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暮春而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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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好幾天的綠豆突然冒出來,站在朱朱肩上手舞足蹈獻寶似的告訴朱朱它所知道的事。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見朱朱沒反應不經好奇,正要詢問聽見腳步聲一溜煙的鑽進了袖子裡藏着,朱朱把露在外面的尾巴塞了進袖子,故作認真的看着窗外的風景不語。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幾顆青草,蕭條的樹幹。一眼就到頭了,她總的不引起注意吧!暖雪掀簾進來,看見臨窗而坐的人微微皺了皺眉“風大,四姑娘還是去炭火邊坐着吧!”說着關上窗戶,朱朱拉住她的手搖頭,暖雪無奈,鬆開手,用木棒把窗戶支得矮矮的,基本上只留下一條縫了。朱朱並未阻止,讓她去了。

暖雪拿了東西出去,見朱朱撐開窗戶,也沒再多說,總比四姑娘一路笑着回來,那笑容,比桃花燦爛,嚇的於媽媽拉着她連連問發生了什麼事。聽她說是出門一趟,夫人讓四姑娘一齊去寺裡還願纔會如此。

於媽媽也是又驚又喜又擔憂,最後還是高興的。連忙準備出門的東西,連李繡娘都被拉了出去。而四姑娘從回來就沒停過,臉上帶着淡淡的笑,看多了也是讓人發慌的。不過,她希望能夠陪着四姑娘出門,想着於媽媽,心裡有些失落。

朱朱自然不知道暖雪心裡的想法,她在想,王氏帶她出去要見得到人是誰,爲什麼大費周折的讓她出去,安排得神神秘秘,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並且與她息息相關。想到這,出門的熱情被未知的事情縈繞,朱朱怎麼也笑不出來。

能夠讓王氏上心的,不會是簡單的事。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頭緒。肩上一沉,把綠豆放在手心與自己對視“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清楚?”

細長的鬍鬚抖了一下,朱朱挑眉,捏着它的脖子做咬牙切齒狀,一手揉着的肚子威脅道“說是不說?”

綠豆吱吱兩聲,瞪着綠豆大的眼睛笑眯眯的樣子看得讓人很不爽,偏偏還一副很享受的神情,朱朱皺了皺眉,隨手拿起梳妝檯上的剪刀就要咔嚓咔嚓兩聲,總算是讓它知道害怕了“別啊!我說還不行嗎?”

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朱朱哼哧一聲,瞪着它的下文“其實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呢?”說完想要鑽進袖子裡被朱朱一把抓出來,連連叫着“我也是一番好心,誰讓她們打啞語的,誰讓你做了什麼錯事得罪了人,誰讓你…”咻的一聲,在空中劃下一個弧度,拍拍手關上窗戶,扭頭就出去了。

既然不知道還在那裝深沉,不給點懲罰她是不知道她的手段了。反正她不是自詡神仙嗎?當然不會受傷怎麼的,受傷了反而鬧得一個清靜。呀了一聲,突然想起來還沒跟它算人蔘的事就被丟出去了,這樣一鬧還不知道幾天纔敢露面,是她疏忽了。

小小遺憾了一會,就被寺廟裡那個神秘的人給整得思緒不寧了,她就說王氏沒那麼好心帶她出府,沒想到是沒有用心的。想了想,還是決定那天裝病好了,只是這一“病”,出府的機會就沒了,她已經來到這裡這麼些年,還沒出過唐府,比起未知的事,已知的她要出去就要有誘惑力得多,她已經可以預見的,外面風和日麗,陽光明媚,不出去,一定會後悔死的。

左掙扎,右掙扎,朱朱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朱朱,唐家四姑娘可不是貪生怕死,膽小之人,不就是一個神秘人,她就不信能夠玩出什麼花招來。

有了這種視死如歸的心境,朱朱放心了,笑呵呵的加入於媽媽的忙活中,要拿這個,要拿那個,儼然一副搬家的架勢,其實不過是出去兩天一夜而已,用得着那麼興師動衆嗎?

當朱朱帶着不可抑制的好心情出了唐府大門的時候,她就連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完全被排在眼前的馬車怔住了,一輛,兩輛,三輛。裝得滿滿的三大馬車東西,如果不是是想知道只是去還願,她會以爲,她們這是舉家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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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於媽媽手裡的一個小包袱,暖雪手裡的小包袱,說她搬家,還真是有些過了。

看看她們的架勢就知道,逃難也不過如此。

朱朱出來的早,王氏還未出門,倒是看見唐明珠在那位書琴的攙扶下出門,扳着一張臉,似乎不大高興,一身粉紅,像個淑女,很有唐明珠的風格。目光看過來,朱朱樂呵呵朝她笑了笑,招手“姐姐早!”

