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意外來客

衛莫陽不知道在書房跪了多久,直到衛暮陽推門進來讓他起來才站起來,膝蓋一軟,差點沒跌坐在地上,小腿一片麻木,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膝蓋木木發疼。一臉的痛苦神情,在衛老爺面前一臉固執,面對着這個哥哥表露出來的纔是他的正性情。

衛暮陽見他這樣,忍不住勸說道“若是你以後行事還是如此魯莽,還有你苦頭吃的,說不定哪天真的惹怒了爹爹,真的會打斷你的腿。你要想想,你這眼對她也不好。”

衛莫陽神情一黯,他當讓知道會因爲他而遷怒她,可他就是接受不了別人對她的指責,就算是他的爹爹也不行“哥哥大概不知道傾慕一個人的心情,她在我心裡是容不得半點沙子的。所以纔會…”後面的話不用說想必他猜得到。

“是嗎?”衛暮陽呢喃了一句,聲音很輕,衛莫陽聽見了,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擡眼看過來,衛暮陽收斂了思緒道“只怕這次爹爹不會放手不管,上次你已經收到了教訓,爲什麼這次還要頂撞他,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出去。”

“是爹爹的意思嗎?”上次因着她的畫像,他說要娶她,被衛老爺下令三個月不許出門,等時間一到,正好是她會京城的時間,才幾天,又被軟禁,衛莫陽不甘心道“爲什麼不能是她,要娶她的人是我,她要嫁的人是我,又不是衛家。爹爹真是糊塗了。

“莫陽住嘴。”衛莫陽看着一臉陰沉的人閉了嘴,神情卻是不甘的“我看糊塗了的人是你,竟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那你說我該如何,爹爹不接受她,可我不能沒有她,說來說去丟失因爲我是衛家的子孫,門欄太高,她配不上我們衛家,爲了肩上的重擔,我們擔負了多少。若是這樣,只要她願意,我寧願帶着她遠走他鄉再不回來,什麼衛家,什麼唐家,那些恩恩怨怨都與我們無關,都無關…”

話音未落,臉上驀然吃痛,衛暮陽瞪着他,氣息不穩道“這一巴掌是讓你清醒清醒你方纔都說了那些葷話,衛家給你了身份地位,衛家供你吃穿用度,你竟然這樣報答生養你的衛家,莫陽,你真的鬼迷了心竅了纔會說出這般不冷靜的話。太讓人失望了。”不看他一眼,衛暮陽一甩袖子出去,胸膛明顯欺起伏,不知道是爲了他那句嫌棄身爲衛家子孫,還是那句放下一切帶着她遠走高飛。

對於衛莫陽突然從眼前消失,朱朱暗暗慶幸,並且希望他再也不要出現在眼前,想着那霸道的吻,以及她那一時失控的心,便懊惱不已。加上身邊一個跟你冷戰,卻還要緊跟不捨的人,除了上茅房,洗澡,睡覺看不見人影之外,其餘的時間真是無處不在。

小黑子把他無曾經有的固執全都用在朱朱身上,寸步不離的跟着,像防賊一樣防着她,生怕她馬上與人 私奔了一般,對於那天的事情他一直耿耿於懷。

朱朱也耿耿於懷,外人一直言傳那位朱朱姑娘就是她的妹妹,還有人說可能就是那位不曾露面的唐四姑娘,一時間衆說紛紜。還說唐家有意與衛家攀上姻親關係,分析說,唐家在商場上這些年來無人出其右,可是沒有強大的背景支撐,根本富貴不了多久。如此一來自然想要依附與人。

衛家既是世代侯爵之家,雖無實權,可掌管着天下的錢莊,就已經是讓人望塵莫及的家世了,還是世襲侯爵,貴不可言。對於唐家來說,不真實最好的選擇。

衛家兩位公子更是人中龍鳳,兩位公子都尚未娶親,特別是大公子衛暮陽,空置的未來侯爵夫人更是讓人不能忽視,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希望能夠得到衛家的青睞,卻是一無所獲,大公子尚未娶親,二公子自然不敢拔尖,兩位翩翩佳公子,早已成了妙齡少女們心儀的對象。

只是一個二十五六的人尚未娶正房夫人,據說連側室都空懸着,又聽說衛家大公子不近女色,流言蜚語難免不少,不敢當面說,保不準誰喝醉了會語無倫次,胡言亂語說衛家大公子有隱疾什麼的。漸漸的,知道的人越來越多,結合現實來看,越來越相信這樣的說法,私下裡流傳着,衛家大公子不好女色好男色。

