且那些話還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見他一時沒有回話,老夫人心裡那種不妙的感覺越發強烈。

“楚楚她真的得了……“瘋”病?”

這麼說,外面的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

“恩,是真的。”

到了這種份上,也不可能再瞞下去,嚴青點頭,正面回答了老夫人的問題。

“聽說她現在連你也認不出了,只認得臨平王妃一人?”

“恩。”

老夫人這會兒從他口中聽到這麼確定的消息,臉色不由得又沉重了幾分,凝神思索了一會兒,纔有些艱難地開口道。

“要是這病治不好……你準備怎麼辦?難道要一直留她在臨平王府那邊?”

嚴青聽到這話,心想難道連祖母也要勸他和離,一時有些不快,沒等老夫人再次開口,他一掀袍子,直直地跪倒在老夫人面前,沉聲道。

“既然祖母現在知道了,孫兒正有一件事求您答應。”

“說吧,什麼事?”

“孫兒準備搬去臨平王府照顧她。”

這樣分居兩處,終究是有些不方便,要是住在一處,相處的時間長些,楚楚說不定能早一點認出他來。先前楚楚對他和岳父大人都認不出,但因着日日住在王府中,過了這些天,對他還是老樣子,對臨平王卻是熟悉親近了幾分。

老夫人一時沒回答,這國公府又不是沒有地方住,孫兒跟着孫媳婦住到孃家去算怎麼回事。

更何況,臨平王府那邊還不能真正算是楚楚的“孃家”,只不過是程氏的第二任夫家罷了。

“你就不能把她接回國公府照顧嗎?”老夫人不死心地提意見。

嚴青苦笑,搖了搖頭,“您也聽說了,她如今都認不出我,岳母離開時間長些就不高興,又怎麼可能會跟我回來。”

見他態度如此堅決,一副不肯改變主意的樣子,老夫人嘆了口氣,也不好爲難他。

“那好吧……不過要是住一段時間還是沒有什麼好轉,你還是帶楚楚回來吧,總不能在那邊住一輩子。”

“是,孫兒明白。”

嚴青有些意外,看來方纔是自己想差了,老夫人倒並沒有讓他和離的意思。

他行了一禮,便要回去收拾東西,往臨平王府去。

剛轉過身要往門邊走去,身後又響起老夫人的聲音。

“阿青,你先等等。”

老夫人面上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捨得,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開口道。

“你這次去臨平王府住,把孩子也一起帶過去吧。人家都說母女連心,說不定看到孩子……楚楚她能想起來點什麼。”

這話一出,不止是嚴青,就連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大丫鬟都驚訝了一下,老夫人有多疼愛小曾孫女兒,她們這些天都是看在眼裡的。如今,竟然捨得忍痛割愛,將孩子也送出去。

“謝謝祖母。”

嚴青自然明白祖母的好意,心中更是感激祖母這番話,和皇后娘娘不同,祖母語氣中絲毫沒有嫌棄楚楚的意思,反而是心疼,爲了楚楚連孩子也讓他一併帶走。

“好了,你回去收拾吧,爭取……爭取早點帶她回來。”

說完這話,老夫人扭過頭去,拿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

嚴青見狀,低下頭,安靜地退了出去。

————

嚴大將軍帶着女兒住進臨平王府,當起了“上門女婿”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來。

衆人一時驚歎不已,這就算是一般普通人家中的男子,也少有甘願做這種“倒插門”的丟人事兒。

沒想到這位大將軍不僅做了,還把女兒都一起帶過去了。

一時又想到之前的傳言,看來關於將軍夫人那個瘋病的謠言,恐怕是真的無誤。

幾日之後,皇后娘娘親自上國公府看望老夫人。

“祖母,您怎麼這麼糊塗,怎麼能答應阿青搬出去呢?您可知道,現在外面的話傳的有多難聽,說阿青他做了“倒插門”的女婿。”

皇后語氣有些急躁地道。

本來,她散佈那些個謠言,是爲了推波助瀾,大家都知道了齊楚楚的瘋病,將來即使阿青另娶,也算是人之常情。

沒想到,阿青反倒藉着這個機會,直接坦坦蕩蕩地住了進去,現在鬧得滿京城都知道了。

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夫人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

“楚楚如今生病了,阿青執意要過去陪她,我總不好攔着他。”

“可是齊楚楚如今都那樣了,他便是陪着也沒什麼用,她的病也不會好起來了,還不如……”

老夫人擱下杯子,淡淡地看了眼皇后,“不如怎麼樣?”