“確實是早。”唐明珠踩着小碎步過來,一舉一動,大家風範如影隨形,朱朱看着有些彆扭。在心裡希望不要跟她坐一輛馬車,否則她怎麼看外面的風景,以她那矜持的舉動,知道一定死守男女大防,名門之秀的禮儀。

“四妹妹最近乖巧多了。”唐明珠笑着誇讚,可朱朱沒聽出誇讚的意思,反而聽出了嘲諷,對於這樣不能熱,惹不起額人,朱朱選擇閉口默然,只是呵呵的笑了笑不再接話。

“大小姐好!”一個聲音過來打破了尷尬,朱朱看了看上前點頭哈腰打招呼的人,也就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微微佝僂着背,望着唐明珠臉上盡是討好,給她請了安之後,目光在朱朱身上掃都未掃一下,朱朱被無視了自然留意到了。也不想摻和在其中,退開幾步悄聲問身後的於媽媽那是誰。

於媽媽看了看唐大,告訴朱朱是唐管家的兒子,錢媽媽的相公,負責外院的管事,人稱唐大,也是一個黑心子的人。

聞言,朱朱不由好奇的多看了他一眼,一臉諂媚,眼冒精光,卻是不是什麼好人,仗勢欺人,拿架子,剛剛不是在她面前上演過了,好說她也是唐家的小姐,竟然被一個下人再次無視,心裡雖有氣,卻也無可奈何,誰讓她是不受寵的庶女,爹不親,娘不再,後孃,姨娘各懷鬼胎,她一個黃毛小丫頭,誰會放在眼裡,要是對她一副諂媚樣那就出鬼了。

瞧着朱朱看過來,正在說話的唐大看了朱朱一眼,躬了躬身。朱朱點了點頭,不留痕跡的移開視線,若是她沒看錯。唐大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屑。朱朱冷哼了兩聲表示不滿,於媽媽自然知道因爲什麼,唐大早就目中無人慣了,不說唐管家,就單單是錢媽媽這麼一個人也能夠讓他得意一陣了。於媽媽拍了拍朱朱的肩示意她不要動氣。

朱朱點點頭,已經晚了,她已經動氣了。真希望現在就摔一跤,磕掉他的門牙。朱朱在心裡詛咒着,扭頭看着府外寬大的街道,街上人不多,就兩三個人來往行走,馬車周圍是上下搬動安置東西的婢女僕人。

人影穿梭,倒是一副繁忙的神色,過了一會,聽見錢媽媽的聲音,像是在訓斥誰沒做好事情,比起周媽媽大嗓門,她也不遜色,老遠的就聽見了,朱朱站直了身子,準備迎接王氏。唐明珠笑了一下,翹首以盼。唐大機靈的退開一步,假模假樣的吆喝着,跨下臺階,就在朱朱眼前,腳下一滑,身體向前撲去,朱朱跟着彎了腰看去,目光追隨着,似乎害怕錯過一個細節,在他撲在地上的時候,閉上眼一副不忍心的模樣,臉上卻是幸災樂禍的笑意。

唐明珠聽見哀嚎聲,下意識回頭,看着趴在地上的人,瞪大眼睛,恍惚過來之後用手絹捂着嘴不知道是笑還是唏噓同情。反正朱朱是毫不避諱的,只是沒有成功,被於媽媽拿在身後擋着。朱朱在她身後吃吃的笑,與暖雪對視一眼,笑得更加歡暢。

聽見笑聲,唐大頓時臉紅,惱羞成怒的捂着嘴爬站起來,見眼前掩嘴抖動雙肩的唐明珠,不敢放肆,擡腳就踢在身旁不遠的僕人身上,怒道“是不是你你搞的鬼,想害死老子不成。”滋滋的吸氣,拿開手,手心一片血紅,還粘着一個東西,仔細一看,頓時沉了心,難怪覺得那麼痛,原來摔斷了一顆牙齒。捂着嘴哎呦哎呦的嗷嗷叫。被踢的僕人看見跨門而出的人,連忙低下頭不敢出聲。

錢媽媽走在前面,看着大門口嗷叫的人,目光落在一手是血的人身上,皺了皺眉,連忙遮住王氏“夫人,先不要出去。”

王氏皺了皺眉,想要看個究竟,錢媽媽連忙關上門“晦氣。夫人還是避一避的好。”王氏看着擰眉的錢媽媽點點頭,回頭看了初曉一眼退了回去。錢媽媽關上門出去,看着一臉狼狽的唐大恨恨的皺眉“怎麼回事?你不知道夫人出門了嗎?還在這丟人現眼。”一語驚醒怒中人。唐大才想起了要事,夫人怎麼能夠見血腥。也顧不得教訓錢媽媽,在衆人面前好歹給他留點面子,用袖子遮住嘴溜走了。