況且兩年前就有人說他與朱四公子的流言,猜測唐家能夠加入望京商業協會是不是因爲朱四公子的功勞,有一段時間不少人見着他們走得異常近,自然更加確信了。

朱朱怎麼都不會相信那個人會喜好男色,至少在她的身上就表現得挺正常的,況且她是女的好不好,那次的流言純屬意外,誰說他愛慕朱公子,要愛慕也是朱小姐。

想到這,內心開始平靜不下來,想起那晚在落星湖的那一吻,竟然讓她臉頰泛紅,不期然擡頭就對上小黑子投來的探究之色,朱朱神色一稟,掩飾的清咳一聲道“你的書會背了嗎?”

小黑子哼了一聲,丟掉書本站起來走到朱朱面前,隔着一張書桌搖頭晃腦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朱朱聽了,手中的筆掉在桌上,在紙上糊了一片墨色,正是蒼鷹鏢局送來的信,說是威武鏢局在路上吃了大虧,他們從山賊手上低價購買了貨物屯着,問她什麼時候出手賣掉。

沒想到被小黑子這一首詩給糟蹋了,這首詩好些日子以前就已經背過了,她今天教的是《擊鼓》並不是《關雎》。

小黑子倒像是什麼都爲發生一樣,專注的望着她一首詩背誦完後嘴裡反覆強吟唱着“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像是要把這幾句詩刻在朱朱心上。

朱朱大概猜到了他的用意,啞然失笑道“這個你已經記得不錯了,不如把今天的《擊鼓》背來聽聽?”就算他用這首詩告白,那也太早了一點。她可對小孩子沒興趣,況且還是她一直當成弟弟照顧的人。

“不要。”小黑子越來越喜歡與她對着幹了,特別是哪天之後,一句“不要”說得朗朗上口,想都不用想毫無餘地的回絕了,朱朱訕訕的搖搖頭不再看他,小黑子賭氣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像復讀機一般不厭其煩的站在桌子前朗朗背誦。

就在朱朱煩不勝煩,卻又無可奈何時,老管家在外敲門道“公子,外面有客人求見。”

幾乎是條件性的,朱朱一聽就站起來,動作之快,不得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小黑子瞪着眼看她,紅雲在一旁默不作聲,眼裡卻閃着笑意,以前不熟悉纔會對她有膽怯又敬佩,現在看着她失態的神情,才明白,以前她的想法有多麼的可笑,簡直把她當成神了,卻忘了她也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只是她的主子而已。還對眼前半大的孩子沒轍。

“我還有事,你在這呆着,先自己看書啊”說着就要出去,小黑子也不攔着,尾隨其後在她身後,不斷的唸叨着那四句詩,如同吹命符咒一般,朱朱邊走邊搖頭嘆氣,紅雲打開門,老管家站在門口見她出來弓了弓,朱朱問道“是誰來了?”

這一問,老管家的神色變得極爲精彩,有些興奮,又不敢置信,又是篤定的道“好像是林丞相…”見朱朱吃驚,連忙道“老奴以前有幸在街上見過他一面,那次林丞相附送皇上上天台祈福,雖是一面之緣,老奴確信不會看錯。”

朱朱點頭,暗想堂堂一朝丞相竟然會拜訪她這樣的無名之輩,真是讓人意外。還是如此突然的說上門拜訪就上門拜訪。不過朱朱倒是很期待想要看看這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如今可以說權傾朝野的林丞相到底是何方人物,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想到這頓時好笑起來,理了理衣服,示意老管家在前面帶路,跨門而出。身後的小黑子也是一臉好奇,忘記了唸叨緊張又興奮得跟在朱朱身後。

看見林丞相時,朱朱想當朝丞相也不過是凡夫俗子,不僅沒有三頭六臂,反而看起來平常的不能再平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除了一雙銳利的目光有着長期居於上位者的威嚴凌厲之外,滿身肥肉不知道貪污了百姓多少銀子,中飽私囊。才能養出這樣“富貴”的身形。

林丞相一身便裝,錦衣華袍,養尊處優,滿臉橫肉。朱朱一進來臉上就浮着受寵若驚的笑,正要行跪拜你,林丞相連忙道“朱公子勿需多禮,老夫今日冒昧拜訪,實在是有失禮儀,還望朱公子見諒。”他這樣自貶身份稱呼她爲朱公子,朱朱實在是受寵若驚,連忙搖頭擺手連連說不敢當,不敢當“今日來找朱公子其實是有事相商。”目光掃了一眼她身後的小黑子和紅雲。他們會意,紅雲悄悄的拉了拉小黑子福身退了出去。