“不如早日另作打算,本宮聽說……太后孃家的那位鄭姑娘,相貌生得十分好,又是個賢淑體貼的,祖母您看,是不是勸一勸阿青?”

淑妃娘娘當上了皇太后,鄭家也是跟着雞犬升天了。那位鄭姑娘,原本容貌雖好身份卻是低了些,不過既然阿青是娶第二任,也就不必那麼強調門當戶對了。再說了,齊楚楚和嚴青原本更加算不上門當戶對。

太后同她提起這事兒的時候,皇后也就沒有拒絕,說回來問問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聞言,眯了眯眼,看着皇后的目光冷淡了幾分,清了清嗓子。

“好了,阿青的事兒他自己有主意,咱們還是別管了。娘娘若是有空,倒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

皇后面上一僵,臉色一時青一時白,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難受。

偏偏說這話的人是自己親祖母,她也不好說什麼。

她自己的事,她自然清楚其中的重要性。

可是這生不出孩子,她就是操碎了心,又能怎麼樣,上天難道會突然大發慈悲,賜她一個健健康康的嫡子不成?

她也不是沒有想其他辦法。

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和齊楚楚容貌有七八成相似的女子,送進宮中,暫時做了她身邊的貼身宮女。憑着這樣相仿的容貌,贏得皇帝的寵幸應當不是什麼難處。

果然,皇帝在坤寧宮第一次見到那位蘇姑娘的時候,就怔住了,目光落在那位姑娘身上,許久都沒有移開。

就在皇后想着,這件事約莫是要成了,這位蘇姑娘怕是要一步登天的時候,皇帝卻是不悅地皺了皺眉,轉過頭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帶着幾分怒意,轉身就走。

當晚,皇帝留宿許貴妃宮中。

這還是登基以來的頭一回。

嚴青回來之後,皇帝想到之前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尷尬。要是知道嚴青還活着,他是不會生出那個念頭的。好在齊楚楚當時已經不清醒了,他也沒有真的做成什麼事兒,這件事也算是勉強揭過去了。

哪裡想到皇后會用這種方式,像是在故意提醒他之前發生的事,皇帝自然不可能高興起來。

————

知道皇帝留宿許貴妃宮中之後,皇后一時間又氣又悔,悔的是不該自作主張做這種事兒,沒討到什麼好處,反倒受了他的冷眼。

在殿中氣的摔了一大通東西,立刻陰沉着臉將那蘇姑娘打發出宮了。

一時又覺得惱恨,恨他喜新厭舊。

要不是之前他那樣看重齊楚楚,她怎麼會想出這個法子。

大概是齊楚楚的瘋病給皇帝的印象太深刻,他纔會那樣生氣,現在就連看到模樣相似的女人,他都會這樣不高興。枉他之前表現的那樣喜歡,不過是惺惺作態罷了。

皇帝因着這件事和她生了嫌隙,最近這些天,竟是大多半都留宿在那許貴妃的宮中。

眼見着那許貴妃頗得聖寵,大皇子越發聰慧過人,皇后哪裡忍得下這口氣。便想借着阿青的婚事討好討好太后娘娘。後面也好藉着太后娘娘的手,送幾位美人過去,想必皇帝也不會拒絕親生母親送來的人。