錢媽媽呵斥了幾聲,讓下人打掃乾淨之後才讓王氏出來,幸好時間還早,並未耽誤時間。錢媽媽建議讓大小姐與朱朱一起,免得把晦氣傳給大少爺。王氏想了想,目光在唐明珠以及朱朱臉上流連了一圈點點頭,上了最前面的一輛馬車。

朱朱看着沒跟上去的唐明珠,知道今天一定撞了邪了,擔心什麼來什麼,不過唐大那慘樣,還真是解氣,沒想到真的摔了一跤,貌似還真的掉了一口牙齒,唐大走的時候,朱朱探出腦袋,分明看見他手裡握着東西。

想着不由傻笑起來,沒在意,錢媽媽走了過來“什麼事讓四姑娘這麼高興?”一出來就見她笑着,別怪她多心,總覺得她的笑不懷好意,像是在笑唐大。

正要上馬車的唐明珠聽見錢媽媽的聲音停止了動作看了過來,離開也就五六步的距離,很容易就能看清朱朱臉上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笑。下一刻,就見朱朱笑嘻嘻的回看了唐明珠一樣,似乎期盼了很久的樣子“能夠和姐姐坐一輛馬車,月瓏很開心。”話音未落,便從錢媽媽身邊過去,笑眯眯的望着唐明珠“姐姐,我們兩人坐一起哦。”很自來熟的抱着唐明珠的手臂,唐明珠被朱朱熱情的架上馬車後,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錢媽媽見笑了。四姑娘就是這般直性子。”於媽媽在身後陪着笑。錢媽媽也跟着笑了笑,沒說什麼,對着趕車的車伕叮囑了幾句,又查看了身後馬車上的物品才上了最前面的馬車,暖雪與於媽媽跟着上了朱朱她們的馬車,唐明珠帶了初青,書琴兩個婢女。

馬車上鋪着軟軟的墊子,比朱朱的牀還要舒服,上去之後,朱朱又是一陣感觸,她是不努力不行了。否則用最差的,吃最差的,受人白眼不說,連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裡,這樣如螻蟻的生活,她忍受不了。覺得不公平,她是有抱負的人,不會屈居人下。

“四妹妹真的很喜歡和姐姐在一起。”唐明珠笑眯眯的看着四處打量着的人,有一種誘拐小孩的嫌疑,朱朱點點頭,給了她滿意的答案。唐明珠笑了起來,拉着朱朱的手一副好姐妹長話聊天的架勢“聽說寺院的後山有一片竹林,若是能夠挖出竹筍,就能得到好運。”說着語氣遺憾“聽說後山有些遠,還有野獸,敢去的人不多,所以是不是真的也沒人知道。”

“是嗎?”語氣驚喜,朱朱站起來握着唐明珠的手拍着胸脯道“姐姐不要喪氣,若是喜歡,竹筍挖不到,竹子也會帶一點回來,讓姐姐獲得好運氣。”朱朱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正中唐明珠下懷,笑着連連點頭。

“四妹妹真是好人,以後有什麼需要,喜歡什麼,儘管對姐姐開口,我們是姐妹,就應該相親相愛才是。”唐明珠的迷魂湯很有用,朱朱一臉動容,雙眼放光的望着她頭上的珍珠髮箍。同樣是包包頭,朱朱是用紫色的絲帶扎着,唐明珠卻是用串了珍珠的金線,一閃一閃的格外顯眼,而且還好看。

順着她的目光,手摸到幾顆珍珠,頓時覺得尷尬。沒想到剛說完,就開始打她的注意了,就像她現在帶着的珠子手鍊,還不是從她手上弄走的。現在又看上了她的頭飾,唐明珠求救的看了看身旁的書琴,書琴會意,眼珠子一轉“四姑娘喜歡這朵頭花嗎?喜歡就拿去吧!今早特地在梅園摘得,說是出遠門用來護身的。”珍珠髮箍下是一朵綻放的梅花,嬌豔欲滴的彷彿能夠看見水珠。

朱朱搖了搖手,並未去接書琴遞過來的梅花,笑話,不是說是她喜歡的都可以跟她要嘛!現在,她還就喜歡那珍珠了“姐姐的髮箍真漂亮,妹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妹妹很喜歡呀,姐姐不是說喜歡就跟你說嘛?難道姐姐是騙妹妹的。”說着皺起眉頭,低下頭,一副受騙的神情。委委屈屈道“可是妹妹是真的想去挖竹子的。”

被她這樣一說,唐明珠那個髮箍還能受得住嗎?她是唐家大小姐,怎麼能出爾反爾。朱朱愛不釋手的摸着手裡的珍珠髮箍笑得合不攏嘴,反觀唐明珠是一臉鬱悶,靠在初青身上,神色慼慼。書琴鼓着腮幫子低頭看着自己的袖子不知道想什麼。於媽媽假裝沒看見這一幕,低頭。暖雪忍着笑,與朱朱悄悄使眼色,見朱朱笑得古靈精怪的,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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