朱朱會意,扭頭對他們道“你們都下去吧讓人送一壺上好的茶上來。”說着比了比主位道“林老爺請上座。”既然他是暗地拜訪,一定是不想暴露身份,就算此刻她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卻也不能衝動行事,該有的表面功夫必須做到。

林丞相併未推遲,扭頭坐在主位上,朱朱在一旁坐着,察覺到他在打量自己,不動聲色的看着他 ,神情不變道“不知道林老爺找晚輩有何事,只需一句話,晚輩一定刻不容緩的上門,哪敢讓林老爺來回奔波。”婢女送了茶上來,又退了下去。

林丞相收回目光,端着茶輕輕用茶杯撥開漂浮的茶葉,啜了一口道“其實早就想見見朱公子,難得今日有機會。”朱朱一臉的受寵若驚,睜着雙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察覺不禮貌又收回視線。他並未在意,道“久違朱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林老爺繆讚了,晚輩不敢當。”朱朱謙虛的笑着,心裡卻嘀咕起來他來這就是爲了誇讚她的嗎?

正想着,就聽見他道“這次來是想跟朱公子說說,三日後會有貴客去綠野山莊遊玩,聽人說,那幾天正是櫻花盛開的日子。”

朱朱一愣,能夠讓當朝丞相當跑腿了的人似乎除了一個再無其他貴客,想到這,朱朱驚了一下,道“林老爺的意思是?”

林丞相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朱朱的心沸騰了又緊張了,皇上駕臨綠野山莊,那真是無上的榮耀啊“不過貴人說不想驚動百姓,這次出門會私下便衣出行,老夫這次來是想跟朱公子商量一下如何接待這位貴人。”朱朱點頭,手心冒汗。若是皇上玩的開心還好,若是皇上有什麼閃失,別說綠野山莊,唐家也會吃不了兜着走,誰有膽子把天子拒之門外,除非活得不耐煩了。

朱朱親自送林丞相出門,一臉憂心忡忡的回了書房,靠坐在窗邊若有所思。要想不出半點事情,還真是不敢打包票,儘管林丞相說他們會派人暗中保護,只需她準備好上房,單獨騰出一個院子出來供皇上歇息。朱朱提議要不那幾天她把綠野山莊關了,只接待他一個人,可偏偏這位養尊處優的天子皇帝想與平民百姓同樂。

硬是讓她爲難得要死,人多自然雜亂,況且說是包下來還真是有些麻煩,就連單獨騰出一個院子都很難,早在十日前,綠野山莊的廂房院子就被預訂了,就連山腳下的客棧也是一樣,漸漸的,京城中人似乎已經把綠野山莊櫻花盛開這一天作爲了踏青遊玩的必去之路。更何況爬山涉水勞累了一日之後還有溫熱的溫泉解乏,這可是其他地方沒有的。

爲了迎接天子的到來,朱朱第二天就帶着小黑子和紅雲去了綠野山莊,小黑子還是已經不是第一次去了,去年冬天就去泡過溫泉了,聽說要去綠野山莊,把手裡的書往頭上一拋,興奮得抱着朱朱的袖子討好,完全忘了他們還在冷戰,完全忘了他說過他討厭朱朱,恨她的。只想着傳聞中美麗的櫻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

朱朱去了綠野山莊是一刻都沒閒着,打發小黑子和紅雲自己去山上逛逛,叫來綠野山莊的掌櫃的,以及其他負責人開會,只是說這次會迎來貴客,要他們小心招待着,並且把東邊的那座最華麗,也最大的院子騰出來,原來訂下的是清王府的女眷們,清王妃帶着後院的女眷來看櫻花,天子未至她們就是綠野山莊尊貴的客人,不過…天子駕臨,閒雜人等自然要讓位。

看似小小的調整了一下,實則卻要做全盤的打算,今年預訂的房間比往年多了一倍,剩下備用得房間都沒了,如此大動干戈的一番調動,他們還要一個一個的給向他們道歉,光道歉自然沒誠意,計算着不吃虧的情況下每個廂房送一小罈子櫻花釀,其實也就是水酒加了櫻花釀造而成,口感清淡,是綠野山莊的保留產品,外面的酒莊根本沒有出售的,自然就意義非凡了,彌足珍貴了。

當然,若是把天子招待好了,得到的賞賜也是不菲的,現在的花費自然就算不了什麼,羊毛出在羊身上,她有什麼好吃虧的。不過是費些心思把每位客人照顧到,不至於失了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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