大皇子一日日長大,皇帝膝下卻並無其他子嗣,只有儘快寵幸新人,誕下皇子,她才能挑一個養在名下。

這纔有了今日來國公府這一遭。

誰知道,老夫人卻是這種態度,根本不準備接受她的提議,還勸她好好操心自己的事兒。

皇后雖然面上沒說什麼,心中卻是極不高興。後面隨隨便便說了幾句話,便託詞說宮中有事,很快回宮了。

————

臨平王府這邊,程氏和齊遠頭一回見到外孫女兒,高興地不行。

因此嚴青提出要帶着小傢伙住進來的時候,齊遠絲毫沒有考慮,立刻就樂的答應了下來。

其實,要不是嚴青這次過來是帶着孩子一起,齊遠還不一定會答應讓他住在這裡。好歹也是大將軍嘛,哪有跟着楚楚住在他們這裡的道理。

對於兩人而言,外孫女兒纔是主客,嚴青是附帶的。只要外孫女能住下來,別的也就不多計較了。

齊楚楚跟在程氏身邊,見到程氏激動地將小娃娃抱在懷中,也跟着湊上去看。

那孩子見她探頭過來,啊啊地叫了兩聲,伸手便要來抓她。

齊楚楚呆了一下,望着那小孩,似乎有點兒好奇,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碰了碰她軟乎乎的小手。

小傢伙機靈地很,感覺到她的觸碰,小巴掌一下張開,牢牢地捏住那根手指。像是對自己這一舉動十分滿意似的,小傢伙朝她咧着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齊楚楚瞧着她這調皮的樣子,那軟軟的小手捏着她,不知爲什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她臉上不自覺露出笑意來,也捨不得拿開手,就這麼任由孩子玩着她的手指,目光中竟是罕見地帶了幾分溫柔之意,就這麼好奇又認真地瞧着那小傢伙。

在場的幾人原本是瞧着孩子的,這會兒卻是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心中皆是驚訝不已。

這些天來,除了程氏,還沒見她這樣主動親近過誰呢。

瞧見她面上的溫柔笑意,竟恍惚有些當母親的樣子了。

果然是母女連心。

即使記不得事兒了,真正接觸這個孩子,她還是會冥冥之中做出些不一樣的反應來。

多虧了女婿把這孩子帶過來。

等到聽女婿說這次把外孫女兒帶過來是老夫人建議的,說是老夫人想着楚楚也許見到外孫女兒能回想起什麼,齊遠和程氏心中對老夫人的好感便又多了幾分。

老夫人的話說不定真的能成呢?

————

“對了,這孩子叫什麼?”齊遠問道。

“還未曾定下來。”當初說好了等他回來了給孩子取名的,他回來之後,倒是挑了幾個名字,但也不知道楚楚喜不喜歡,也就暫時還沒有定下來。

齊遠聞言愣了一下,大致猜到了他沒有定下來的緣故,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這大女婿,倒也確實是個難得的。

齊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大名確實是要好好斟酌,現在可以先定個小名,平日裡咱們也好稱呼孩子。”

小名嚴青也想了一些,這會兒將幾個備選的小名都說了出來,和齊遠、程氏一同商量。

齊楚楚耳朵靈的很,聽着那邊來來回回說着幾個名字,忽然仰着臉看向幾人,認真地開口道。

“貝貝。”

衆人都一時沒反應過來,齊楚楚有些着急地又重複了一遍,“貝貝。”

程氏還是頭一個回過神來的,輕輕笑了起來。

“我知道了,楚楚是說她喜歡貝貝這個名字。”

齊楚楚眉頭終於舒展開,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聽你的,孩子小名就叫貝貝。”嚴青眸光溫和,看着她緩緩說道。

大約是見他很“識相”,齊楚楚恩了一聲,脣瓣愉快地彎起,朝他露出一個久違的明媚笑容。

————

自從女兒來了王府之後,齊楚楚不像以前一樣整日跟在程氏身後了,轉而開始漸漸粘着貝貝。

每天起來後的頭一件事,就是去看貝貝醒沒醒,要是醒着,她能和咿咿呀呀的小孩玩一上午,也不嫌累。要是沒醒,她就格外失望,搬個小板凳坐在貝貝的小睡牀旁邊,看小孩子睡覺都能看上一個時辰。

嚴青搬進王府前索性休了假,也好多些時間在府中陪她和女兒。

齊楚楚開始還不習慣他出現,看到他就躲開。後來大概也發現了他不是壞人,慢慢地倒也不那麼反感了,現在就算是和他坐在屋子裡,一起等貝貝醒過來,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適應,不過依舊不怎麼和他說話。

可能是和小孩子相處久了,心情愉快了的緣故,齊楚楚整日都是笑盈盈地,幾乎再沒亂髮過脾氣。

有時候突然碰到嚴青,甚至還會莫名其妙地呆一下,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麼。

嚴青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還有點激動,等到後來發現她也就是單純地發呆,一句話也不說,也就慢慢習慣了。一邊在府中陪着她,一邊派了人手下去,四處探訪名醫。

————

半個多月之後。

“聽說那位夫人依舊認不出將軍,嚴大將軍竟然到現在還留在王府那邊,真是個重情的。”一人嘆息道。

“誰說不是呢?我看要換了別的什麼人,怕是早就不耐煩了。”有人跟着附和。心中想的是,別說是不耐煩了,放在其他世族大家裡,那新夫人怕是都早早地娶進家門了。

“哎,那將軍夫人也是個可憐人,有福也享不到……”

本來應該是苦盡甘來的一場團圓戲,偏偏因爲將軍夫人這一瘋,就成了無法圓滿的悲劇。

“要是將軍夫人一直好不起來,嚴大將軍豈不是要一輩子這麼耗下去了?”有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話音剛落地,人羣中已經傳來一陣嗤笑聲,周圍的人也都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剛剛說話的那人。

“那怎麼可能……”

“就是,就算將軍再怎麼重情義,畢竟也只是凡夫俗子,一兩個月也就罷了,一年兩年下去,哪裡還可能撐得住。”

“對啊,將軍如今這樣已經算是情深意重了,哪有一輩子綁在那個瘋……身上的道理。”

先前說話的那個瘦弱少年受了大家的一通白眼,不爽地嘟囔兩聲,默默地閉了嘴,沒再開口。

“不如咱們今日來猜一猜,那位將軍還能撐多久?”

有人忽然起了興致,摩拳擦掌道,“要不然,咱們來賭一把如何。”

“好,我猜最多還再能撐半個月。”有人興致勃勃地迎合道。

“我猜兩個月吧。”還有人稍微樂觀些,覺得以現在的情況看,將軍應該還沒那麼快放棄。不過再這麼過兩個月,估計也就差不多了。

“我猜一個月。”

“我也猜一個月!”

……

大家熱熱鬧鬧地猜了一通,圍坐在一塊的近二十人中,最終猜測的各種答案之中,最長的,不超過一年。

而且僅僅只有一位這麼猜,這位還被大夥兒奚落了一通,因爲其他人最多也就猜測兩三個月以內。

“王兄,你真的不改改?小心到時候賠的褲子都輸出來!”

有人調侃道,周圍的人都是一陣哈哈大笑。

那賭一年的人忍不住又開始動搖了,是啊,一年好像是太長了點,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一個瘋子忍受那麼久,何況將軍這樣的身份。

要不然……還是改成半年?哦不,還是三個月吧?

在一羣人響亮的笑聲之中,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我覺得將軍……應該不會離開將軍夫人的。”

“你小子是不是傻了,今兒怎麼淨說些胡話。”有人用力拍了一把瘦弱少年的肩膀,頗有些無語。

“就是,這種荒謬之話也說的出來,你敢拿這個打賭嗎?”有個粗莽大漢語氣很是不屑,眼神也帶了幾分嘲諷。

“哎呀,別逗他吶,他要是真的打賭,那錢穩穩地打水漂了。”

“哼,我看他也就是耍耍嘴皮子,怎麼可能真的打賭。”那粗莽大漢鄙夷道。

那瘦弱少年原本是有些氣弱的,被這些人你一眼我一語地不停嘲笑着,不知怎麼的,漸漸升起一股不平之氣。

對,他就是相信,像大將軍那樣的人物,和那些個喜新厭舊的庸俗之人是不一樣的,將軍他肯定是不會放棄將軍夫人的!

他們現在說的這些個纔是胡話呢!

瘦弱少年咬了咬牙,握了握拳頭,突然硬氣了起來,“賭……賭就賭!誰怕誰!”

“李家小子,別怪哥哥沒勸你,到時候輸慘了可別哭鼻子啊!”

“哎,李兄弟你快別傻了。”也有好心人忙勸阻道。

那少年卻是要緊了牙關,堅決不肯再更改。

在場的人見狀,頗有些同情地搖了搖頭。哎,這傻孩子上趕着賠錢,他們也是弄不懂了。

因着先前那個賭一年的人終究是改了主意,最後改成了三個月。因此現在在場的人之中,賭的時間最長的也就是三個月了。

到底是不忍心見那少年輸的太慘烈,大家討論了一番,一致決定道。

“這樣吧,只要最後超過三個月的時間,就算李兄弟贏。”

雖然是這樣,但他們都很清楚,加上三個月其實也不會好多少,這李兄弟照樣要輸的很慘。

至於後來,誰也沒想到,最後這李家小哥兒,竟是憑着這場意外的賭局,白白賺了一大筆銀子,後來更是用這個做本錢,開始做起酒樓生意,因着那李家小哥爲人忠厚,眼光獨到,與人打交道也十分實在,一年年下來,竟是將酒樓生意越做越大,慢慢成爲了享譽京城的一家頂級酒樓,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到得暮年向子孫提起自己的創業史時,這位李大富商仍舊忍不住感激那位嚴大將軍,若非他矢志不渝,自己又怎麼賺得到第一桶金,更不可能有機會開始自己的酒樓生意。

其餘的人,卻都因爲痛失錢財哀嘆連連,只恨自己當初瞎了眼,被那嚴大將軍給狠狠坑了一把。

————

御書房之中。

“阿青,你真的要走?”皇帝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再一次問道。

皇帝實在無法理解,小舅子好不容易靠着這些年戰場上的努力,晉封爲天啓國的鎮國大將軍。

可現在,他居然要爲了陪齊楚楚去南方找高人治病,而選擇辭官!

他這也太兒戲了些!

“是,請陛下成全。”嚴青拱手,語氣毫無波動。

這個決定是他一早就做好了的,在聽到南邊有高人可以治楚楚的病時,他就開始考慮了,雖然近日有了些驚喜,不過他還是做了這個決定。

其實說起來,當初做出這個決定,本來也不完全是因爲楚楚。

如今的國公府,風光太盛了些,不僅出了一位皇后和他這個將軍,父親和大哥在朝中也都擔任着三品以上的官職。

嚴嘉明如今也有了長進,上次在戰場上掙了軍功,在軍中封了個千戶的職位,比以往成熟懂事了不少。

庶出的二少爺嚴嘉禮更是爭氣,在前些天的春闈殿試之中竟是進了前三甲,贏得了探花郎的位置,又與路丞相家的千金路明珠定下了婚事。

這些天來,國公府的風頭一時無兩,太過風光,反倒讓人覺出不安來。

嚴青權衡許久,同父親和大哥商量了幾日之後,還是決定趁此機會抽身而退。

他手握重兵,又在軍中威望太盛。雖然皇帝如今對他並未生出隔閡,但君心難測,但凡在那個位置上呆的久一些,總是會慢慢變得不一樣。與其等到以後被帝王猜忌打壓,倒不如早些放手。

如今北蠻已定,十年之內無需擔憂。便是十年之後,也不必太過憂心。正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他離開了,自然會有新的青年才俊成長起來,承擔起屬於他們的責任。

“罷了,罷了,朕答應你。”皇帝閉上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何嘗猜不出嚴青未說出口的顧忌,不得不說,嚴青這一步,其實讓他無形中鬆了一口氣。

雖然現在他對於嚴青還是兄弟之情和君臣之宜,但他無法保證,以後自己會不會變,變得多疑猜忌,像以前的許多帝王一樣,一步步被那種高高在上的掌控欲吞噬同化。

“臣謝陛下隆恩。”嚴青平靜地拜了一拜。

皇帝想到什麼,睜開眼,忽而挑了挑眉,笑道,“辭官之事朕答應了,不過,你也要答應朕一件事。”

“陛下請說。”

“你這趟既是往南邊去,朕便封你爲南郡王,南郡封地今後直接受你管轄,你也替朕將那裡好好整治一番。”

南郡封地位置偏遠,有不少異族混居,時不時地會出點小亂子,不像北蠻那邊動靜那樣大,但也有點煩人,之前這些事兒一直是在當地知府的管轄範圍之內,不過成效不大,皇帝最近正爲了那邊心煩着,可巧現在抓着機會了。

既然嚴青是要往南邊去,這個差事倒是正好可以交給他。而且他對於嚴青辭去大將軍職位之事,終究有些愧疚,還是想補償一下。如今這南郡王的位置,不似鎮國將軍那樣手握重兵,但論身份之尊貴,南郡王這個身份卻是要高上一級,正好適合。

“陛下,這事恕臣……”

嚴青眉頭一凜,便要開口拒絕。

皇帝卻是伸手一擋,耍賴道,“哎,若是你不答應這件事,那方纔辭官的話,朕只能當沒聽到了。”

“皇上,君無戲言。”嚴青無語。

皇帝眉梢微揚,並不接話,臉上尤掛着笑,一副朕就是戲言了的無賴模樣,哪裡還像個高高在上的君王。

兩人僵持了許久,嚴青無法,只得敗下陣來,沉聲道。

“臣謝陛下。”

皇帝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

嚴青告別了國公府一衆人等,便騎馬趕往臨平王府。

到達王府門前的時候,大門外已經停了四五輛低調而寬敞的馬車。

程氏正吩咐着人將最後的幾樣箱籠行李往馬車裡搬,女兒和外孫女離開了,呆在京城也沒什麼意思,她和齊遠決定帶着阿菱,跟女兒女婿外孫女一起走。反正如今齊遠這個臨平王也只是個沒有實權的閒散王爺,離京也沒什麼事兒。程氏和齊遠還有阿菱同坐一輛馬車,兩位乳母陪着貝貝坐一輛馬車,嚴青和楚楚坐一輛馬車,後面的幾輛,則是用來裝行李的。

待得行李都裝上車,一切收拾好,一行人便出發了。

寬闊官道上,轔轔的車輪聲響起,車廂之內,女人靠在軟枕上,烏黑柔順的髮絲披在身後,襯得那張瑩潤的臉越發雪白。

她側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殷紅的脣微微翹起。

“坊間前些時候正流行一場賭注,夫君可有聽說過?”嬌軟的嗓音明顯帶着調侃之意。

嚴青自然是聽說了的,聽說的時候還頗有些不快,那些人打賭也就罷了,偏偏個個都篤定他撐不過三個月,好像他們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似的。

他離不離開,可不是由這些人說了算。

嚴青微一揚眉,並不回答這個問題,長臂一攬,便要伸手將人摟進懷裡.

女人細細的腰肢輕輕一扭,卻是靈活地掙開他的懷抱,柔軟馨香的胳膊環住他的頸,秋波盈盈的杏眸彎了彎,嫣然笑道。

“若是我沒有醒轉過來,夫君準備賭多久?”

男人漆黑的眸定定地看着她,眸中微亮,忽而俯下=身,溫柔地擒住她的脣。

我賭,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啊好開心!終於寫完這篇文啦!!!!一晃居然都半年了!

感謝一路陪伴不離不棄的小天使們^_^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跟大家一起經歷完這個故事,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後面還會有一點甜甜的番外,應該就是各種撒狗糧啦。

最後,求小天使們動動手指,收藏一下作者專欄^_^還有作者君的下一篇文《穿書之王妃攻略》

穿書之王妃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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